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想好好露把脸,没想到把屁股露出来了……党国栽培,个人表现……凝聚意志,保卫领袖……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没有人情味的政治是不会长久的……初夜比挖个菜窖还累……余:“那我们怎么办?
”吴:“过生活。
”……神奇的一跳,刚好跳到我神经上.有点牙疼……放屁!有他妈这么撕票的么!……峨眉峰,还他妈独照,颇具浪漫主义气质啊……先到咸阳为王上……处罚是可怜的手段,我用不惯……蠢货!
可以进博物馆的蠢货……那个傻得挂像的女人,会是共党的坐探?
……把你的脑袋从脚后跟里拿出来再用一次……这件事的臭味,很快全国都能闻到……今天晚上,我回去问问老天爷……等那开枪的人上了船,等那船到了青岛,他们的人也就到现场了……秘密前往,有他妈这么秘密前往的吗?
……我告诉你他在哪吧,他在台湾砍甘蔗呢!
……要么在总部,要么天津站,有内奸,大内奸……时间像一头野驴啊,跑起来就不停,看看,你都长皱纹了,啧啧,就象我这前列腺经常造反一样……我今晚回去问问老天爷,明天告诉你们……如今的天津站像个婊子,什么人都能用……都躲到这了,你们都是大肥猪怕宰是不是……
一、引言2009年初,一部名为《潜伏》的30集电视连续剧开始在南方台播出。
在事先没有任何宣传的情况下,这部谍战剧意外的受到了观众的热捧,收视率逐步攀高,并成为人们街头巷尾讨论的话题。
此后,这部剧开始在北京卫视、上海卫视、重庆卫视和黑龙江卫视同步上星播出,把它的影响播散到全国。
当《潜伏》最后一集在北京卫视播出时,其收视率竟达到了惊人的14%,创下了该台历年播出的电视剧收视率之最。
而这部电视剧的火爆,也使得本来被认为已经“走上死路”的谍战剧再次成为荧屏上的热点。
据有关媒体报道统计,在《潜伏》之后,竟已经有60多部谍战剧在各地电视台上映。
以至于有人惊呼:“荧屏处处抓特务!
”而在网络上,关于《潜伏》以及其主要角色的命运成了众多网友热烈讨论的话题,一时间,“潜伏”、“信仰”以及“革命的爱情最浪漫”等剧中语汇成为时下最为流行的文化关键词,被众多观众口耳相传。
《潜伏》这部剧的火爆使得它成了2009年电视剧市场上的最大赢家,获得了包括长篇电视剧一等奖、优秀编剧奖、优秀男演员奖以及优秀剪辑奖在内的四项第27界飞天奖、包括最佳电视剧金奖、最佳编剧奖以及最佳男演员奖在内的三项第15界白玉兰奖、第十一届全国精神文明建设“五个一”工程奖、广东省委“五个一”工程奖等多项大奖。
由于《潜伏》这部电视剧的成功,相关的商业运作很快出现。
《潜伏》的正版及盗版的影碟在网络上热卖。
电视剧的小说原作——短篇小说《潜伏》——被“伪装”成一部长篇小说的模样成为畅销书。
本来名不见经传的小说家龙一,也由此获得了出版自己全部作品的机会。
陆琪的一本借用《潜伏》故事讲述职场经验的《潜伏在办公室》,在不到一年的时间内卖出五十万册。
而此前并不受重视的讲述间谍故事的书籍,则在各大书店被摆到了醒目的位置。
《潜伏》成功甚至波及家具建材市场,在北京的建材市场上,与主人公余则成桌上的绿色玻璃台灯一样的灯具产品的销量,在2009年增长了20%。
《潜伏》的热播并不是一个孤立的现象。
事实上,从2002年起谍战题材的电视剧就开始受到人们的普遍关注。
而2006年《暗算》的风行则将谍战片的流行推向了一个小高潮。
此后在经历了一个短暂的低潮后,《潜伏》的热播又重新让谍战片成为最为流行的电影、电视类型。
某种程度上可以说,中国的谍战片在经历了五十年代初、七八十年代之交两个高潮后,在新世纪的今天再次迎来了爆发点。
仅从前两次谍战片高潮发生的时间来看,它们都发生在中国社会形态发生巨大转变之际,似乎谍战片这一类型所携带的波诡云谲、身份莫测的元素,先天的容易成为社会意识形态变化的某种表征。
因此,无论是从近年来谍战片所产生的巨大影响,还是谍战片这一题材本身所可能蕴含的意识形态意味而言,它都成为探讨新世纪以来的大众文化所不得不面对的话题。
而本文则试图以《潜伏》——新一轮谍战片中最欢迎的文本——的分析为切入点,通过对这部电视剧的内涵进行解读,探讨其中的信仰主题,解析其的意识形态运作方式。
或许通过这样的分析,我们可以一窥新一轮谍战片热潮所蕴涵的意识形态内涵。
二、从“人性”到“信仰”谍战题材影片虽在冷战开始前就已经出现,但真正蔚为大观则确乎发生的冷战年代。
这一题材本身所蕴涵的正义与邪恶二元对立的基本结构、忠诚与背叛的身份认同使其自然的成为冷战意识形态的载体。
因此无论是在资本主义阵营还是在社会主义阵营,抓特务、窃情报都是荧幕上是不可缺少的主题。
而这一片种所携带的惊险、悬疑等娱乐元素,也使其在负载意识形态内涵的同时,成为彼时颇受欢迎的准/类型片。
50-70年代出现的如《国庆十点钟》(1956年)、《羊城暗哨》(1957年)、《永不消逝的电波》(1958年)、《英雄虎胆》(1958年)、《冰山上的来客》(1963年)等影片以及七、八十年代之间涌现出的如《保密局的枪声》(1979年)、《与魔鬼打交道的人》(1980年)、《敌营十八年》(1981年)等影片成为人们耳熟能详的文化记忆。
不过随着后冷战情景在中国提前到来,二元对立的意识形态对垒不复存在,当代中国的谍战片在经历了七、八十年代之交的辉煌后,出现了一段近乎20年的空档。
而塑造了一个个可歌可泣的英雄人物的谍战片,也逐渐成了人们戏谑、嘲讽的对象。
这段时间,人们对谍战片的记忆似乎不再瞩目于这一片种的惊险、刺激以及其所负载的意识形态内容,而是把焦点对准了其中的女特务。
在一篇专论间谍片的文章中,评论家认为当年的谍战片观众对女特务“一往情深、怀恋不已,提起来便两眼放光,仿佛提到的是自己初恋的情人” 。
因此在这位研究者的解读中,50-70年代的谍战片非但不被看作冷战意识形态的载体,相反它成了意识形态表述中的一道裂痕,其中透露出了被压抑的“人性”光芒:那个时代的年青人,是从电影上的女特务那里,懂得了‘儿女情长’的意义,懂得了‘暗送秋波’的意义,懂得了‘卿卿我我’的意义,懂得了‘花前月下’的意义,懂得了‘海誓山盟’的意义……这样一来,那个时代电影中的女特务,竟鬼使神差地成了爱情和人性的启蒙者 。
从这段引文中所使用的诸如“爱情”、“人性”以及“启蒙”等语汇我们可以看出,这位解读者显然把50-70年代的谍战片看作是那个“禁欲时代”里,顽强的人性不可磨灭的标志。
也正是在这类八、九十年代以来的谍战片解读中,谍战片不再是两大阵营刀兵相见的战场,而是成了“禁欲时代”的欲望飞地。
而另一个可以作为参照的文本是上海女作家素素的散文《各有因缘》。
在这篇散文中,作家对间谍形象进行了饶有趣味的解读。
她坦承自己从小就希望做个女特务,在女特务身上,她感受到了“漂亮女子的感动”。
因为:漂亮的女特务在电影《奇袭》里,每天浓妆艳抹花枝招展。
在当时崇尚贫困的年代,知道有这样打扮的女人是不好的,而女特务尽管是好人,却是为了革命工作要打进敌人内部才打扮得同坏女人一样妖艳,我们是不能向她学的。
那么只有像她一样,做特务,为了革命打进敌人的内部。
如此一来,可谓两全其美:既为革命做了贡献,又可以成天看上去漂漂亮亮。
在这段论述中,素素用“女特务”一词来指称好人,本身就颇具症候性。
因为在50-70年代的电影中,“特务”一词专指各种坏人,如美蒋特务等。
如果真的有一位女性要“为了革命打进敌人的内部”,那她必然被命名为“党的地下工作者”而非“女特务”。
因此当素素使用“女特务”一词来指认“党的地下工作者”时,她已经有意或无意的将国民党与共产党之间的意识形态差异悄悄抹去,代之以“妖艳”的漂亮女性。
应该说,以上述论述为代表的对谍战片中女特务形象的解读的确暴露了50-70年代这类影片的某些的特质。
虽然这一时期的谍战片以彰显敌我二元对立为己任,但由于其题材的特殊性,使得其不得不大量呈现诸如舞厅、高档烟酒、男女调情等被标示为“资产阶级腐朽没落生活”的景观。
因此在某种程度上成了彼时中国人观看冷战中另一阵营的唯一途径。
不过就这类对谍战片的解读来说,其重要性或许并不在于这种“去政治化” 解读揭示了谍战片的某些特点,而在于它促使我们去进一步思考使这类解读成为可能的基本条件。
虽然50-70年代谍战片的意识形态表述本身存在裂隙,可以为“去政治化”解读提供必要的空间和可能,但正如有人在质疑上述“去政治化”解读时所说的:毋庸回避,在‘以阶级斗争为纲’的错误的指导方针下,我们也曾经历坎坷,有的还曾蒙受冤屈,但……我们从来没有觉得自己的精神无所寄托,灵魂空虚到需要从当时电影中女特务的身上去寻求刺激。
当然,我们也谈恋爱,那忠实的、纯洁的爱情伴随着我们度过了凯歌前进的日子,也度过了艰难跋涉的岁月,我们从来没有觉得需要从当时电影中女特务的身上去学习‘恋爱’乃至以此望梅止渴或画饼充饥。
也就是说,对于当时身处冷战情景中的中国观众来说,这类意识形态表述即使存在裂隙,但这裂隙本身在其语境中并不可见,只有在特定的历史语境发生变化的条件下,那类“去政治化”式的解读才成为可能。
事实上,使这类谍战片解读成为可能的基本条件,可能就在于八十年代以来,中国在世界范围内率先打破冷战坚冰,原有的意识形态表述逐渐失去其有效性,一种对50至70年代的社会主义文化实践采取拒绝和排斥态度的表述逐渐成为中国社会的主流表述(虽然这一表述不断遭到来自各方的质疑和反对)。
在这类观念表述中,社会主义意识形态被描述为落后的、封建的以及压抑人性的,因此需要被某种更“普世的”、更具超越性的因而也是更符合“人性”的文化所取代。
正是在这样的历史语境下,上文提到的对50-70年代谍战片的解读,才会力图将50-70年代打上“禁欲时代”的标签,而将影片中的女特务读解为某种不能被“革命”所压抑的“人性”流露。
上面谈到的以“人性”名义对谍战片进行重新解读,对这类影片所负载的意识形态的批判,在后冷战时代的政治、文化中并不是偶然现象。
它可以表现在刘小枫对《钢铁是怎样炼成》的重新解读中 ,也表现在贝托鲁奇探讨个人与历史关系的电影中 ,更表现在电视剧市场上一度出现的对“红色经典”进行改编的热潮中。
在那一轮改编“红色经典”的热潮中,50-70年代产生的“红色经典”本身所蕴涵的革命意识形态被指认为“简单、直接的政治说教”,而“人性”则被认为是重新赋予这些作品以“时代内涵”的唯一途径。
正是在这样的思路下,革命逊位而爱情夺权,“红色经典”演化为“桃色经典”,以致杨子荣家属愤而起诉《林海雪原》剧组 。
虽然自八十年代以来,“人性”或其理论形态“人道主义”已经从最开始被官方意识形态所敌视和抵制的概念 ,逐步演变为某种具有“普世”价值的“真理”。
但这一轮声势浩大的“红色经典”改编似乎格外触动了本已裂隙丛生的主导意识形态,使得广电总局在2004年在继禁止涉案剧之后,以“片面追求收视率和娱乐性,在主要人物身上编织太多的情感纠葛,过于强化爱情戏,在英雄人物塑造上刻意挖掘所谓‘多重性格’,在反面人物塑造上又追求所谓‘人性化’,当原著内容有限时就肆意扩大容量,‘稀释’原著,从而影响了原著的完整性、严肃性和经典性” 为由,发布通知清理整顿“红色经典”改编剧。
从广电总局这段关于“娱乐化”、“爱情戏”、“人性化”与“完整性、严肃性和经典性”之间发生冲突的话语中,以及从作为观众的杨子荣家属的观剧感受中,我们都可以看出,“红色经典”改编剧所突出强调的“人性”(这个貌似“普世”的概念)显然还不能发挥“普世”的功能,无法完成整合中国社会各阶层的意识形态作用。
或许正是在这个角度上,以《潜伏》为代表的新一轮谍战片热潮显示了其独特之处。
从某种意义来说,近年的谍战片热潮可以理解为“红色经典”改编剧的轮回 ,只是在这一轮改编中被突出的不再是“人性”,而是“信仰”。
《暗算》的导演兼主演柳云龙认为“从我们国家来讲,从1900年一直到今天,经历了太多的苦难,……而且我们今天整个社会经济已经非常好了,但……我们需要一种信仰,这可能就是我拍这部戏的初衷。
” 《潜伏》的导演姜伟也坦言“最初写这个剧本时,最困难的就是贯穿电视剧的主线,余则诚为什么在恶劣的环境中始终坚持不懈,他和三个女主角究竟为什么走到一起?
后来我终于想通了,那就是信仰。
” 。
而《风声》中顾晓梦死后对李宁玉的真情告白“我亲爱的人,我对你们如此无情,只因民族已到存亡之际,我辈只能奋不顾身,挽救于万一。
我的肉体即将陨灭,灵魂却将与你们同在。
敌人不会了解,老鬼、老枪,不是个人,而是一种精神,一种信仰。
”则把《风声》那原本试图“观照极端环境下的人性” 的影片主题升华到“信仰”的高度。
这些谍战片的主创人员对“信仰”一词的强调,或许可以让我们把近年来荧幕上频频出现的谍战剧,笼统的看成是一些关于“信仰”的故事。
而对这些谍战片中的“信仰”内涵的分析,在某种程度上是我们探究这批影片所负载意识形态内涵的绝佳途径。
三、共产党人的“信仰”故事在《潜伏》这部描写地下党余则成如何为我方窃取情报的电视剧中,其基本结构就是讲述一个普通人如何成长,被询唤为愿意为党、国家奋斗终身的共产主义战士的“信仰”故事。
在电视剧的第二集,左蓝邀请余则成共赴延安,但余则成却断然拒绝了自己的爱人,声称:“我们就是两个普通老百姓,不是蒋介石和毛泽东……我们生活里并没有政治,就是柴米油盐。
”显然这时的余则成并不接受左蓝对他的政治询唤,还尚未成为那个在阿尔都塞意义上的大写主体。
然而在最后一集,当余则成的联络人告诉他“经组织研究,正式接收你为中国共产党党员”时,余则成的回答则是:“我会奋斗终生的!
”与故事开始时相反,余则成在故事结束之处已经不再是原先那个小资产阶级知识分子,而成了一个服从询唤的政治主体,并被命名为一个“中国共产党党员”。
事实上,《潜伏》中类似的政治询唤场景绝非点缀在开头结尾的冗余,而是成为整部电视剧最煽情、最为观众称道的桥段。
如第二十集余则成劝说晚秋前往延安的台词:其实你面前有一条通往未来的路,值得你活下去,那一路很美好,就像你的诗歌一样……比娶你更美好,还多了一份自由!
你不是最向往自由吗?
……那儿有很多人都像我一样,那是另一个世界,好地方,好风光……你想想晚秋,你站在一列雄壮的队伍里,迈着大步高唱着战歌,去改变整个中国。
那是什么气势?
一个小小的余则成就是路边的一个送行者,你看见了他,他看见了你,我们挥挥手就过去了。
再往前就是更有意义的生活。
沮丧吗?
无非就是一个小布尔乔亚的无病呻吟!
留恋它就是一种高度近视!
有时候看得远一点,不就什么都有了吗?
包括爱!
这段台词无疑是标准的政治询唤话语,余则成在其中将晚秋的个人生活与情感经历命名为“小布尔乔亚的无病呻吟”,并对晚秋许诺给她所最渴望的“自由”。
同时余则成鼓动晚秋展开自己的想象力,把自己想象成身处在“改变中国”的“雄壮”队伍里,去享有一种所谓“更有意义的生活”。
值得我们注意的是,余则成鼓动晚秋所展开的想象力,可以理解为一种米尔斯意义上的想象力,它试图使社会中离散的、孤独的个人将自己的遭际、命运转化为某种集体的遭际与命运,并召唤人们联合起来对这种状况进行改变 。
从这个意义上来说,《潜伏》在上述段落中的信仰表述模式无疑是一种经典的左翼表述。
也正是因此,《潜伏》在信仰问题上的处理与50-70年代的谍战片相距甚远,而与《董存瑞》、《青春之歌》等影片则更为相似。
在早期谍战片中,深入虎穴的侦查员在影片开始的地方就已经是一位忠贞的共产主义战士,信仰问题从来不是影片叙述的重点,影片真正力图展现的则是侦查员如何克服各种困难来完成共产党赋予的使命。
而正如戴锦华老师指出的,《董存瑞》、《青春之歌》等影片总是开始于孤独无依的个体,而终止于所谓“崔嵬式的庆典”,一种集体的狂欢 。
而这一叙事结构所隐含的意识形态意味则在于要求个体必须完全让渡自己的个人性或所谓“小资产阶级劣根性”,以换取集体对个人的接纳和命名。
或许正是因为《潜伏》在信仰的表述方式上采取了50-70年代流行的社会主义意识形态的表述,使得这部电视剧在播出后受到文化主管部门的赞扬和肯定。
广电总局电视剧司司长李京盛就将《潜伏》指认为“主旋律”影片并认为“《潜伏》热播、热议、热评以及光盘的热卖,体现了‘革命英雄核心价值’能够得到观众的认可和崇敬、敬仰和追求。
” 相关评论者则也表示《潜伏》能够同时获得“领导层”、“专家”以及《老百姓》的高度评价着实不易 。
而中国青年报在一项关于近两年那些电视剧最能引起观众共鸣的调查中,《潜伏》排名高居榜首,参与调查者对这部电视剧产生共鸣的比例达到70.4%,而其他热播剧如《士兵突击》、《我的团长我的团》以及《武林外传》等,对之产生共鸣的比例则只有35.2%、18%和11.5%。
而在观众究竟在《潜伏》中看到了什么的调查中,更有“55.1%的人看到了信仰的力量,为那些无名英雄对自由正义的追求和坚定信仰而深深感动。
还有32.4%的人,看到了共产党员具有的坚定信念、奉献精神和钢铁纪律。
” 虽然这样的调查由于预先设定了几种选项提供给受众选择,往往不能充分的表达受众的意愿。
但这样的调查结果仍然表明,以《潜伏》为代表的新一轮谍战剧,用“信仰”代替“人性”,重新演绎“红色经典”,获得了社会各阶层观众的普遍认可,并在某种程度上实现了对主流意识形态的有效传达。
四、“去政治”及其失效虽然中国的电视观众普遍对《潜伏》表示认同,但人们对这部电视剧结尾的不满也逐渐浮出水面。
在笔者看来,《潜伏》的结尾恰恰是这部电视剧的阿基硫斯之踵,有关其结尾的种种争议,使其本已叙述得十分顺畅的“信仰”故事,逐渐暴露出隐含在“信仰”之下的复杂面向。
关于《潜伏》结尾的讨论,最初集中在余则成在香港的联络人对待男女主人公感情的傲慢态度上。
在剧中,余则成希望上级组织能够帮忙查找妻子翠平的下落。
但当他在赶赴台湾前再次向组织询问是否有翠平的消息时,联络人的回答则既让观众失望也让观众对组织多有微词,即“没有,找到了还能怎么样?
你们已经不可能在一起了!
”观众们都知道,组织并不是没有找到翠平,而且明令禁止翠平离开其所在的小镇以确保余则成的安全。
因此这种不满是因为组织为何要以傲慢的态度对待自己的忠诚战士余则成,并将翠平的下落加以隐瞒。
或许是由于反对的意见过于强烈,以至于《潜伏》在地方台播出一轮后,在北京卫视放映时将这段台词进行了两处修订,第一处是余则成问联络人他和晚秋结婚是“真结婚还是假结婚?
”联络人的回答由最开始的“最好是真结婚,也是你的掩护。
”变成了“这个你自己定,一切以安全为重。
”第二处则是联络员的回答从原来的“没有,找到了还能怎么样?
你们已经不可能在一起了!
”变成了“没找到,找到了会通知的,这样优秀的同志必须找到!
”不过随着《潜伏》在全国热映,人们对这部电视剧的结尾产生了更多的不满,越来越多的观众表示无法接受余则成、王翠平未能终成眷属的结局。
有的观众甚至在看过多遍《潜伏》之后仍拒绝观看最后一集。
或许是为了缓和观众的不满情绪,部分电视台在放映时将余则成、晚秋在台湾并肩观看他们的结婚照的镜头砍去,将故事定格在余则成和联络人一起在香港咖啡馆看到晚秋从汽车里走出来的段落。
甚至在《潜伏》剧组内部,部分演职人员也认为这部剧的结尾让人不能接受。
吴站长的扮演者冯恩鹤在接受采访时表示,他对这部剧的结尾很不满意,还特意就此事找导演商谈,提出自己的方案。
在冯恩鹤的设想中,《潜伏》的结尾不应该是余则成和翠平天各一方,而应该是余则成在拿到天津潜伏名单后准备从家里离开时,吴站长突然开车接余则成去机场。
不过吴站长并没有真的把余则成送到机场,而是来到天津郊外的一片树林边。
两人下车后,吴站长亲切的握着余则成的手,说:“其实我们是一伙的!
”然后两个人共同奔赴解放区 。
只不过这一方案刚一提出就马上被导演姜伟断然拒绝。
这里值得注意的是,这个被姜伟拒绝的方案其实并非冯恩鹤的原创,它直接对应着一部出现在七、八十年代之交的谍战片《保密局的枪声》。
在这部影片的结尾,地下党刘啸尘成功窃取了国民党在上海的潜伏特务名单,正当他带着这份名单准备离开时,被突然出现的特务组长张仲年和“老三”截住。
正当千钧一发之际,“老三”突然掉转枪口,击毙张仲年,掩护刘啸尘顺利完成任务。
《保密局的枪声》这一出人意料的结尾在当年被认为是一种成功的创新尝试,并被同一时期的其他影片如《与魔鬼打交道的人》所吸收利用。
按照戴锦华老师的分析,七、八十年代之交这批谍战片在结尾上的变奏,显影出此时的这类影片在“看似重申敌我界限的同时,再度划定出一个新的‘内部’,抹去了其间的种种暧昧和含混,呼唤着和解与社会整合” 。
因而与《西安事变》、《庐山恋》以及《城南旧事》等影片一起,显露出中国社会“内部政治的转轨迹象” 。
那么在30年后的今天,姜伟对这一结尾的拒绝,似乎意味着在中国社会的政治、经济以及文化等各个方面都发生重大改变之后,内部的政治转变变为不争的事实,当年那批影片所试图释放的政治信号似乎以及失去意义。
那么由此我们需要追问的是,《潜伏》的编导所设计的结尾究竟意味着什么?
根据《〈潜伏〉创事纪》的描述,导演兼编剧姜伟对《潜伏》结尾的设计蕴涵着他自己对历史的独特思考,因而从来“没有想过别的结局”。
他试图在结尾表达的是余则成在组织先告诉他自己已经不可能在翠平在一起后,马上又被告知自己“被正式接收为中国共产党党员”时所感受到的“荒诞感”。
而男主角孙红雷还特意为这场戏设计了一套动作表情,让余则成在说完“我会奋斗终生的”后,看着窗外,眼睛里充满“愤怒、费解的感觉”,以表现他此时的荒诞、愤懑与无奈。
只是考虑到这样的处理“有敏感的东西在里面,最终还是拿掉了” 。
不过如果我们把这段内容重新添加到《潜伏》的叙事脉络中的话,那么这部电视剧的意义阐释似乎就有必要进行重大修正。
因为在添加了这段内容后,《潜伏》的叙事结构就不再是上文所说的讲述余则成如何从一个普通人成长为共产党员,而是变成了余则成的两次“荒诞感”。
第一次荒诞指的是余则成在南京刺杀李海丰之后,被戴笠要求继续潜伏,传递情报。
正是在这次任务中,他得知戴笠出卖国家利益,中饱私囊的内幕。
因此当戴笠特使叶子明刚跟自己说完“你要继续战斗下去……相信你会像一个勇士一样与日伪战斗下去”后,马上就与日本军人饮酒作乐时,余则成感到自己的生活极为荒诞。
也正是这次荒诞感,改变了余则成以后的命运。
他由此决定放弃潜伏的生活,转而投奔共产党,并希望奔赴延安与自己的爱人左蓝相会。
这第一次荒诞感显然是出于对国民党抗日的失望,从而对自己工作的意义以及原先的信仰产生了怀疑,其内涵相对单纯。
不过《潜伏》结尾处余则成感到的第二次“荒诞”则显得更为复杂。
首先,这份“荒诞感”可以理解为对命运捉弄的不解。
因为余则成不得不潜伏下去,与翠平天各一方,并不是因为他做的不够好,相反正是因为他做的太好了,使得吴站长对他过于信任,因此才把他作为心腹带往台湾。
其次,这种荒诞感似乎也来自对共产党的失望。
当余则成在电视剧结尾处被接受为中国共产党党员时,这一时刻并没有像50-70年代红色电影那样,成为一个欢腾的时刻,相反余则成感到的只是荒诞。
因为被命名为中国共产党党员并没有像余则成为晚秋描述的那样,来到了“另一个世界,好地方,好风光”,加入到“一个雄壮的队伍里”,而只是继续潜伏下去。
在某种意义上,信仰对余则成来说似乎并不意味着自由,而是对自由的剥脱。
而造成余则成感到荒诞的第三个也是最重要的原因,则是剧情上的不断重复。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潜伏》的故事就是余则成两次试图不再潜伏(第一次是余则成离开叶子明后,去陕西会馆投奔共产党;第二次则是余则成在拿到天津潜伏特务名单后,准备撤离),而由于某种意外,不得不再次潜伏的故事。
而每当余则成开始新的潜伏时,他都不得不与此前深爱的女性(前是左蓝,后是翠平)天各一方。
这种不断重复所营造的宿命感,是余则成“荒诞感”的主要来源。
而更有意味的是,由于剧情设置上的重复,使得余则成在南京和叶子明的谈话可以在某种意义上和余则成在香港与共产党联络人的谈话并列观之。
在这两次谈话中,叶子明和共产党联络人都用党国、抗日或组织、中国共产党的名义,要求余则成为某种崇高的事业献身。
而余则成在两次谈话中则都表现出某种程度的不解和疑惑。
而在影像风格上,在叶子明与余则成的对话中,余则成靠窗,被阳光覆盖;而叶子明则坐在远离窗子的地方,处在较暗的位置。
在余则成与共产党联络人的对话中,余则成穿着套一尘不染的白色西装(值得注意的是整部《潜伏》只有余则成只在这里身着白色外套,导演似乎是刻意让余则成在电视剧结尾时给人纯洁无辜的感觉),而他的联络人则身着黑色西装,戴黑色墨镜。
这一影像风格似乎预示着余则成是一个纯洁、善良的个人,而与之相对的组织则被表征为某种罪恶的力量。
种种迹象都表明,导演兼编剧姜伟设置的这种并列是有意为之,而非巧合。
正是因为姜伟通过结尾所表现的“荒诞感”,使得余则成最初信仰的三民主义与他后来信仰的共产主义被放置在相等的位置上。
而这两种并列的主义又都因为表现出对个人权益的剥夺而被赋予了负面的涵义。
从这个意义上来说,正是姜伟试图在《潜伏》中“保持某种荒诞感”,消解了三民主义、共产主义本身所蕴涵的诸如对中国未来的不同想象等政治内涵,变成了某种强大的、对个人造成威胁的压迫力量。
也正是这种“荒诞感”的存在,余则成也就不再是一个成功的地下党,而是变成了一个被历史绑架、裹挟的小人物。
应该说,姜伟试图在《潜伏》中传达的关于组织、党、主义等宏大叙事与个人之间关系的论述,在八、九十年代以来的中国社会并不新鲜。
或者说它早已成为一种流行的陈词滥调并被某些人当作无可争辩的常识。
事实上,这套论述直接联系着中国社会在文革结束后对社会主义意识形态的拒斥。
在这套论述中,50到70年代的社会主义意识形态及其实践被指认为一种宏大叙事,它以集体的名义,许诺给个人以美好的明天,并要求个人让渡其固有的权利。
因此《潜伏》这部热播电视剧真正值得分析的症候点并不是导演试图在其中传达这种关于宏大叙事与个人关系的论述,而是这套论述在新世纪文化实践活动中的失效。
在八、九十年代,人们所塑造的文化英雄通常都是在中国当代历史的历次政治运动中挺身抗暴的自由斗士(抑或是含冤受苦的悲情英雄)。
而姜伟在处理余则成这一人物形象时,也正是借着他所营造的“荒诞感”,力图把他塑造为一个被宏大叙事压迫的小人物。
不过有趣的是,姜伟的这一创作意图既没有得到官方的支持(由于惧怕某些敏感问题,姜伟在最后上映时把表现余则成的“荒诞感”的部分删去了很多),也没有获得观众的认可(虽然有高达95.7%的观众表示喜欢看《潜伏》,但这部电视剧的结尾却成了最为人诟病的部分),相反成了这部热播电视剧唯一让人不满的地方。
因此我们接下来所要处理的问题是,当《潜伏》在叙事表层讲述一个共产党员的成长故事,把其中的“信仰”标示为共产主义;而导演又用叙事潜藏的“荒诞感”把“信仰”的政治内涵重新消解掉的时候,那么观众表示高度认同的那个“信仰”究竟是什么?
五、作为职场伦理的“信仰”应该指出的是,虽然姜伟试图在《潜伏》中营造“荒诞感”,但由于他为避免“敏感的东西”影响这部电视剧在文化市场上的流通,而对《潜伏》进行了适度的删改,使得这种“荒诞感”并没有为观众直接感知。
我们只能在观众对这部电视剧结尾的不满和愤怒中,才能够间接触摸到这种“荒诞感”的存在。
因此人们在谈及《潜伏》的“电视台热映、观众热议、媒体热访以及碟片热卖的四热现象” 时,通常把它看作“主旋律”电视剧所宣扬的“革命英雄核心价值”重新得到观众认可的标志。
广电总局的有关领导甚至因此称《潜伏》是“广电总局的骄傲” 。
不过一个值得我们注意的现象是,剧中人物李涯——这个余则成最主要的敌手——被观众热捧,其人气之高绝不输于真正的主角余则成。
在众多“牙签”(李涯粉丝的自称)的口中,国民党保密局天津站行动队长李涯被亲切的称为“小狐狸”,并认为这个标准的反面人物是“真正的革命者” 、是应该“被供奉的佛龛”、是应该“被怜惜的小狐狸”、同时也是应该“被敬仰的李队长” 。
而一位自称“整编74师师长”的网友甚至高呼:“人命运在红尘中摇曳,信仰亘古不变,无畏坚贞与之同行,这就是李涯的品格,李涯的风骨。
” 虽然这类言论多出现在百度贴吧里的李涯粉丝口中,而粉丝的特点就在于以各种夸张的语汇对自己的偶像进行不遗余力的赞美。
所以从这个角度来看,这类言论本身需要研究者进行审慎的处理。
但从另一个角度看,使得这类赞美国民党军统特务的言论在中国大陆成为可能的条件,则是当代中国社会“去政治化”的社会氛围。
因此在某种程度上可以说,众多观众对李涯这个形象的由衷爱戴,并把一个国民党军统特务指认为“真正的革命者”,并不能简单的视为粉丝们的“胡言乱语”,这本身就是我们时代变化的症候点。
它提醒我们不能把《潜伏》看作是一部简单的“主旋律”电视剧,那“贯穿《潜伏》始终”的信仰需要我们进行更为深入的剖析。
李涯受到的观众的热烈追捧,首先是因为他的单纯。
在众多“牙签”看来,《潜伏》中的人物大多是两面三刀的无耻之徒。
吴站长表面上为党国尽忠效力,但他工作的重心早就变成了尽可能多得谋取私利,为自己将来找好退路。
陆桥山则是办公室中的老狐狸,为了排挤同僚甚至不惜把保密局的情报出卖给外人。
马奎虽然在抓捕共产党时表现的尽心尽力,但其真实目的不过是早日晋升副站长。
谢若林更是一个“嘴上主义,心里生意”的小混混,只是为了钱才寻找情报,根本不在乎出价者是谁。
而《潜伏》中的正面主人公余则成虽然一心一意为共产党做事,但他为达到目的不惜使用一切手段的种种行为却让“牙签们”将这个革命英雄看成卑鄙小人。
只有李涯——尽忠职守的国民党特务——被视为剧中唯一一个敢作敢当、心口一致的人,只要是对党国有利的事,哪怕再苦再累也要不惜一切代价去完成。
因此他也就被众多“牙签们”指认为“高尚和淡薄” 、“天真而单纯” 的勇士。
而在电视剧第十五集,李涯对袁佩林的真诚告白:“我干这一行真不图立功受奖”,只愿“为党国消除所有的敌人,让孩子们过上好日子!
抗日如此,反共也是如此!
”似乎表明他并不在意“抗战”、“反共”这两个意识形态内涵迥然不同的行为的差异,而只是非常“单纯”的希望天真无邪的孩子可以幸福的成长。
某种程度上可以说,正是李涯的这种“单纯”,使得这个国民党特务毫无障碍的受到观众们的爱戴,有的观众甚至说:“看了《潜伏》,我只记住了李涯一个人” 。
李涯受到观众欢迎的第二个原因,是他对“信仰”的执着。
这一点首先表现在李涯对同僚的态度上,李涯不是没有搞办公室政治的才干,但他从不为同僚的排挤而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为了党国的大业,他愿意牺牲自己的利益而隐忍不发,尽量不与同僚发生冲突。
只有当陆桥山用出卖情报的方式打击自己时,他才设计揭穿对方的真实嘴脸。
其次,李涯还是个保密局中难得一见的远离酒、色、财,全心全意工作的人。
当袁佩林问李涯为何从不饮酒时,他的回答是:“喝酒误事!
”而且李涯似乎从来没有过家庭,哪怕睡觉他也通常是在办公室和衣而卧,以便可以随时起来工作。
或许正因为如此,百度“李涯吧”里讨论最热烈的话题之一就是什么样的女人才能配得上李涯。
这位行动队长对信仰的执着还表现在不屈不挠、屡战屡败的精神上。
不管吴站长如何多次暗示不可以调查余则成,不管自己的本职工作如何繁忙,只要余则成表现出一点可疑之处,李涯都会抽出时间、精力加以调查,哪怕为此换来上司一次次的责骂、一次次的受辱。
正是因为李涯对“信仰”的执着,有的观众甚至说:“见到李队后,我终于明白,原来信仰这种东西是多么的强大,又是多么的迷人,让人拥有义无反顾的力量。
” 并把李涯比作“西西弗”式的英雄人物 。
不过有趣的是,虽然观众们在李涯身上看到了信仰力量的强大,但这种信仰恰恰因为其单纯而显得并无实质性内涵。
正如一位“牙签”所说的,李涯“因为太过锋芒被上司穿小鞋,被同事排挤。
其实他做错了什么?
只不过是专心业务因此盖过了一些天天无所事事的人,只不过是恪守制度不徇私情。
难道,不是每个人都该做到这些吗?
为什么,做到的人受到的奖赏反而是做不到得人疯狂的打压?
” 从“专心业务”、“恪守制度”以及“不徇私情”等表述来看,李涯的信仰似乎只是恪尽职守的职场伦理,并不包含其作为一个国民党特务所负载的意识形态内涵。
与此可以作为参照的是《潜伏》的观众纷纷把这部电视剧当做“职场教科书”,津津乐道其中的职场“厚黑学”。
陆琪在此思路下创作的《潜伏在办公室》在短短一年之内即卖出五十万册,此后又派生出《〈潜伏〉中的职场智慧》、《职场潜伏心理学》以及《潜伏读出的潜规则》等效颦之作,这类解读的受欢迎程度可见一斑。
陆琪眼中,“《潜伏》并不是间谍片,而是一部不可多得的职场教程” 。
余则成的故事也并不是一个坚贞忠诚、机智勇敢共产党地下工作者深入虎穴,历经各种磨难,战胜无数困难最终取得革命胜利的故事;与之相反,那只是一个办公室中的小人物利用自己的谋略,挑拨同事之间的关系,获取上级领导的信任,并逐渐升官发财的故事。
这一点充分体现在一条叫做《每个人都要有大志,就算要毁灭世界也可以》的办公室法则中:胸怀大志是做主角的首要条件。
譬如余则成的信仰,站长的贪钱,马奎和陆桥山要当副站长,李涯为了党国事业,这些都是大志,而有理想存在才能为此奋斗。
在职场上,你若没有一个奋斗目标,就不可能进取的往上爬,到最后只能沦为龙套,成为别人的牺牲品。
所以不管毁灭世界,还是成为第一首富,你都必须心存志向,以此为目标。
这条办公室法则把余则成所追随的共产主义信仰、吴站长所信奉的“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的利益原则、马奎和陆桥山所追求的荣华富贵以及李涯对国民党政府的赤胆忠心、“毁灭世界”以及成为“第一首富”,都被统统化约为没有任何差别的“大志”、“理想”。
而这些“大志”和“理想”所最终要成就的不过是一个资本主义经济运行过程中的“成功人士”。
在职场伦理的意义上,余则成和李涯恰恰代表了办公室政治两种截然相反的典型。
前者只为升官发财,不择手段的往上爬;而后者则恪尽职守,是所有老板梦寐以求的好员工。
不过值得我们玩味的是,虽然陆琪介绍余则成“职场成功之道”的书“火遍大江南北”,其中不乏对李涯这类员工的挖苦讽刺。
但真正为电视剧观众所爱戴的却正是那位“不求立功受奖”的李队长。
由此我们似乎可以得出这样的结论,即电视剧《潜伏》在意识形态运作最为成功的一点,就在于它把各种截然对立的“信仰”(如共产主义、三民主义等)顺畅的改写为对资本主义社会职场伦理的尊重和拥护,而这一改写又在不知不觉中为观众所接受。
六、结语电视剧《潜伏》在“信仰”问题上所呈现出的复杂性,显示出新世纪以来谍战片热潮所蕴涵的多重意识形态运作。
一方面,文化主管部门以罕见的方式对这部电视剧予以高度赞扬,将它的热播视为“主旋律”重新受到观众认可的标志。
而另一方面,《潜伏》的主创人员则试图在这部电视剧中延续了八、九十年代中国社会流行的“去政治”式的历史哲学,采取与“官方”不合作,甚至对抗的姿态。
然而在新世纪的历史语境下,这两种相反的意识形态运作却各自呈现出暧昧的一面。
《潜伏》的主创人员因为觉得以“去政治”的方式塑造余则成这个人物“有敏感的东西在里面”,主动将这部分情节加以删削,并多次在播放过程中修改结尾。
这一事实无疑表明,导演姜伟在面对表达政治意识和通过审查、获得商业成功的两难选择时,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后者。
而文化主管部门对这部剧的“热捧”,则有一个不能忽视的背景——建国60周年。
在《潜伏》刚开始推向市场时,出品方广东南方电视台并没有将其作为“献礼剧”加以宣传。
只是在这部电视剧受到中国社会各个阶层的由衷热爱后,文化主管部门才将其作为“献礼剧”的典型来推广。
因此,与其说有关部门看重电视剧中的“信仰”故事,不如说他们更重视《潜伏》的社会影响力。
而更加耐人寻味的则是观众的反映。
正如上文所分析的,《潜伏》中的信仰被观众填入资本主义社会的职业伦理等内涵,从而一方面将“主旋律”式的意识形态宣传消解于无形,另一方面则使得八、九十年代中国社会流行的对于“官方”的抵抗与不合作姿态被成功解构,变为一种无效的意义实践。
这一现象表明,新世纪的中国观众不再像八、九十年代那样选择一种拒斥“官方”的姿态,也没有完全认同于主流意识形态宣传,而是将自己的身份认同定位为在资本主义社会中兢兢业业、恪尽职守的职场成功人士。
从这个角度来看,《潜伏》中的“信仰”正像余则成的间谍身份一样多变莫测,而社会主义意识形态表述与“去政治”式的历史表述的失效,似乎暗示着一种新的身份认同正在浮出水面。
其实故事刚刚开始故事一一个农村妇女,在一九四九年解放之前挺着大肚子从天津回到河北易县老家,上交了27根金条说是她们夫妻的党费,组织任命她为妇联主任在十月一日那天,生下一个女儿,眼睛好小,她说像她爸爸从此,母亲总是抱着女儿站在家乡的大山上望着山下的盘山公路,盼着有一天一辆黑色的小车把她的革命同志他的丈夫她女儿的父亲送回来并且守着一个对组织承诺的誓言:余则成不回来她就不离开这个镇一步女儿5岁的时候哭着问她她爸爸是谁,经常被人抓破脸哭着回来说别的小孩说她是野孩子村东头的二柱子常到家里来,打游击的时候他就是她队伍上的好手,出生入死都跟着她。
回家之后,家里没有男劳力,脏活累活二柱子都抢着干。
那天晚上,他说他不在意给妞妞当干爹,她还是把他推走了女儿8岁的时候镇里来了一些人,调查她曾经上交的27根金条的党费的问题,她不识字,有些事情说的有点不明不白,但是组织还在,还能给她一些证明,于是她离了职,带着女儿过起了单亲母亲的生活这些年再苦再累她也要女儿读书,因为她告诉她女儿她的父亲是一个有涵养有文化的人女儿17岁的时候突然没了高考,女儿天天戴着红袖标跑来跑去砸东砸西,口里念念有词的都是语录,走到哪里都拿着小红手册有一天突然来了许多穿军装的学生,生生的把她拖走,到她曾经工作的妇联,把她关进牛棚,他们声嘶力竭,质问她,金条到底从哪里来,在天津到底和什么人接触,她私生女的父亲究竟是谁……私生女,她想起红烛香台的那个晚上,想起曾经晃床腿的那些晚上,想起他和她一起站在窗边警惕着窗外无数双眼睛的那些晚上,这么多年,恍如隔世女儿深夜来看她,红着眼睛问她父亲究竟是谁他究竟是谁,究竟在哪里,她,又怎么说的清楚呢?!
从此她的女儿再也没来看过她一晃十年过去了,二柱子家的小子都能打酱油了,十年的牛棚生活,让她的双腿受凉变形,蹒跚走路的时候,她还会想起那年在天津的郊外,他看着他打枪,一句话都不说就那么看着他,然后说看你打枪真有魅力!
她终于和女儿相认,女儿已经嫁给了下放来的城里青年再后来,女儿跟着女婿回了城,她依然留在乡下,弄上几亩地,吃完晌午饭坐在家门口的石板上,晒太阳。
阳光晴朗的时候,她会恍然觉得想不起他的样子女儿和女婿的生活好了起来,家里搬来了电视冰箱,她一直是个跟得上形式的老太太,讲的故事也好听,全村的孩子们都是听着她讲地下党的故事长大的,故事的开头都是“从前啊,有一个小伙子…” 就像在讲别人的故事故事二“外公喜欢林青霞”二妹在路上一直不停口的念叨外公住进疗养病房已经两个星期了,精神状态还不错,这次全家来看他特意叮嘱了要带音乐CD来路上兄妹二人就爷爷的性格爱好聊的热闹易平坐在副驾驶淡淡的对老公说知道父亲为什么喜欢林青霞?
那边说清丽可人,自然值得人爱易平笑笑,说《暗恋桃花源》可看过?
易平的丈夫应道:赖声川的话剧,时空错而不乱的编排,是好作品。
易平学着话剧里的舞台腔:云之凡,自从上海一别,至今已四十余年!
易平的父亲四十岁上才得了她,后面也没有弟妹。
父亲曾在岛内军方就职,后来离职做简单的生意,家境自然没得说,父母又酷爱文艺,现在的易平在台大文学院任教。
她印象最深的,是那年,赖声川的话剧《暗恋桃花源》在台湾首映,父亲带着她去观看。
在被热热闹闹的掌柜和老板娘逗得不可开交的时候,易平回过头,看见父亲的脸上,淡淡的淌过一行泪年少的易平把这一幕深深的记在头脑里,随着年龄的增长她渐渐知道,父亲一定有着非常难言的过去到了疗养病房门外,听见母亲正在给父亲读报纸,随着父亲年岁越来越大,凡是大陆的一点点信息他都要听都要知道,若是没有了,就会让母亲反复的念,他反复的听孩子们一到房间里便热闹起来,外公疼爱子孙自然是没的说,又是听音乐又是唱歌,其乐融融吃饭的时候孩子们和外婆由先生带着出去吃,易平留下来陪父亲,房间里安静下来,流转着周旋轻声的哼唱,这场景竟然和那场话剧无异,易平想就应该是这样的氛围吧没想到是父亲主动开口了,他念着易平的名字,一边两边,易平笑问怎么了,父亲说:你小时候不喜欢这个名字,说不想别的女孩子那么好看好听,后来台湾的三毛去了沙漠人家原名字叫陈平,你才认可了自己的名字,对不对?
易平没想到父亲会这么开场,笑着说:小女孩子,都有这份虚荣心。
父亲点头,接着说:本来你这名字也不是这两个字,是你母亲取得,开始写作记忆的忆,浮萍的萍,后来我给改作了现在这两个字。
易平问:那是为什么呢?
父亲说:这些年两岸联系比以前频繁多了,你也有机会去过几次北京,你觉得北方怎么样?
易平答道:去北京,几次都是冬天,树叶都落没了,空气很干燥,冷得干干脆脆,非常直接。
易平的父亲笑着说:是啊,北方的冬天就是那种冷,北方还有好多山,都是那种连绵不断的山,你想知道山的那一边是什么么?
你翻过山去,那边还是山。
在那样的大山里,有一个地方,叫易县。
易平的想象随着父亲的描述一点一点展开。
易县是革命老区,那里有许许多多的老百姓在抗战期间跟日本军队展开了非常智慧的战斗,父亲继续讲着,虽说国军是正规军,但是那些拼死抵抗的百姓也给日军带来了很大的困扰,牵扯了他们继续进攻继续侵华的精力。
易平接口说:正是他们的组织壮大,最后成立了国家,正规军由于内耗严重,最后撤到了台湾。
这些历史,虽然双方都在粉饰,但总是客观存在,不会改变。
父亲点头道:不错,所以你下次到大陆去,要用站在大陆的角度看台湾,那一定是个不一样的台湾,也会产生不一样的历史。
易平点头,又问:那么这个易县,易县?
父亲说:不错,你的名字正是这个易字,我没有打过仗,没有在大山之中的易县生活过,可是我这辈子有生之年都想到那大山里去看看,看看那里的风物,那里的人。
这一等,几十年都过去了,连你都这么大了!
易平从来没见父亲这么激动过,不知道说些什么。
说话间,孩子们呼啦啦推门进来,打破了屋里的沉默,父亲又恢复了和孩子们在一起时的活力易平知道许多大陆来的台湾人都对大陆有着深深的情节,他的父亲自然也不例外,人越是上了年岁,越是对故乡的东西念念不忘。
可是她不知道,她的父亲不是对大陆不能忘怀,而是他的心从来没有离开过。
潜伏是我看过的谍战剧里难得的精品。
老谋深算的吴站长人生宗旨就是为了捞点好处,认为能靠得住的唯有美元金条,在明知道余则成这个学生是共党,还罩着他,因为此人明白效忠党国,首先是效忠长官,演吴站长是冯恩鹤,我特意查的资料,他的表演给你的感觉他就是吴站长,一点演戏的痕迹都没有。
翠平,这个起初傻乎乎的农村大姐是来假扮余则成的妻子,性格火爆又英武果敢出了不少笑话,两人从最初的尴尬相处到最后翠平温柔相待,彼此相爱,特别有意思,结尾时两人在机场相见不相认,翠平一个人抱着孩子在山上等,泪目啦,看姚晨演戏也很舒服,你会忘记她的外貌,只看到剧中人物本身。
再说余则成,外表木讷,内有乾坤,能利用不同的意见达成自己的目的,低调行事,搞定顶头上司吴站长,周旋于矛盾之间,左右逢源,在险象环生的敌窝中斗智斗勇步步惊心也游刃有余,孙红雷演的也很自然,戴着眼镜,低调内敛。
还有一个人物是李涯,他对党国绝对忠诚,业务能力超强,是谍报顶尖人才,在国民党节节败退的形势下,还在专心投入自己的情报工作,最终落了个高楼跌落,暴死走廊的结局,以前从来不知道有祖峰这个演员,是因为李涯才发现他,他的表演细腻有内涵,轻言淡语,不流于表面希望自己有机会可以再看一遍潜伏,难得的经典,剧情非常精彩,演员演技精湛。
致敬经典
《潜伏》里,台词最出圈的角色,是谢若林。
大概因为结巴,大概因为尖锐,大概因为在《潜伏》里你死我活的情报竞技场,只有他是一个纯粹的商人。
李涯和余则成为信仰斗得天昏地暗。
陆桥山和拙劣的马奎都成了副站长这个职位的炮灰。
站长自己玉座金佛。
谢若林冷眼旁观,热心生意,妙语如珠。
“你看看现在那些为官的人,嘴上都是主义,那心里全是生意;哥,你这是没看清社会的潮流啊!
”“重要的情报没人向上汇报!
”“如果你一枪打不死我,我又活过来了,咱俩还能做生意,只要价格公道。
”
以及,当然,最有名的:“现在两根金条放在这,你告诉我哪一个是高尚的,哪一个是龌龊的?
”
在信仰与信仰的斗争中,谢若林看到了空幻、虚无与利益。
被问信奉什么主义,他得意洋洋回一句:“生存主义!
”他匆匆敛财的缘故,却也很明白。
老奸巨猾如站长,未雨绸缪如站长太太,都在为自己准备后路。
他们很清楚:乱世之下,力量与金条是硬通货。
力量会随着局势变化而起伏,金条不会。
所以越是乱世,有力者越会赶紧将力量兑现为硬通货,好在新的局势到来下求存。
李涯也很明白这点,虽然他无心敛财,却也施施然说过句真理:“钱很快就没用了,需要多少可以拿多少!
”当然,如果只是个轻浮的、聪明的、虚无的、通透的、无耻的商人,又稍微简单了一点。
《潜伏》这故事最迷人的是:每个人都会不经意间,闪现另一侧。
比如站长看到秋老板咬舌时,起身整衣;比如李涯被袁佩林问到理想时,说了句“让孩子们过上好日子。
”谢若林全剧吊儿郎当,只一瞬间,突如其来地低沉了:余则成家里包饺子,谢若林过去见了,一怔。
“饺子,又见饺子,跟父母永别的最后一顿饭就是饺子……该死的鬼子。
”
很妙的一句台词,信息全在里面了。
谢若林父母双亡,都死于鬼子之手。
饺子是团聚时吃的,则临别前还举家团聚过。
《潜伏》开场,就是抗战胜利前夕了。
其他人说起抗战,大多满面春风。
抗战胜利对大多数人,意味着快乐。
站长一边榨穆连成,一边“抗战太太变成胜利夫人,也是很时髦的!
”只有两个人念念不忘。
一是翠平初来时,见车外有鬼子经过,下意识地“鬼子!
”二是谢若林这句,“该死的鬼子。
”抗战对其他人坐办公室的高层而言,没太多实感,轻飘飘的;对确实受过创痛而言的人,是实实在在的。
谢若林在抗战中失去了父母。
在周围莺歌燕舞庆祝胜利之时,不难想象他的痛楚:别人在借胜利敛财,他的父母却回不来了。
“该死的鬼子。
”谢若林初次登场,是穆连成还没跑路时,他来讨好晚秋。
再次出场时,已经娶了晚秋。
晚秋对他始终冷淡鄙夷,还公开说他“鼻涕一把泪一把,跪着哀求”。
谢若林是亲眼看着穆晚秋不把自己当人看待,就差现成戴绿帽子了。
父母回不来了。
上层腐败不看。
妻子指望不上。
谢若林的情感上,有个寄托吗?
之前写到过,站长是老军统了,目睹了多年军统的腐败,痛心过,失望过,所以才绝望了。
谢若林更像是个年轻一点的站长。
站长:“凝聚意志,保卫领袖这八个字我研究了15年,结果就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谢若林:“重要的情报没人向上汇报!
”站长:“要不为这点特权,谁愿意做官啊。
”谢若林:“你看看现在那些为官的人,嘴上都是主义,那心里全是生意。
”站长是对大局绝了望,才说自己折腾半天,就古董那点嗜好了。
谢若林抽上了大烟,搞上了情报交易。
他比站长还绝望,所以抓紧时间享乐。
谢若林所做的与站长所做的,本质上类似。
站长是借自己的手腕与力量,压榨穆连成,通融斯蒂庞克,揩油玉座金佛。
谢若林是借自己的情报赚钱。
“专业交易人!
”但谢若林还是有一点寄托的。
李涯与谢若林的见面,其实颇有讲究:李涯不烟不酒,衣着整齐;谢若林赤身露体,抽着大烟。
李涯还是习惯用间谍思维办事,所以被谢若林吐槽,不够生意人。
李涯:“你脑子里除了钱还有什么?
”谢若林:“成就感啊!
”
想想看:谢若林失了父母,谈不到爱情,没有信仰;他自知未来渺茫,力量不够,钱能带来一些安全感,但并不稳固。
虚无。
只有在作为一个专业交易人,而且(带着嘲讽意味地)搞到情报和利益,他才能找到成就感。
就像对站长而言,看透一切后,也许就是玉座金佛、斯蒂庞克,才有些许快感吧。
谢若林有个细节极精彩,后来曹炳琨承认,那个动作是孙红雷给他设计的。
在烟云缭绕中,余则成来跟谢若林谈生意。
当时晚秋刚跑路,谢若林自己抽大烟,余则成调侃:“又有新嗜好了?
”俩人提了句晚秋,谢若林无所谓:“爱去哪去哪,反正我早戴绿帽子了,是吧?
”下一刻,余则成问谢若林买情报。
谢若林思索。
余则成问他:“办不到?
”谢若林抬手止住余则成让他别说话,竭力思索。
这一瞬间,他是在试图从一个无所谓的大烟枪,变成一个“专业交易人”。
然后,找到了。
“明天国防部是不是有例会?
对,我想想……明天讨论四平战役失利教训,有例会,这样吧,明天我给你消息。
”
专业。
以及,他真的挺热爱“专业交易人”这个身份。
当然,临了,某种程度上,谢若林也挺天真。
他明明知道“我建议你啊,不要插手,你断人家财路,人家断你生路。
”但他插手了李涯与余则成的恩怨。
他已经得罪过余则成了,却还接了跟余则成的交易,于是被余则成杀了。
他天真就天真在,“如果你一枪打不死我,我又活过来了,咱俩还能做生意,只要价格公道。
”——这话很好,但他是把交易对象都理想化了。
他一直假定,所有交易对象都跟他一样,只谈生意不掀桌;假定所有人都跟他一样利益至上,买卖不成仁义在。
都得罪过余则成了,还在自鸣得意:“你会看到什么叫专业交易人的。
”哪位会问了:满口金句,看透世俗,聪明一世,怎么糊涂一时了呢?
喜欢将格言警句大道理放在嘴上说,显得自己多看透世情的人,大多有点“刚看透,你们还没看透吧”的炫耀劲。
谢若林看得虽透,还没落实到行动上。
他还陶醉在“乱世就是舞台”、“专业交易人”这个身份中,还在追求成就感——包括跟余则成炫示他的看透,也是一种成就感。
真正看透了的老狐狸如吴站长,那是身体力行地在做。
不是靠语言,而是在靠行动来证明,他早就明白这个道理了。
站长比谢若林高明的,恰在于他重实际多过口头。
所以斯蒂庞克车不要,只要折合的钱;一定得余则成替他安排妥帖了,他才悠悠然冠冕堂皇地找个理由:“抗日英雄嘛,也不能都赶尽杀绝。
”
大概,谢若林终究还是年轻了一点,还有点热血。
父母之死、晚秋之走、高层之腐败、乱世之妖冶,他刚确立生存主义的法则,正一边赚钱,一边享受“乱世就是舞台”的冒险家身份。
而站长早已看穿了一切,默默地,谨慎地,不事张扬地,用自己的行动在表达,他早就懂得这个道理:“现在两根金条放在这,你告诉我哪一个是高尚的,哪一个是龌龊的?
”“峨眉峰,还tm独照,颇具浪漫主义气质啊!
”《潜伏》里,吴敬中站长这句嘲讽,众所周知地有名。
细想这句话,实可作为站长一生抱负遗憾之总结。
大家都说,站长是《潜伏》里最聪明的利己主义者。
老辣狡猾,高瞻远瞩,明哲保身,难得糊涂。
当然也有阴谋论说,站长也是我们的人——其实不是。
他只是足够狡猾,深明为官之道罢了。
电视剧里最后时刻,旁白说得很清楚:“吴敬中不是不怀疑余则成和翠平,只是他懒得去怀疑。
”
24集,当余则成可能抓到李涯把柄时,站长拖拖拉拉磨磨唧唧不去阻止。
还是旁白:“吴敬中很清楚其中的玄机,他是在为余则成争取时间。
如果余则成能拿到口供,他再出面息事宁人,那样李涯就死死握在他手里。
他其实很愿意看到两个部下的这种争斗。
”
这方面,陆桥山早就说透了:站长高高在上,拿个副站长的位置钓着大伙,让大家玩命表现。
陆桥山、“拙劣的马奎”都栽了,余则成上了副站长。
原因无他,余则成一到,站长就说过了:“这里边都是重庆来的人,有的背景很复杂,我也不是很了解——你是我的人。
”
所以他也很懂得按着分寸收钱:“抗日英雄嘛,也不能都赶尽杀绝。
”——一转身,“先到咸阳为王上!
”“这你都不知道,就是陈纳德开的那种啊!
”所以李涯再怎么玩命表现,终究抵不过余则成金尊玉佛、斯蒂庞克。
吴站长看不上李涯,大概也是因为他后期简直要躺平,不出岔子就行,不像李涯那么尽心竭力。
他只管自己地头的事:“千里之外不是我们的职责,委员长在沈阳,他离得近!
”
但吴站长真是没火性了,纯粹一路贪钱吗?
却也不是。
人总有在乎的东西,看他在乎的,就显出他心里的软肋来。
“峨眉峰,还tm独照,颇具浪漫主义气质啊!
”这句话看似是嘲讽马奎,但别有意味。
“朝霞映旭日,梵贝伴清风。
雪山千古冷,独照峨眉峰。
”1935年,蒋委员长写的。
吴站长不会不知道。
所以吴站长看似在嘲讽马奎,但也在嘲讽蒋:还tm独照?
颇具浪漫主义气质啊!
但他只是在嘲讽蒋吗?
怕也不是。
吴站长还有一次动嘴,动了粗口,说到了tm:“中统tm改了个什么狗屁名?
”他自己军统出身,与中统势不两立,所以但凡有机会,就要骂几句中统的王八蛋。
反过来,军统自己改名时,站长不无遗憾地感叹:“保密局,怎么听着,都不像军统那么高大!
”
高大的军统。
狗屁的中统。
这是站长的心结。
余则成极明白这件事,所以后来李涯对他发动致命一击时,余则成反击后,砸了一句狠话:“这是励进社残杀复兴社的变种!
”——这话是说给站长听的。
复兴社1932年成立,蒋亲任社长,干事会十三人号称十三太保,其中就有戴笠和郑介民。
励进社则是陈果夫成立的组织,老二是陈立夫。
励进社就没停过搞复兴社。
1937年,军统成立,先是陈立夫当家。
励进社为灵魂的一处,处长徐恩曾;复兴社为主体的二处即特务处,处长戴笠。
题外话,第三处负责邮电检查,后来取消了,处长丁默邨——《色戒》里梁朝伟的原型。
由励进社的二当家来统领,可以想象会撕成啥样。
一年后,第一处为基础成了后来的中统,第二处为基础成了后来的军统。
所以余则成这句励进社复兴社的恩怨,直戳站长的肺管子:他再怎么万事不关心只关心聚敛,但想到狗屁的中统曾经如何攻击高大的军统,还是会恼起来。
站长心里,还是有点血性在的。
所以28集,剿总跟他来撒泼时,站长作为老军统的自尊爆发了:“钱斌是通过毛局长让人送走的,剿总没接到人那是他们的事!
你少tm废话,狗仗人势的,有话让你们参谋长跟我说!
”之后便是本剧最精彩的对白之一。
站长对余则成掏心掏肺地,说了这么一段:“则成啊,天津站的得失在什么啊?
在几个偷偷摸摸的军官吗?
在几个偷鸡摸狗的间谍吗?
笑话!
那么多重兵把守的大城市丢了,那么多战功卓著的整编军丢了,什么原因?
我们还在这儿搜情报抓内奸查帮派,识图保住大天津堡垒,不滑稽吗?
”余则成陪笑:“站长,您怎么了?
”站长罕见地发了狠:“我想犯错误,我想被革职!
在这么骗下去,是在骗自己啊!
”余则成还是只能捧着说:“您说吧,我们该怎么办?
”站长:“活着,过生活!
和翠平找个安静的地方过生活,天津没希望了,江北没希望了!
”
站长为什么情绪这么激动?
按照他给自己留足的后路,按照他万事不关心只顾贪钱的冷漠,他本该无所谓才是。
毕竟他很早就看清了:“凝聚意志,保卫领袖这八个字我研究了15年,结果就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蒋宋孔陈家里有多少钱那!
要不为这点特权,谁愿意做官啊。
”但他也自己也对余则成承认过:“我为什么厚颜无耻地敲穆连成的竹杠啊?
”——一个无耻的人,是不会自承无耻的。
可以大致这么推测:吴敬中年轻时,也热血过,也想过干事业。
大概看到领袖写“独照峨眉峰”时,也觉得挺酷。
但经历过无休无止的内斗,经历了励进社与复兴社、军统与中统的厮杀,他看透了。
蒋宋孔陈有多少钱哪?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啊!
于是他开始聚敛,开始为自己留后路。
也会嘲讽:“还tm独照!
颇具浪漫主义气质啊!
”——那是在嘲讽马奎,是在嘲讽蒋,也是在自嘲,觉今是而昨非。
但作为一个老战士,他其实看不上这样的自己。
他是觉得自己这样做“厚颜无耻”的。
他心里还是留恋着曾经高大的军统,憎恨着永远狗屁的中统。
看着体系腐烂一败涂地,本来已经半躺平的他,其实是不爽的:那毕竟是他曾经奋斗过的。
所以一冲动,还是忍不住吼:“我想犯错误,我想被革职!
在这么骗下去,是在骗自己啊!
”但平息下来,还是要告诉余则成,其实也是告诉自己:活着,过生活。
是的,嘴上虽然会自嘲无耻,会一派什么都不管,但站长心底里是有点东西的。
他热血过奋斗过,目睹腐败,绝望了,才变成一个纯粹的利己主义者。
但偶尔还是会抿不住一点血气。
比如,看到秋掌柜咬舌时,他站起身来,慢慢扣好了风纪扣。
他曾经是战士,虽然已经不相信那些浪漫主义口号了,但遇到真正的战士,他还是要表达基本的尊崇。
另一件事,很少人提,但我觉得极有意思。
吴站长让站里诸位把太太接过来。
马太太风流艳丽,陆太太也是城里人。
他自己还鼓励余则成:抗战夫人换成胜利太太,也是很时髦的。
看着真是老花花公子的派头。
他自己也说过:“梅乐斯对我说过,美国人之所以能打胜仗,因为他们的心里都有家庭。
”“没有人情的政治是短命的。
”
偏偏他的太太,做了那么多年太太,比翠平还土气——真正的糟糠妻。
虽然可能是因为他的身体不太好了——“就像我这前列腺经常造反一样啊”——但他终于没把自己太太抛了。
鼓励下属享受生活甚至换太太,但自己却糟糠之妻不下堂?
而且,似乎还不止是表面夫妻。
最后一集,站长让太太先走。
太太沉默许久,问他:“那你什么时候离开呢?
”站长没敢抬头看太太,糊弄了一句,“快了。
”然后抬头:“你先走吧。
”站长太太凝思一刻,“你自己多小心。
”太太走了,站长站着,定定凝望她;太太走了几步,又回头看看站长,终于走了。
站长一直目送她离开,目不稍瞬。
然后坐下,低头,看着两个茶杯——其中一个是太太的。
老夫老妻,糟糠之妻。
但这趟分别,情意绵长之极。
嘴里说着胜利太太很时髦、享受生活、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厚颜无耻敲竹杠,说得像个老花花公子——却是个看着结发妻子默默远走,自己还要呆一会儿的深情老汉。
站长送太太走,这半分钟,只有眼神,没有对白。
潜伏整部剧30集惜字如金一秒都不浪费,中国电视剧史上最简洁的剧集之一。
余则成告别左蓝遗体如此煽情的段落,也就给了不到一分钟戏份。
这里专门给了站长和太太分别半分钟,两个镜头无台词,全是彼此顾盼的眼神。
站长终于还是个有情人。
看了这个剧,悲伤愤懑的情绪就靠转下面这个帖子来抒发吧。
津门群英谱 ————记一个先进单位:戡乱时期的保密局天津站 我觉得这个片子中的保密局天津站,还真是说不上有多腐败。
相反,倒是一个难得的先进模范单位!
刨开有余则成这个内奸因素外,这个天津站还是挺有效率的一个单位,称得上是领导有方,运转得力。
虽说有些内耗,但本职工作做的很好,何况内耗也就是互相掐一下,但也没干出副局长杀正局长这样的动刀动枪的事来。
如果不是有余则成这个内奸的话,我看天津的地下组织基本就被天津站扫光了!
先说站长吧,难得的好领导,绝对是个明白人,睿智儒雅又不失威严,(我怎么看,怎么是个省委书记的材料和形象),就说贪点财吧,敲诈的也不是什么良民。
貌似是基本不收受下级的贿赂,有时候还倒贴给下级点金条啊什么的。
你们单位有这么好的领导么?
工作上也是认真负责,有高超的领导艺术,体恤下情,明察秋毫,不偏听偏信,最关键是居然还没有包2奶。
虽然,站长最终在顺应历史潮流的道路上服从了组织决定,但我们有理由相信这个善良的老人一定有一个美好的后半生!
马奎和李涯这两位就更不用说了,这2位都是优秀国民党员,都可入选“1947年天津10大杰出青年”(马奎还是入选46年的吧,否则入选了47年的,他也不能从冀中赶来领奖) 尤其是李涯,敌营3年,吃糠咽菜,忍辱负重,把一切都献给了党。
回到自己阵营,又不计较个人得失,忍受着来自上级和同事的屈辱,以单位为家,勤勤恳恳的工作,始终不畏艰难,充满信心,最终为了党的事业和敌人同归于尽,献出了自己年轻的生命,谱写了一曲壮怀激烈的生命之歌!
马奎同志虽然能力上不及李涯,但其努力程度却有过之而无不及,公而忘私,一心扑在工作上!
剧中有一个细节,马奎同志那美丽的太太在家中和洪秘书通奸,被姚大嘴发现!
那么马太太为何要和瘦了吧唧的洪秘书通奸呢?
难道马奎这样的肌肉男床上功夫还不如瘦了吧唧的洪秘书吗?
不是的,主要是因为马奎同志全身心的扑在工作上,很少着家,所以冷落了青春美貌的马太太,这才导致了马太太的红杏出墙!
(马太太不怨马奎同志的"心"扑在工作上,关键是马奎同志的"身",还他妈全的!
) 马奎同志这种舍小家顾大家的精神,这种“宁可自己戴绿帽子,也要揪出红帽子”的精神,难道不值得我们大家学习吗?
当然,最令人感动的是马奎同志的忠于党国的敬业精神,在遭到自己同志的误解之后,不惜以生命为代价深入虎穴---“冀中烈士陵园”,并最终在那里默默无闻的长期潜伏下来!
诚所谓“生当做特务,死亦为鬼谍”!
就说单位里那个后进典型,那个团结性差一点的陆桥山吧:虽说他吃里爬外,有点不“地道”,但毕竟也是为了协助外单位把工作做好吧?
他和李涯的矛盾这毕竟也是工作中产生的矛盾,和余则成这种内奸的敌我矛盾还是有本质的区别。
在受到李涯的陷害,并受到组织处理后,陆桥山带着多一颗星的沉重,又义无返顾的重新回到天津;他没有急于把个人恩怨凌驾在工作之上,他没有急于报复陷害自己的李涯,而是把这种因工作中的矛盾而产生的不愉快,转化为一股强大的动力,千百倍的发泄到工作中去!
"以霹雳手段,显小肚鸡肠"!
差点搞的天津的地下组织彻底崩盘!
这件事情,也从一个侧面印证了站长的识人之能,难怪每次站长不在家,都是陆桥山同志主持工作,桥山同志虽然心胸狭窄了一些,但工作水平确实在侪辈之上!
桥山同志的这种霹雳手段,余则成不敢做,马奎做不了,李涯是想做不会做!
最使人叹为观止的是,在站长的谆谆启发下,李涯同志毅然放下和桥山同志的芥蒂,从消沉中走出来,利用自己手头掌握的资源,暗杀了许昭等人。
很好的,巧妙的主动配合了桥山同志的工作!
李,陆斗法的精彩历程非但没有影响工作,反而大大促进了天津站工作的开展,不愧为一个单位里"化内耗为力量"的经典范例!
最后说余则成吧。
虽说是个内奸,信仰和同事们有所不同;但平时工作中从不以这个为借口,撒奸耍滑,消极怠工;依然是兢兢业业,克勤克俭,数年如一日的很好的完成了上级领导交给的不和自己的信仰冲突的任务!
(我想市民行风评议给余则成打的分一定不低)!
作为单位里的硕果仅存的老大哥,虽然余则成和李涯信仰不同,但这并不妨碍他在工作中对李涯进行技术指导!
无私的把珍贵参考资料《远东情报战》提供给李涯,在老大哥的诚恳启发下,李涯做出了安排潜伏的策划方案,并得到了上级首长的一致肯定!
上边说的都是单位的主要领导和主要中层领导!
其他如洪秘书等基层干部,虽然着墨不多,但其身体力行,关心同事家属,送爱心,送湿暖的事迹,也值得我们效尤!
无论是讲奉献,讲效率,讲团结,讲水平,保密局天津站都走在了各个单位的前面!
扪心自问,当下有几个部门能够达到天津站这样的工作水平?
是江不宁区房产局?
还是陕不西省林业局?
因此,我注重建议保密局党委授予保密局天津站“先进单位”荣誉称号!
最近十几天,每天晚上七点半,我和我老婆都会准时坐在电视前,看《潜伏》。
因为我彻底被《潜伏》迷住了,在此之前我已经有很多年没有这样一集不落地看一部电视剧了。
今天晚上我看的那个台会上演《潜伏》的大结局,听说结局很悲惨,还有很多人对这个结局表示愤慨——因为我事先已经大概了解了结局,所以昨天晚上当我看到余则成让翠平撤离的那段戏,我的心彻底碎成饺子馅儿了。
关于《潜伏》最后的结局,我想起了这两天看的《三联生活周刊》中有一篇孟静对《潜伏》编剧兼导演姜伟的访谈,后者说这是他“最满意的一个结尾,很完美”,他还说:“很多资料没有解密,从公开资料来看,有些人结局非常好,比如李克农、熊向晖,有些人很惨,这是这一行一代人的结局,信手拈来大团圆,对得起这些人吗?
”看了这段话,我原谅了编剧对则成同志和翠平同志的“残忍”,虽然那比死别更悲惨,但某种意义上,这个结局反而是对他们最好的告慰。
在我看来,《潜伏》的创新之处就在于它是一部很人性化的、家庭伦理肥皂剧式的谍战剧,而它骨子里又是极度的理想主义,这是它最打动我的地方。
在接受各种媒体采访的时候,导演姜伟反复说《潜伏》是一部关于信仰的戏,但我更愿意把它看成是一部关于理想主义的戏。
信仰就是别人代替我们在思想?
虽然可能没有这么绝对,但信仰和口号一样,它在很多时候的确是很可疑的。
在《潜伏》里,余则成几次谈到信仰,但说实话,我并不认为余则成有多坚定的信仰,他有的只是年轻人特有的理想主义,这种理想主义很简单、很朴素,就是希望这个国家能变得更好,这个国家的人能活得更好。
理想主义意味着一无所获?
对于个人来说也许是这样,但对于这个世界来说,年轻人的理想主义却是一种很重要的推动力——这一代年轻人的理想主义碰壁了,失败了,下一代年轻人的理想主义紧跟着又登场了,又开始战斗了。
前一段时间在一本杂志上看到一位名叫李子勋的心理专家说:“中国传统文化是一种老人的文化,一种权利与等级的文化。
尊卑有序,上下有别,年轻时的谦卑是为了成年后的顺从。
顺从的文化是一种因循守旧的文化,未来中国要成为世界之林的强者,重视年轻人,以年轻人的意志来结构主流的社会意识,鼓励年轻人的自由、创意、骄傲,是必由之路。
”很令人向往的一段话,只是我们这一代人还年轻的时候估计是赶不上这样的中国了,但这没什么,因为我们还是能做一点事儿的,例如我们可以用自己的微薄之力去推动中国发生这样的改变,如果我们做不到这一点,那我们至少还可以努力避免自己在步入中老年之后成为这种改变的阻力,努力避免自己成为下一代年轻人的敌人。
一定要为《潜伏》写点什么。
可是又难以提笔成行。
溢美之词,豆瓣上都穷尽了,有九成人毫不吝惜给了五星的口碑。
SONIC BBS上的兄弟们没有忽悠人。
在明澈宽宏的《贞观之治》、雄浑耿介的《大秦帝国-黑色裂变》之后,在《血色迷雾》和《凤穿牡丹》的黑制服禁欲男之后,我没有错过这部好剧,幸甚。
钱之江安同志父子以降,谍报人员的力挽狂澜霸占各频道。
谍战剧已经够多了,泛滥了,而且以GMD军为正面主角的也不少。
沉浸在历史中的沙砾逐渐浮出水面。
群众纷纷叫好。
到底被什么感动呢?
为《潜伏》流下的泪水和为《士兵突击》流下的泪水有什么不同,不好说,但一定约等于为《春天的十七个瞬间》的夺眶而出。
解放战争的谍战。
刚好BOSS批评我连几次国内革命战争的具体时限都迷糊了。
不,我知道这是中国的历史又进入了内战,国人最擅长的窝里斗,延续了两千年的传统。
在抵御外侮之后,亲兄弟势必要争个坐庄的你死我活。
正义战胜了非正义,当然要拍手称快。
可彼正义与此正义针锋相对呢?
三民主义起家的GMD,复兴社蓝衣社时期生气勃勃的青年组织,什么时候从眼里揉不得沙子,就到和光同尘,并同尘到跌进尘埃沆瀣一气?
而被苏联输血的GCD,从穷乡僻壤里茁壮起来的革命嫩叶,又是如何以静制动后发制人,不是西风压倒东风就是东风压倒西风?
你泥中有我我泥中有你,山无棱天地合,乃与君绝。
革命,果然是天翻地也覆。
有一种失败叫占领,有一种胜利叫撤退。
博罗季诺曾奏效,在中国,更是屡试不爽。
圣地延安也可以战略放弃。
放弃,是反戈一击的亲娘。
间谍们,特务们,隐蔽战线的斗士们。
他们把命悬一线当家常便饭,在腹背受敌的时候独善其身。
普京迷恋那些第二战线的故事,义无反顾做KGB。
郝和平的儿子郝在今在八一厂撰写《中国秘密战》,重庆、南京、各大员的身边都“隐藏着我们的人”。
胡宗南郑洞国们作战计划刚一制定,备份已经送往朱毛的案头……这个仗还有什么悬念?
那些零号特工,习惯了在酒绿灯红中慢刀杀人。
潜伏吧。
潜龙勿用。
一枚闲棋冷子,发挥了以一当百的奇效。
觉得余则成已经很强大了,可他不过是根本未在历史上留下痕迹的小角色。
受制于无形的大手,从重庆到南京刺杀叛徒汉奸,从军统到TG诱导原来的袍泽自废武功,从天津到台湾继续“奉命活下去”。
信仰,在安身立命的上司和咄咄逼人的同事之间,匍匐成坚硬的香炉灰。
我欣赏《潜伏》里的所有角色。
八面玲珑处变不惊的策反军统余则成,谦恭的外表下有一颗饱受折磨的良心。
坚持使命的行动队两任队长马奎与李涯,不可谓不心狠手辣足智多谋,却让人心生怜悯。
得陇望蜀又自命风雅的军统天津站站长,知天命,用财富明哲保身,制衡属下的御人术深得三昧。
阴柔善变的情报处处长陆桥山,死于对旧僚余则成的信任。
地下交通站的两任负责人,不辱重负。
还有视主义如敝屣,活得万分圆滑的中统谢若林;在几秒内便做出决定,以一己之命阻止行动暴露的廖三民;甚至,在土改时被赶出村,为了两个待哺稚儿挥刀向军统杀手砍去的小地主。
谢若林说:这两根金条放在这,你告诉我哪根高尚哪根龌龊?
李涯说:……为了孩子们有个更好的明天。
……我没休息过一天,睡觉都在办公室。
站长说:“敬爱领袖,精忠报国”——我琢磨了二十年,看透了,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站长秘书和行动队前队长太太偷情,那孩子抬起脸讨饶:我们不是偷鸡摸狗,我们是……爱情。
久违了,爱情。
249的书里,男女总是别扭,怎么也看不出水到渠成的恋爱,再大张旗鼓也没感觉。
《潜伏》里,革命者的爱情暗流汹涌,让人欲罢不能。
八路军军调代表说:革命者的爱情是最浪漫的。
于是,领路人左蓝只能在交换情报的时候亲吻余则成,牺牲前用微笑去坚定“余太太”的信心。
有名无实的余太太翠平,本是擅长一枪毙敌的女游击队长,却只能对有点洁癖非常小布尔乔亚情调的余则成小火慢炖。
同样小布尔乔亚情调的晚秋,明知余则成是火炕也跳得义无反顾,但当组织真的把余则成分配给她,在台湾,她和他只能奉命去爱。
左蓝是那么美好,余则成把真爱埋进深海,不停朗读《为人民服务》,轻如鸿毛的死,重于泰山的死,左蓝的死,不,是牺牲,是为人民的利益而死,重于泰山。
翠平是那么野草,星星之火足以燎原,组织说翠平牺牲了,牺牲了,余则成的手脚不听使唤,他们刚刚没有打报告而私自拜了天地。
晚秋是那么恬淡,她能够为爱情改变自己,也能够用信仰去坚定爱情,坚定到用假作真时真亦假的婚书陪伴余则成的余生。
如果有余生。
感动的,不是一个真空包装的军营童话,而是混沌未凿的人生命题。
《春天的十七个瞬间》里,遥远的施季里茨把德国叫做“我们”,宪兵盘查时会自嘲地笑。
他以一个德国人的心来消解着纳粹的暴行。
《来自寒冷国度的间谍》里,越是忠诚的卫士越能被诬陷为叛徒,困惑吧,直至发现正义和阴谋往往互换了外套,破茧之痛不过如此。
谁说组织不可靠?
组织只是无比强大冷漠而已。
我们也不轻言真实,只说,人生而无往不在枷锁中。
感谢龙一的小说,如此高蹈,期待更精彩的电影版。
感谢编剧兼导演姜伟,与技术含量超高的美剧相比,《潜伏》的精彩不仅环环相扣而且人情练达。
感谢孙红雷的余则成,你真的可以内敛和无奈,比起邱如白来更加不着痕迹。
感谢沈傲君的左蓝,我一直喜欢你,虽然只看过你的明艳跋扈的高阳公主,多么难得的不假惺惺不让人讨厌的女革命者啊。
感谢李涯,你的精神永远值得学习,有信仰,吾道一以贯之。
感谢吴刚的陆桥山,您的演技出神入化。
感谢姚晨的翠平,实在大有进步,没有落入芙蓉女侠的窠臼。
感谢站长、廖三民、谢若林、龙二、站长太太、马奎、罗掌柜、小地主……所有坚定的或者背叛的或者受制于人的……那些我们。
《神圣的战争》的曲调,配之以“在黑夜里梦想着光……我的泪水是无底深海……”的歌词,恰到精妙。
http://www.wyzxsx.com/Article/Class12/200901/67306.html
在电视剧《潜伏》里,站长吴敬中是个非常值得玩味的角色。
一方面他有着资深的背景,从复兴社时期就加入了革命的队伍,年轻时也是有着救国理想的热血青年。
他又当过余则成的老师,从余对他初见面时言语的尊敬,以及余在潜伏过程中透露出站长曾经对他的教诲,最经典的就是那句“做特工一定要有好奇心,但一定要表现出不好奇的样子”。
我相信能教出余这么优秀的学生,站长自身的专业能力也相当可以。
所以到最后的时候,凭借一个老牌特务的敏锐直觉,对余则成共党的身份一定是有所怀疑的,可他为什么还是坚持带走了余则成呢?
第一层原因:对余的信任和欣赏,让他不忍舍弃余则成从余则成到天津站和站长见的第一面,站长对于这个刚刚因为刺杀叛徒李海峰立下新功的学生,眼睛里就充满了欣赏。
当时,天津站初立不久,马奎和陆桥山背后代表着毛人凤和郑介民的势力,站长对他们俩个都不信任,所以才会主动跟上司开口,把曾经是自己学生的余则成要到天津站。
也就顺势有了初一见面就对余说:你是我的人,摆明了就是对余十分信任,要培植他成为自己的亲信。
且站长非常欣赏余杀掉李海峰的能力,认为余的能力也值得好好栽培,会给他在天津站的仕途捞到官场升迁的资本,这点在后面抓捕季伟民的案子上也得到了验证,论起懂识人、会用人的谋略不得不佩服站长的眼光独到。
再加上在后面的剧情里,余则成十分敏锐的洞悉到站长对财富的私欲膨胀,一次次的在查抄汉奸、办理各种公务的同时,秘密的帮站长大肆敛财。
更加重了站长对他信任的砝码,连站长太太私下都跟翠萍说余则成是他们家的送财童子,站长最信任的就是他。
而且到最后撤离的时候站长心里非常清楚,如果余是共党,他跟余则成最大的利益分歧点也就在于党派不同。
但是战争结束之后进入和平年代,党派之争在他心里不过是遥远的政治议题了,他和余的分歧也就不重要了。
他更看重的是凭借他多年搜刮的钱财开公司成为富商,抓住真金白银这种看得见摸得着的实惠,过着富足的晚年生活。
而在实现自己成为富商的人生愿望上,余则成恰恰是一个有能力、又非常值得信任的得力助手,试问站长在有机会带走他的情况下,怎么舍得放弃自己的帮手呢?
第二层原因:站长出于自身的利益,也不能留下余则成站长派去押送余则成到机场的特务,能看出来态度是非常强硬的,交出武器不许带任何私人物品立刻跟他们走,这意味着如果余负隅顽抗很可能会被就地干掉。
这就透露出站长一定要带走余的意图,如果我上面分析的第一层原因,还带有站长和余师生间的信任及欣赏这层温情,那么这层分析的原因就要冷酷现实的多。
出于站长对自身利益的保护,余则成是共党这层身份一定不能曝光,所以余要么跟着他走,要么死。
面对当时的战争局面,即使站长早已心生退意,但在撤离的飞机上明确知道,他和余都是被点名的海峡情报战略委员会的成员,还是受制于军队管理的。
如果站长不带走余则成,那么天津解放后余是潜伏在天津站的“深海”,立功受赏就是顺理成章的事儿。
而这件事一旦传到撤退过程中军队高层的耳朵里,站长能逃的了一个包庇共党、治下无方的罪名吗?
在官场上沉浮多年,又是搞情报工作的吴站长,能连这点警惕性都没有吗?
所以就是为了自保他也绝不可能让余则成留在天津的,我猜他对押送余去机场的特务下的命令一定是,如果余不肯走就地枪决。
第三层原因:余则成是吴站长给自己留的保命符吴站长对于余则成共党身份心里清楚却并不挑明的暧昧态度,除了以上我分析的两层原因外,还有最后一层就是余则成的共党身份恰恰是吴站长给自己留的退路。
正是这最后一层原因,才更能凸显出吴站长这个人物的心机深沉与老谋深算。
剧情中余跟着站长一起撤退飞到了台湾,按当时的政治氛围,共军是否有一天会打过去这都是未可知的。
一旦真有那么一天,他带余则成一起飞走的行为在他的口中,肯定就会被他解释成对共党潜伏功臣“深海”的保护啊。
且他之前对余则成种种出于私心或者非私心的袒护,都会变成他向共党投诚保命的政治资本。
而且以他对余则成的了解,他认为余肯定不忍心对他这个老师痛下杀手,肯定会求余则成代为通融只为保命,就像他之前怕被戴笠发现自己贪污口不择言的称余则成为兄弟,其实只是想让余帮他掩饰罪行罢了。
小 结分析了这么多,足见吴敬中站长这个人物底色是多么的丰富,少年时的热血让他投身革命,中年的官场沉浮让他的人生信条变成了“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多年的情报工作让他直觉敏锐,做事永远给自己留有余地。
站长这么复杂的人物性格,就决定了他绝不会仅仅因为所谓的信任,才做出带走余则成这个决定的。
对于我的分析,你同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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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每晚和大厨一起看《潜伏》。
写得确实很好,线索的铺陈和编排,完全不输给美剧,故事的推进和演变,也完全没有国产电视剧拖沓冗长的毛病。
虽然故事如此离奇,但却给人以相当真实之感,因为那些人物的面貌,手段,在当今的社会中,并不少见。
阴沉城府,表面却慈祥随和的长官,文官似的,看似温文尔雅的二把手,唯唯诺诺,看似老实巴交的三把手,你进我退,话中有话,利用和反利用,冷漠和极度的虚伪。
在权力关系中的男人,说话并不强硬或者霸道,大多数时候,尤其是下级,是款款的,温存的,拉家常,掏心窝子似的,神色中甚至带着一种妩媚,带着一点点心甘情愿的委屈和暗示:“你怎么可以不懂我?
我可是你的人啊!
”完全是M的神态。
法斯宾德说,SM,存在于一切关系中。
我觉得,起码,存在于中国的官场和职场中。
清朝的时候,一个洋SM爱好者来到中国,觉得中国性感死了,男人跪在地上,脱了裤子打屁股,实在是太有形式感了。
可悲的是,到了当下,虽然不用下跪和脱裤子,我们的社会,还是一个巨大的SM场。
只不过是,换了一种方式下跪。
又不是真实事件改编,结局干嘛那么恶心人?急转直下,一泻千里。知道自己身份有问题的人留着那么多不杀,又不是高层惹不起,也不是善良,明明都杀了好几个了,莫名其妙的没有原则。是嫌自己太安逸了么?能活到台湾就很离谱了。富商都知道今天坐飞机要跑路,余一个搞情报的一点不知道?人全死了,又正好遇到战争,翠平不就没暴露,为什么不能圆回去?前面更离谱的借口人家也信了呀。人家救晚秋,是希望给她自由的,你们把她送台湾当间谍?救人出火坑然后推进虎口是吧?跟逼良为娼什么区别?是救翠平的人死了,又不是上级全死了,凭什么骗人家找不到了?翠平回老家还生了孩子,怎么可能不汇报?她又不是当逃兵了。
一部少见的精品,能有几部这样的作品,中国电视剧就大大超越了中国电影。
我被姚晨的土不拉几的扮相给雷倒了,给孙红雷天然呆的表情给败了。他还是饰演顾小白时比较可爱。
为了潜伏台北重婚?
小时候看的,好多情节没看懂,有时间应该再看一遍,编剧really厉害!
虽然比起其他谍战剧有脑子一点 但漏洞不要太多… 这主角可真够忠贞的(微笑
垃圾孙红雷
这么多年后才看这一部神剧,真不愧是神剧。。人性、职场、政治、人情、信仰。。最后在机场的那一幕真是看的我泪眼婆娑。。我觉得余则成是从看到翠平拿枪的那一刻真正爱上了这个女人。
翠平这样的人是游击队员正常,是游击队长就太假了;为什么都光凭一个烧焦的断手就默认为死者是翠平呢?
完全是跟着老爸一起看的,主要是眯眯眼的孙红雷太狡猾却又吸引人。
潛伏是一部講述現在的電視劇!或許從沒變過!
这个结局,大概就是导演的理想。一个永远怀念的初恋情人,一个革命友谊的糟糠之妻,一个年轻的小布尔乔亚的美貌夫人。孙红雷的眼泪是男人做了坏事的不安又窃喜,就像许知远等公知捧着红酒欣赏非洲难民照片般的自我感动。
我喜欢李涯 ⊙﹏⊙b汗
虽然据说它有点脑残,可是我怎么看怎么觉得感动而且哭了不止一回
2009年十一期间,凌晨,东南卫视,从16集开始看,10/7凌晨看完,花痴兼白痴+柳下惠组合,姚晨演得太傻,孙红雷演得太假,敌人个个愚蠢,2星。
不好看...没传说的那么火...也就姚晨搞笑有点看头= =
我是真的对谍战剧不感兴趣。
第一集危机四伏,翠萍出场鸡同鸭讲,这两集最好看。男女间谍搭档我本以为可以看到成龙配黑人这种喜剧搭档的效果,结果只是琼瑶感情戏似的注水猪肉。室内戏过多,太节约成本了,什么游行炮火这种烘托时代感的场景戏根本没有。线索太单一,主角又不能死,应该再来点分线,死两个分线小主角,会更压迫跌宕
余则成前半生尚可以殉道者身份自处,但落下的那滴眼泪意即看到了理想主义背后的虚无。难以想象后半生他会面对一种什么样悲恸的生活。
李涯竟然是最纯粹的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