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整图文请关注微信公号:春逝的时光笔记。
对于马丁·斯科塞斯刚刚上映的电影《沉默》,有着两方面的解读。
一方面是来自于普通影迷对于电影制作和表达的主题的评论,另一方面来自于基督教内部对于电影中关于信仰问题的看法。
坦白说在这种有关宗教题材的影视作品评论里我比较倾向于基督徒对此类作品的探讨观点。
关于信仰关于神学在某种意义上对于评论者所应有的知识层面和属灵层面是有所要求的,就算打着神学家宗教学者旗号的高知与真正的普通信徒之间看待某一信仰话题都是有区别的。
有些宗教学者是站在研究、参考、属世的层面上去看待信仰神学,有些信徒却是站在属灵的角度去亲身体验信仰的意义,这两者之间有时是天差之别,更不要提无神论者或大众影迷用自己的理性去定义电影或小说中宗教信徒的生命意义了。
这样说来并非故意抬高宗教题材作品的评论门槛,而是确实术业有专攻。
如同某些星际幻想题材类影视作品,天文学或物理学专业的影迷朋友去分析作品内某些细节的真实性或科学地可实现性所用到的专业知识和术语要比大众影迷更加高深严谨的多,对于自己不能够完全理解的事物应该尽量少下定义和标准,而是多多参考对此更加了解的朋友们的讨论和介绍。
在豆瓣《沉默》短评置顶最高的一个帖子或多或少的跟我表达了一样的观点。
《沉默》这部电影改编自1966年出版的日本天主教徒作家远藤周作的同名小说,小说曾经获得第二届谷崎润一郎奖。
那踩踏圣像的脚,也会疼痛。
——远藤周作《沉默》讲述的是日本德川幕府时代禁教时期的故事。
故事中的费雷拉神父历史上确有其人。
而男主角加菲饰演的罗德里格兹神父现实生活中是意大利人,作者将其改为葡萄牙人,这样他与费雷拉神父就有了相同的国籍和更加深刻的矛盾冲突。
在观看电影之前大体了解一下当时的历史背景对理解主人公是有所帮助的。
1543年8月5日,一艘驶往宁波的商船因风暴漂流到了日本小岛,这是葡萄牙人第一次在日本领域登陆。
随后便是耶稣会士的进入。
1547年12月,耶稣会成员方济各·沙勿略认识了日本人弥次郎,2年后他在写给罗马教会的信中表达了要前往日本传教的意图:“所有去过日本的葡萄牙人都告诉我,如果我能够去日本,我将为主做出巨大的贡献……据弥次郎说,他们是一支受理性控制的民族”。
1549年8月15日,沙勿略一行抵达萨摩藩拉开传教的序幕……1589年6月19日丰臣秀吉颁布《拌天连追放令》五条禁令宣布驱逐传教士。
1597年丰臣秀吉下令把日本信徒及方济各会修道士总计26人在长崎钉死在十字架上。
1613年迫害基督徒的浪潮席卷日本。
1614年1月颁布新令驱逐所有传教士,其中包括89名耶稣会士、4名方济各会修道士、2名多明我会修道士、2名奥古斯丁会修道士。
1614年至1635年出现了京都大殉教、元和大殉教、江户大殉教、平户大殉教、东北大殉教等事件,更是出现了电影中所描写的“云仙地狱”与“踏绘”等刑法,死亡信徒28万人。
1644年,日本最后一个耶稣会士殉教,无神甫时代开启……上图即为当年日本驱逐传教士禁教令下对付异己的酷刑。
水中十字架刑法为“水磔”酷刑,将人绑在十架放入水中任由水浪击打而死。
下图右一为“穴吊”酷刑,将人倒立放入地窖,在耳后开孔任鲜血流干而死。
二战后驻守日本的美军司令麦克阿瑟将军是一位基督徒,有资料说在1945年至1951年间美国共派遣2500名牧师运送一千万本《圣经》抵达日本传扬福音,收效甚微。
今日的日本据统计有近一半人口信仰日本本土宗教神道教,有近百分之四十五信仰佛教,基督徒大约只占百分之一的份额。
也许真如电影中费雷拉牧师所言:日本是一个信仰的沼泽地……电影《沉默》的开篇是一段旁白,费雷拉牧师的信件。
画面中是信徒遭受“云间地狱”酷刑。
“1633年,周五。
主的平安,基督的荣光。
尽管对我们而言,这片土地上的安宁日子已一去不复返了。
我从不觉得日本是一个光明的国度,但是我从未见过它像现在这样昏暗……代官们要信徒们弃教,抛弃神圣的主和主的爱的福音。
但是他们仍坚守着信仰,他们无惧严刑拷问。
皮肉之苦只是更让他们证实了信仰的无穷之力,以及主与他们同在。
主的爱只让我们更强大!
”——费雷拉写完这封信之后,费雷拉神父就失去了消息。
在字里行间我们能够感受到费雷拉神父对遭受酷刑折磨的信徒的信心和支持,以及抱有的对上帝大能的期望。
另外也能感受到对于在日本传扬福音之路的思虑,按照历史的记载这个年份正是信仰遭受大逼迫的时候。
费雷拉神父不再有书信来往,身在国内年轻气盛的两位神父甚是挂念,又为了信仰的缘故决定启程前往日本。
“1940年3月25日,主的平安,基督的荣光。
主对他们说,你们往普天下去,传福音给万民听。
即便是这样的角落,我们的主也不会忽视吧。
我准备遵从他的话的时候,眼前浮现出他的容貌。
他的神情就像当初他对彼得说,喂养我的羊,喂养我的羊!
那样坚强有力,那张脸一直深深吸引着我,我从那张脸上感受到了伟大的爱,天主教徒的哀号撒在每片日本的黑土。
”——神父前往日本的旅程是满怀希望的,为主做工的喜悦远远大过于时代所加成的恐怖气息。
信仰,确实是一个能够改变人的东西。
很多人会讥讽那些有信仰的人,其实在这个世界上谁没有信仰呢?
有人有宗教信仰,有人有共产主义信仰,还有人做科学的门徒,更多人成为金钱的奴隶。
什么叫做信仰?
是不是你为之终生奋斗的事物呢?
无神论和有神论似乎是一种天然的对立,在这种情形下表面上看来是一种互相鄙夷的状态,其实想想并非如此。
大部分有神论往往是从无神论而来,如同宗教信仰的门徒往往是直接或间接领受了某种信仰的启示转而步入信仰的国度成为有神论。
所以许多有神论者都能够理解无神论者所提出的批判、怀疑或者是嘲讽,而无神论者站在自己的角度却没有办法去了解有神论者这种思想的转变。
信就是所望之事的实底,是未见之事的确据。
——《圣经希伯来书》“信”在我们的人生中无处不在,有时它并不是以理性的面孔出现。
如果你能够结合《希伯来书》里对“信”的定义,你就会发现生活中有太多不以科学实验为认知前提的真理存在了。
神父的信仰使他满怀激情和信心踏上传福音之路,即使明知可能会有生命肉体的消亡,但心中所向往的天国甘美早已令他将现实生活的恐怖置之度外。
当神父来到这个渴望基督信仰的村落,看到他们因着神父的到来能够告解而激动不已的模样不禁赞美:“基督教带来了爱,第一次做为人而不是动物被上帝宠爱。
上帝承诺,他们的苦楚不会终于虚无,而是终于救赎”。
在天主教的教义里,信徒与上帝之间的对话需要经过神父做为连接。
信徒将自己内心的罪恶、痛苦告诉神父,神父带着上帝赦免的权柄为其赦免和祷告。
而在马丁路德改教运动后的基督新教中提出人人都可以直接与上帝交流沟通,这是两者的区别之一。
这也是为什么在那时天主教传入日本之后信徒急需神父的原因。
当神父看到虔诚的信徒还要遭受政府的迫害通缉之时感慨:由于常年的隐藏自我,他们的脸就像一张张假面。
为什么,他们要如此饱受煎熬?
又为什么上帝要挑选他们承受如此?
这是神父的第一次追问。
在没有宗教压迫的国度,信仰并不是一件费心费力的事情。
好像人们什么都没有付出,每个人都成了上帝最忠心的孩子。
但信仰如果遇到压力呢?
究竟怎样去面对信仰?
我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死去。
原谅我,上帝。
宽恕我的罪过,让我觉得我感到了生命的价值,我在这个国家真正被人民需要,直至世界末日。
——神父用脚踏上耶稣基督的雕像、用口水喷向面前的十字架、宣布自己是一个弃教者,这就是官方所想要达到的目的。
这些矮小柔弱的村民信徒拒绝了。
其实在基督教的十诫中第二条诫命中是不允许有任何偶像崇拜的,所以基督雕像、十字架在基督教看来都是被造之物的形状而已,并不代表任何寓意和异能。
村民的拒绝执行更多的还是内心深处的拒绝。
当遭受水磔酷刑四天才死的茂吉高声唱歌呼喊上帝的时候,神父的内心遭遇了极大的挣扎。
对于这些被夺去生命的村民信徒神父内心追问自己:在当时聚集在沙滩上的人群中,他的歌声是唯一的声响。
上帝毫无疑问听到了死者的祈祷,听到了他们的惨叫。
他们承受了这么多磨难之后,我要如何解释主对受难者的沉默?
我需要我全身的力气去理解这些事。
我梦想我能找到答案,他在这里发出的荣光究竟为何会变成现在这样?
我又为基督做了什么?
我现在在为基督做些什么?
我能为基督做些什么?
我等待主的回答,但却只有沉默。
我祈祷,但我得不到回音,我到底在像什么祈祷呢?
——神父沉默,上帝的沉默。
殉教者的血是教会的种子。
神父此时的心中可曾想起当年耶稣的门徒?
公元64年10月13日,彼得被倒钉十字架。
他留下来两句话:“我不配和我主耶稣基督以同样的方式殉道。
我要仰望天国的荣耀!
”公元44年,雅各布殉道。
刽子手被他无所畏惧的信仰所感染,当即宣布自己是基督徒,自愿与他一起处死。
临死前刽子手请求雅各布代替耶稣基督赦免他的罪,两人一起被斩首。
安德烈,被钉X形十字架。
腓力,倒钉十字架。
巴多罗买,被棍击、剥皮,钉十字架被刀砍死。
多马,被长矛刺死。
公元72年,达太被钉十字架。
公元74年,西门被钉十字架。
小雅各,被锯刑。
马太,被刀砍死。
……许多人并不理解什么叫做信仰。
有些人认为信仰是一种交易,我相信你所以我要得到什么。
有些人认为所有的信仰只是一种善行,只要我行善信仰什么根本无所谓。
那些为信仰而殉道的信徒在他们看来不过是一群傻瓜。
而真正的信仰是什么,信仰的意义在哪里,他们并不知道。
神父所经历的属灵困境每个信徒都会遇到,当怀着殷切的盼望换来沉默的回应之时(是的,沉默也是一种回应),许多人开始彷徨、开始怀疑、开始离弃。
电影中神父遇到了自己无法解决的问题,而这个问题果真是没有答案吗?
我以为殉教将是我的拯救,我主是我的帮助者,我将信赖托付于祂。
我们不朽之主所流的无价之血,注定是世界的救赎。
——神父对于一名信徒来说,殉教是一种荣耀。
可是日本不会给你这样的机会。
他们需要神父的精神背叛,他们需要神父的引领,一个神父的叛教影响远远大于杀戮几个信徒的人头。
神父与井上大人展开真理的辩论,还有那位言辞严谨的翻译官看似入情入理的旁敲侧击:只有天主教徒才会把佛和凡人等量齐观。
我们的佛是凡人也能成为的存在。
是比他自己更伟大的存在,但你们却依靠着幻象,并把他们称之为信仰。
而井上大人更是镇定自若的辩称天主教义只适合在葡萄牙成为真理,在日本没有生存的土壤。
神父回答到:真理是普世的,在任何国家任何时代都是普遍的,因此才能称之为真理。
如果一种教义在葡萄牙是正确的,而在日本却不是,那我们就不会称之为真理里。
井上大人与翻译官随即用南橘北枳这个成语来回答神父。
但是这种南橘北枳的说词与神父所提的普世真理能否用同一个标准去衡量呢?
如果环境能够改变信仰,那究竟是环境的错误还是信仰的问题?
在这里翻译官将后果论归根于信仰是否真理的方向明显是有误的。
日本是信仰的沼泽地,这是传教士们被驱逐之后对环境的定义。
如果用生活中最简单的事例说明,1+1=2就是放诸四海皆真理的明证,根本不会出现南橘北枳的强词夺理。
您是为他们而来,但是他们却都厌恶你。
——日本翻译官被抓获的神父在日本的大街小巷游行,众人投掷的杂物和咒骂似乎像极了当日耶稣被钉十字架时犹太人的欢呼。
天主的信仰究竟给日本这片土地带来了什么?
神父此刻的内心想必无比煎熬。
费雷拉神父终于出现在眼前,看着曾经的良师益友身着日本和服眼神游移的在对面侃侃而谈,年轻神父罗德里格兹痛苦万分。
流言貌似成为了事实,上帝的小羊成为弃教的逃兵。
年轻的神父怀念禁教令之前福音传播的果效,而费雷拉似乎不屑一顾。
“日本人相信的是他们扭曲后的神,这个国家是一片沼泽,知道当年沙勿略神父传扬耶稣之名时日本人怎么称呼吗?
他们叫他太阳神的儿子!
”费雷拉神父对罗德里格兹说道。
当传教士带着一腔热血来到信仰贫瘠的土地,看到开满福音的鲜花都是喜乐无比的。
但在这里费雷拉神父的一席话与日本翻译官的南橘北枳仿佛有了呼应。
时至今日谁敢肯定这些所谓的信徒信仰的上帝就是传教士所传扬的上帝呢?
当罗德里格兹为年幼的婴儿洗礼的时候,婴儿母亲欣喜的认为她们已在天堂。
而这样福音、教义基本的信息和要点是否真实的传达到了每一个信徒的心里呢?
找到一个能够真正领受真理的信徒远比十个懵懂无知的“信徒”重要的多。
可是这些义无反顾为他们所了解的信仰殉道而死的时候,上帝在哪里?
费雷拉神父最近写的一本书叫做《显伪录》,而这本书的主题就是指正天主教教义的错误之处。
曾经靠着《圣经》为一切生命准则的神父如今却需要依靠批判《圣经》作为生命延续的代价,这其间的转变、痛苦、磨难谁能领受?
耳边传来五位信徒忍受“穴吊”酷刑的哀嚎,神父几乎到了崩溃的边缘。
自己愿受这酷刑之苦却不能得偿所愿。
唯一能够拯救这些人的唯有自己的弃教宣言。
是违心公开弃教还是为信仰坚持到底,人性的锋刃如刀割此心。
神父如同当日客西马尼园中的耶稣基督,向上帝祷告。
耶稣遵从上帝的旨意奔赴十字架,而今时今日的神父,所盼望的上帝的话语在哪里?
在《约翰福音》中记载了一个瞎子的故事。
有人问耶稣,瞎眼是因为他的罪吗?
耶稣回答说:“也不是这人犯了罪,也不是他父母犯了罪,是要在他身上显出神的作为来。
”今日这些人所承受的痛苦可否以这段经文作为回答?
当人性中的善与爱占据着神父的心房的时候,他颤抖着的脚对准地上的雕像。
就在此时耳边想起了一个声音:“过来吧,没事的。
踩到我身上吧!
我明白你的痛苦。
我身背的这个十字架就是为了你的痛苦。
踩吧……”神父的叫踏在了雕像上!
十字架的意义终于在他的内心阐释出真正的含义!
耶稣的十字架背负的是全人类的罪恶和痛苦,神父的踏绘也背负着五位信徒的苦难生命,在这一刻,十字架的意义得以完成。
日本翻译官说过:这只是一个形式。
一切外在的都无法与内心相比,这样一个曲曲的形式却仍然有太多人不愿因着自己的生命屈膝,这究竟是为什么?
“弃教的保罗!
弃教的保罗!
”街上顽童肆意的讥笑着神父,当初雄心壮志效法保罗传播福音的结局成了敌人的笑柄。
冈田三右卫门——神父余生的日本名字。
像一块无法治愈的伤疤嵌在神父的心里。
当两位弃教的神父从事着被国人鄙视的宗教审查工作时,看着因为自己的检举而被抓的西方人罗德里格兹百口莫辩百感交集,费雷拉貌似无疑的低声说道:“主教导我们去爱那些鄙视我们的人,只有我们的主能判断你的内心”。
罗德里格兹吃了一惊,“我们的主”?
费雷拉留下一个渐行渐远的背影……我没有离弃神,神也没有离弃我们。
耶稣有一个卖主求荣的门徒名为犹大,自杀而亡。
吉次郎仿佛是神父身边的犹大,人性的软弱在他身上如影随形无法脱离。
为了生命几次叛教却又几次忏悔。
年轻的神父无法做到耶稣的教诲原谅他七十个七次,从自己内心厌恶吉次郎的他甚至追问上帝啊您怎会爱如此卑鄙之人呢?
《圣经》中有一个著名的浪子回头的故事。
浪子的父亲欢欢喜喜的接纳了他……当宣布弃教的罗德里格兹接受吉次郎作为仆役终日在平静的忧愁中度日的时候,吉次郎的告解仿佛抚慰了两颗无助的心。
恐怖的禁令之下,吉次郎对真理的追寻却从未停止。
那颗忏悔的心仍然寻求上帝的赦免。
“你是神父”吉次郎对着弃教的罗德里格兹说道。
吉次郎:我背叛了您,背叛了家庭,请您听我的告解吧。
神父:主啊,我反抗了你的沉默,我和你一起受苦,我从未沉默。
但即使主沉默着,到今天为止,在沉默中,我听到了你的声音……他是日本的最后一名神父,从未承认过天主教的神,无论是文字还是图案。
他从未提起过主,也从不祈祷,直至死亡。
他的信仰永久的结束了。
——电影《沉默》这部电影的结尾是火中神父手里的十字架,在烈火的燃烧中仿佛是对上帝沉默的回应。
当我知道这部电影的导演是马丁·斯科塞斯的时候,我其实是不抱希望的。
虽然我承认他是一位伟大的电影导演,但在《基督最后的诱惑》这部电影面前,我很难将他再与《沉默》联想起来。
也许人是会改变的。
在《沉默》上映之前,400名罗马的基督教牧师在2016年11月底之前提前观影,派拉蒙专门举行特别放映场,以此答谢拍摄期间出任宗教顾问的牧师詹姆斯·J马丁。
但电影上映半月票房极为惨淡,美国本土票房174万美金,对于这部电影的预算5千万美金来说可谓损失惨重。
我并没有读过《沉默》原著小说,不过在电影中对于上帝的沉默并没有给出立场鲜明的答案。
在这篇文章中我提出了太多的问题,我没有马上回答。
现在我希望用《圣经》中的话语为《沉默》做出一个符合上帝心意的答案。
哥林多后书:我的恩典够你用的,因为我的能力是在人的软弱上显得完全。
希伯来书:我总不撇下你,也不丢弃你。
诗篇:神啊,求你不要静默;神啊,求你不要闭口,也不要不作声。
马太福音:凡在人面前不认我的,我在天上的父面前也必不认他。
马太福音:我差你们去,如同羊进入狼群。
出埃及记:我要恩待谁,就恩待谁;我要怜悯谁,就怜悯谁。
马太福音:你们被交的时候,不要思虑怎样说话,或说什么话。
到那时候,必赐给你们当说的话,因为不是你们自己说的,乃是你们父的灵在你们里头说的。
马太福音:那杀身体不能杀灵魂的,不要怕他们。
罗马书:受造之物岂能对造他的说“你为什么这样造我呢?
”马太福音:得着生命的,将要失丧生命。
为我失丧生命的,将要得着生命。
……
The essence of the movie goes into the following words said by JC and heard by Rodrigues:02:17:00Come ahead now, it's alright.Step on me,I understand your pain.I was born into this world to share men's pain.I carried this cross for your pain.Your life is with me now.Step.上前来,没关系的。
踩踏我吧。
我理解你的痛苦。
我来到这个世界是为了分担人们的痛苦。
我背负十字架是为了分担你们的痛苦。
你的生命现已与我同在。
踩吧。
看了電影《沉默》,看那鬼預告就是一副來台灣取景好棒棒,觀光局居功的手法看了看不爽,而且還有劇組人員說台灣人好便宜,所以才來台灣拍,看了也更不爽。
劇情上則是蠻神奇的氛圍,從頭到尾也沒明講天主教信仰為何,對於不熟悉16世紀宗教狀況的人可能會一頭霧水,天主教在日本16世紀曾到達鼎盛,教徒有65萬人左右,連當時的織田信長作為異教徒,也是包容天主教存在,直到織田信長亡,豐臣秀吉將軍攝政後頒布《伴天連(Padre,神父)追放令》正式禁天主教,才出現這部片後來的故事發生,而在電影中被視為叛教的Luís Fróis神父,因其叛教而能存活,未能成為殉道聖人,嚴格說來更是這段歷史的紀錄者。
但為何豐臣秀吉要禁天主教?
其實也跟這些歐洲商人拐賣日本人去做奴隸有關係(印地安人、菲律賓人等都在這個系統下被拐賣),天主教的傳播實質上也有控制當地人民的力量,對於統治確實有威脅,甚至也發生,劇中提及四個妾的纏鬥故事,其實也是豐臣秀吉遇到有教徒不願成為他的妾的實際故事。
電影會把這種纏鬥侷限在日本,卻忘記同時間16世紀的歐洲,才是真正宗教戰爭的所在,天主教內部鬥得你死我活,當然也就是權力極不穩定的時候,無法在海外有效的輸出軍事武力,也才會有電影中「兩人軍隊」登上日本,而且是作為最後一批的狀況產生,我覺得這都間接有造成在傳教上的難度,畢竟傳教士背後的資源還是影響傳教版圖的重要關鍵。
只是本片探討的好像跟忠誠有點關聯,卻又不討論信仰本身,所以我看到最奇幻的一幕就是Sebastião Rodrigues神父看到河中倒影居然是耶穌,我覺得才有點恍然大悟那種叛教的恐懼其實跟自我人格的否定有所關聯,就是過去自身就是信仰,別人對天主教的虔誠可以讓他產生力量,但如今要拋掉這個人神合一在自身的信仰,會讓自己近乎掏空產生瘋狂,他才會如此的害怕,而日本執政當局又以漸進式的逼迫來讓他能夠叛教,這些拷問手段實質上的讓他懷疑自己的信仰,畢竟他原本該救贖的萬民,如今卻因「他」(神父)的不叛教而死,這是讓人充滿矛盾的情結。
當然這都是權力者的較勁,放在局部看會是神父跟大人的鬥爭,但往背後看就是整個在日本勢力的版圖,劇中後來提到只有荷蘭人能夠進入日本,掌管進出口貿易,其實間接地也是荷蘭文化的輸出,日本的西醫制度,又稱為蘭醫,就是因為荷蘭能夠保持口岸通商,才造成的結果,我覺得禁教的背後也是宣示主權的某種形式,畢竟經濟利益就是實質的影響政治局勢,以及利用文化、意識形態去侵略他國的可能。
救贖、求道,如果僅是對於現實生活嚴峻的另一條出路(死後上天堂),那麼這個宗教在現世的積極意義也就消失,只是提供給那些活在壓迫之中的人民一個安慰劑,沒有辦法實際解決問題,這一點無論是幕府或是天主教,都只是彼此合作而已,把天主教換成佛教就是方便幕府操作,但也別忘記,佛教也是外來的,只是內化的時間比較長而已。
同步發表於個人部落格上
马丁斯科塞斯的宗教三部曲的最后一部,我看得十分满足。
数百年来多少西方传教士在世界各地执着一生地传教,有多少像片中在日本被迫弃教的传教士的悲惨故事啊!
影片展示了这一我们很少了解的历史与人物。
全片在台湾拍摄,听说选景等得到李安的帮忙。
美国新电影的三大导演年纪和我们中国电影第四代相仿,马丁和我一样是42年生,斯皮尔伯格46年生,科波拉早些,39年生;他们又和我们一样都是第一代从正规电影学校毕业后成才的导演,马丁毕业于纽约大学NYU,科波拉是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UCLA,斯皮尔伯尔听说是南加大电影学校USC的旁听生,因为他的好友导演卢卡斯是那里的正式生。
当然,他们比我们幸运,一毕业就很快进入制作实践,20几岁就拿出了引起业界重视的作品。
而我们,70年代末年,30多岁才回到城市,刚刚开始拍片和教书的实践。
那时,马丁已经带着他在戛纳电影节获得金棕榈奖的《出租车司机》(1976)来北京交流了;科波拉的《教父》(1972)、《对话》(1974)《现代启示录》(1979),斯皮尔伯格的《大白鲨》(1975)、《外星人》(1982)也都已成为我们和正在学院学习的电影第五代们最喜爱的经典教材了。
近四十年过去了,我们这些花甲年纪的中国第四代导演,除了黄建中、滕文骥等还坚持在电视剧的拍摄现场,其他人基本已经彻底退休,更没人能够得到机会拍电影了。
可是美国的这些老导演们仍旧在工作,仍旧不断地用作品发出声音。
以马丁为例,2011年,69岁的他拍摄了那部令人惊喜的奇幻片《雨果》,13年是那部引起巨大争论的《华尔街之狼》,16年是这部两小时四十分钟的历史巨制《沉默》,现在又正在第六次和小迪莱昂纳多合作拍摄新片《白城魔鬼》。
看来只要身体好,估计他八九十岁也不会歇。
两三年拍一部,坚持用自己的艺术风格与语言,拍摄自己喜欢的题材,说自己想说的活。
《沉默》是他继《基督的最后诱惑》、《昆敦》后的第三部关于宗教主题与人物的作品,虽然前两部公映时都遇到不小的争议和压力,但他仍旧坚持自我。
羡慕、嫉妒,但不恨。
人各有命。
谢谢这些同辈导演们的心血之作!
有一条讨论将这部电影视作约伯记精神的显现,这给予了我极大的启发,但我觉得这部电影的讨论又是高于约伯记的。
约伯记探讨的是“义人的苦难”,这部电影讲得也是天主教徒在日本德川幕府时期遭受迫害的故事。
但作为神学文本,约伯记关注的是终极意义上的公义以及“不可试探你的主”这个主题。
当约伯在苦难中与智者们辩论之后,上帝最终还是以机械降神的姿态下达了谕令,给出了结论并且再度荣耀了约伯。
可正如“沉默”这个标题所指出的,在现实世界中我们面对不公与痛苦,即使是再虔诚的信徒也无法从祈祷中得到任何回应。
约伯是幸运的,这并非只是因为他最终又加倍获得了上帝的恩典,更是因为他在旷野中听到了上帝的回响。
而人世之中,回应我们祈求的只会是死寂一般的沉默。
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更像是一种满不在乎的无视。
西西弗斯也的确是幸运的,因为荒诞和虚空一旦被视线捕获,便有了意义。
比痛苦更痛苦的,是痛苦不被看见。
除了神明的沉默,我们也需要面对内心的沉默。
就像那些强迫信众改宗的幕府官僚,他们清楚地知道没有人真得会在乎你到底信不信,他们只想看到你亵渎你的神明这一行为。
与其说人的内心是无人可以窥探的,到不如说人的内心是外人毫不在意的。
你的信仰、欲求、痛苦、遗憾也都只在你内心深处的牢笼之中,任何言说的尝试都会变成一场指向误解的徒劳。
可沉默也无疑是一种反抗。
这甚至是比爆裂的论辩更有力的,唯有在沉默之中我们才能回归整全的自我。
此时,外在的顺从与不顺从已经不再重要。
比以身证道更艰难地是以心证道。
如同电影里的罗德里格斯一样,在被羞辱、被误解、被孤立之后,作为历史中的一粒微尘,沉默着回归上帝之城。
于是我也更加明白人为什么会需要宗教,我也更加理解圣经中反复出现的“旷野”。
因为这是在人生终极的无意义之中,分割出一部分自我,令其以神明的名义悬置于世俗的高天之上,并以此让人们相信“我所有的一切都会被看到”。
无论着目光是威严的,还是慈爱的,当关于目光的信仰在心中涌现时,祂已然是沉默虚空中的一缕微光。
“我虽然行过死荫的幽谷,也不怕遭害,因为你与我同在,你的杖、你的竿都安慰我。
”
片名起的很是奇怪。
刚开始以为本片是弘扬宗教的,“沉默”指的是面对压迫和死亡,教民选择的是逆来顺受,不争辩,不抗争,默默祈祷。
这个是这个宗教面对教难的标准处理方式。
看到一半觉得本片是崇尚自由的,强权可以缝上人们的嘴巴,捆缚人们的手足,却无法禁锢人们的思想。
沉默是面对强权的无声的抗争。
看到结尾却觉得本片是反宗教,宣扬无神论的。
片尾有个细节,男主目睹教民遭受酷刑,痛苦祈祷的时候,多次提到了“革责玛尼园”。
这个园子,在基督教四福音中前三部都提到了它。
耶稣在被捕前在这个地方向天主作了祈祷,祈求能够免受灾祸。
头两部福音描述这个情节时,让人觉得天主是用“沉默”答复了耶稣的请求。
大约是觉得这样不太通情理。
于是第三部福音把这段描述成了“有一位天使,从天上显现给他,加强他的力量。
(路22:43)”。
或者是觉得这样处理有违事实吧,第四部福音的作者圣若望干脆就把“革责玛尼园”这段故事给忽略了。
导演在片尾多次强调这个山园祈祷典故,是不是借此与片中那些在酷刑中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的教民做类比呢?
想到这,怎么都有点低级红的感觉了。
倘若片尾能辅以字幕,介绍一下多少年后日本终于解除教禁,多少年后信众已达多少。
倒还能用“天主的计划是多么奇妙”来解释。
而影片的“沉默”让我们不得不反思,基督教2千多年来,多少教友“怀着复活的希望”(引自弥撒书)而勇赴教难。
然而基督“再临”所带来的永生似乎还遥遥无期。
上面这些话倘被长辈瞧见,必定会遭斥责。
说几个由影片想到的事情。
影片中教友对圣像的态度一点都不夸张。
当初搬新家的时候,一切都交付搬家公司。
证件和贵重物品,我母亲拿个腰包装了给我,让我跟车。
而她自己则把家里的圣像用报纸、油纸、毛巾、帆布包了一层又一层,小心翼翼地揣在胸前,蹬着自行车沿着事先规划好的路线到了新家。
因为胡建这边原始信仰比较杂,各种庙宇挺多的,常常走着走着就能遇到一个。
她觉得带着圣像从这些庙宇门前经过"恐遭天遣“。
一种宗教的传播总是从社会的最底层开始的。
我们这儿教友中有许多人姓江。
闽台两地流传一句俗语“陈林半天下,王郑满街摆”,意思是姓这四个姓的人最多。
这缘于唐朝末年的一次大移民。
那为什么这里教会中以江姓居多呢?
他们都是疍民的后代。
疍民是过去生活在闽江上,以船为家的居民,多以江为姓。
他们生活在社会的最低层,居无定所,没有固定生计。
我们这儿方言中将他们蔑称为“曲蹄儿”。
在近乎绝望的生活中,一种新的宗教给他们带来的新的希望。
这与影片中的那些穷苦日本人非常相似。
我们这儿也有跟影片相近的故事。
清康乾时期禁教。
多明我会的西班牙教士白桑实(Patius Sanz)偷偷潜入胡建一代传教。
后被胡建巡抚缉捕。
为避免教友受侮,他主动投案,后被斩首于胡州西门兜。
据说现在教区主教座堂(泛船浦)祭台下的那块石板就是当年白主教受极刑时的石板。
如果,敌人绑住你,逼你叛教。
你只求速死,但不能够。
敌人就要你叛教的一个声明,要你往圣像上吐一口吐沫,践踏一排脚印。
你若坚贞不屈,敌人就把好多好多无辜的人,一个一个的,侮辱和折磨致死。
就让你看着,就让你看着,他们的死亡,都是你虔诚的代价。
只要你叛教,他们和你都会获得释放。
问,这时的你,选择: A:继续虔诚,为死去的人祈祷。
B:叛教,往圣像吐吐沫,踩脚印。
你选什么?
这部作品,看过已半年,当时满腹困扰,没写一字笔记。
半年来,情景萦绕心头,纠缠不清,挥之不去。
我知道,我面临着一个内心的选择,我必须要给自己一个答案。
现在下笔这篇笔记,我深知,以我目下的情志,还远不足以作答。
牺牲是值得的,但偏偏没有牺牲这一选项。
只有苟且的叛教,和麻痹的虔诚。
设身处境,选择摆在我的面前,作为东方人的我,我也会投向叛教。
作者阐释着东方人的宗教观,且绑架着两个欧洲人物,为作品的立场举证。
我想知道西方人是怎么看待此一问题的,暂且不知,我只谈我的。
是因爱的无着落,而虔诚了上帝,抑或是在上帝的指引下,我们懂得了去爱。
这是爱与信仰,何为第一性的问题。
在无辜教民接连迫死之后,如是你继续你的虔诚,每一次人头落地,你坚信他们更靠近了天堂。
那么你心里无底的绞痛,就成了虚妄。
后来你认同了这种虚妄,对天堂之归宿的想往,败给了对人间苦难的担当。
你承受了叛教的耻辱,拯救了教民的卑微生命。
这里的无尽大爱,是不是比曾经的信仰,来得更加的义无反顾,更加的“心安理得”呢?
以《沉默》作解,以另一部《深河》作解,作者离弃了西方,天之外的上帝信仰;认同的是人世间,东方式的承受之爱。
我深以为然。
有时我对人讲:我不需要去教会,我自认我是一个善良的好人,处事但求心安理得,心灵已然充盈,无需上帝。
怡然自得间,有时我竟觉得,这一思想,确比信仰者要高明一阶。
但是爱也有它的弊病,这是东方的顽疾。
这是我后来想到的问题。
爱确然是无私的,但爱的无私投放,有它不可避免的局限性,等级性,和不稳定性。
爱的局限:我认为这是我所爱的,三字“我认为”,就把爱笼统在了自我认识的小世界里,因为我爱你,我认为对你的钳制,是对你爱意的传递,那么钳制也将有了它的合理性。
爱的等级:我爱谁,我固然爱所有人且涉及一切生灵,但也必从最身边最亲近的人开始,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先是吾老,后是人之老,老吾老况且爱力不逮,至于人之老,再至于人之人之老,就更无心他顾了。
东方社会的姻亲政治,攀亲带故好办事的风尚,反证着这大爱之国度,它的与现代文明背道而驰的弊端顽疾。
爱的不稳定:写歌之人假正经,听歌的人最无情。
没有信仰支柱的爱意,只在不谙世事的年纪,才懵懂勃发。
历史时空中的伦常,容不下爱的滋生泛滥。
情歌只能消遣,情歌经不起实践。
贾宝玉疯疯癫癫,终了还是做回一块冰冷的石头。
而在信仰之下,爱的局限与等级不复存在。
这里有众生平等的伦理基础,天上的父,是所有人的父,只有那个他,才有能力去关照和爱护每一个人。
相比之下,处于爱而发生的心安理得,其实又是多么不堪一击的自圆其说。
爱与信仰,何者为第一性的问题。
也许把二者笼统起来,爱在信仰里,信仰在爱里,是不是此问题就不成其为问题了?
在《深河》里,作者给出了印度教圣母,一个历尽人世苦难,又老又丑,乳房干瘪,身上盘着蟒蛇的老太婆形象。
我想她是远藤周作的最后答案:死后没有彼岸,生时尽是沧桑,人懂得承担在世的苦难,在苦难里获得超拔,心灵才能连接在,虚渺的沉默宇宙中,安宁终生。
换言之,把论述转回《沉默》:你来到此世界,承受此叛教之苦,爱人之苦,正是生命的意义所在,除此再无其他。
我说明白了吗?
其实我依然不明白。
但笔记开始那道题,我依然选B。
ps:《沉默》的事件,其实在人类历史上屡见不鲜,姑举两例:1:文革批斗和尚的场景:“什么佛经,尽放狗屁”2:听闻国内某大学,规定同班中,如有一人信仰基督,则全班同学皆无获取奖学金的资格。
文 | 中天的梦想驿站本文首发于微信公号「文茜大姐大」(ID:sisy-world)❖嘉宾介绍|马丁·斯科塞斯(Martin Scorsese)美国知名电影导演,第 79 届奥斯卡金像奖最佳导演马丁·斯科塞斯是意大利西西里岛的移民后裔,本身也是一名虔诚的天主教徒,他认为真正的虔诚不是迷信,而是不断地追问信仰的本质。
长大后的他进入纽约大学电影专业学习,黑帮、暴力、情义、宗教、生死都是马丁·斯科塞斯电影中的常见主题。
作为一名拥有意大利血统的的美国导演,从《计程车司机》到《沉默》,他所有的影片都创造了很好的票房。
而《沉默》这部电影,也是马丁长久以来的愿望。
《沉默》主要讲述了在 17 世纪德川幕府的时代,许多西方传教士纷纷前往日本,而日本认为这些传教士所传播的教义并不适合日本的国情,因此查禁了天主教跟基督教在当地的传播,这个过程中,神父接二连三地被杀害……今天,文茜老师就《沉默》为话题,对马丁导演进行了 30 分钟的专访。
❖◇ 文茜:你之前去过几次日本?
我觉得你可能很喜欢日本文化。
◆ 马丁:是的,我分别在 1979 年、1981 年、1988 年时去过日本,也看过很多 60 年代早期的日本电影,黑泽明导演的《生之欲》《七武士》、小津安二郎的《东京物语》都是非常棒的作品。
而且我还知道,台湾曾有一场文艺复兴式的电影新浪潮,侯孝贤、李安等导演拍摄出了一系列佳作,以不同的视角观看世界,不同的方式感知世界。
◇ 文茜:《沉默》的拍摄地就在台湾,电影中的一些场景距离我住的阳明山很近,其中就包括了一个很吓人的画面——人被岩石上的十字架式吊挂起来。
▲ 为了更好的电影效果,剧组工作人员都尽心尽力◇ 文茜:作为一位意裔美国人,你选择改编日本作家远藤周作的小说,是件很耐人寻味的事情,为什么选择将他的小说改编成电影?
◆ 马丁:年轻的时候我想成为一名教士,这段旅程持续了很多年,但始终没有成功。
纽约圣公会大主教保罗摩尔在看完初剪版的《基督最后的诱惑》后,推荐了《沉默》给我。
读完《沉默》后,我发现故事中的人物和我追寻的是同一件事,让我找到了共性。
同时,文化之间的冲突也让我感到着迷。
我把故事的核心写入了剧本,相信自己找到了对的诠释方式。
那段时间我的人生也发生了很多变化,父母过世、我再婚、有了小孩,我也在慢慢变老,许多价值观都开始变得清晰。
人们没有必要宣称自己归属于某一种信仰,重要的是心灵状态和人类的处境,尤其是当我们所处在的物质化世界正处于灾难的边缘时。
▲ 突破层层阻碍,马丁终于将《沉默》成功改编为电影◇ 文茜:这个故事描述了信仰者的真正处境以及他们对信仰的诠释,是这点触动了你吗?
◆ 马丁:有可能,我认为远藤周作的作品重点不在于教徒弃教,而是在于对信仰进一步的探索。
如果罗德里格兹(电影主角)没有弃教,就无法发现真正的基督信仰。
我一直在思考,如何将这个过程视觉化。
◇ 文茜:这写成小说很容易,拍成电影却很难。
但是你拍出了不起的电影。
马丁:是的,所以我觉得比较接近亚洲式的视觉化效果更适合这部影片。
在我拍摄电影《达赖的一生》时,就曾进入佛教世界探索;在纪录片《乔治·哈里森活在物质世界》中,我认为哈里森进行的精神探索是一个特别有趣的过程;当我在拍摄《沉默》时,我开始静坐,从某种程度来说,静坐也帮了我不少忙。
▲ 是为救教徒弃教,还是为守信仰而殉教,罗德里格兹难以抉择◇ 文茜:电影中基督教的部分处理得很有意思,它用一种道教式的哲学诠释方式向观众证明,自主人公弃教、踩踏基督的塑像之后,宗教的形式就不再重要了,你是怎样理解书中的感觉,制作出如此契合的画面?
◆ 马丁:这是一个大胆的举动,即使我无法前往教堂,无法了解耶稣所遭受的苦难,也不能错误地诠释耶稣真正的形象,我必须超越这些具体的画面,追寻信仰的本质。
我认为罗德里格兹教士经历的是令人震撼的信仰探索方式,因为没有人知道,如果除去那些宗教形式,信仰的真实核心是什么?
▲ 对教徒而言,这一脚几乎令他们崩溃◇ 文茜:这部影片中的许多庭园,非常具有京都风味。
是因为你喜欢京都吗?
其中有一个令人震撼的场面:在非常漂亮的、充满和谐气氛的禅式花园中,出现了杀戮和禁锢。
这两个画面具有非常大的冲突性。
你为什么这样安排?
◆ 马丁:是的,我之前去过很多次京都。
而且我了解在日本文化中,生命的本质就是无常;以西方观点来说,我们希望樱花永远不要凋谢,但这无可避免。
所以,内心的宁静平和如果突然被暴力所打破,会令人无法承受。
我特别想从西方的视角来探索被拘禁起来的无力感,所以我设计的画面中,罗德里格兹教士对自己的当下的现状完全无能为力——这就是人生。
▲ 罗德里格兹遭到被拘禁,面对当下困境,无能为力◇ 文茜:不论是葬礼、寺庙,还是主人公的服装,你都把它呈现得非常美,让我们几乎忽视了角色对信仰的背叛,所以在你看来,宗教的仪式是否没有那么重要?
◆ 马丁:保罗摩尔大主教认为,宗教仪式很重要,它创造出一种神圣的空间。
即使我们的电影主题是世俗亵渎的,但拍摄时,它也是神圣的。
我不觉得基督教外在的形式和信仰无关,人可以拥有各种象征性的宗教形式,但是信仰还是得归诸于内在。
我喜欢这种观点。
◇ 文茜:这是非常禅宗的观点,但其实无论是与否,你都接受,所以你才可以完成这部电影。
▲ 电影中各个角色的服饰、环境的选址都设计得恰到好处◇ 文茜:在小说里,还有一个浪人的角色——吉次郎,他因为贫穷背叛了朋友和上帝,他问上帝:「为什么要我生在这个时代,假使我活在别的年代里,我就不必背叛上帝。
」这部分非常感人。
但在你的电影里面,有时候我觉得他更像是个小丑。
◆ 马丁:这里蕴含着黑色幽默——如此软弱的吉次郎,在世界上根本无法有立足之地,这令人无奈;可他持续不断地背叛、忏悔,又令人厌烦。
你可以告解,但是必须做出改变。
而且我发现有些人即使去告解,也不会说真话,那又何必告解呢?
◇ 文茜:「有罪仍可以忏悔」是基督教义里很重要的精神,但是你似乎在通过电影告诉观众,忏悔其实并不容易?
◆ 马丁:没错。
吉次郎每次的忏悔和告解都是真诚的,他承诺变得更坚强、更强壮。
但是他像许多人一样,无论再怎么尝试,都会再次溃败。
◇ 文茜:吉次郎自己意识到了这一点,但是许多人即使身在他的处境,却也不觉得自己有罪,不会去忏悔。
▲ 吉次郎频繁地忏悔、告解,但却始终无法有所改变◇ 文茜:日本的信众非常贫穷,所以他们选择相信上帝,认为自己如果有机会进入天堂,就会得到解脱。
你怎么理解他们的这种信仰?
◆ 马丁:他们凭借「这一世很糟,下一世更好」的信仰,找到了尊严,让他们对人生有了不一样的感觉。
但是电影中那些从葡萄牙来的教士完全不了解这些事。
◇ 文茜:小说里有这样一段情节:日本人觉得从葡萄牙、西班牙、英国而来的教士,只是想要占领日本的领土罢了。
我相信,远藤是想通过这段剧情,从东方的视角批评「这群人只是想要拥有权力,互相竞争」的观点。
你为什么保留了这段故事?
◆ 马丁:因为我认为,政治权力是对宗教基本精神的一种否定——现状之所以如此不是上帝造成的,而是人为的。
电影里的西方教士觉得自己能为信众带来喜乐、慈悲和同情,但他们却忘了,欧洲也信仰天主教,但是西方的权势者可以控制所有的事物。
▲ 穷的人希望在死后可以进入天堂,得到解脱◇ 文茜:这部电影里面的角色不断挣扎于什么是信仰,不断追问、质疑上帝「为何保持沉默」。
对于所有的问题,都没有给出简单、明确的答案。
你把它拍成了一部很好的影片,你让你的电影,以一个开放式的、复杂的、充满挣扎的答案为结尾,让观众更好地去思考。
可是人类现在非常沮丧,不知道何去何从,每个人想要的都是简单的答案。
对一个导演来说,你做的是一件正确但同时危险的事情,因为这是一个需要简单答案的世界。
◆ 马丁: 我不认为有任何答案存在,我们要不断地做,尽我们所能地为他人着想。
即使我们跌倒,我们也必须再站起来;假使我们的人际关系不佳、家庭关系不睦,我们都需要继续努力。
by Stephen Galloway1978年,马丁·斯科塞斯濒临死亡。
长年的艰苦生活和滥用毒品,使得死神找上了这一位电影人。
但是他仍然不断地在强迫自己工作和生活。
直到有一天,他倒下了。
在劳动节的周末,他发现自己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惊诧于自己濒临死亡。
那时他才35岁,每天都在与生命搏斗。
他的体重降到了109磅。
毒品还不是唯一一个致命因素,还有哮喘。
他在医院里关了10天10夜,医生们和护士们都照顾了他。
从此他意识到了,他不想死,他不想浪费生命中的任何一天。
在医院时,他想起童年在天主教家庭长大,在纽约的小意大利。
他吃惊地意识到了自己的天真和自我否定:“我祈祷了。
但要是我祈祷了,我只是为了渡过这艰难的10天10夜。
我觉得我被某种原因拯救了。
哪怕不是某种原因,我也要好好地过每一天。
”一生斗争50年,斯科塞斯满怀热情的作品《沉默》终于得以面世。
距离上一次写影评已经好些年了,近年看了更多好电影,因为太懒所以不曾动笔写评。
毕竟,在影评剧透满天飞的时代,“观片不语真君子”是种美德。
但《沉默》是一部让人无法保持沉默的电影。
该片根据远藤周作的同名小说拍摄,讲述一个发生在三百多年前的故事。
16世纪中期,天主教开始传入日本,短短三十年后已发展出15万信众。
1613年,德川家康颁布了对天主教的禁令,九州岛的岛原藩主松仓重政开始对天主教徒实行血腥的镇压。
他发明了各式各样的刑罚折磨并处死传教士和教徒。
其中有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酷刑称为“吊穴”,即挖一个深坑,将受刑人倒吊起来,脑袋放进坑里,用枷木将脖子锁好,然后在耳朵背后割一条口子,血就会缓慢地从伤口滴进坑里,受刑人要在洞里哀嚎好几天,然后才血枯而死。
故事始于教会收到一封由费雷拉神父寄来的信,在信中,这位信仰坚定的传教士讲述了他在日本岛原所亲历的骇人听闻的宗教迫害。
此后,他与教会失去了联系,有传闻说他还活着,但已经背叛了自己的信仰,甚至公开诋毁天主教,成了一个“反”传教士。
神父的学生,年轻的传教士罗德里格兹和卡尔倍认定这是谣言,二人自告奋勇去日本寻找他的下落,查明其“叛教”的真相。
他们在酒馆里找到了一个烂醉如泥的日本人吉次郎当向导,偷偷潜渡到日本,随即展开了一场危险的传教之旅。
影片并没有明确透露故事发生的时间,但看得出是发生在岛原之乱(1638年岛原、天草天主教徒所发动的农民起义)以后。
因为主人公罗德里格兹在被捕后并没有受到传说中的酷刑折磨,官员们对他礼遇有加。
在被捕的那天,他以为自己会死,结果一个看起来连蚂蚁也不忍心踩死的白发老头,颤巍巍地走到他面前,温言劝罗德里格兹公开宣布放弃他的信仰。
罗德里格兹毫不客气地问:如果我不改变信仰,你是不是就要折磨我,处死我?
老头一点也不跟他急,笑眯眯地摇着头说:“我们已经吸取了教训,杀死教徒和教士只会让问题更糟。
他们若有机会为自己的神而死,反而会变得更坚强。
”在官府的牢房里,他渴望见到教徒们谈虎色变的杀人魔王井上筑后守,他要和他当面对质,然后受刑赴死,成为一名荣耀的殉道者。
但是官员们只是和他坐而论道,告诉他天主教不适合日本。
他着急了,他激动地喊着:如果你们想要考验我的信仰,就给我一个真正的挑战,带我去见奉行官井上大人(让我接受酷刑)吧!
出乎他意料的是,官员们面面相觑,最后哈哈大笑起来。
罗德里格兹并不知道,他面前坐着的那位笑容和蔼、颇有礼貌的老头,那位自见面以来就一直在和他耐心理论的智者,就是他想象中的魔鬼井上大人。
在井上和蔼可亲的面孔背后,罗德里格兹亲眼见到了事件残忍可怖的另一面:他看到日本的教徒们的苦难和坚贞,他感动于他们对于沐浴福音的极度渴望。
村民们冒着杀头的危险供奉他、跟随他、信赖他。
他目睹了村长爷爷、吉茂和另一位不知名的教友为了保护他而甘愿牺牲性命,被绑在海边的十字架上遭受海浪冲打,直到断气;他眼见一位给自己取教名“约翰”的信徒,因拒绝踩踏圣象而被砍下脑袋,——正像“施洗者约翰”遭遇的那样。
他看到那些不愿弃教的村民被卷在席子里依次推进大海,他的同事卡尔倍为救他们而徒劳地淹死。
翻译官不断在他耳边说:惨剧,惨剧啊!
要知道,这些人可都是因你的虚荣而死的。
深夜,传教士在牢房里痛苦地祈祷:神啊,你为何抛弃我?
你是否也曾给人子以如此残忍的沉默?
而神的回答,是让他见到了昔日崇拜的导师费雷拉神父,——一个穿着日本和服,拥有日本名字、日本妻子和日本儿子的陌生男人,劝他不要再坚持自己的信仰。
最后,费雷拉把他带到刑场里,五个信徒正在那里遭受“吊穴”之刑,他们身体悬在布袋中,像抽筋一样颤抖着,他们的头被埋在地下,从洞穴里发出彻夜的哀嚎。
他被要求进行“踏绘”—— 那是由水野守信发明的一种识别天主教徒的方法:将刻有圣象的铜板置于受检者面前并强迫其践踏。
翻译官又在他耳边劝他说:如果你是个好神父,就踩它一脚,哪怕是走一下形式,你就可以结束这些人的刑罚。
在神圣的信仰和起码的人性之间,传教士被艰难的抉择煎熬着。
就在这时,他听到铜板上的人子对他说话了:踏下去吧!
踏下去吧!
你脚上的疼痛我最清楚了。
踏下去吧!
我就是为了要让你们践踏才来到这世上,为了分担你们的痛苦才背负十字架的。
于是他踏下去了。
于是,他成了“叛教者保罗”。
“叛教者保罗”是另一个人,他彻底放弃了传教的主张,再也不曾在任何言行上表露出自己曾是一名信徒。
和老师费雷拉一样,他继承了某个死去的日本贵族的名字、妻子和孩子,成为了彻底的日本人,他竭尽心力地替藩主搜查各种宗教信物,写批评宗教的文章。
他依然被要求定期的进行“踏绘”。
他时刻被官差们监视着,做他们所要求的任何事情。
但是他内心深处真的放弃了宗教吗?
没有任何人知道。
他就这样在日本度过了沉默的一生,并且按照日本的风俗举行了葬礼,他的遗体在官差的看护下被放进一个木桶,像僧人那样在桶中趺坐着,预备火化。
他的日本妻子被允许在他的手中塞入一把白纸包着的剃刀,作为他尘世走过的唯一纪念物。
上述故事将信仰和人性的种种价值冲突阐释得很精彩,很深刻,但那并非它最打动我的地方。
随着思考的深入,我感觉这部电影与其说是一部宗教片,不如说是一部哲学片。
在影片中,“踏绘”这个环节反复地出现,主人公被捕之后并没有遭到肉体上的折磨,官员们仅要求他进行公开的踏绘,这使得故事全部的悲剧性力量都被灌注到这个看似简单的动作之中。
“踏绘”因此获得了强烈的象征意义和悖论色彩——你只有否定宗教,才能真正地履行宗教。
主人公对圣象的践踏同时也是对自我身份的践踏。
它还象征着两种不同文化的冲突与融合,圣象代表着日本人对于天主教的普遍误解,对圣象的践踏,既具备了基督教文化中自我牺牲和救赎的理念,同时又包含了佛教中破除执念的态度。
在东方民族的思想中,只有通过“舍弃”,才能领悟真理,真正的智慧是无形之物,正所谓“法尚应舍,何况非法?
”于是东西文化中两种截然不同的超越途径,同时地汇入到踏绘这个动作中来了。
罗德里格兹最后同意进行踏绘,一方面是源自于他对受苦信徒的同情;另一方面,是由于他终于理解了老师费雷德的教诲,即日本人无法真正理解天主教。
他初到日本时,被日本信徒的虔诚和坚贞所感动,这导致他有意无意地忽视了信徒们对于教义的扭曲。
例如,他发现村民们十分渴望从他那里获得一些宗教纪念品:十字架、念珠、神像,并把这些物品当平安符那样珍藏起来。
在被捕的那天他觉得自己是要死了,但身边一位女信徒居然冲着他笑,他便问她:你怎么可以做到如此坦然?
她反问:是不是信徒死了之后就能上天堂了?
是不是天堂里每天都能吃饱饭,不用服役,不用交税?
当她得到罗德里格兹吞吞吐吐的肯定答复之后,笑得更灿烂了,她满脸期待,犹如一个马上要出门旅行的孩子。
天堂对她来说并不是一个超越的彼岸,而只不过是另一个尘世间的地方,在那里人还是在日子,只是过得比在日本要好。
向导吉次郎不但出卖了罗德里格兹,而且在刑罚的威胁下一次又一次地叛教。
但他每次做了坏事之后,又要死缠烂打找上门来要求忏悔,他觉得忏悔过后,他就心安理得了,不用再为他干的坏事负责了,上帝的怀抱就会再一次地向他敞开。
吉次郎对于天主教完全是抱着一种投机的心态,乃至罗德里格兹无奈地问他:“你究竟明不明白忏悔是什么意思?
”这也颇似我们中国人对宗教的态度:见佛就下拜,见庙就点香,花几个小钱烧根香,投个硬币当功德钱,就想换得一辈子大富大贵。
影片对于矛盾冲突的双方——传教士和日本官员——各自的立场采取中立的态度。
一开始,故事通过费雷拉神父的信件,通过教士们初到日本的艰难,让观众看到了日本宗教迫害的残酷,进而产生了一种错觉,即日本统治者是恶魔,而教士是天使;但随着剧情的展开,人们会发现真实的情况远比信中要复杂,官员们并非穷凶极恶,不讲道理,相反,他们大多谈吐不凡,颇有教养,而教士反倒显得有些鲁莽和无知。
最后,费雷拉在寺庙里对罗德里格兹说了一番话,向观众澄清了一个道理:表面看来,天主教在日本受到阻碍是因为藩主们的压迫,是因为传教士的叛教,是那种简单的邪恶压倒正义的故事,但深层的原因则是:日本人根本就不相信天主教真实的主张,他们相信的只是被他们自己的想法扭曲后的天主教。
他们无法理解任何超自然界的存在,只能接受有具体形象的东西。
对于无形的神,对于原罪、道成肉身、三位一体之类的抽象理念,日本的民众完全无法想象。
费雷拉指着天上的太阳对年轻的传教士说:看!
他们把耶稣基督理解为那个!
因此井上大人对主人公说:我们吸取教训了。
以井上位代表的官员们不再折磨传教士,因为传教士被教民当成了神,而神是杀不死的,他会从一个身体转附到另一个身体,他会喝下殉道者的血然后变得越来越强大。
唯一的办法,是让神变回人,是让传教士当众做出放弃宗教的举动。
这就是为什么罗德里格兹被捕后并没有遭受野蛮的肉体折磨,而电影里官员们在施行“踏绘”的时候,也总是劝说信众:不要紧,这只是走个形式。
“形式”恰恰是电影中最为重要的东西,形式的力量如此强大,乃至超越了宗教和意义,超越了权力和酷刑,形式是先于本质的最高哲学。
官员对主人公说:我们用心研究了贵教的教义,贵教在西班牙、葡萄牙是极好的,但在日本却毫无用处,反而会变成“危险之物”。
他所说的这个“危险之物”就是形式。
在官员们看来,日本的佛教有用,因为佛教限制了对于形式的夸大,而天主教所宣扬的上帝无所不能这样的思想,则使得形式挣脱了锁链,成了一头不再受限制的怪兽。
正如片中的翻译官对主人公所说的:佛教人放下妄念,但天主教却反而把这妄念无限夸大。
“怪兽”的产生是东西文化差异的结果。
西方文化是通过声音和语言来传播的,是所谓的“语音中心主义”,因此天主教的重点在于无形体的宣讲,在于聆听耶稣的教义,反过来看,形象或形式在西方人的观念中是很低级的,真正有意义的是从形式中抽象出理念来,而上帝即这种理念的最高代表。
因此基督教严禁偶像崇拜,上帝是不可以有形体的,基督教可以无限夸大上帝的神力,但这种夸大永远不会在现世获得某种物质的形体。
相比之下,东方文化则与是一种“符号中心主义”,其最高的智慧是“大音希声”的静默,是冥想和禅定,是在无言中领会符号所散发的深不可测的含义。
因此东方民族重视符号、典籍、符咒、神像,礼仪,佛是最高智慧的代表,佛的形象便到处都是。
佛像就是一种代表着一切意义的核心的符号。
东方民族特重礼仪,因为礼仪就是一种由身体来组成的符号——酷刑也是,踏绘也是。
其中的微妙之处,当然不是年轻的葡萄牙传教士所能理解的。
“语音中心主义”中的语音,和“符号中心主义”中的符号都是强大的意义产生机制,二者媾合起来,就生出了上文所说的“怪兽”。
(对照我们中国近代所发的历史,这头怪兽也并非是全然陌生的动物呢!
)井上改变了一味对信徒进行杀戮镇压的政策,把工作重心转移到策反传教士上来。
他意识到传教士同时作为一个在世的人和作为一个符号,是最最危险的存在,是整个问题的根,只有解构这个符号,才能斩断祸根。
民众对于符号具有模仿的天性,让传教士做叛教的举动,给他们一个榜样,他们就会照着做,整个信仰的链条就会被瓦解掉。
这不能不说是深谙东方民族统治术的做法。
而“背教者保罗”则是怪兽的反面产物。
在西方的“语音中心主义”和东方的“符号中心主义”中,都存在着对意义过度膨胀进行抑制的成分,即西方文化中对于事物形体形象的消解,以及东方文化中对于语言语音的警惕。
在文化的冲击和碰撞中,这两种成分被同时附加在主人公身上,最终造就了一种最为彻底的沉默。
他不能说,不能写,不能有一丝一毫的举动表露自己内心的信仰,他不能再向上帝祷告,他被迫放弃那祷告语言和声音中的魔力——那是凡人和上帝之间唯一的纽带;他更不能开口向周围的人传播福音——这剥夺了他的力量,使他彻底地沦为了凡人。
甚至,他还被要求做出种种反宗教的姿态,在公开场合诋毁他内心的信仰。
他被定义为堕落者,叛教者,一切能证明他信仰的事物,从他的身份到他的声音再到他的肉体,都被彻底剥夺了。
唯一剩下的,是一个孤独的灵魂,在无尽漆黑的沉默中坚守着一丝信仰的微光。
这是何等的寂寞啊!
但是正是这种对于沉默和虚无的承受,使得这位叛教者在最深的沉默中听见了上帝的声音:上帝正是通过他的沉默和缺席向一个人展示了他永恒的存在。
在影片的结尾,镜头穿过了盛放着传教士遗体的木桶,穿过了他枯朽的身体和紧握的手心,在那儿,在那把剃刀下面,沉默的人紧紧地握着一个简陋的十字架,那是教友吉茂在奔赴刑场前送给他的礼物。
2017年4月12日星期三
真正践行基督教义并非是牺牲于正义的骄傲,而是要有勇气面对自己放下尊严卑微地服务于世人,这是本片要传达的主题。为了做到这点,影片前两幕充斥着漫长的建立段落、大量关于信仰的对话以及考验信仰的酷刑情节还有在声音上被做“沉默”处理的反高潮设计,但之后主题逐渐揭开时的回报与高潮足以令人满足
Andrew Garfield的表演是全片最大的败笔。
故事出發點有問題,電影本身完成度再高也無濟於事,畫面雖美看得累
其实是拍了一个能把信仰和宗教分清楚的故事
不好看
虽然剧情基本遵循原著,但几处看似不大的改动,让全片充斥着一股子浓厚的东方主义味道。首先演员全程说英语,而书里俩神父是先在印度学了一年日文,交流也主要是用不熟练的日语(夹杂一点葡萄牙语)。再则大boss井上给塑造成了一个猥琐奸诈的形象,而原著明写井上是一个看起来非常慈祥的人,他对基督徒的残忍只是因为他相信“此乃必要之恶”。三来原著反复写明神父愤怒的对象是神,最后几乎在斥责神的冷漠,而电影对此表现严重不足,好像他只是在和日本官僚斗智斗勇。原作里主人公是渺小的,无力的,充满缺陷的,而电影各种大特写+油画打光,几乎要拍成个人英雄主义片…还有最关键的,作品名字叫《沉默》啊,最后让上帝开口说话是怎么回事?
3.5星,前大半段毫无悬念设置,想爱却爱不起来
宗教即是政治。信仰的暴力和权力的暴力有何不同。肉食者说,我真是受不了肉的味道。信教者问,我们已经在天堂里了吗。连别人语言都不会说,理所当然认为我就是真理。肉食者和神父都认为自己是真理。而现实真理就是权力。真正的世界和人是沼泽,是荒漠。(次郎是个好角色。问题在整个生活背景太贫乏。)
别管装扮得多么华丽感人,骨子里一股腐朽的臭气。既不关心生活也不关心世界,个人抽象的信仰在封闭的神学体系内无论怎样反思纠结都不过是空中楼阁。這电影说到底不过是天主教徒虚伪傲慢的自我谄媚自我感动,到末了还得把自己捧上救世主的神坛。真是太恶心了。
不说电影就说故事本身。带着莫名优越感去传教本来就呵呵。整部电影我都在日本官员的立场上。这种把宗教看得比人命重的全都归在邪教里。【真心的,连耶稣长什么样都搞不清楚还信什么教。中东人好吗,罗马人怎么画你就怎么信吗(摊手
费雷拉神父振聋发聩的一问,不啻为天问:Which God?Which one?若今日主耶稣身在这里,他也会弃教的,会从自己的圣像上踏过。因为他不像你那般自大,以为自己是救世主。他来到这里,不因为他是基督,是要来分担痛苦。用行动爱你的上帝吧,救下他爱的子民。最终审判之日升入天国的,是此刻弃教的那人。
宗教迫害竟然拍出肤浅的感觉,全片都是同一虐身虐心的套路。摄影特别用力,觉得剧情无聊还算有景色可看。加菲的长相不够严肃,总透着一股痞气,气质不符
非常棒。结尾很没用,完全是为了安慰以为本片是宗教片所以进场的基督徒。无论是耶稣、菩萨还是政府,马丁什么都不信——都以为自己是the only truth,最难做的事情就是overcome自己的ego。睁开眼睛。
处理得太飘?生?薄??略失望
居然有点“狂禅”意味。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宗教之外还有天文学,医学,生命和生活。沉默如信仰,善恶要分辨。
用很传统的手法讲述人性与宗教的主题,为了不让这个日式故事显得违和,老马丁这次没有炫技,而是很沉稳地传递出原著的力量,尤其摄影方面加了不少分。电影的后半段稍微拖沓了些,几个关键时刻男主加菲也没演出那种挣扎感,倒是小洼戏份吃重表现不错,其余日本角色缺乏丰富度。
代入感太差 没看过原著 没什么感觉
电影也许并不是只想阐述信仰,而是让人随着主人公的精神之路去质疑权威,质疑自己,最终质疑人是否真会得到精神的升华。这份质疑,生猛有力,令人汗颜。加菲再一次证明了自己日渐精进的演技,观众跟着他塑造的人物,可以慢慢体会到他从肉体到精神的一次蜕变与深悟。
其实片中出现的那句“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就是老马力图表现的地方。传教士最终的选择建立在充分的铺垫上。等高清是值得的,每一帧画面都美不胜收。20多年的筹备,老马怎么说也对得起自己了。PS:浅野忠信的英语标准得像教学大纲;加濑亮和小松菜奈的表现空间不大,可惜。
如果是上帝想阻止“恶”而阻止不了,那么上帝是无能的;如果是上帝能阻止“恶”而不愿阻止,那么上帝就是坏的。悖论的存在不仅仅在于打破了常识,更是颠倒乃至摧毁既定的认知。越是高深的作品,越是大道无形,无法用只言片语来解释。没有信仰是可怕的,因为没有禁忌,信仰太专一也是可怕的,因为偏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