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本很好吗?
也许。
人家顶着奥斯卡最佳原创剧本的头衔。
剧情很好吗?
未必。
看了一半我以为是探讨一个在受资本排挤、没有生气的教堂供职的牧师的人性;探讨他如何每天布道、帮人解答各种人生难题,却到头来只发现自己是冠冕堂皇地灌鸡汤,只发现自己背后也是深渊,只发现自己都没有真实地活在这个世界上;探讨他如何身体恶化还坚持行上帝之道。
我会说,啊,很好,这就是我想看的。
可能我毫无宗教背景,看不到任何关键的点吧。
一半之后我又发现这是一部环保片,以Michael为起点引发Toller反思人类对地球所做下的种种,进而思考帝哥真的会宽恕人类吗?
快到片尾我又以为是恐怖片,思考无果的牧师准备玉石俱焚,在升华中找到救赎。
最后原来是爱情片,Mary再次出现,Toller的名字第一次出现,准备赴死的Ernest立即融化破碎,破碎之后才能寻得宁静吧!
到这里我明白了,片子还是回到了牧师纠结的人性思考,因为那黑色的衣衫下却是入柔的荆棘。
该片堆叠着非常多的远景镜头,人或在画面的边缘,或被门框等挤占了视觉空间,暗示了人封闭的情绪。
但是造成人形成这种精神状态的,不是影片所基于的宗教元素,无论是牧师还是环保主义者都陷入了严重的精神内耗之中。
影片非常有意思地讲牧师和环保主义者进行同级对比,我们可以在故事中惊讶地发现他们的相似性:他们对所从事的事业有着强烈的信仰和认真的态度;他们的认真太旁人看起来太过分(环保主义言论总是被诟病危言耸听;牧师实际上只是个景区教堂管理者,“那里没有信徒”);他们与世界的黑暗进行不懈的抗争(资本和教会勾结)。
这些共同点使得他们承受着强大的心理压力,一方面外界确有压迫,另一方面他们的内耗将这种压力不断发酵、厚涂和放大。
最终因为自己排解无法,对外发泄不行(环保极端事件的取消)环保主义者走向了自杀;牧师一方面对外追问没有结果,另一方面也拒绝了许多来自外界的帮助,将所有痛苦压抑在自己体内,诉诸内部,最终也即将走向极端行为之际,接受了女子的爱意,将这种压力化解了。
信仰本身也是痛苦的是,如果你的内部信仰无法与外部世界形成闭合和自洽,个人存在于世界上本身就形成了一种二元对立的反抗结构,容易陷入对内消耗或对外发泄上(现代社会大部分还是选择内耗,而非破坏外界社会)。
影片中两种主要配色(黑白)、两个主要场景(黑暗的家和明亮的教堂)也加剧了个人-世界之间对亏的冲击感。
黑暗的房间是男主的内心,特意不开灯,用蜡烛照明,为自己设置内耗的场所,同事固执地抵触了他人的拯救(这一点当女子来到家中被打破)家的重点场景也从写日记的更黑暗房间转向了相对宽敞但是空旷(即空虚)的客厅;明亮的教堂是男主面对外界社会的形象暗示,光明磊落,博爱积极,但是这个教堂不是起到真实作用的教堂(没有人来这里祷告),起到的只是旅游景点的作用,成为一个不可少,但是又失其底色的象征符号,就像身为牧师的男主一样——自己处在深度的痛苦和空虚之中,却要表现出值得信任、自度度人的形象去帮助其他人。
所以在个人与世界的二元关系中,一方面个人没法改变世界(导游牧师的能力和权力有限);另一方面个人也没法脱离世界找寻自己的意义(导游牧师的身份是被赋予的),男主才会陷入“对立”而非共处的结构之中,可以说导游牧师i的身份设置非常的巧妙。
当然影片最后设计的解救之道也显得十分仓促,我们已经接受对立二元结构,且对立反抗在男主寻找解决方法无门的情况下已经非常紧张,紧张到需要用自爆或自残来表现,却引入了第三方的爱情线,让男主暂时的妥协,并且故事戛然而止,本片最大的悬念——男主的归途没有解决,故事没有讲完,非常坏结局。
看完了这部《第一归正会》,还可以,值三颗星,电影节奏比较慢,也很压抑,为了伊桑霍克我给五星!
目前只有两个人能够让我做到不顾电影剧情好坏,冲这个演员直接给五星,一个是汤姆克鲁斯,另一个就是伊桑霍克!
伊桑霍克是少有的越老越让人觉得演技越舒服的演员,岁月在他的身上增添了无尽的魅力!
该片讲述了一位在战争中失去儿子的前军队牧师,同一个痛苦挣扎的怀孕女人玛丽之间的故事!
在城市化工业化快速发展的今天,人们普遍存在道德缺失和信仰危机,我们总是会不可避免地思考人生的价值和意义,探讨人和人的关系,人和自然,人和社会的关系!
人的一生有太多措手不及的灾难和困境,走出过去,获得重生,自我救赎终归是一条痛苦而又漫长的路,两个受伤的人儿,两颗脆弱的心儿,两条迷茫的灵魂,在急躁冰冷的尘世相互扶持,相互抚慰,共同面对人生的希望与绝望!
繁荣的背后,是废弃的塑胶轮胎,焚烧的垃圾,肚子里都是垃圾的鸟……雪山、森林、海洋那么美,有谁知道满目疮痍、触目惊心的景象?Toller牧师说“美国国会依旧否认气候变化”“我们污染环境等待上帝清理,我们犯罪等待上帝原谅,我不认为这是使徒的旨意”,有信仰固然重要,可是一味盲目追随错误的思想,就是放纵错误进行,不去阻止,任其发展,那这种信仰真的还有存在的必要吗?
有很多时候,祷告求得的是心理安慰,却解决不了任何事情。
影片中的信教一再强调不能触及政治问题,因为信徒也好,使徒也罢,改变不了政治家决定的事情。
影片最后,Toller牧师和Marry在拥吻中互相得到了救赎?也许吧。
Allegedly once (jokingly?) lamenting that he will only be remembered by posterity as “the writer of TAXI DRIVER (1976)”, Paul Schrader makes a somewhat unanticipated return to form as a director in his septuagenarian years with FIRST REFORMED, a stimulating drama about a Protestant pastor Ernest Toller (Hawke), whose worldview takes a drastic volte-face and a world-weary fatalism slowly seeps into his mindset after unexpected happenstances and dismal discovery. Presiding the First Reformed church in Snowbridge, New York, with its 250th anniversary ceremony just around the corner, Reverend Toller is approached by votary Mary Mansana (Seyfried) to counsel her husband Michael (Ettinger), who is a militant environmentalist shrouded in despair by the deteriorating status quo that little has been done to stop the pandemic climate change, and has no willing to bring their in-utero child into our world. Toller’s tokenistic intervention doesn’t work out, although he reveals his tragic loss of a son in the Iraq War, soon Michael takes his own life, but his passing inadvertently plants the seed of Toller’s woke awareness that questions his own faith. Shot in a rigid 4:3 composition in a customary slow pace, FIRST REFORMED evokes the narrative poise and solemn aesthetics of Pawel Pawlikowski’s monochromatic IDA (2013), prominently, the austere space in Toller’s abode counterpoints a more modern-looking megachurch that reeks of temporal contamination. Although nothing spiritually groundbreaking is floated, hinges heavily on Toller’s self-introspecting voice-over and the content he writes in his diary experiment, writing down and revising his pensée for a whole year before burning it, Schrader’s script eloquently keeps Toller’s inner fluctuation heartfelt, also banking on a conscientiously devoted Ethan Hawke, who graciously exhibits Toller’s warts-and-all personality to stunning wonderment, humility, conflict and weakness, all in one piece, with lucidity and striking commitment. Schrader even goes out on a limb in one Malickian stroke when Mary and Toller experience their out-of-body levitation over our scorched earth and damaged land, further tweaks Toller’s role into the shoes of a deceased Michael, cottoning to a sensitive yet affable Mary and resolves to continue Michael’s unfinished business by toying with his suicide vest while an inauspicious ambient score is humming resonantly in the background. As Schrader is lauded more as a shrewd screenwriter than a distinguished director, it is uncharacteristic to senses that the cop-out of a finale is much owing to his lack of inspiration in the story than his craftsmanship behind the camera, everything before that final scene has been expeditiously and enthrallingly geared up to an impending revelation that would give the film its trump card (not to mention a benumbing hosanna belted out by an excellent Victoria Hill, as the short-shrift receiver Esther), but to soil a hitherto well-preserved, rare chastity with a secular canoodling, to shake our wrong-footed clergyman out of his disillusion, is a less tactical workaround to round off Schrader’s quasi-magnificent vetting of religious crisis in the 21st century. referential entries: Schrader’s THE COMFORT OF STRANGERS (1990, 7.2/10); Pawel Pawlikowski’s IDA (2013, 7.3/10).
春节回家的中国年轻人需要接受七大姑八大姨催婚、催生的「年味盘问」,《第一归正会》里激进的环保主义者迈克尔对生育繁衍的抗拒比我们更彻底,他的不育理由上升到了人类一体的世界观高度:世界已经走向了一个严重的、大规模的、不可逆的毁灭,社会结构禁不起多样化的危机,无秩序将在不久的将来占据你的生命。
生育即处罚,与其让生命在这样的世上受辱,不如在源头将绝望扼杀——堕胎。
《第一归正会》开场的这场静穆、抑郁的对话场面,就抛出了美国左翼和右翼都极具争议的重要命题:环保和堕胎。
被绝望拉拢的男主角牧师托勒理解这位高级恐育人士的殉道精神,但神职人员的信仰又要求托勒必须给出希望,即使这个希望是模糊而虚构的。
讽刺的是,牧师托勒给出的希望巧妙绕开了政治和宗教的大旗,反而是从最小的单位——自我,来给迈克尔讲诉心灵鸡汤,自己的儿子被自己亲手送上战场并最终牺牲,他用自己的破碎家庭来举例论证——夺走生命的创伤超过遭受它进入世界的创伤。
这个并不怎么高明的解释,是《第一归正会》的编剧和导演保罗·施拉德在自己之前的系列男人电影里经常使用的路径,充满对救赎的渴望,但又无力从本质改变现状。
作为一个严苛的荷兰加尔文教家庭长大的后代,施拉德的施虐倾向显然强于其他美国同行,他编剧或导演的《出租车司机》《美国舞男》《迷幻人生》等作品都展现了他对存在的诸多黑暗构想,聚焦于讲述男主角可悲狭隘的怯懦故事,又以可悲又狭隘的斗争结束。
艺术家一旦进入职业生涯的晚年,都易陷入一种自由而缺乏抑制的风格状态,《第一归正会》比之前的救赎故事更彻底,它必然比去年同题材并提名奥斯卡的《海边的曼彻斯特》走得更远,因为在肤浅和当下的世俗绝望下,还有宗教的超越性亟待处理。
作为布列松和伯格曼的忠实好莱坞推手,影评人出身的施拉德并不忌讳自己对《乡村牧师日记》《冬日之光》《牺牲》等片的致敬。
牧师以日志方式凝视神性的深渊,责问形而上学/神学的缺席,关于神性的定义不断被精炼、压缩和感应。
只不过更加美国的施拉德拥有一个美式堂吉柯德的野心,他更想在一个更广阔的市场中布道,将自己的观点带给参加弥撒的普罗大众。
当托勒的胃痛止吐水倒入威士忌并形成一个粉色星空漩涡时,很难不让人想起《出租车司机》里特拉维斯盯着水杯中嘶嘶作响的泡腾消食片的画面。
这是一种完全关于世俗心智的特写停顿晶体,不是关于禁欲、骄傲、神圣的上帝是否会原谅我们的虔诚祷告,而是纯属于世俗世界的静穆超验。
在这个维度,施拉德反而超越了将世俗传统情感摒除的布列松,因为蔓延的粉色液体比用信念定义信念的精神提升更贴近电影的本性。
最后,施拉德将关于粉色的世俗静穆移植到了托勒徘徊的海边,被污染生锈的船体和黄昏中的粉色天空相互映衬,托勒对自己说:「我找到了另一种形式的祷告。
」这种祷告并不要求信徒必须知道什么,只需要信徒弄明白自己要干什么,环保成为政治取代宗教的发端,托勒被环保主义的狂热拉拢了,自杀的迈克尔重生在托勒的身体里,一种炽热、政治化的信念而非信仰开始成为托勒的明确事业。
第一人称旁白成为托勒与宗教超验性斗争的见证,我们信任旁白者宽慰人心的嗓音,但也容易被他看似可靠的自我辩解而蒙蔽。
《第一归正会》承袭了《乡村牧师日记》向上帝自我剖析的路径。
中世纪的基督教徒通过自己的良好品行在上帝面前证明自己的清白,证明他值得上帝来接纳他。
而现当代的历史经验,却令教徒们更多觉得自治之路是一条此路不通的死路。
所以,《乡村牧师日记》《第一归正会》里的日志是一种不应建立在理解信念,而应建立在理解一个人不能理解信念的基础上的自我剖析的教义体系。
但本质上,布列松电影里的信仰者,终究是一个靠某种特殊需求活着的,对世俗的危险不做理性回应的人。
《扒手》结尾里米歇尔和让娜之间的深情拥吻在观众看来是否可信已经不再重要,重要的是观众是否愿意膜拜这一行为,角色最终无论是死亡、自由或是被监禁,布列松都用超越自己甚至超验的态度提出了一个连贯而可逆的信仰。
《第一归正会》的结局,360度旋转镜头下拍摄的拥吻更用力,反倒没有像《扒手》带来一种超验的冲击力,很大原因在于托勒最后15分钟的3次转变。
《第一归正会》这天启式的接吻信仰激进环保主义却依旧跳过绝望相信永恒的玛丽让骄傲到绝望的托勒从厌世的神职人员转变为生态恐怖主义者,再突变为身负荆棘的宗教殉道者,最后又化身成短暂的情感妥协者。
其实玛丽并没有做出什么实质性的行动影像,本质上,玛丽的每一次触发都更像是一种被转化为必然性的偶然性。
熟读《圣经》的施拉德最喜欢的教徒是保罗,原本要去大马士革残害基督徒的保罗中途因为耶稣的点化而醍醐灌顶成为耶稣最虔诚的门徒。
保罗的转变源于耶稣的点化和自我的形变,是一次恩典在场的主动救赎,而托勒的救赎是一次现代性的恩典,不是行动的两难,而是决定的两难,没有神迹会为你点化现代社会中或平庸或残忍的陷阱,耶稣依旧不在,玛丽只能提供复杂而模糊的恩典轮廓,一切都需要托勒用自己笨拙的祈祷来连接上帝的感应。
托勒和玛丽的最终相拥不是纯粹的、成之有效的神迹感应,而更像是托勒救赎路上的一次有益徘徊。
背弃丰盛生命会女同事的关心和帮助,甚至当面侮辱她的托勒无疑是丑陋和危险的,施拉德用两种截然不同的求爱效果并不是为了贬低踩高两位女性,从世俗情感的本质看来,她们是等同的,只不过代表当代自由派神学的玛丽比代表当代廉价恩典的女人更能激发托勒渴望罪孽宽恕的信念。
施拉德用拥吻后连音乐都戛然而止的静穆结局告诉观众,绝望可能依旧会延续,但接受平庸现实中令人难以置信的事件,仍然大体依赖信仰。
我第一次听到“长镜头”这个概念还是高三的时候,那个时候我们的班主任也是语文老师突然在一堂课的结尾提及他最喜欢的五部电影。
好像有一部是贾樟柯,我仍记得他在提到那部电影时对其中“长镜头”之美的迷恋。
那个时候,我虽然也看电影,但怕是没有一部能帮助我体会什么是“长镜头”的,所以听罢也就萌生了几分好奇而已,并没有太多共鸣。
很多年以后,对文艺片的涉猎让我逐渐感知到长镜头和“慢电影”的力量。
虽然历经过基耶洛夫斯基和安哲罗普洛斯(这些“逼格”大师)的熏陶,但真正让我触动深刻的其实是后来的《山之外》。
蒙吉在这部电影中把时间“拉伸”到极致,尽可能将我们还原到电影的情境中。
我至今依然记得黑夜里Voichita的背影,镜头静静地“注视”着她,分享着这张背影的思绪,孤独与沉默,一呼一吸间,我们仿佛就是她身旁急剧凝结的空气。
保罗·施拉德2017年的新作《第一归正会》让我再一次体验到这般“空气凝结”感觉。
慢电影可以有许多种,而《第一归正会》就是类似于《山之外》的这一种。
它不是塔可夫斯基的壮美,安东尼奥尼的色彩,或侯孝贤的细腻,而是类似于蒙吉镜头下的那般冷峻与锐利。
因此,此类电影的“慢”,不在于传递塔氏的悲悯,安氏的浪漫,或侯导的温情,而是从小格局出发,去解析个体在社会与环境重压之下的挣扎与“逃离”。
伊桑·霍克饰演的神父Toller和修女Voichita一样,都是脆弱无助,自我封闭,想要挣脱,却又恰恰因为善良而畏缩胆怯的。
教堂这一情景设置,抽离了人的社会关系(亲情与爱情无从谈起),现实与精神世界之间的分歧对抗进一步加剧,影片冷静背后的张力也由此而来。
让我印象深刻的是施拉德在本片中通过拍摄对整体故事氛围的渲染。
虽然手法本身并无新颖,但放在当今美国电影的大环境下已属十分难得。
我想,也就是这样一位已经走过人生巅峰的七旬老者才有如此的底气吧。
影片开场,镜头舒缓地移向First Reformed教堂,仰视而非平视的角度似乎有意在逃避教堂原本的庄严,推镜的过程中流露的几分不安,为接下来故事的展开定下基调。
随即切到室内,这里则是俯视角度,从教堂二楼的位置观察“芸芸众生”,定格有数秒,教堂的全部座席尽收眼底,而所谓“芸芸众生”其实也就是零星的几个访客。
他们错落有致地分布在眼前的画幅上,个体与个体位置之间搭建起的微妙平衡,像极了《去年在马里昂巴德》里那经典的花园定格场景,某种暧昧不明的情感关联叠加在表面的稀疏与孤独之上,虽然没有任何一句台词和声音,但镜头本身传递出的情绪已经足够丰富饱满。
接着,伊桑·霍克从一侧的大门走出,登上讲台,开始布道。
阿曼达·塞弗里德饰演的少妇Mary,她的出场也经历了类似这样的情绪铺陈。
一个中景镜头对向神父Toller和另一位中年男子,他们交流着些我们现在早已记不清的话题,Mary就站在一旁静静地等待。
作为观众的我们也一同在经历这样的等待,施拉德似乎并不急于让两位主角的“对戏”早一分一秒开始。
这段在情节推动上毫无意义的“等待”,实际上恰恰帮助我们在最短时间内了解了Mary这一人物形象。
身材瘦弱的她在高大的门前更显得单薄,虽然中景镜头里我们看不清楚她脸上的表情,但正是这样一个非特写镜头将我们代入人物的内心,从环境的视角去更加立体地揣度Mary当时的心情和背后可能的故事。
《第一归正会》采用了当代剧情片极其少见的1.37:1画幅规格,相信是借鉴《Ida》而来,施拉德在采访中也坦承这部电影的灵感源泉就是《Ida》。
这样的画幅几近正方形,对准人物时会使主体更突出,描绘空间场景时则更加拘谨逼仄。
作为有意选取的形式,施拉德在本片中将此与布景上的“从简”,背景音乐的克制,和色调上的单一结合起来,为我们呈现了神父Toller苍白而又敏感的现实与精神世界。
就是在这样的画幅里,我们窥探了Toller的生活空间,一张桌子四条腿,一把椅子一杯酒,画面两端被画幅本身截去,似乎告诉我们除此之外也没有其他别的什么。
在这样的画幅里,我们目睹Toller与极端环保主义者Michael之间全程的对话,两个大男人靠在画面的边缘,“挤在”这样一个无形“框架”下,交锋着迥然不同的价值观。
这段长达十多分钟的对话也是影片里我最喜欢的段落之一,它也是这部关注人物内心“极端情感”的电影里为数不多真正在相互坦诚与倾听的段落,严肃和尖锐背后,透着十足的冷静和对角色与话题本身的尊重。
伊桑·霍克自己曾说,“The older you get, the humbler you get, the more life kind of rips you open and the more responsible you feel.” 我想用这句话来形容《第一归正会》背后的施拉德再合适不过。
这部电影为我们呈现的就是这样一位“长者”的视角。
在我眼中,长者并不等同于智者,因为智者在捏合人物和故事的过程中会有更宏观的视野,企图站在更高的维度去评点一二。
老塔是智者,安东尼奥尼亦是,但施拉德的这部《第一归正会》却并没有这样的野心,它其实非常私人化,因为信仰和spirituality本身就是一件非常私人化的东西。
渺小的个人远不如上帝那样“全知”,往往很多时候,个人境遇的不幸,社会关系与情感的缺失,信仰的建立与崩塌就在一念之间。
影片的结尾是扣人心弦却又无比安详的,教堂终于迎来250周年庆典,Victoria Hill饰演的Esther代替神父走向台前,一曲慢板的教会圣歌“Leaning on the Everlasting Arms”缓缓诉说着人世间的不幸,和每个人为此做出的牺牲,挣扎与妥协。
一墙之隔的则是“世界”的另一面,我们的神父Toller慌张,惊恐,手足无措,在信仰和人生的夹角中不知是进是退。
对悲剧本能的恐惧让我们感到时间在这一刻变得好慢好慢,因为我们太想知道最终的结局。
好在Mary适时的出现,拯救了Toller也拯救了银幕前的我们。
电影在他们二人的紧紧相拥中戛然而止,温柔的圣歌被这极具爆破力的“hard stop”打断,似乎,是那位“不在场”的上帝按下了遥控器开关,把我们强行拖回黑暗与现实。
有人说这是施拉德十几二十年来拍的最好的一部电影,这位影评人出身,《出租车司机》《基督最后的诱惑》背后的编剧,在神父Toller这个角色上倾注的不仅是个人经历和阅历上的思考,更包涵了对电影这门艺术语言本身的认知与体悟。
《第一归正会》远谈不上是施拉德从影四十年的总结,他只是一位七旬老人“越过山丘”之后的又一次“喋喋不休”,是一位布列松和德莱叶崇拜者交给“老师”的一份迟到的作业。
以施拉德本人对这部电影的评价作结:“There are many kinds of slow cinema. I’ve been writing about this. There is the ultraslow cinema — making time a participant in the narrative. How long you watch these people becomes part of what you think about them. What do you think about when nothing happens? You think about something when nothing happens.”
最近《第一归正会》得了几个奖项,才让我注意到保罗·施拉德的这部新作。
这是一部奇怪的片子,有神秘主义,有现实主义,主题非常晦涩、复杂,但看起来又特别简单、干净。
全片采用1.33:1的画幅,就是老式电视机显示器的“全屏”画幅,给人一种抱残守缺的陈旧感,也暗示了男主角伊桑霍克借助教堂固步自封的内心。
电影的节奏迟缓克制,通过对话推动情节,情感是故意疏离的,但同时剧情又是曲折突变的,在平静的表面之下有着强烈的矛盾波动。
而这一切都和宗教信仰有关。
男主角对基督教的怀疑、动摇、放弃是这部电影的主题。
面对至亲的死亡,恶疾的折磨,宗教与政商挂钩变得唯利是图,以及信徒的稀疏、将教堂当做旅游景点等现实问题,单靠信仰已经救不了男主角的灵魂了,因为圣经解决不了任何实际问题。
这种挫败感让他怀疑人生,怀疑社会,怀疑上帝。
期间他遇到了一对疯狂的环保组织夫妇,丈夫做人肉炸弹前被其妻子发现,妻子寻求男主角的帮助,但结果适得其反。
丈夫的自杀,把反社会的种子种在了男主角心中。
这个妻子由阿曼达·塞弗里德扮演,她那双超大的眼睛有一种带着迷惑的神秘感。
其实她比她丈夫更像是撒旦的化身,她看似无辜软弱,实际上却潜移默化带着男主角走上了绝路。
影片的结尾非常极端,男主角突然发狂,通过自残完成了生命的最后献祭。
他在弥留之际产生了幻觉,在最神圣的时刻和撒旦的化身拥吻在了一起,用自己的死亡对这个所谓的“第一归正会”进行了最终的亵渎。
决绝、暴力、黑暗,施拉德的男主角始终如一地走向毁灭。
这部电影刚看完觉得so so,过几天一回味才后劲十足。
施拉德老当益壮,编导合一,希望他再拍出几部佳作,再次问鼎奥斯卡、三大电影节。
鱼丽赏是鱼丽的感恩,感谢鱼丽放映员们一年来不辞风雨来鱼丽放映室分享影片,感谢来鱼丽观看并讨论电影的大家们。
同时,此文着重感谢这些鱼丽在一年中出现的优秀艺术作品,我们是因艺术作品聚在一起。
感谢热爱艺术的你们,以及艺术本身!
与往年不同,这次我想用“札记”的形式,企图通过简短的思考来覆盖鱼丽大部分出镜过的影像,企图达到某种民主,某种影像的理想状态。
这些思考都基于个人的审美经验,着重提及的会是个人比较在意的影片,思考有时也会涉及近期的热门影片,同时也会忽略一些影片。
因为有电影只看一次的坏习惯,有记得不确切之处,还望指正。
2018年鱼丽放映室出镜的所有作品《第一归正会》《罗马》《野小子们》《路边野餐》《超新约全书》《扎马》《冥王星时刻》《梦之安魂曲》《橡皮头》《死亡证据》《爱情万岁》《私人采购员》《死者田园祭》《独自等待》《故乡》《江湖儿女》《幸福的拉扎罗》《欢愉》《广岛之恋》《遗传厄运》《如沐爱河》《盛夏》《卡斯帕尔·豪泽尔之谜》《小偷家族》《天才达芬奇》《98浪潮》《乌玛》《野潮》《142B的老虎》《米花之味》《伊斯梅尔的幽魂》《没有图像的西吉斯蒙》《燃烧》《猜火车》《绿茶》《无人知晓》《买凶拍人》《烈日灼人》《穆赫兰道》《上帝之国》《春光乍现》《血观音》《X圣治》《椿十三郎》《魅影缝匠》《海公子》《四个春天》《布鲁诺雕塑展-浙江美术馆》*加粗代表个人喜好
影像的力1.不可否认,如果按去年“鱼丽赏”格式,我会把2018全年鱼丽赏给《第一归正会》和《如沐爱河》,两本电影都通过了自己的形式达到了各种力量的和谐:形式和内容的有机、相辅相成、和谐迸进,简单说:1+1>22.《如沐爱河》开头,阿巴斯把镜头固定给室内空间,镜头内并没有确立影像主体,而是一种泛客体化处理。
影像主体讲电话的声音并不能在影像内部得到对位。
于是观众意识到主体和观众一样,正面向这个空间,也就是说主体视觉性出画了,声音却在场。
也就是说,画前(观众位置)也被导演技巧涵盖进去了,加上左右画幅都都有人对着画外讲话,以及人物的纵深运动。
于是,这个固定机位看似固定,实际上已经确立扁平画面周围空间的同时,也涵盖了镜前和镜后,于是空间被无限打开了(画前,画后,画幅周围)。
也因此,阿巴斯提示了一种镜头的无能——显然这个镜头只是现实空间的一个单一视角而已,人物、空间、事件不因镜头而封闭,这是一个镜头的局限。
紧接着,阿巴斯提供了一个空间内部的反景镜头,于是室内空间的限制也得到提示,这是室内封闭空间的局限...于是,影像形式语法得到确立。
影片内部,阿巴斯极大利用了这种空间及镜头的限制感,来书写影像,比如汽车内部封闭与危机,比如汽车外部反射的城市景象,以及汽车瘫痪的力量...影片结尾,当封闭室内空间被砖头敲碎,空间内部危机感得到了无以复加的强调,这是类似于朗西埃“感性分配”的重新梳理。
影像达到了形式与内容的相辅相成。
3.《第一归正会》与《如沐爱河》类似,也利用了镜头的限制,却提供了另一种表达方式。
当影片画幅左右被遮幅,被截断;对应于平躺在地板上的男主被女主按住双手(左右),订在地板上;对应耶稣被钉在十字架上的双手;也衍生到画面外对观众的束缚。
好一幅耶稣受难景象。
被钉在地板上的男主通过超现实影像俯瞰大地,这是基于角色的救世主象征性替代,他在关照下部空间,男主是平躺在地板上的,或亦可理解为他在关照纵深空间;而男主的独白式日记,一方面是对上帝的告解,另一方面这种告解也是直接传达给画前观众的,等于说画幅上部和画前都被打开了。
于是,左右被固定了,上下和前后被延展,就像十字架。
而这种固定和延展的十字架形式是服务于剧情的,并且让剧情变得更具感染力,当主角背负荆棘,因为左右的限制和固定,这种刺痛感仿佛穿透了影像,直接施加在观众的身上,让观众被迫去观看,去体味自然的痛,你无法逃跑。
这是影像施加给身体的。
4.影像的身体性,按去年的经验,可以指向两个维度。
首先是《第一归正会》这一脉提供的影像指涉到外的身体-肉体性,主要指向影像与观众的关系;延续《第一归正会》的方式,也可以处理成另一种形式,影像创作者可以自动隔绝这种“共情共痛”的身体性,以进入形而上的二元思考。
例如《你从未在此》,电影里通过药物隔绝身体与感知,提示一种身体的从未在场,这是提示给观众的,影像原本并不提供真实的肉体,影像里的身体是虚像。
但是影像可以提供感知的身体,它不可见但可感。
当现代主义在尼采的提示下,开始怀疑上帝的权威,以至于现代小说在福楼拜的指引下把人物引向赎罪的无能,开始质疑上帝甚或让上帝消失。
影像接过了重塑信仰的任务,而这种信仰重塑通过视觉直指给了身体,那么当身体也被拒绝呢?
人们因何立足与世?
《你从未在此》提供了形而上的答卷:因精神的关联,哪怕脆弱,这是新的信仰。
当然也可以有另一种方式,他出现在影像身体性的另一个维度-本体性。
德勒兹从运动现象着手,意识到影像运动并不仰赖其他介质,它是一种无依附的自在运动;同时,影像的运动也不像静态的绘画一样依赖精神补给,它是一种“自我-运动”,于是影像原则上并非具象,也非抽象。
也因此,影像本体具备了身体性的前提。
黑泽明深谙此道,《椿十三郎》中各介质的运动与人物、剧情互成表意,有机加强。
《野小子们》显然是延续了这种运动表达,当光、风、雾、火、水、幻梦等异质运动混杂在同一个影像机体内,指向了影像的自足形态,影像自成表意。
于是电影前面,导演可以放任影像在表意模糊的情况下松散的自我运动,它自成肉身性。
随着时间推移,文本表意才慢慢浮现,文本和影像渐趋统一。
也同时,随着文本的显露,观众可以不断通过既定的文本回溯影像肉身,达到一种影像和文本的有机形态。
5.借用某老师评价《大象席地而坐》镜头的修辞。
《你从未在此》的剪辑,是有“笔锋”的。
历史的影像1.历史分为好几种。
首先是大写历史,是成王败寇的丛林法则决定的书写权,是胜者掌控的,毫无疑问,这种历史容易被误导;然后是小写历史,是无产阶级知识分子(拥有发声能力的)代替无产阶级书写的,它包括口述史、癫痫史(福柯)等,但显然无产阶级依旧是哑语状态;还有一种图像的历史,是画家笔触下的视觉呈现:古典主义绘画依托宗教与权力法则,实际上服膺于“诗学(亚里士多德)”规则,是大写的。
巴洛克绘画虽然也涉及民俗,但是民俗绘画依然保有世俗规则,并不呈现民主状态。
现代主义绘画相对自由,但也不可避免的拥有某种“底板(德勒兹)”,拥有一个固定的“感性分配(朗西埃)”,也绝非民主;而只有影像书写的历史,才真正有民主的可能,因为摄影机同时服务于镜前和镜后,被双重奴役,这种双重性决定了影像有“断裂”的可能性,而这种“断裂”的罅隙里会流出真正的全局影像,无产阶级借此可以发声。
因此朗西埃断定,只有影像才拥有真正的民主—“影像的共产主义”2.而并非所有的影像都拥有历史,影像拥有历史的方式朗西埃指引了两条道路。
第一种方式是限定摄影机镜头后的选择力,以抑制“底板”的威力,让执镜者交出控制权。
比如《罗马》的方式,电影中选择了一种“非人”视角,仿佛镜头执掌者是机械——就像监视器,用这种方式摄入的影像,各个客体之间保持了某种相对民主,观众需要自己去发掘影像内部的元素,自行组接,这种方式显然更靠近现实经验。
即便影像内部仍旧是被安排的,对于观众感受来说,这种方式会更真实。
这便是更改“感性分配”模式以求真实的方式。
这里必须区分诗意影像,这种对执镜权的放弃与类似《路边野餐》那种诗意影像的“自由间接引语”模式不同。
“自由间接体”与“非人视角”有相似的外貌,却有本质的区别。
“自由间接体”指点的是摄影机的自主意识;而“非人视角”是放弃摄影机的自主权。
这也正是原何《冥王星时刻》给人诗意感,《罗马》却并不能拥有强烈的诗意,《罗马》实则指向了精准,就像保姆因行为受限导致的运动轨迹的精准。
第二种方式是戈达尔《电影史》提示的。
因为传统“运动-影像”通常服膺于亚里士多德的悲剧六原则,这种“诗学”原则本质上是超验的,它有清晰的剧情和因果。
而真实历史影像并不存在超验性,于是戈达尔通过重新组接影像的方式把局部影像从超验控制的因果影像中解放出来,通过这种解放来提示摄影机的双重性,及其导致的“断裂”。
而这种“断裂”同样能够释放全局影像,能让无产阶级终结哑语状态,于这种断裂中显露真正的历史。
同时戈达尔也深刻意识到影像的表意功能远比文字(需要符号学变换)高效,那么,文字可以成书,影像为何不能成书?
影像成册的“书”显然会涵盖更多内容,甚至通过历史影像组接的方式能让无产阶级真正发声,这才是影像的真正使命—影像的共产主义!
这就是为什么是:《影像社会主义》《再见语言》《影像之书》。
3.也许还存在一种简单的历史,这种历史的目光并不太着意于无产阶级,却依旧能反应一个时段的历史形态。
这种历史涵盖在大部分优秀影片中,比如《幸福的拉扎罗》反映的移民问题、比如《野小子们》暗示的女权形态。
这些作品本质上都是政治的,都是历史的,这些历史隐藏在影片粘合之力中,这些意识形态中蕴含着阶段性历史。
影片形式赞1.去年年初夸口,如果全年只看一本电影的话,我愿只看《魅影缝匠》,虽不免浮夸,但《魅影缝匠》担得起。
奥菲尔斯发明了“巴洛克式影像”并衍生了各种变奏方式,比如《欢愉》,虽不如《劳拉·蒙特斯》那么庞大,却是私感最喜欢的奥菲尔斯。
影片通过三个递进关系的独立故事,通过对影像抽象本身的渐进式提示(不可见),把观众带入一种类真实(可感),而这种真实甚至比现实更真实,这是影像形式的魅力。
PTA延续了奥菲尔斯,在《魅影缝匠》里,通过对观众的直接出画邀请,把观众导入影像,再通过转移角色的影像控制权,将影像导览权更迭让位,与《欢愉》类似,电影里进行了三次导览权更迭,把观众带入深深的魅惑幻境,以至于消抹了“道德辩解”的需求,观众在导演的安排中竟然接受并认同了“变态的爱”。
这种方式也可对比《暖暖内含光》。
抽象层次的递进关系,以让抽象取代真实,这种转换技巧是属于“后映像派绘画”的。
2.《死者田园祭》也是巴洛克模式,却相反处理。
导演设定了一个抽象消失的递进关系,首先呈现绝对的抽象,然后随着抽象渐渐剥离,把影片情境推入现实与影像的平等,于是观众同样被欺骗了。
以为影片结尾表现的真实是绝对的真实。
3.《猜火车》通过对影像色彩基调的控制转移,也设定了三个认同层次,同样是奥菲尔斯发明的巴洛克式。
而《小偷家族》呢,最优秀的属性是它同时粘合了“巴洛克式结构”和“古典主义情境”,这是是枝裕和第一次使用巴洛克。
而因是枝裕和的古典主义技巧早已登峰造极,比如《无人知晓》和《比海更深》,这次对巴洛克的强调或许是个信号,是枝似乎开始自省了。
影像的他者1.《伊斯梅尔的幽魂》是绘画的古典主义南北两派对透视技巧的不同看待方式(电影里通过两幅画提示),电影里对古典主义画派的两种形式做了深入探讨,并和剧情粘合在一起。
也就是说,虽然表面是巴洛克嵌套式结构,实际上是在通过绘画形式技巧来书写影像。
那么,如果不了解古典主义绘画呢?
那就当纯粹的巴洛克式来看待吧。
2.《私人采购员》也一样,当艺术渴望挣脱“模仿理论”而引入“抽象主义”。
艺术史是怎么思考的?
《私人采购员》提供了完整的答卷。
那么这里依旧有个前提,前提是了解艺术史,特别是抽象派绘画历史。
这应该是知识至上主义的骄傲吧。
3.《没有图像的西吉斯蒙》影片里一些列“稀奇古怪”的情节设定,实际上是在解释后现代影像哲学的。
这是论文式影像。
如果想要看得确切,首先得了解后现代哲学,这种论文式影像太骄傲。
但有时这种骄傲也可以降低姿态,比如斯科特的商业电影,比如《野孩子们》里,当孩子们被船长勒令要成为轮船的一部分,做轮船机器的螺丝钉,观众是否能想到马克思主义哲学暗示的资本主义与无产阶级的关系呢?
既然只是螺丝钉,并不掌握驾驭机器的能力,也因此就算通过“站起来”来的方式消灭资本家,孩子们依旧不能驾驶轮船。
接着当资本家(船长)进入超现实的小岛,为什么要臣服于信息的掌握者“教授”呢?
这里显然暗示了信息社会的后马克思主义时代。
信息技术的所有者,可以骑在资本家头上...即便不能深探到如此,影像本体依旧能产生“审美快感”,观众只需感受影像本身就够了,影像是亲民的。
道德影像1.艺术品的道德与“说”的内容无关,与“说”的形式有关。
因为艺术品导致的感知是间接的。
艺术提供的体验,仰赖体验主体的合谋,艺术是引诱。
比如色情影像,黄色电影会通过形式把感知引向身体冲动,而艺术影像把情色冲动引向精神体验,这两者应该区分清楚。
另外,艺术与道德相关,是因为艺术可以带来“道德愉悦”。
所以,那些认为《啥是佩奇》里爷爷不应该在影院打电话并进行指责的,显然是体验主体自身的问题。
2.但也同样应该意识到,《啥是佩奇》和贾樟柯的《一个桶》本质上是广告,比如贾樟柯在《一个桶》里的做法,通过对一些线性逻辑点的松散呈现,来唤起体验主体的片段经验,甚至通过碎片化的照片的形式来提供深度阅读的可能性,来扩展体验群体,而所有碎片影像通过“过年回家”的意识形态来粘合,这是广告的典型特征。
就像“今年过节不收礼,收礼只收脑白金”,只要配上银发老人的图像就行了,无论老人们在干啥。
3.而《流浪地球》呢,稍有认知的观众不难发现,影片里实际上存在很多逻辑疑点,但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身边熟悉的标识性建筑被冰封了,这是“曾在此”或“将在此”的确认,是时间和空间的双重确认。
而这种确认又因为观者的“安全性距离”引发了“审美快感”,而剧情几乎完全依赖“意识形态”粘合,这是伟大的意识形态,是修身、齐家、心系天下、以人类生存为己任的意识高点建立的道德快感。
而这种意识形态被《战狼》式的荼毒式传播,我们可以认为这种传播“道德快感”的方式是欠道德的。
这是在利用“大众文化”传播“意识形态”。
4.类似于家庭影像的《四个春天》里影像记录者的“他者性不在场”是否碰触道德问题的嫌隙?
显然,即便碰触道德的话,也是自家的“私德”问题,而我们认为的道德是建立在艺术作品与体验主体的关系上的。
体会一下记录者在拍摄葬礼时的克制吧,那种克制就是道德本身啊。
5.在处理《地球最后的夜晚》时,毕赣导演几乎翻拍了《路边野餐》,视觉上属于后者的plus版,而核心及构架几乎一模一样,所以两本电影都拥有共同的优缺点,哪怕把故意晃动画面改成3D效果。
两本电影遇到的同一个问题是对梦境的强调,梦境在佛洛依德的盖棺式审判下,现如今开始指向解释的唯一,也就是说梦境的指向性太清晰了,它提供的答案是精准的,于是哪怕影像处理得再松散,观众感知层面看到的东西还是唯一的。
这种松散是虚假的,是长镜头的幻觉。
6.长镜头容易引发道德问题。
长镜头并不单纯,它意味着影像作者的表意时间和观众的现时时间重合,所以观众难免会有一种时间被侵犯的感觉。
甚至清晰的观众会感觉到被超控,这就等于赋予了创作者一种纳粹式的政治调度权力,它触及了观者的耐心和自尊。
所以长镜头一般被用在对被摄客体的民主性上,优秀的长镜头拍摄的景象往往是异质的,观众有自主选择视点的权力。
比如塔可夫斯基《潜行者》里著名的长镜头,实际上在表现“物质惰性”的同时,也通过影像内部出现的松散介质在表意。
而《地球最后的夜晚》里搬抄来的呢?
是经过选择的,被强加给观众的视点,这种长镜头是道德侵犯。
7.在敏感体制下,《我不是药神》的过审与上映实际上暗藏着一份奇妙的道德现象。
虽然电影里也运用了意识形态处理,比如当影像把病人铺满屏幕的时候,这份数量的堆积实际上提供了量变的可能性,因为数量可以改变观众对制度的看待方式(相较而言,《长城》里的数量只是数量本身)。
但《我不是药神》的优秀在于,影像把这种对抗体制的行为通过一种迂回的方式,指引给了私人,也就是说,对违法行为,这些都是荧幕形象里的平民英雄徐峥自我的决定,而不是无产阶级革命性的大众决定。
并且这个个人也受到了法理和情理的共同审判。
同时,徐峥的社会形象绝不是普通演员,他同时还是导演和制作人,也就是说,徐峥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影像掌控者,所以他的消费形象绝对有能力负担影像的罪责,他拥有承担电影内外个人决定的能力。
相较群众的力量,个人的力量显得微末,不足于同体制抗衡。
8.也因此,贾樟柯在为《江湖儿女》选角色的时候,选了诸多导演。
由于赵涛社会属性的特殊性,她是导演的妻子,她是最接近影像创作者的。
她原本完全可以负担影像的统筹者角色,比如金敏喜在洪尚秀作品里的地位。
但是偏偏《江湖女儿》剧本里赵涛的角色需要被处理成弱者。
要让强势的赵涛要变弱,就必须仰赖真正的影像统筹者。
于是导演请了一众导演来演配角。
于是影像里就出现了赵涛落难后,还能轻易的骗过演员属性的张译,却被导演属性的张一白揭穿,而真正骗的赵涛心甘情愿的是兼具导演和演员属性的徐峥。
只有在这些人面前,赵涛才会成为弱者,影像才能成立。
诗意影像1.阅读小说时,读者把自己融入特定的角色;在诗歌中,我们和语言本身融为一体;观看电影时,角色自行融入我们之中;诗意影像把观众和影像语言融为一体的同时,也让情境环绕观者,真正带观众进入影像和语言本身。
让观者和影像本体共时、共情、休戚同存。
2.于是诗意影像的建立,帕索里尼总结:自由间接引语。
只有导演引导观者在影像空间内自由穿梭,引导观者和角色一起体味时间,让影像本体与观者融为一体时,诗意影像才真正建立。
以此角度来说,《地球最后的夜晚》似乎要弱于《路边野餐》,至少《路边野餐》里观者更自由。
但对梦境的提示,显然决定性的毁灭了观者的自由,这种自由是虚假的。
3.但是《冥王星时刻》呢,我们可以把城市空间和山野空间理解成相互关照的时空(就像《热带疾病》),比如可以假设山野空间是梦,当然章明导演显然很清楚梦的指向性太过精准,所以他模糊了梦与现实,于是观者可以在影像的“自由间接体”里自由遨游,甚至观者可以和角色一起“朝云暮雨”,让观者和角色同时共情。
随着空间的深入,导演不断移交视点,这种视角的群像式移交,正好为观众体味不同角色情绪提供了空间。
而空间景象的环绕,就像乔尔乔内的画,这才是诗意。
2018年新片个人选择《第一归正会》《你从未在此》《罗马》《魅影缝匠》《野小子们》《扎马》《幸福的拉扎罗》《冥王星时刻》2018如影随形:《魅影缝匠》《密阳》《卡比莉亚之夜》《烈日灼人》《穆赫兰道》《无人知晓》《如沐爱河》《广岛之恋》《燃烧》《伊斯梅尔的幽魂》《米花之味》《扎马》《欢愉》《幸福的拉扎罗》《死者田园祭》《私人采购员》《爱情万岁》《冥王星时刻》《野小子们》《罗马》《第一归正会》《你从未在此》《暖暖内含光》2018年鱼丽行文总汇关于《密阳》的闲扯,查漏补缺“美的交响” —001—美的交响 —002—关于电影巴洛克式结构,关于马奈,关于《魅影缝匠》关于“音乐性”闲侃《伊斯梅尔的幽魂》——“哈姆雷特式”闲扯《米花之味》——国产新影像《幸福的拉扎罗》里的“刺点”(及《江湖儿女》里赵涛的地位)贾樟柯《江湖女儿》影像的权力机制“古典主义情境”的产生机制《爱情万岁》与“后现代主义”2018年华语电影的《冥王星时刻》
First reformed固然表面可以被认为是“第一次重组”,但实际上差之千里。
《第一归正会》的翻译倒还符合。
这个英文词组是男主角所在教堂的名字,它有250年的历史,也曾光荣地庇护过农奴,政府和男主角正在为它举办一次250周年庆典。
一定程度上,理解男主角的设定并不能脱离它。
本片可被看作是保罗-施拉德对自己风格的回归。
他为男主角托勒设置了身心双重困境。
托勒因为疏于对自己的呵护,他的身体敲响了警钟。
与此同时,面对教堂里日渐变少的信众和越来越多的游客,他的信仰也正在慢慢受到挑战,他发出质问,“Can God forgive us?
”作为好莱坞资深编剧,施拉德专长刻画男性形象,他笔下的男人皆有同一套严谨而孤绝的心理画像。
在最著名的《出租车司机》里,男主角特拉维斯在退伍后当起了夜班出租车司机,他在纽约目睹阴暗的一切,在他的内心慢慢累积,最终爆发了出来。
《愤怒的公牛》男主角则在一次次的失意和胜利中,看透拳击这个黑幕重重的名利场,最后决然离开。
他们身上带着古希腊英雄式的悲壮色彩。
托勒和出租车司机特拉维斯有着极其相似的性格,敏感、善良,有点偏执、嫉恶如仇。
他同样有服务军队的经历,儿子因为参军而意外死去,这在他的内心种下猜疑和悲观的种子。
阿曼达-赛弗里德饰演的女主角玛丽的丈夫,是个极端环保主义者,人类活动所造成的环境污染给他造成严重的抑郁和厌世感,他认为世界就要末日了,甚至因此拒绝生育,这严重影响了玛丽和她腹中的孩子。
玛丽求助身为牧师的托勒为其开解。
这为那颗种子提供了发芽的必要条件。
因为深受加尔文教家庭背景的熏染,可以说施拉德并不善良。
他从不善待自己笔下的人物,严苛得像个威严的家长,他的男主角们则像一群身背十字架的苦修之人。
施拉德喜欢把情境设定在狭窄的空间之中,卫生间、书桌、拳击舞台……在方寸之间,在那种带着幽闭恐惧的压抑气氛里,展现人物波澜壮阔的情绪和心理。
托勒的几个关键的情节都是身处在这样的空间里,在狭隘的房间交谈,在书桌上书写,在卫生间忍受疼痛……男人和房间连在一起,带着笼中困兽的喻意。
施拉德并不擅长导演。
尽管如此,他的亲自执导带给本片鲜明的作者性,把他的严苛放大了多倍。
接近4:3的画幅,使空间显得更加压抑。
而很多场景布景单调,甚至看不到任何亮色。
环境光黑暗,巧妙利用轮廓光勾勒出人物沉重的情绪,使得很多表情变化富有层次。
宗教符号被恰当运用,突出宗教与现代文明的对立,捆绑的炸弹身影背后是被虚化的十字架,这些细节都很耐人寻味。
当然,得益于剧本突出而设置的话痨般的人物对白,加上微量的惊悚元素调和,给观众带来巨大的压迫感,而一切在欢愉的配乐中结束,这种压迫感又因为电影的突然中止而全部疏解。
影片对人类活动导致的污染图片、新闻的展现最让我印象深刻。
施拉德并未进行任何抽象化的再创造,而是选择直给式铺排,再辅以配乐渲染,非常富有冲击力。
作为知识分子,施拉德对人类未来颇为忧心。
这个剧本的诞生,得益于保罗-施拉德和导演保罗-帕夫利克夫斯基的一次吃饭,后者刚刚凭借《修女艾达》获得了奥斯卡最佳外语片。
而拍一部刻画人类精神主题的电影,一直是他的愿望。
大概这也是片名由来的原因,片中也还有很多借鉴《修女艾达》的东西。
在撰写这个剧本的时候,施拉德脑海中浮现出伊桑-霍克的影子,霍克的气质与男主角托勒几乎完美贴合。
他也因此成为本届威尼斯电影节最佳男主角呼声最高的演员之一。
不好意思,后面半小时睡着了......
台湾译名《牧师的最后诱惑》我倒觉得挺合适的。自我意识偏离既有轨道,航向未知危险的旅程,才开头。整篇来回讨论不是问题,要看话题,宗教问题纠缠到环境问题,再牵扯到全人类的利害关系,仍然只是停留在口头上,就显得很脆弱。
Ethan Hawke动态写真集《第一禁欲系》
保罗施拉德?伊桑霍克?阿曼达塞弗里德?就搞了这么个意识流的东西?4分。
细节上有些欧洲化的处理,骨子里还是《出租汽车司机》,讲一个人的信念崩塌。剧本本来写了两个结尾,最后哪个也没用,加上成片的这个,都算不上惊艳,看来只能这么结束了。
神神叨叨的倒是蛮符合宗教主义和激进环保者的调性,为了男女神,结局压抑。开始喜欢年长一点的男性尤其是瘦瘦的脸上有皱纹头发略白的那种。
两个备受心理折磨的人之间的交集。
除去极端选择到来前,一场从逼仄室内困境中“双修双飞”的幻梦外,Toller的情感和行为转变,尤其是对环保极端主义突如其来的信仰,还是铺垫得非常没有说服力。保罗.施耐德没能力再造一场《出租车司机》自说自话的经典场面,也没本事如伯格曼“神之沉默”三部曲那样,制造关于“上帝缺席”的奇妙意象。
各种表达交织在一起能不能工整对位或自洽先不说,就通篇嘴炮这一点就不太能忍了。
真正救赎在人而不在神!
80/100,更像是双重身心困境下的一次考验与自我救赎,窄画幅下极力压缩影像空间,更突出表现主体,并用极简的布景与叙事手法充分强调人物心理,真的很有布列松之感。然而但凡涉及宗教,就总是我的盲区,不好多评价故事与思想。幸而不仅有很“飞”的部分,结局又是欢愉中戛然而止,很喜欢。
台词毫无深度,在探讨更深层次问题时浅尝辄止浮于表面却又不厌其烦喋喋不休,这种无力深入却周游盘旋的做法直接导致人物情感逻辑和故事主旨建构的崩塌,整个故事里里外外都是立不住的,另外值得一提的是两位主角拥抱起飞的呈现效果仅仅是电视剧质感的风光抠图而已,大概可以看出导演是多么的眼高手低。
A-
年度最佳摄影之一,镜头构造电影氛围的佳例。然而这部片探讨的东西完全与我们的社会及生活语境可以说是无关的,或者说还无法触及到的,我们哪能感受到这份挣扎呢?尝试用宗教对话环境问题吗?或许我们只能从艺术展览开始。
黑暗的宗教题材加个这么阴森的配乐到还是挺有感觉的 不过黑化的伊桑帅哥居然在最后时刻被环保妹子暖化了 失望至极!先不讲艺术手法多牛 前面剧情拖沓 铺垫半天也没把牧师黑化交代清楚 莫名其妙的变人肉炸弹了又莫名其妙的发现了世界的真善美 自杀前夫灵魂附体吗?!
试图借宗教之口对现实的荒诞进行critique,但始终不大容易入戏,最后一幕可算至少contexualize了Mary这个角色。现在看电影倒真的不怕bad image,反而最怕像卖高清电视放的那种片子(叫什么我都不知道)的质感。(尤其最后倒的那一杯汽油看了怕怕怕怕
死到临头的时候随便改个极端的信仰,就是为了让自己死得有价值。我们活得好好的人以为信仰非得是最虔诚的最需要修为的,其实对将死之人来说根本不当个事,这恰恰是影片(结局之外)的主题啊!结果一堆评论在说信仰转变缺少铺垫……换你绝症晚期了你去铺垫一个试试,都什么人呐……
当年教堂给黑奴庇护,令徒众获得救赎;如今信仰供游客观摩,被资本裹挟捆缚。负荆的背上扎出鲜血,酗酒的胃里生出肿瘤,救下的野兔已不能再死,扶起的墓碑亦无法复生。母胎里的新生给不了毁灭的先兆,圣经里的新约寻不到苦痛的解答。绝望的男人拾起绝望,对自己上膛;希望的男人摆脱希望,便获得永生。
镜头机位选择在每一幕第一镜都是大景深,之后对话部分几乎就在正反打和此定场镜头间剪辑,剪辑之间极为出色的构建了空间,大部分构图将人物推向一边,在另一边“留白”,即是在强调一种仪式感、抽离感,形式与文本的统一结合。
本来是部不错的影片,拍得很是安静,有伯格曼的风格。可惜被导演浓烈的意识形态搞砸了。总的来说,前半部还可以,但后半部走火入魔了。宁可牺牲人性,也要强调所谓环保,甚至质疑上帝,质疑人生。左派的思维真是让人无法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