塔伊加的电影像是一首诗歌,曼妙的构图与瑰异的色彩像是意义的礼物,完整地以一种未开封的状态呈现给观众。
我超爱塔伊加!
也喜欢用大量图片来展示电影的方式,图片应当像是阅读文字过程中的呼吸一般自如穿插。
塔伊加·维迪提的镜头下不光有纷繁如春的色彩世界,还有瑰丽曼妙的奇异幻境,如果说前者作为情绪与节奏的暗示推动了剧情的发展,那么后者便是隐喻与符号的自由王国,对于塔伊加电影的陌生和色彩的无感使我选择审视后一个话题,而我之所以将“构图艺术”和“隐喻象征”并列是基于这样的理解——塔伊加的构图艺术在视觉审美的纯粹表现力之外还具有隐喻象征的另一层内涵,也是其诗性之所在。
然而我以为隐喻的魅力在于开放性,每个人都可以提出不同的看法,在隐喻世界与符号王国中,没有是非对错之分,只有巧拙美俗之辨,然而这种评判的标准又是极其私人化的,正如镜子的美妙之处不在于它折射了多大的世界,而在于每个人都可以通过它达到各自理想的境界,所以明白无误的指示与确凿有据的论调都只是万千小径中的一条,本文不打算列举笔者所走的路径,而只是提供若干包孕性的路口,供游览者择其所好而从。
换句话说,笔者以为意象就是意象,作为隐喻的载体本身的价值远高于其可供解读的含义,没打开过的礼物才是最具有潜力也因而最美好的。
塔伊加狮子座的果敢与胆略一.WHO IS THE RABBIT?
(兔子的意象)
nazi党卫军的红黑配色而设计的标题RABBIT在全剧中第一次出现是在片名展示的镜头里,我原先看中译名还以为英语原名应该是JOJO'S FANTASTIC WORLD之类的,后来才发现是JOJO RABBIT(因此另一个版本中文译名作“乔乔兔”),刚刚看到兔子,我的直接感受是莫名的矛盾感,和整部剧格格不入,特别是在这一段宣誓之后——
jojo开头和虚拟领袖宣誓参加training weekend的场面而rabbit似乎是与snake,wolf,panther,German极其矛盾撕裂的意象,正如在威权法西斯国家机器下孱弱善良的小男孩jojo一般,后面的剧情中则出现了jojo和兔子的第一次交锋,在Hitlerjugend training weekend(纳粹少年训练周末)的训练中,他被要求绞杀一只无辜的灰兔,却在善良的天性下将其放下让它逃命,而被众人嘲笑为jojo the rabbit,这是jojo第一次和兔子之间发生的故事。
绞杀兔子的方法也是具有象征性的,“用靴子堵住它的嘴,以便让它叫不出声”式样的残忍兔子的第二次出现是在JOJO与Hitler的精神对话中,这让人想到希特勒在德军战略防守阶段的一些措辞与布局,也在某种程度上反映了小男孩的自我安慰与心理防御机制,兔子在年幼的JOJO眼中具有勇敢、狡猾而坚强的特点,让人想起后半段在炮火屠杀中坚强求生的JOJO。
"Be the rabbit"清脆的银铃声让人记忆尤新第三次是在JOJO作死扔手榴弹炸伤自己后,妈妈帮JOJO系鞋带,看到斯嘉丽内心是狂喜的,也太撩了吧!
这里系蝴蝶鞋带有了一个曼妙的隐喻,像是把兔子的尾巴绕在它的耳朵上,然后把它绑起来,塞回洞里。
L形稳定清晰的构图但有意思的是兔子那短小的尾巴根本不能绕在它的耳朵上,也使得这段对话带上了无法实现的苍凉感与耐人寻味的魔幻感。
意味深长的镜子,使得空间开阔而我想说鞋带在片中绝对是具有丰富象征力的,你不信的话不妨来看看这一段:
湖边和妈妈rosie的对话
炸药、肌肉、金属都使人联想到战争和法西斯主义
rosie借系鞋带之名,将JOJO的两只鞋绑在一起
或许这就是炸药、肌肉、金属在rosie看来的后果,自我绊倒,此路不通
是的,战争和nazi让rosie感觉恶心,正如下面片段中所说的,让她感觉像是喝醉了而与之相反的蝴蝶结鞋带则可以自由自在地舞蹈,我以为“蝴蝶-鞋带-舞蹈”在电影中构成了一条完整且互相映衬的隐喻链,不多说了,多说就没有美感了,还是自己在电影中体悟这三者曼妙的交互吧,像极了一段舞蹈。
emmm跑题了,应该聊的好像是兔子,我们来看下一个出现兔子的镜头。
好像已经在很后面了。
这里是JOJO知道德国战败,Elsa自由以后,翻开他的书,出现的寓言性画面握着钥匙的小男孩在考虑是否要放出笼子里的兔子,像极了知道秘密的JOJO在犹豫要不要告诉Elsa这个自由了的消息,看到这里,我才发现标题JOJO RABBIT不是从属关系而或许是并列!
这本JOJO自己写的书实在是太妙了,我下次学了德语一定要写一篇研究的影评,给人一种斯特林堡的《半张纸》的感觉,嗯!
文学应当是那半张纸,是同时也不是整个世界。
我一直很感兴趣文本中的文本,电影中的电影,剧中的剧,音乐中的音乐,因为它们是让人审思媒介之所以为媒介的存在,在套用中我们开始意识到原先透明的媒介之存在,并打量他,通过这种方式触摸体悟不可见的隐形之物。
二.帐篷!
帐篷!
还是帐篷!
(帐篷的意象)在开头的Hitlerjugend training weekend(纳粹少年训练周末)里,斑斓缤纷的帐篷群是非常抓人眼的,共有两幕经典构图,一次是开营讲话,另一次是焚书夜眠,像是为一幅打好线稿的草作赋色,塔伊加展现了他对于色彩不凡的感知和调度能力。
开营讲话两图对比之下,帐篷群的位置没有发生任何变化,空中飞舞的流火将其渲染为曼妙的视觉盛宴,寓残酷于温情,奥斯维辛之后,不光写诗,大抵什么都是残酷的。
镜头画面极美,忍不住再放上一张。
焚书夜眠我真的很喜欢塔伊加的镜头语言,像是游吟诗人。
飞火流丹的岁月三.蝴蝶或是兔耳?
(鞋带的意象)笔者是一个恋足控,所以对鞋子的相关意象非常敏感,在电影中鞋子在很多处情节有身份象征与权力话语的色彩。
JOJO被军官嘲虐这里的军靴象征了法西斯威权主义和集体的暴虐。
精致的绣线舞鞋和苍黄的光线,古典气息扑面而来Inga的芭蕾舞鞋传达了接下来的镜头是Inga的房间
街头绞刑架街头绞刑架上活吊的死人都是不露脸的,鞋子辨识也代表了他们的身份,或许这里想象征的是无数无名的反抗者们,从事着和JOJO妈妈一样的自由德国运动,在自由曙光来临的前夕这样不为人知地吊死街头,这个象征模式贯穿全片,以至于在传达JOJO妈妈被吊死的讯息时甚至没有给她一个正脸,而依旧只是鞋子的特写。
jojo第一次为妈妈系鞋带从JOJO在街头张贴传单处,我们可以发现上图粘附于裤腿的传单的全貌,笔者不懂德语因而只能求助翻译“BEFREIT”是“被解放的,被拯救的”意思,“DEUTSCHLAND”是“德国”之意,“BEKAMPFT”是“与作斗争,克服”的意思,“DIE”是定冠词无意,“PARTEI”则是党派的意思,连起来这张纸片的信息就是“被解放的德国,与这个党作斗争”,它粘连在rosie的裤腿上,像是不容争辩的罪证。
借助小男孩的视角来传达信息JOJO从不会系鞋带到替妈妈系上最后一次鞋带,也见证了他的成长,如果说蝴蝶鞋带有什么曼妙的内涵的话——比如自由,爱情,幸福,美好——那这系鞋带的能力或许也体现了JOJO观念上的转折与心灵的成长,他从一个nazi的狂热分子开始转变向对立面,这一点从和精神领袖的对话里日益清晰的矛盾与分歧中我们便可以看到。
然而蝴蝶鞋带的寓意并不是空穴来风,我们可以看一下电影中涉及到蝴蝶的有关镜头。
室内陈设的蝴蝶标本,被封装的自由我个人觉得这个镜头预示了后面藏在阁楼中的Elsa,这样脆弱受缚,渴望光和自由的美丽生物。
JOJO的目光指引观众注意rosie的鞋子,又是一段以鞋代人的影视片段想起鞋子就想起了舞蹈!
这个湖边漫步的片段里,当rosie与jojo聊起爱时,提到是肚子里填满了蝴蝶的感觉,使得蝴蝶和爱情建立起直接的隐喻关系。
下面影片中出现了露骨的呼应
此处感激一位豆友的供图
JOJO在解放Elsa前帮她系上蝴蝶鞋带,使人想起自由四.DANCE FOR FREEDOM(舞蹈的意象)
湖边谈话涉及到剧中很多关键的意象和隐喻之联系跳舞当然使人联想起很多东西啊!
比如自由,爱情,还有感激,正如影片中rosie提到的“对造物者的感激”,而这里再次提到我前面所说的“跳舞-蝴蝶-鞋子”的隐喻链,我觉得隐喻链真的很美妙!
跳舞需要脚上有鞋子,鞋子是舞蹈的前提,而舞蹈的样子和蝴蝶飞舞如此接近,人不是正如蝴蝶那样在尘世翩跹吗?
鞋子上有蝴蝶状的鞋带!
哈哈哈,巧妙的隐喻链会构成互相关联的三角形,在这个结构里你找不到本体和喻体,因为机械呆板的它们本不应该存在,只有一种更高的意志凌驾于关联的三者之上,它们是不可指会的精神,你可以大声说出他们的所指,但人永远也无法接近他们的能指——纯粹的宇宙精神。
你一定觉得我是傻逼,哈哈哈!
那我们继续看电影片段。
有胡子的斯嘉丽魅力值爆表啊!
这是在一段舞蹈的前面部分,插句题外话,或许片中隐喻象征色彩非常重的另一个原因是影片的叙事视角来自年幼的JOJO,在儿童的世界里,符号的象征意味非常浓重,因为儿童正是通过符号来搭筑对于世界的认知,比如抹上煤灰的rosie就成为了以胡子为标志的爸爸。
舞蹈可以说是JOJO得以出生的源头,也是rosie爱情的始端或许舞蹈象征了恋爱的快活时光,当然还有自由!
JOJO放下了nazi宣传的心理偏见开始尽情舞蹈
JOJO和Elsa开始打响指摇摆,所以我们现在干什么好呢?
不如跳舞!
天那,这分明是绝世的情头!
侧颜好美
没想到阁楼少女居然还是个高手五.过分整齐的构图写到这里我已经无心再写了,我要去看《月升王国》了,emmm还有一点我特别想说的,且看下面四张图——
这是我随便截的,你会发现电影的镜头都过分地整齐了些,基本都与房间的边角脉络相平行,整齐严谨的构图使得房子成为密闭的沙箱,JOJO所在的空间也具有了奇异世界的色彩,这种风格非常纯粹经典,有点像是极简主义或是至上主义的感觉,也因此具有了充足的异域情调。
风格上让人联想起韦斯·安德森,那么直白的浪漫,那么自然的残酷。
#Jojo Rabbit# 大部分时候会让你笑破肚皮,但却也有很多时刻让人不禁潸然泪下。
塔导(泰卡·怀蒂蒂)睿智又富有讽刺性的幽默感贯彻始终,整部电影虽然是战争片,却充满童趣。
选择从一个孩子的视角和喜剧方式去呈现二战战场的悲惨历史,这样做其实一不留神就会遭到争议,但最终,我觉得这个故事恰到好处,不仅恶搞了纳粹,展示了战争的残酷,也同样将成人的故事变成一个儿童寓言,更容易被年轻观众所接受。
特别是卡司中的两位小演员,出演Jojo和他好友小胖的男孩,实在演得太好了,可爱死了。
这部也是目前多伦多最爱之一。
出演Jojo的小男孩Roman Griffin Davis从外貌上看真的与斯嘉丽·约翰逊长得很像,那双天真无邪的大眼睛在片中给人留下深刻印象。
这双眼睛从最开始充满好奇和雄心,偶尔也会展示出恐惧和不安,到后来变得凄凉与悲伤,最终又恢复神采,小男孩目睹了二战德国战场上发生的一切,也从一个天真无邪、不会系鞋带、容易被纳粹控制的孩子,成长为一个可以独立思考,像他母亲一样的好人。
整个故事都是以调侃讽刺的口吻讲述,人物塑造也十分鲜活。
Jojo是个有点固执但心底善良的孩子,他的好友小胖则是直爽又讲义气,两个孩子之间的童言童语简直萌翻。
但看到他们在战火中受到惊吓,被纳粹洗脑,说着一些他们自己也不明白却以为是正确的事情,特别是去纳粹训练营学习使用武器和如何杀人还闹出好多笑话,让人觉得可怜又好笑,又特别心疼。
斯嘉丽出演的母亲是片中最阳光、正面的形象,充满了爱与慈悲;山姆·洛克威尔出演的纳粹军官也很闷骚,表面看上去装成硬汉,其实私底下是个内心敏感、善良的gay,成功赚取观众的眼泪和喜爱。
塔导自己出演的贱兮兮的希特勒非常好笑,常常一边给小孩洗脑,一边自嘲,同时又带有夸张喜感,像是一个卡通角色,以简单直白的方式展示出纳粹在一个孩子脑中的样子,与斯嘉丽出演的母亲在对立的方向上影响着Jojo的人生观。
描述二战的故事很多,大部分都是直接呈现战争的残酷,但本片视角绝对独特且新颖,让人充分体会到当年纳粹洗脑德国民众、迫害犹太人荒唐又可笑的一面。
然而,这在今时今日居然也有重要含义。
因为在很多地方,依然有不少领导者用着同样的谎言在蛊惑民众,挑拨种族之间的矛盾,这让本片看上去一点也不会过时。
必须要把本片与之前上映的限制级喜剧《好男孩》(Good Boys)对比一下,因为都是把小孩子放到一个具有危险的成人环境中。
但本片就做到了收敛、控制且有效。
虽然小孩子在片中会学着纳粹去说犹太人的坏话,做出一些荒唐的举动,但基本没有任何出格的。
没有脏话,也没有任何过分的行为,希特勒多次给小jojo递烟,也都被jojo拒绝,两个小孩身处环境的邪恶与危险却通过其他方式依然体现得很到位,让人觉得做得恰到好处。
这也是为何本片是PG-13分级,而且其实正是拍给孩子和年轻一代看的,绝对会起到教育意义。
Good Boys则显然不是给孩子拍摄的电影,小孩在片中则成为娱乐成人的工具。
幽默感有很多种,我显然更喜欢塔导的幽默感,尖锐、诙谐,其带来的笑声和娱乐性一点不比Good Boys少,但却永远知道控制尺度,不仅是为了单纯的娱乐,还会有更为深刻、正面的影响力。
(多伦多电影节观影)
死党有了个犹太女朋友,这让佛系的我有了一些莫名的小嫉妒。
你永远不知道一个酸涩的小种子生长出什么样到歪脖树。
后来,我发现了自己的遗传学天赋,获得博士学位,掌握了顶级科技以后,坐时光机回到二战时期。
本来我只是想去抢死党到犹太女友,结果纳粹政府发现了我的才能,要借助我的技术征服世界。
我想,为什么不呢?
后来又阴差阳错被招募进九头蛇,成为不死的机器幽灵。
以往反映纳粹第三帝国的影片色调基本都是灰色的,而这部影片的色调却完全是明亮的暖色调,小男主是个非常可爱的小男孩,妈妈寡姐是个武力值爆表、爱逗孩子的美艳御姐,开头的情节让人捧腹,所以一切仿佛就像真的是孩子美好的幻想乡,只除了广场上被吊死的所谓德国的叛徒。
其实影片已经处于战争末期了,我比较惊讶的是,即便战争末期德国百姓依然有着较为高质量的生活,据说当年苏军战士攻入德国的时候看到德国人的生活都羡慕不已,其实当年俄军打赢拿破仑战争,攻入巴黎的时候也是一样的感觉,啥时候俄罗斯人都是土包子。
到后面乔乔看到妈妈被处决吊死,整体色调又变成了灰暗的冷色调,曾经那个幽默温馨的幻想乡崩塌了,一群懵懂的孩子像曾经那个犯蠢的自己一样拿着手榴弹奔向炮火,他的家乡城市被攻破,在滑稽可悲的守城战之后,乔乔彻底长大了。
其实我真觉得最后乔乔与幻想中的希特勒决裂,倒也不是他思想境界真有啥升华,纯属希特勒输了,谁赢了大家帮谁,谁输了大家唾弃谁。
艾莎从取代乔乔姐姐的角色,到取代母亲的角色,再到最后取代乔乔的精神导师希特勒的角色,艾莎彻底取代了希特勒,就代表了小男孩乔乔的长大,自己认识到人生中的美好,而不再被大人们欺骗诱导。
作者:Michael Koresky (Film Comment)译者:csh译文首发于《陀螺电影》我从未忘记——我可能永远也不会忘记——在十一年级的历史课堂上,我的老师在讲述纳粹大屠杀时,满怀信心地告诉全班同学,纳粹党中有许多人都是“同性恋恶魔”。
几年之后,我才承认自己是同性恋。
但我很清楚的是,这种特殊的措辞,这种“同性恋纳粹”的宣言里蕴藏着的反常意味,主要指涉的其实是同性恋,并不是法西斯主义。
从表面上来看,这句话是为了强调纳粹那种莫名引人注目的虚伪——是的,他们将同性恋者标识为应该处死的对象,他们也是这么对待犹太人、罗姆人和残疾人的。
但与此同时,许多纳粹也是明里暗里的同性恋。
这似乎成为了某种证据,这似乎在历史课的语境下被赋予了某种重要性。
无论是否有意,那位老师的措辞(“同性恋恶魔”)中蕴含的恐同情绪,铸造了一种相应的滑动标尺,人们可以用它来界定可接受的暴行。
多年以后我发现,这种恐同情绪还催生了一种长期存在的刻板印象。
在《乔乔的异想世界》中,导演兼编剧塔伊加·维迪提进行了一次艰难的尝试,他试图创造一部讽刺大屠杀的作品,这部影片为他赢得了一尊奥斯卡最佳改编剧本奖。
在这部作品里,我们看到一系列反复出现的、令人费解的酷儿暗示,这也是本片中众多失败的元素之一。
在这部作品里,克伦琴多夫(山姆·洛克威尔饰,这是他塑造的又一个终会“洗心革面”的反派角色)这位有现实依据的纳粹配角,无论在剧作层面还是在表演层面,似乎都在刻意暗示什么。
在克伦琴多夫和一位金发的党卫军助理(阿尔菲·艾伦饰)之间,发生了一两个“关键情节”,我们可以从中感受到情爱式的化学反应。
他们共享了一些看似幽默但其实意有所指的工作时刻。
在这样的时刻,两人脸庞之间的距离可能只有几英寸,这是异性恋观众喜欢的那种视觉笑料。
克伦琴多夫同时是军队的上尉、官僚办公室的助理,以及希特勒青年旅的童子军领袖。
在影片最后的高潮段落中,他再次出现——当盟军入侵柏林的时候,他以一种拿破仑式的、辉煌夺目的夸张姿态,与他的二把手一同挺身而出。
直到这样的时刻,他们才用披肩和流苏装饰了制服,洛克威尔还画上了黑色的眼线,他的瞳孔中射出无畏的、闪动的光芒。
然而,他们骄傲地穿上的这套“改良”制服上,居然出现了粉红色的三角形标志?
(译者注:粉红色倒置三角形被纳粹用来标志集中营里的同性恋,以此羞辱同性恋。
在70年代后这个标志被LGBT群体正能量化,变成了对抗恐同情绪、坚定自我认同的标志。
)克伦琴多夫的角色成为了一种用途广泛的能指,他可以被用来指涉那种同性恋倾向,但他同时也是一位迷人而古怪的法西斯主义者。
事实上,在电影史上,长期存在着这种令人困惑的刻板印象,克伦琴多夫不过是最新的成果罢了。
这类形象主要立足于一种恐同美学,而非任何微妙的历史观。
这些角色(比如维斯康蒂《纳粹狂魔》中的角色),在某种程度上简化了魏玛时代的性解放,尤其是在第三帝国仍未崛起、自由也仍未被压制时的柏林。
但在更多的情况下,这些角色只是令人不安地重申了性别规范:嘲笑那些缺乏男性气质的、显露女人气的“怪物”,无异于将他们置于常规之外,而所谓的“常规”,也就是社会可接受的“男子气概”。
例如,恩斯特·罗姆(Ernst Röhm)受到了历史性的关注,他是希特勒亲密的伙伴与手下的军官,也是一位已知的同性恋者。
对恩斯特·罗姆这样的人的历史成见,充其量只能反映历史讨论中根深蒂固的恐同情结,它无法构成任何关乎人性的、意味深长的讽刺。
没有任何证据表明,第三帝国公开或是暗中接受任何男同性恋关系。
然而,迪内希·德·索萨这样的右翼民族主义者还是声称——在他那部垃圾政治宣传电影《一个国家的死亡》中——希特勒可以容忍同性恋,他也由此推论,法西斯主义与“同性堕落”可以联系到一起,对他来说,这种堕落可能永远都是令人不安的吧。
他们可能已经忘记了,在希特勒被任命为总理的那一刻,他就下令杀死自己的“亲密伙伴”罗姆,这也是他巩固权力的清洗运动的一部分,人们称之为“长刀之夜”(令人难忘的是,在维斯康蒂的作品中,这起事件被呈现为一场针对同性恋者的屠杀)。
此外,是的,有超过十万名男同性恋者被迫穿上饰有粉色三角形的衣服,被送到集中营里处死。
强调这种“同性恋恶魔”的概念,意味着某种心照不宣的转义——他们将法西斯主义等同于“离经叛道”的性行为,在任何主流文化中,这种转义都是持续存在的。
但在《乔乔的异想世界》中,维迪提为我们呈现了一些更为诡异、愚蠢、麻木的东西。
当导演维迪提在接受在线杂志“Pride”的访谈时,一位年轻的编辑直接询问了相关的问题,维迪提被迫解释洛克威尔所饰角色的“酷儿化纳粹倾向”。
虽然他的答复显得迟疑而迂回,但他依然断言,这是一种相对积极的形象。
“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有这么多来自不同背景、不同文化的人。
你知道的,在每一场战争、每一个社会中,都会有两种截然不同的人……他们代表着两种人类的特质”,导演答道,他似乎对这个问题有些不知所措。
他接着说道:“我喜欢进行这样的想象:山姆所饰演的角色,在战争开始前经常光顾Kit Kat俱乐部(译者注:德国著名的同志夜店)或是诸如此类的地方,我不知道你是否知道这个俱乐部,但这在当时是一个非常受欢迎的地方。
”这时候,维迪提朝着那位年轻的采访者眨了眨眼,似乎在暗示这是个秘密。
这让我感到困惑,我不知道他是否意识到,Kit Kat俱乐部不过是《歌厅》(Cabaret)中的虚构想象——这是一部由哈尔·普林斯、约翰·坎德和弗里德·埃布创作的百老汇音乐剧,它后来也被改编成了鲍勃·福斯的电影杰作——其原型据说是魏玛时代的柏林酒吧“Eldorado”,该酒吧的特色是变装的表演者。
我们可以在克里斯托弗·伊舍伍德的作品中看到相关的信息,这位作家撰写了一系列以柏林为背景的故事。
这种将历史与幻想混为一谈的做法,并不是彻头彻尾的恶劣行径。
它有些诡异、愚蠢与模糊,其实整部《乔乔的异想世界》都具有这样的特质。
但接下来,维迪提继续说道:“所以我倾向于这样揣测他的背景,你知道的,他原先很张扬,甚至还出柜了……但接下来的事你也看到了,他被这场战争席卷其中,他成为了一名士兵、一位战争英雄,但在他的内心深处,仍然有一些不得不隐藏、封存起来的东西。
”换句话说,他接受了这种同性恋恶魔的刻板印象,这赋予了他主体性与人性。
克伦琴多夫的同性恋情结使他成为了一个人,对于一个杀人如麻的纳粹来说,这是一种怪异的赦免。
因此,这一角色在表现自我的时候,陷入了一种两难境地,这也反映了整部电影的困局:它试图让德国人那种有缺陷的人性变得复杂化,但又没能更多关注影片中唯一的犹太角色——也就是托马辛·麦肯齐饰演的那位藏匿起来的犹太女孩——似乎这个角色的人性是无需刻画的,这让这部影片变得清晰而直接。
《乔乔的异想世界》探讨的是二战时期德国人的精神复兴——虽然我并无恶意,但对于一位犹太人同性恋观众来说,这部影片充其量也不过是毫无意义,但要是说得直接一点,它甚至算是一种冒犯。
自七十年代以来,LGBTQ社群对粉色三角形进行了再利用,他们将其看作是某种未被磨灭的、同性恋骄傲的象征。
对“酷儿”(queer)一词的使用也具有类似的逻辑,这些元素曾经都是一种侮辱。
然而,在《乔乔的异想世界》的语境下使用这种意象是荒谬的,它会让人们想起种族灭绝,但这部影片又始终拒绝深入这一议题。
此外,这种误用也对同性恋“骄傲”的概念,进行了扭曲化的、过分简化的处理。
维迪提曾经说过,他的影片不是关于过去的,而是关于现在的——在他看来,至关重要的是,这部影片介入了我们当下的政治噩梦,在这场噩梦中,白人民族主义正在抬头,二十世纪的历史正在被遗忘。
我个人十分怀疑,任何一位专业的艺术家,如何能够相信这部电影的逻辑:在诠释这些纳粹恶徒(他们实施了系统性的、工业化的种族灭绝,这夺走了六百多万人的生命)和阿道夫·希特勒本人的时候,它进行了颠覆性的、令人印象深刻的戏仿处理(在小乔乔的想象中,希特勒被描绘成一个可爱而滑稽的朋友),这并不能帮忙打捞“当代世界”这艘正在沉没的船只。
在我看来,有些事实似乎是不言自明的:在《乔乔的异想世界》这样的影片中,这种欢快的、非历史的颠覆影像,表现为如此宽泛的形式。
正因如此,它们可能会掩盖一些其他的细节,这些细节或许有机会展现出更广阔的图景。
在电影银幕上,对于同性恋纳粹的描绘,可能比受到纳粹迫害的同性恋来得多。
这是又一个显而易见、却令人费解的案例,它展现了内在于我们文化的恐同情结。
我不愿去期盼——我甚至不建议人们去寻找——更多二战时期的受害者叙述,但我衷心推荐埃托尔·斯科拉的《特殊的一天》。
这部作品更具电影化的价值,它以一种更严肃的方式,讲述了法西斯政权对待同性恋危险分子的真实方式。
《特殊的一天》以一部名为《元首访问意大利》的六分钟档案新闻短片作为开场,这部短片中贯穿着电台播音员的声音,它耀武扬威地预示着,希特勒将于1938年5月6日访问罗马。
我们可以在画面中看到,成群结队的意大利公民兴奋地聚集在城市的街道上,为这位德国领袖、约瑟夫·戈培尔和约阿希姆·冯·里宾特洛普铺开红色的地毯。
我们可以看到军队的威势与狂热的欢呼,这一切都是为了献给这位独裁者巨星。
这截短片与影片剩余的部分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这是一部庄严的双主角情节剧,片中的两位角色更倾向于留在自己的公寓里,而不是去参加集会。
尽管在这部作品之前,斯科拉主要是以喜剧闻名的,但他其实是一位严肃的创作者、参政的知识分子,以及意大利共产党的成员。
《特殊的一天》正是这样一位喜剧导演的作品,他的祖国有着矛盾的、法西斯主义的过去,而他确实想与这些过去进行斗争。
这部影片有一种经过漂白的棕褐色质感,它讲述了两个社会边缘人士之间短暂的、却又意味深长的联结:我们可以看到一位任劳任怨的家庭主妇安东涅塔(索菲娅·罗兰饰),她的六个孩子和自我陶醉的丈夫都不重视她。
此外,我们还看到了庭院对面的单身汉加布里埃尔(马塞洛·马斯楚安尼饰),她此前从未见过他。
接着,安东涅塔那只喋喋不休、叫声如哨的宠物八哥从笼里逃了出来,飞进了他的房间,这促成了一场美丽的邂逅。
这似乎是一个通过不详的战时背景衬托的浪漫爱情故事,影片的选角(那个时期意大利电影最为浪漫的两位巨星,罗兰与马斯楚安尼)仿佛也证明了这一点。
但是,《特殊的一天》继续朝前发展,成为了一部完全不同的作品。
显然,罗兰在家中是很孤独的。
在一开始的时候,她也确实认为,英俊的加布里埃尔可能会带来一段禁忌的风流韵事。
但是,他们之间的纽带逐渐发展成一种更为情绪化的、智性的东西,他们的关系不仅仅是性爱层面的。
加布里埃尔是一位刚刚被解雇的电台播音员,他被定义为一个危险分子。
当她问他为什么丢掉职位时,他含糊其辞地说,“因为缺乏罗马人的自豪感。
”最终,我们和天真、保守的安东涅塔一同了解到,他之所以被驱逐,并不是因为他在政治上直言不讳。
他最终向她坦诚,这一切都是因为他的同性恋者身份。
正如他所说的那样,他是“一个无用的、唱反调的、有堕落倾向的人”。
马斯楚安尼饰演的加布里埃尔并不为自己感到羞耻——无论是作为同性恋者、共产党人还是危险分子——但他必须躲藏起来。
他知道自己的寿命已尽,他只是在等待那些人带走他时的敲门声。
尽管如此,他仍然善于讥刺、非常务实、频繁地自嘲。
对于安东涅塔来说,这些特质既令人厌恶,也令人沉迷。
面对自己居家时百无聊赖的处境,她从未质疑过其中存在的、社会政治层面的内涵(在影片前半部分的大量场景中,镜头耐心地凝视着她,她反复地在狭窄的、令人窒息的公寓中独自行走)。
当他帮她叠衣服的时候,她勇敢地在公寓的屋顶上亲吻了他,接着他第一次袒露了自己的同性恋身份——她的反应是打了他一巴掌。
他跟随着她跑下了楼梯井,她尖叫地斥责他为“Frocio”(“死同性恋”)。
他的话语在这幢建筑物里回荡着,我们可以想象,这里几乎空无一人。
似乎每个人都已经离开了,他们都去参观那场墨索里尼的历史性会面。
安东涅塔起初感到非常厌恶,她谴责他缺乏男子气概,以及这种特质与政治缺陷之间的联系——“像你这样的人,不可能成为我们党的成员,我们的党属于真正的男人”,接着她便跑开了。
尽管如此,她最终还是回到了他的公寓。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她似乎意识到,自己找到了一个被遗弃的同族灵魂。
最终,法西斯确实带走了加布里埃尔,安东涅塔又一次被留到了自己的公寓里。
她与许多处于这个位置的女性一样,无论是面对噩梦般的历史,还是面对自己被扼杀的幻梦,她们都注定是被动的见证者。
《特殊的一天》可能是一部过于克制的情节剧,但其中蕴含的那种深邃而明亮的忧郁,要远远超过维迪提的喜剧中那种俏皮而温顺的隐痛。
正如维迪提在谈及自己的影片时宣称的那样,斯科拉在制作《特殊的一天》时,并不是想要制作一部安全时期的作品,而是要回应当下的政治现实。
上世纪七十年代,在新法西斯主义的意大利社会运动党中,民族主义隐隐地卷土重来。
到了七十年代中期的时候,该党声称自己有数十万名成员。
当这个直言不讳的可怖团体浮现时,距离该国当时犯下的二战罪行,已经过去了三十年的历史,但他们仿佛对当时的噩梦不屑一顾。
因此,《特殊的一天》本身就具有一定的紧迫性,它的导演迫切需要实事求是地重申人性——虽然这部影片可能不会提供真正的颠覆,也不会带来强烈的震撼。
我们可以在帕索里尼的《索多玛120天》中找到这些东西,这是一部早两年拍摄的、探讨法西斯意识形态的、令人恐惧而震惊的影片。
但后来,意大利和世界各国都禁止了这部作品。
“我并不认为我是一名反法西斯主义者,非要下个定义的话,只能说法西斯主义是反我的。
”加布里埃尔狡猾地向安东涅塔解释道。
这只是一则简单的声明,但它触及了某种相当复杂的事实——某些意识形态不仅仅是不人道的,他们甚至与个体性是相斥的。
维迪提塑造的克伦琴多夫上尉,最终通过让怪诞的旗帜飘扬在空中,得到了某种救赎——无论这是否构成一种广义的讽刺,这似乎都在说明他的同性恋身份神奇般的突然可以被理解被认同了,其同性恋身份突然可以超越法西斯主义了。
邪恶的意识形态会吞噬它们所引诱的一切,在这种吞噬过程中,并不会催生出更好的自我。
这没有什么可值得“骄傲”的。
2020年8月1日,在经历了电影院长达半年的停工后,我终于走进了心心念念的影厅。
上一次进影院观影,是在去年《南方车站的聚会》。
和朋友左挑右选,最后选择了《乔乔兔》,作为复映后进院线看的第一部影片。
这个观后感等了很久,因为我不知道如何去评价它。
《乔乔兔》骤然会让人想起韦斯安德森的作品,但它不像安德森的《月升王国》、《布达佩斯大饭店》、《犬之岛》,安德森的“童话”是在他营造的近乎荒诞的精致里,讲述一些残酷的东西。
《乔乔兔》给到人的感受,首先是一个优美的作品,孩童视角,温暖色调,亲情、友情构建起的“小小故事”。
但比起影片本身的质量,它带着的那种奇怪的立场,却更为突出,让人不适,这也是让我无法一下子好好评价它的理由,我反复地在想,它想传达什么?
你不能说它完全在美化纳粹,因为它对希特勒做了喜剧化处理,将他塑造成主人公幻想中的“朋友”,这种戏剧化处理和卓别林的《大独裁者》的讽刺是截然不同的,卓别林的戏剧化是辛辣的,带着鲜明的对于纳粹的批判,对法西斯的批驳,尽管当时的美国甚至还没有同法西斯对立,而《乔乔兔》则将希特勒低龄化,让他说着法西斯言论,做着幼稚的儿童行为,最终撕破面具,被主人公一脚踢出窗口。
除了幻想中的希特勒,《乔乔兔》还主要了这样几个人物,二战中的德国,远离战场的后方,一个反纳粹的德国母亲,因为受伤被调到后方远离战场的“特殊”纳粹军官,信仰纳粹的孩子们,一个被藏在阁楼里受到保护的犹太女孩……整个故事巧妙的回避了关于纳粹的残酷真相,集中营只在犹太女孩口中一带而过,所有纳粹的暴行在这里都没有直接的体现,甚至盖世太保上门也被喜剧化,死于纳粹之手的目前只有腿部出境,仅仅有最后一场战争慢镜头去破坏,又端起了“战争残酷”,“德国民众也是受害者”的姿态,去描述“被战争伤害的德国人”,更滑稽的是,战争过后紧接着又飘起了美国国旗,不是被纳粹伤害的人终于得胜,是美国人救世主一样降临。
这种奇怪的角度,带给我的是一种尤为奇怪的感受,从加害者的角度去说,加害者中也有无辜的人,用一个孩童来代表纳粹,全片中真正义无反顾信仰纳粹的 只有这些孩子,又借母亲的口去评价,这个孩子只是信仰了错误的东西。
熟悉电影批评的人应该知道,有一项电影批评叫做意识形态批评,它最重要的论点就是,未说出的内容,是真正想说出的东西。
上述的内容中,故事中,选择性讲述的不是真正的内容,被选择性掩藏的,才是它真正的立场——影片刻意回避了法西斯德国、纳粹的残忍,德国民众拥护纳粹的狂热,整个影片在一种选择性的角度下,回避了真正重要的东西。
最后呈现出了一个怪异的作品。
美国电影《纽伦堡的审判》用非常严肃的态度去讨论了反法西斯战争中,法西斯德国、纳粹和民众的问题,严肃地讨论了,当我们追究二战,我们在追究什么?
所有的错误都是希特勒一人的吗?
所有的罪恶,都是纳粹党和法西斯主义引起的吗?
那么那些拥护这些东西的人呢?
真的都是“信仰了错误的理论”的好人吗?
还是恶的人,借着“信仰”名目去作恶呢?
更远地看,是谁放任法西斯到后来的地步?
英法的绥靖政策,祸水东引,苏德友好条例,这些大国坐视法西斯在欧洲扩张,坐视他们屠杀、驱逐犹太人;太平洋战场上,大国坐看日本入侵中国,甚至恨不得都来分一杯羹,两头发财的美国,两头卖着武器做着贷款……当世界被拖入战争,谁是无辜的?
所有人都希望痛苦过去,希望把错误简简单单地把错误归咎在一些人身上,别人只是信仰错了什么,被愚弄,被欺骗,他们也是受害者,然后跨过去,开始新的生活——那么那些被害的人呢?
在暴行中被夺去生命,承受苦难,无辜被害的人,他们呢?
纽伦堡是1961年拍的,快60年过去了,美国的电影人仿佛彻底失去了那种严肃思辨的精神。
今天电影的立场,不再是当年的有罪,而且衰落的霸权主义在试图改写历史,模糊历史。
(德国人自己都不会拍这种电影出来,德国有一部《铁皮鼓》。
)在美国国际地位日渐衰落的今天,他们仿佛只能用电影去渲染自己曾经的伟大,一如当年作为反法西斯战胜国的美国,建立起美元体系,把美国梦做到最辉煌……时至今日,美国已经没有了当年反思战争的底气。
也许过去看到这样的故事会感动,但今天的局势下,擦过眼泪,带来的更多是不安和疑惑。
《乔乔的异想世界》(Jojo Rabbit,2019)海报0192届奥斯卡上,《乔乔的异想世界》(以下简称《乔乔兔》)在《小丑》、《爱尔兰人》、《教宗的承继》等一众劲敌中杀出重围,斩获“最佳改编剧本奖”。
这部电影从题材上来说并不新鲜,甚至有些老生常谈:反思二战,控诉纳粹。
同题材同类型的优秀作品不胜枚举,如《辛德勒的名单》、《美丽人生》、《穿条纹睡衣的男孩》等,几乎每一部都是影迷们心目中的神作。
《乔乔兔》导演/编剧塔伊加·维迪提,代表作有《吸血鬼的生活》(What We Do in the Shadows,2014)、《追捕野蛮人》(Hunt for the Wilderpeople,2016)、《雷神3:诸神黄昏》(Thor: Ragnarok,2017)。
珠玉在前,如何做到“旧瓶装新酒”,还能让口味刁钻的现代观众满意,是一道十分考验作者功力的难题,显然,导演塔伊加·维迪提做到了。
《乔乔兔》无论在叙事上还是在影像处理上,既能看到前人百家的影子,又有着导演新鲜的破格。
在“二战”这个沉重的历史话题面前,《乔乔兔》轻盈梦幻的质感更是有了些四两拨千斤的意思。
首先,本片选择以一个小纳粹的视角来展开故事,是新颖且聪明的。
新颖之处在于,导演摒弃了多数创作者在处理此类型题材时都会天然采用的弱者立场,破天荒地将反角纳粹推到聚光灯下进行审视,一下子就使之与《美丽人生》、《钢琴家》等传统反战片区别开来。
《乔乔的异想世界》剧照聪明之处在于,这个纳粹只有10岁,他正处在被灌输仇恨思想的阶段,但善良的天性尚未泯灭,所以,他眼中的世界时常是摇摆与颠倒的。
随着他一次次遵循本心,做出违背纳粹身份的选择,以小见大,纳粹党的肮脏丑恶被揭露无遗。
主人公乔乔刚一出场,就和小胖子约克一起去参加“希特勒青年训练周末”。
实际上,这个所谓的“训练周末”并非虚构,而是真实存在于德国历史中。
《乔乔的异想世界》剧照1922年,为了给第三帝国培养未来的死忠战士,希特勒创立“希特勒青年团”,强制青年们加入,没日没夜进行体能训练,学习掷手榴弹、爆破、防毒等战争技能。
同时为了使他们保持无知,不让他们读书或者听有可能“混淆思想”的电台节目。
青年团内部奉行“野兽法则”,团员之间弱肉强食、彼此霸凌。
历史上真实的“希特勒青年团”这段现在看来都触目惊心的历史,被导演详尽地糅进了电影中。
于是我们看到,乔乔白天在山林原野间攻击同伴,晚上围着篝火焚书起舞,还要在众人高喊“Kill!
”声中,被逼去拧断一只兔子的脖子。
《乔乔的异想世界》剧照影片选择以这一历史事件为叙事起点颇具创意,它不仅展现了纳粹之恶,更剖析了纳粹为何而恶。
这在一定程度上打破了传统反战电影中所预设的二元对立视角,提醒着我们,没有人天生就会仇恨,仇恨都是后天被灌输的,剥离掉这一层政治立场外衣,所有人都是这场荒唐战争下的无辜受害者。
由此,影片主题也由控诉纳粹引申至了更为宏大的反对仇恨,消除偏见,呼唤爱与和平上来。
02导演在塑造人物上功力深厚,在保持喜剧调性的同时,几乎每个角色都兼顾到了血肉,写得够活、够新、够有趣。
K队长,山姆·洛克威尔饰演那个在战斗中瞎了一只眼的纳粹军官K队长,是本片中最出彩的人物。
他服务于作恶多端的国家机器,却早已看透纳粹荒诞的本质,以及德国必然战败的结局,但同时他又是一名真正的战士,面对无法阻挡的历史洪流,依然希望可以战死沙场,挺身为国。
这个人物的身份与本性、理想与现实始终是错位的,所以他过得拧巴、复杂:一方面他悲观冷漠,衣衫不整,用酒精自我麻痹,另一方面他又会换上最闪耀的战袍,义无反顾地捍卫即将坍塌的祖国。
而他与副官芬克尔隐秘的同性恋情,更是加重了这个人物身上的痛苦阴影(鉴于纳粹对于同性恋者的排斥与迫害态度)。
《乔乔的异想世界》剧照影片最后,K队长用牺牲自己,换来了乔乔的一条生路,这是一个爱国者所能做出的最伟大的举动,因为他知道,青年才是一个国家的未来。
相比于极端纳粹分子拉姆小姐直到最后一刻都要送孩子们上战场做炮灰,K队长的人性之光足以让所有纳粹的谎言不击自溃。
犹太少女艾莎,托马辛·麦肯齐饰演犹太少女艾莎的塑造也打破了传统受迫害者羸弱无力、逆来顺受的刻板形象,她有勇有谋,还有力气,在与乔乔的相处过程中,处处占据主动位置,反倒是乔乔经常被她吓唬得屁滚尿流。
同K队长一样,这样身份与本质错位的人物写法,是为主题来服务的,旨在消除乔乔心中偏见的种子。
拉姆小姐教导乔乔,雅利安人比犹太种族先进一千倍,犹太人青面獠牙,和鱼交配,乔乔对这些荒唐话深信不疑。
但当一个真正的犹太人出现在他的家里时,他发现事实并非如此,他叫嚣着自己高贵的雅利安血统,结果下一秒就被艾莎锁住了脖子。
最终,爱情击垮了乔乔内心的最后一道防线,当他发现自己不可救药地爱上了眼前的这个少女时,所有的隔离与偏见也随即烟消云散。
《乔乔的异想世界》剧照而艾莎所要战胜的,是对于这个世界深深的不信任。
她每天都生活在恐惧中,战争遥遥无期,随时的一个检举就可以要她小命,但萝丝、K队长等人对她的保护与鼓励,让她重拾希望,敢于直视老虎的眼睛。
母亲萝丝,斯嘉丽·约翰逊饰演母亲萝丝是乔乔成长路上的引领者,她既是位光鲜亮丽的母亲,又是个头脑清醒的爱国者。
当得知盟军攻占了意大利后,她喝酒庆祝,被乔乔质疑不爱国,但她却厘清了“爱国”与“爱纳粹”是两回事。
这个观点今日看来不足为奇,但在当时高压统治下的德国,民众们普遍认为“爱国等于爱纳粹”。
直到二战结束,德国民众开始重新审视这段历史时,才逐渐改变了这一错误观念。
《乔乔的异想世界》剧照在纳粹极权的愚民政治下,萝丝这样头脑清醒、敢于抗争的爱国者注定结局悲凉。
萝丝的死亡,直接促成了乔乔与幻想中的希特勒分道扬镳。
乔乔,罗曼·格里芬·戴维斯饰演乔乔是本片中成长弧线最漂亮的角色。
为了形象外化他对纳粹由爱到恨的心路历程,导演还亲自上阵扮演了他头脑中心理年龄只有10岁的阿道夫·希特勒。
在戏剧作用上,这个希特勒是全片的搞笑担当,卖萌耍宝、来去无影,是晦暗现实中荡出去的浪漫一笔;在人物设置上,他又是乔乔缺失父爱后的心理补偿,在乔乔被嘲笑是一只胆小的兔子时,只有希特勒告诉他,要做一只狡猾且勇敢的兔子,瞒过众人的眼睛。
《乔乔的异想世界》剧照父亲的缺席、丑陋的面容都让乔乔陷入极度自卑,而与母亲相悖的政治立场又让他难以找到依附,所以在故事前半段他只能紧紧拥抱着希特勒来汲取力量。
而影片后段与希特勒的决裂昭示了乔乔的成长,他找到了母亲所说的爱与包容的力量,彼时的希特勒,真正成为了一个色厉内荏的小丑。
约克,阿奇·耶茨饰演乔乔的朋友约克值得一提,他是历史淘漉下的幸运儿,一个真正抽到好牌的人。
这个可爱的小胖子在见证了希特勒的自杀、第三帝国的幻灭等事件后,依然保持着善良的初心,在约克眼中,犹太人跟普通人没什么两样,甚至在听说乔乔交了犹太女友后,第一反应是恭喜他。
约克是一面澄澈的镜子,折射出纳粹的荒唐和无意义。
结尾处,约克死里逃生,首要的愿望就是回家抱抱自己的母亲,这更加反衬出战争的残酷——尽管愿望质朴如斯,也是乔乔等人永远都无法实现的了。
03《乔乔兔》文本上的精巧,不仅体现在人物写作上,更渗透在剧情编织的方方面面。
在有限的篇幅中,全片无任何一处多余的闲笔,前半段所有的看似漫不经心,在影片后段都可以找到一一对应的情节。
比如乔乔的脸被毁容后,母亲鼓励他走出家门,他问母亲外面危险吗,母亲回答道“极其危险”;影片结尾处,艾莎怀着胆怯即将走出家门,也问了乔乔同样的问题,乔乔给出了同样的答案。
《乔乔的异想世界》剧照再如,乔乔在大街上贴征兵广告时,曾经在训练营里欺负过他的大孩子们坐上汽车,马上要奔赴战场;影片中段处,乔乔和母亲骑着单车在乡间小路游荡时,同样的汽车上坐满了伤痕累累的年轻士兵,他们沉默地看着乔乔,眼神中满是唏嘘。
甚至连副官芬克尔错将“德牧”理解成“德国牧羊人”而找来的那群呆滞的农民,都在结尾的那场大战中扛起猎枪,保家卫国。
《乔乔的异想世界》剧照这样能够精准对位的情节点在《乔乔兔》中俯拾皆是。
它们在剧本中既各司其职——或展现乔乔成长,或控诉战争无情,或描摹平民的爱国情怀,同时又聚成一股合力,滴水不漏地把控着我们的观影情绪。
这背后所体现出的,是导演深厚的笔力和极高的创作素养,是一种对于世事人情的精准拿捏。
其次,导演在二战这一现实文本层面之上,又精心构筑起了一个由“鞋子、蝴蝶、舞蹈、兔子”所组合而成的意象迷宫,它们涵义分明,又彼此勾连。
《乔乔兔》中有关于鞋子的镜头和动作可谓无处不在,比如母亲多次给乔乔系鞋带,比如在姐姐英加的房间墙壁上悬挂着的芭蕾舞鞋,比如那些殉道的爱国者们所穿的鞋子,再如训练营里,乔乔被大孩子推倒在地后,那只将要踩到他脸上的黑色皮靴等等。
《乔乔的异想世界》剧照导演为什么要不厌其烦地给鞋子如此多的镜头?
摄影师Aizuddin Saad曾拍摄过一组作品《你是谁》,他拍摄了几组不同职业的人穿的鞋子,有教师、清洁工、花匠、建筑工人等,各不相同。
这组作品意在告诉我们,虽然我们通常靠脸识人,但鞋子更能象征着一个人身份与品格。
我想,影片中的“鞋子”与之有着共通的内涵:那只踩人的黑色皮靴,可以看作是纳粹分子的强势狂妄,那双静置的芭蕾舞鞋,暗示着英加生前的纯洁优雅,母亲萝丝脚上的小红鞋,意味着一位爱国人士的静默无声的抗争。
而系鞋带这个动作,它代表着体面,代表着尊严,代表着一种精神与情感的薪火传承。
《乔乔的异想世界》剧照“兔子”则是人性与良知的化身。
影片前段,大孩子们可以不眨眼地杀死一只兔子,说明他们已经被纳粹思想成功驯化,人性全无。
影片后段,乔乔为了一己私欲“囚禁”了艾莎,却在笔记本的后面看到了一幅兔子被关在笼子里的简笔画,他幡然醒悟:他在企图留住艾莎的同时,也将自己的善念与良知永远锁住。
《乔乔的异想世界》剧照至于“蝴蝶”与“舞蹈”,它们的指向性非常明确,一个昭示着爱情的降临,另一个开启了自由的狂欢。
《乔乔的异想世界》剧照这些零散的意象,又被导演巧妙地融合,达到了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效果。
比如母亲在教乔乔系鞋带时,把整个过程比喻为抓兔子进洞,而她与丈夫爱情的起点,正是一次在红色沙龙的舞蹈。
我们在这精致的意象迷宫中流连,感受着绝望时代中那些值得被颂扬和被铭记的东西。
04《乔乔兔》中最有趣的一场戏,是盖世太保们突然造访乔乔家。
在这场戏中,我们看到导演对于紧张情绪的拿捏和控制,有了些许莎士比亚的影子。
《麦克白》(The Tragedy of Macbeth,1971)剧照在莎士比亚的《麦克白》中,有这样的一场戏:心狠手辣的麦克白夫人趁着夜深人静,谋杀了睡梦中的国王邓肯,天色渐亮,国王的侍臣们在这时敲响了麦克白家的大门——“当!
当!
当!
”,每一声都敲在观众心头,所有人都在等待炸弹引爆的那一刻。
但这时,莎士比亚没有让侍臣们马上进门,而是安排了两个醉醺醺的门房,耍了一段引人发笑的滑稽戏。
当观者的紧张情绪被两个门房无限拉长时,邓肯的尸体被发现了!
在《乔乔兔》中,那冗长无聊的“Heil Hitler”就正如门房的滑稽戏。
我们都在担心艾莎会被狡猾的盖世太保们发现,结果K队长和芬克尔突然闯了进来,分别与盖世太保们互道了不下十遍“Heil Hitler”,我们能从他们脸上看到厌烦又无奈的神情。
《乔乔的异想世界》剧照这场戏的有趣之处在于,它就像《麦克白》中一样,延宕了我们的紧张情绪,还顺便嘲讽了一把盖世太保迂腐的形式主义。
但问题也很明显,导演并没有给出足够的理由让我们相信,K队长为何一定要这时闯进来。
显然,K队长在这场戏中发挥了极为重要的作用——他保护了艾莎,使她犹太人的身份没有暴露。
但他的到来,更像是一种随机行为,一种戏剧功能上的“天降神兵”。
看《乔乔兔》时,思绪会不时跳到维斯·安德森的作品,如《布达佩斯大饭店》或者《月升王国》。
他们都善于运用极其规整对称的画面构图、平稳的运镜、高饱和度的亮色布景、悦耳的配乐来营造出轻松惬意的童话氛围,而童话所掩盖下的底色,是沉重,是残酷,是世界带给我们的阵阵寒意。
《月升王国》(Moonrise Kingdom,2012)剧照 欢迎关注个人公众号「海猫食堂iSeaCat」,不定期更新影评。
看电影涨姿势:如何洗脑与反洗脑?
今天,要和大家推荐一部我看了三遍、由于疫情影响延期近半年、今日终于顺利上映的高分影片《乔乔的异想世界》。
《乔乔的异想世界》于2019年10月18日在美国上映,分别在2020年奥斯卡金像奖和金球奖上获得了包括最佳影片、最佳女配角、最佳改编剧本、最佳剪辑、最佳艺术指导、最佳服装设计、最佳音乐/喜剧片、音乐/喜剧片最佳男主角8项提名。
除去人物丰满、场景绚丽这些优点不提,纵使仅为影片中优雅风情的斯嘉丽·约翰逊,也值得全程戴2个小时口罩去影院支持的年度佳片。
《乔乔的异想世界》跟随小男孩乔乔的视角,展现了二战末期的德国。
在铺天盖地的政治洗脑下,10岁的小男孩乔乔是一位狂热的纳粹追随者,稚嫩懵懂的他渴望成为真正的男人。
乔乔的父亲在两年前因为战争离开了他和妈妈,为了抵抗失去父亲的孤独与无助,在乔乔的想象中,他与“伟大领袖”希特勒是形影不离的好朋友——在他的异想世界中,这位亲切的、充满智慧的长者会随时出现在他的身边,像父亲一样,为他提供支持与陪伴。
影片将大时代背景下大众——尤其是儿童,对政治、纳粹的狂热追崇表现得荒诞且非理性,令人忍俊不已的同时也陷入思考。
于是,决定翻出了自己《社会心理学》的课堂笔记和讲述大众心理学的经典著作《乌合之众》,结合影片情节,从社会心理学的角度,与大家分享一二。
社会心理学是一门研究人们怎么想、怎么相互影响以及怎么与别人相联系的科学。
在影片中,乔乔随同龄的伙伴们一起进入纳粹少年训练营。
当一脸稚气的教官问这群10岁的孩子“是否愿意成为坚强的战士?
是否愿意杀人?
”时,所有孩子,包括懵懂犹豫的乔乔都随大溜儿一起举起自己的手,说“YES!”当教官点名乔乔时,他虽犹豫,但在大家的注视下,仍然稚嫩且肯定地回答:“是的,我喜欢杀人。
”这便是群体对个体心理的影响。
进入群体的个人,在“集体潜意识”机制的作用下,在心理上会产生一种本质的变化,会不由自主地失去自我意识——用《乌合之众》作者勒庞的话说,就是“会变成另一种智力水平十分低下的生物。
”群体中的个人会表现出明显的从众心理,勒庞称之为“群体精神统一性的心理学规律”,这种精神统一性的倾向,会造成一些严重的后果,如:教条主义,偏执,人多势众、不可战胜的错觉,以及对责任意识的放弃。
约束个人的道德和社会机制——如孩子本应拥有的善良、同理心,在狂热的群体中往往会失去效力。
群体中个人的个性因为受到不同程度的压抑,即使在没有任何外力强制的情况下,也会情愿让群体的精神代替自己的精神——他们不再是自己,而是变成了一个被群体意志支配的玩偶。
即使懵懂如乔乔,也会随着大家一起应允教官:“我愿意杀人,我喜欢杀人。
”但,当教官真的丢给他一只野兔让他杀的时候,他却吓呆了、一下清醒过来——他并没有意识到刚刚自己作出的承诺会带来这样的后果。
面对群体仪式般的压力与蛊惑,虽内心充满怯懦,乔乔仍鼓起勇气想要放走野兔。
他善良的行为受到了教官的羞辱与大家的嘲笑,伤心的乔乔内心充满自卑与疑惑,觉得自己是胆小的、卑微的,对他心中的偶像希特勒感到抱歉。
这便是个体无法融入群体时所会产生的迷茫与怀疑,即使个体的行为和决策是正确的,但如果不符合群体推崇的主流价值观,仍然会自我谴责、怀疑。
毕竟,乔乔要与之做对的,不仅仅是一种错误的行为,还有“多数的力量”,以及贯彻这种行为时群体的偏执态度。
人是社会性的动物,情景对人的作用会超越人格特点,在缺乏判断标准时,他人的行为会成为参照标准。
即使是博学且智力超群的精英,面对被空洞观念冲昏了头脑的群体,不但不会对自己的理智感到骄傲,反而会感觉自己十分迂腐和无聊。
更为可悲的是,面对群体的荒谬与狂热,本应充满智慧的个体或许根本不会、抑或不敢做出反抗的努力,而是随群体一种陷入其中,在事后醒悟时才会惊叹自己当初的愚蠢。
而实现对群体的影响,洗脑是必不可少的。
在《乔乔的异想世界》中,就形象地展示了纳粹是如何对少年儿童进行洗脑的。
首先,内化行为。
不管孩子们能否理解、接受,先把观点PUSH给他们——如,将“希特勒万岁”作为一句日常的口号,组织孩子们集中参与纳粹训练营,要求他们随身佩戴刀具随时准备刺杀敌人,像游戏一样参与各种模拟的军事训练,通过课堂学习对敌人进行妖魔化。
潜移默化下,孩子的行为就会和他们的思维一样,受到影响。
与此同时,寻找“依从点”也很重要。
“依从”是社会心理学术语,亦称“顺从”。
“依从点”通俗点来讲,就是找到别人愿意听你话的理由。
对于孩子来说,没有什么比得到权威的认可与夸奖更能让他们兴奋的事了,所以,对年幼的孩子进行洗脑,往往是最简单的。
其次,洗脑还需利用“蹬门槛效应”。
即:对需求分级,从小到大循序渐进地向孩子们提要求。
从杀死一只兔子开始,最终把他们送上战场,成为杀人工具。
而洗脑最重要的,就是利用“团体效应”——群体的影响是巨大的。
邪恶的群体会令陷入其中的个体犹如被牵线的木偶一般迷失自我。
成功的洗脑行为主要有以下几个促进因素:1. 有魅力、有煽动性的传达者2. 生动感性的传播信息3. 易被影响的听众。
如,受教育程度低、理想主义、正处于人生转折点的年轻人,会更容易成为被煽动的对象。
从心理学角度说,每一位成功的领导者都是不自觉的心理学家,他们对于群体心理有着出自本能的洞察与了解,凭借着对群体心理的把握,他们可以轻而易举滴确立自己的领导地位。
在群体中如何避免或摆脱洗脑的影响呢?
在这部影片中也可洞察一二。
由于在训练营中拿手连弹炸伤了自己,乔乔不得不休学在家,脱离了群体。
而脱离群体、避免在群体中被去个性化,是摆脱洗脑影响最重要的一环——去个性化最易使人突破价值底线,造成过度服从。
犹太女孩埃莎的出现,为乔乔提供了群际接触的机会,逐渐消除了权威灌输给他的种族偏见意识——类似的情形,在同样反映种族偏见的影片《绿皮书》中也有所体现。
母亲罗茜的离去,让幼小的乔乔第一次近距离生死,让他意识到了有什么不对,更让他与埃莎的关系发生了质的改变——从此以后,他和埃莎一样,都没有了亲人,他们只能相依为命了。
对同一事物进行归因时,行动者和观察者的态度不同。
当事不关己时,在乔乔眼中,埃莎是异类、是敌人、是无法下定决心接纳的对象,作为一位年幼的旁观者,他是无法真正感同身受的,只有当他自己也深陷其中时,才会真正理解其中的迷茫与恐惧。
在影片中,母亲罗茜与乔乔有一组寓意深刻的情节设置,均与系鞋带有关。
第一次,罗茜准备带乔乔出门,发现他的鞋带开了,细心附身帮他系好,并用小兔子的口诀叮嘱他系鞋带的方法。
临出门时,乔乔问妈妈:“外面危险吗?
”妈妈做了个鬼脸俏皮地回答他:“非常危险。
”
影片结尾,战争终于结束了。
当乔乔准备陪埃莎出门时,同样也附身细心替她系上散开的鞋带——这一刻,他已代替了母亲,成长为一个照顾者的角色。
当埃莎一脸忐忑地问乔乔:“外面危险吗?
”他模仿母亲的样子俏皮地回答:“非常危险。
”然后一把拉开了通往自由的大门。
同样的一道门,打开的却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由斯嘉丽·约翰逊饰演的母亲罗茜之所以令人动容,不仅仅是因为她的风情与优雅,更因为她代表了不甘泯灭于集体无意识的智者,代表了少数清醒、勇敢且坚定的人。
罗茜的离去,唤醒了在影片中由于负伤被战场淘汰、一直用酒精麻痹自己的K上尉。
他虽属于纳粹队伍中的一员,却早已对法西斯失去信心——他清楚地知道国家的战争已走向失败,却无心反抗这一切,他酒不离身,醉醺醺地随波逐流,麻木且玩世不恭地附和着这场荒诞而残酷的游戏。
罗茜被捕后,盖世太保来到乔乔的家进行搜查,在危急时刻,K上尉带着副官扛着自行车气喘吁吁地出现了。
从那时开始,K上尉的手中不再攥着酒壶,在残暴狡黠的盖世太保面前,他清醒、坚定地保护着乔乔与埃莎,更是在影片最后救了乔乔一命。
在诀别前,K上尉对乔乔说:“我对你母亲罗茜的事很抱歉,她是一个好人,一个真正的好人。
”并安慰他说,“你会没事的,孩子,现在回家,照顾好自己,照顾好你的那位姐姐。
”
即使战争结束了, K上尉仍然还是和他的那些战友们一样,死于了这场战争。
看到这一幕,不仅令人深刻意识到了战争的残酷与丑陋——无论是输是赢,深陷其中的人们,谁又能真正代表得了正义呢?
愿你遇到的每一件事,无论好事、坏事,没有一件是一成不变的。
愿身在人群中的你我,无论身在何处,都能保持几分理智与清醒,不会轻易迷失自我。
斯嘉丽&乔乔妈妈:这片河畔以前到处都是恋人,他们在那里跳舞、唱歌…太浪漫了。
乔乔:我们没时间浪漫。
我们现在在打仗。
妈妈:总有时间浪漫的。
总有一天你会遇到一个特别的人。
乔乔:为什么每个人都这么说?
妈妈:还有谁对你这样说了?
乔乔:所有人。
不过,这是一个愚蠢的想法。
妈妈:你才蠢。
爱是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东西。
乔乔:你会发现金属才是世界上最强大的东西。
其次是炸药,然后是肌肉。
此外,我甚至不知道爱是什么。
妈妈:真是没想到呀。
你的鞋带又散了。
(妈妈给乔乔系鞋带,把鞋带绑到一起)妈妈:乔乔,当你遇到了你会明白的。
你会感觉到的,可能还会很痛苦。
乔乔:我才不信呢。
妈妈:就像你的肚子里填满蝴蝶一样的感觉。
乔乔:恶心。
妈妈:是的,恶心。
(妈妈站起身)妈妈:来吧,屎特勒(Shitler),我们继续走吧。
(乔乔被鞋带绊倒)妈妈:嘿!
你怎么了?
我好担心你哦。
你又喝醉了吗?
起来吧。
(希特勒拿着望远镜在远处眺望)乔乔:你能帮我解开…妈妈:你真的胖了。
乔乔:我才没有!
妈妈:干脆我把你留在这里,好不?
(希特勒慢慢隐去)妈妈:然后我明天来接你,你觉得这怎么样?
(妈妈假装要离开,乔乔艰难地在台阶上跳跃)妈妈:你觉得你是一个成年人了,亲爱的,明天早上家里见。
(两人沿着河岸走,妈妈走台沿上,乔乔走在台沿下)妈妈:你成长得太快了,一个十岁的孩子不该庆祝战争和谈论政治。
你应该在爬树,然后从那些树上掉下来。
乔乔:但是希特勒说,当我们胜利时,是我们这些年轻的男孩来统治世界。
妈妈:帝国即将灭亡,我们会输掉战争的。
那时你要怎么办呢?
(乔乔困惑,妈妈蹲下)妈妈:生命是一个礼物,我们必须享受它。
我们应该跳舞来向上帝表明我们为活下来而感恩。
(妈妈站在台沿上跳舞,镜头特写妈妈的脚和鞋子)乔乔:好吧,我不会跳舞的。
跳舞是给那些没有工作的人做的。
妈妈:不,跳舞是给自由的人做的。
它是远离现在所有糟心事的方法。
乔乔:好吧,那你自由地跳着舞回家吧。
我骑车。
(乔乔抢过一辆自行车)妈妈:你别想。
没有人可以阻止我。
(妈妈抢过另一辆自行车追上)(两人骑车在小路上行进,载着战场伤兵的车从两人身边经过,裹着纱布的伤兵们注视着母子俩)(bgm) 妈妈:男孩们,欢迎回家,现在回家然后去亲吻你们的妈妈吧!斯嘉丽&犹太女孩(两人坐在墙边喝酒)犹太女孩:他睡着了吗?
妈妈:嗯。
他和以前不一样了。
他有点怀疑了,他觉得因加的幽灵被困在了这里。
你让我想起了她,真的。
我真的很想看到她成长为一个女人,但是现在我只能看着你成长了。
犹太女孩:我不知道怎么做一个真正的女人。
怎么做呢?
就喝酒什么的吗?
妈妈:当然,喝酒,如果你开心的话,喝香槟,如果你难过的话,你也可以喝香槟,你可以开车,如果你愿意,你还可以去赌博,你会有自己的钻石,你会知道怎么开枪,你可以去摩洛哥旅游,你可以谈恋爱,折磨他们,你可以亲眼看看老虎,并且无所畏惧地去信任些什么,这就是做女人的意义。
犹太女孩:你是怎样做的?
你怎么知道你可以信任别人?
妈妈:你就是会去相信他们。
晚安。
(妈妈关门欲离去)犹太女孩:所有这些事情,你都做过吗?
像去摩洛哥,或者其他的事。
妈妈:不,我从没亲眼见过老虎。
【香港院线观影】相当凑巧地,今年这部冲击奥斯卡的新片与20年前横扫戛纳和奥斯卡的《美丽人生》有异曲同工的创作风格,恰好这部意大利电影最近也在重映。
两部作品都另辟蹊径地采用喜剧的形式来拍摄二战纳粹题材,而两部作品的导演都亲身上阵演绎剧中重要角色,两位导演都有各自独特的喜剧表演风格,令这个传统意义上深沉压抑的题材焕发出别样的色彩。
然而,相比起《美丽人生》里感人肺腑的父子情以及悲喜交杂的极端情绪冲突表现,这部作品更像是一部温情版的《铁皮鼓》或是韦斯·安德森的二战漫画小人书。
丝毫不否认导演的野心和真诚,他想用喜剧手法来展现二战时期纳粹对犹太人的残酷迫害和灭绝,但是这种表现形式太过安全保守,温婉有余而批判不足。
在《美丽人生》里,尽管父亲欺骗儿子在集中营里玩的是一场游戏,但是导演丝毫不回避展示集中营的真实状况。
而在这部作品里充斥着很多糖果色的幻想场景,令观众感受不到恐怖的社会环境气氛,真实的历史感渐渐消失,除了前后两幕在大街上悬挂的尸体场景有稍稍点睛的神采。
其余的喜剧段落要么是充斥幽默意味的戏剧化情节(纳粹军官到小男孩家里搜寻而犹太女孩假扮姐姐),要么是小男孩幻想里不定时出现的希特勒角色,这个幻想出来的恶魔无法与情节主线产生实质的联系,仅仅是一个丑角在挤眉弄眼。
总体而言,整部作品依然是迎合好莱坞口味的战争荒诞喜剧,远未能发挥出笑中带泪的反思批判力度,尽管最后几场戏看得出导演在转换叙事口吻上的努力尝试。
with 小亮和晓渔 感觉非常平庸虽然我全程傻笑 并且感觉他们俩分分钟要睡着
挺不喜欢这种电影,一边打瞌睡一边看完!
纳粹主题在过去的半个多世纪里被各种拍成电影,多到连欧洲人都不愿意再投资此类主题的电影。在今天这个时代,好莱坞还会选择纳粹主题,糖果色意淫了《安妮日记》,并以如此贫乏的想象力消费了儿童视角,What a shame!请导演把《大独裁者》和《再见,孩子们》看20遍。一个不去从电影历史进程中自我审视和自我进步的导演,除了精良的工业制作和资本,还有什么可看的?
儿童视角的纳粹电影,片中斯嘉丽的母亲负责传达爱,是一个反抗者,但力度不够(“爱”用“系鞋带”这个意向展现)。关于希特勒的幻想很鸡肋,包括小男孩与元首在幻想中的决裂处立的也很草率。整个故事也没有太大的矛盾冲突,只是通过母亲的死,德国突然战败来做转折。按照我的经验来看,喜剧化就根本不适合表现战争片,这样的讽刺大多流于表层,根本没法承载历史的沉重感,印象中《鬼子来了》是个例外。
纳粹赢了战争,德国男孩就能和心爱的犹太女孩跳舞了。这是《铁托与我》和《月升王国》之后看到的最好儿童片了。
What a cute, humorous, heartwarming but also sorrowful WWII film. 令人惊喜的角度来探讨那一段历史中的一面,也是对propaganda 的另一种理解。在残酷与恐惧的背后,依然不要忘记舞蹈。
要是全中国的小粉红都像主角这么良善无辜就好了
从【美丽人生】开始就很恶心给战时抹糖衣的手法,这部也不例外,就算喜剧部分也是美式的聒噪,本来还指望看到一些德国风味的,结果一堆美国演员连最基本的德式口音都做不好(尤其是演幻想中希特勒那位)。战时两个不同种族的少男少女的纯情之爱也是陈词滥调了,唯有几处细节还能打动人心。
塔导在这部电影里尝试了很多表现手法,从调度、色彩、镜头上,都比在漫威拍的那些作品要更进一步。很多地方的对称构图、色彩饱和像韦斯安德森,所以大家都拿《月升王国》来做对比,是可以理解的。但是过度的奇幻化确实稀释了这个作品可以有的深度,更多的还是展现而非讨论。从孩童的视角去探讨个体的挣扎与反思,但是社会和制度层面的问题却显得有些避而不谈了。这当然不是说这部电影的立意低,而是觉得它明明可以做的更多,却努力将自己糖水化、娱乐化,失之于可惜。整体的节奏也可以再调整,想要达到前后半截对比的效果,并不是说就一定要失衡,一场盖世太保的戏,明显是不能满足这部电影全部起承转合需求的。
也就鞋带这一处设计到位了吧
如果不看导演,都要以为是被SNL恶搞过的韦斯安德森新电影。其实只是借着纳粹崇拜和犹太人压迫史的壳拍了一部糖果配色清新复古的美式儿童喜剧,在将残酷扭转为夸张荒诞甚至欢快效果时候,历史本身的意义消失了,仅残存着正义终将战胜邪恶的说教意味。
披头士开头大宝结尾,我觉得OK。月升王国里的美丽人生,小男孩演的真好,我好喜欢和妈妈跳舞的那一小段。captainK和副官是给西皮吧?最后那仿若粉红救兵……对jojo最后的一点温柔看得我哭唧唧。
能这么酒吧化处理(或者说cosplay)这段历史,让人不由得惊叹,这届美国人似乎除了爱,什么都不理解,既不理解二战,也不理解纳粹,更不懂德国人……水平和同类题材隔着十部《美国队长》的距离。拿出多少孩子的眼泪给我看,我也不能接受这个“童话”,你敢告诉他们那面旗其实不是美国而是苏联吗。三颗星给斯嘉丽。
极度的尴尬与无聊,印度人么忽然尬舞,虽然之前说了,但就这么愣整让人怀疑种族
这前半段的风格像极了韦斯·安德森,甚至一度感觉导演就是韦斯,后半段就越发的残忍,用小孩的角度去看战争,反而更加纯粹,残酷的童年和成长史,没有刻意的煽情,很多东西点到为止,加上全片都用喜剧来包裹,不仅没有淡化它的悲伤,反而加重了战争的荒唐,把电影的主题表现得更清晰,讽刺的同时又流露出最自然的感动。山姆·洛克威尔一如既往的抢戏。
本片和當年在戛納和奧斯卡大收好評的《美麗人生》有點相似,都是以喜劇模式來拍攝二戰納粹題材。只是本片缺乏悲喜交加的情感衝擊,編導採用韋斯安德森式的漫畫風格來處理這個故事顯得溫婉有余,批判不足,整體水平不過就是一部迎合好萊塢風格的戰爭荒誕喜劇,未能帶出笑中帶淚的反思批判戰爭力度。
1.[吸血鬼生活]导演新作,又一部以儿童视角书写战争的电影。2.以乐景(游戏与天真的孩童之眼)衬哀情,由喜剧来呈现悲剧;以陌生化的方式审视充满焦虑与斗争的成人世界;通过儿童/少年被迫接受的死亡教育来实现成长的叙事。这些均是儿童视角战争片的惯例。3.不过,本片设置的一组两极式人物——想象中的温和型(被去势的)希特勒&现实中的强硬犹太少女颇有意思,还有山姆·洛克威尔出演的同性恋教官。本应“冷酷邪恶”的纳粹(或敌军)几乎没有造成什么威胁,于是,苦难深重的过往就这样被轻易地超克和放逐,及至在希望与光明之中幸福地共舞。4.儿童视角战争片还是最爱路易·马勒的[再见,孩子们],隐忍克制,平静中的刻骨伤悲。5.部分色调与构图很韦斯安德森。6.蝴蝶,鞋子与鞋带。7.影片竟让我忆及至为久远的往事与情感,私心+1。(8.5/10)
找些讲英文的小孩来开这种玩笑,好笑吗。
失望而归 。没有《少年斯派维》玩得飞起,没有《希特勒回来了》批的尖锐,没有《穿条纹睡衣的男孩》温情,也没有《月升王国》美学统一。不是刻意对标,而是描了皮却没有骨。男孩真的可爱,但还是狠了心没有多给一星。
一味装可爱,哗众取宠,连对二战、反犹这样的题材基本的态度都没有了,一切都消解在迎合大众对玩笑电影的基本需求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