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前和台后之间的反差,是电影中反复突出的冲突。
首先,第一场戏,桃扯着嗓子,在后台长长的狭窄的走廊借创可贴,她穿越艳丽杂乱的戏服,戏服和化妆背后已经认不出了的脸孔。
后台人声嘈杂,一个个房间紧密不透风,这样的空间,加上桃尖锐又无止尽的叫喊,观众在压抑以及不耐烦中度过整部电影第一幕,之后所有光鲜绚烂的台前舞蹈、时装秀,都被这个第一印象给毁了。
俗气、虚伪,是我们对舞台的印象。
在电影中,这种台前和太后的关系还体现在了世界公园中的“著名”景观与公园员工里的私生活:埃菲尔铁塔的观光台同时也是保安的餐厅,工人们搬着饮水桶穿过沙漠中的“埃及金字塔”,甚至共参观的机舱公然成为了两位主人公亲热地私人空间……这种并列,或者说冲击,使得这些建筑物的仿造品的存在看起来荒诞、空洞。
埃菲尔铁塔成了保安们的餐厅,而它又不是真正的埃菲尔铁塔,那么它存在的意义何在?
这里间接说明了导演对这个公园的理念的观点:世界,更像一个孩子过家家的游乐场。
台前和台后,也体现了梦想与现实之间的差距。
在电影中有几次,台前与台后的反差体现了暗示和讽刺了主人公自己的命运。
比如,桃的婚纱。
她牺牲了对自己贞节的坚持,为了信任太生,希望他是她找的那个“对的人”,但是,她最后穿上婚纱的,只是在台前不真实的她。
在飞机上扮演空姐的她,现实生活中却连一个乘过飞机的人都不认识……带着各自的梦想来到世界公园,这些主人公们以为他们真的能够走出穷乡僻壤,融入这个大世界。
然而,他们却被困在台前与台后,困在一个名叫“世界”的大陷阱。
桃的梦想是嫁个好人家,太生的梦想是在北京闯出名堂,让桃过上好生活,开头圆满的爱情却悲剧收场。
整部电影中,似乎只有安娜实现了她的梦想:去乌兰巴托拜访妹妹。
但是,在实现这个梦想前,她做了多大牺牲。
在《世界》中,人是没有希望的,生活是一条脆弱的独木桥,要么你丢弃身上所有的财富,要么掉下深渊摔死。
梦想与现实的战争胜负分明,而在台前与台后的冲突中,显然,台后占了绝大篇幅。
贾樟柯不仅仅将突出了两者的冲突,还把后台放上舞台,转变为台前。
于我们作为观众通常经历的不一样,电影作为一个舞台,我们看到的,不是演员演绎的戏剧,而是演员们自己的戏剧。
这个特点与八卦杂志到有点相似,只是,这些演员不是貌美富有的明星,而是真正的边缘人物。
《世界》中的几个主人公,都是生活在社会底层的边缘人物,用今天中国一句时行的话来说,就是“草根阶层”。
顾名思义,草根都是长在地下的,看不见的。
但他们铺出草坪,让人们能在上面行走。
他们来自大同、温州等等全中国各个地方,聚在这个发展中国家的发展前沿。
那么,导演为什么企图将小人物的生活搬上舞台,并且展现给观众看呢?
当代中国有时就像这么一个剧院,台前台后同时在上演着故事。
对于局外人,或者从来没有经历过“后台”生活的人来说,中国的台前在上演一出英雄剧:腾飞的经济,日益陡直上生动的国际地位,而在这宏大的戏剧背后,中国的台后并不比台前更简单,并且是前台所不可缺少的一部分:小人物的生活。
中国十三亿人,有多少人能够在这发展潮流中在前台留下显赫的出场痕迹呢?
但是,每个人对这发展都有或多或少的贡献,但有一部分人的生活被视线完全忽略了。
他们中,有像桃和太生这样出门打工又相依为命的年轻人,有像片头出现的那个比他们更加艰苦的拾破烂老头,还有终日为户口担忧的“流动人口”。
他们生活在自己的圈子,说着自己的方言,但他们与舞台上的其他所有人一样,有欢笑有眼泪,有分分合合,轰轰烈烈。
电影中的二小因为工作事故而去世,在偌大的北京,时常就有这样的事故发生,但是,除了他的亲友,沉默的双亲,还有多少人会记得他的年轻的生命,记得他的诚信的美丽心灵,要知道,这在这个物欲横飞的时代已经很少见了。
于是,贾樟柯通过这部电影来提醒我们,台前那些美丽宏伟的,都是表象,演出结束后,是黑暗艰难的后台生活。
我们不应该被表象的美好欺骗,一些真正值得高歌赞扬的,往往在后台无人注意处。
这个社会还有很多问题需要我们的关注和帮忙来解决。
在贾樟柯的另一部电影三峡好人中,讲述的也同样是大时代舞台下的小人物。
在这里,三峡以及围绕三峡的各种社会争辩,显然是舞台的第一主角,但导演将摄像机朝向了两个更为平凡的小人物:来三峡寻妇的老韩和来三峡寻夫的小赵。
他们两个,都不是三峡项目的建设者或移民,但通过他们的旅程,我们见到了在政治和媒体之外的三峡。
来三峡的外乡人,和在三峡的本地人,在这个机械怪物的脚下显得那么渺小,但他们的故事和他们的温情却反衬出三峡冰冷得如一个怪物。
台前和台后的对比体现了人性。
在这个容易被世界的缤纷迷乱了眼的时代,贾樟柯在世界公园中的另一个世界,把后台的残酷、丑陋,同时也有纯真,全部展现给我们看,提醒我们:现实永远比理想更真实,地下室比舞台更真实。
昨晚我独自一个人去学校电影院看了《世界》。
说实话,这是我第一次这么认真的看贾樟柯的电影。
第一次认真看赵涛。
那种出身贫苦的人身上能看到人类真正的毅力。
那种非知识性的没有任何包袱的智慧。
自小磨练出来的生存力。
落实于生活的勇气。
这种东西,在大厨身上也能看到。
我最感动的是赵小桃和安娜的友谊。
她们告别的时候,我哭了。
电影的结尾是模仿《坏孩子的天空》的。
“我们都死了吗?
”“我们才刚刚开始呢!
”由山西话念出来,非常搞笑。
贾樟柯还真是一个好玩的家伙~~~这电影给我的感觉很复杂:光亮的地方很多,但是整体总觉得有缺憾。
故事到中部渐渐懈怠,失去了开始的张力。
结尾我不是非常喜欢。
也许很多人都会觉得《世界》选在世界之窗是一种荒诞的投机,但是我却很喜欢。
我看完《世界》出来,大厨给我短信说:“我路过天安门。
你知道吗?
天安门对面建了一个布达拉宫!
”是瓦,这就是我们比电影更荒诞的当下的世界。
二姑娘说,小桃,你说这飞机上坐的都是啥人啊?
小桃说,我也不知道。
反正我认识的人都没有坐飞机的。
《世界》我爹是个民工。
他先在土地上摸了几十年的坷拉头,又在建筑工地上摸了几年的钢筋,到现在还是一民工。
我在大一那年暑假的时候对我爹说,我要到工地上打几天工。
我爹说,你现在啥都不会,只能按打杂的小工算。
每天工钱三十块,扣掉四块五毛钱的伙食,还剩下二十五块五。
干一天算一天的钱,刮风下雨停工没有工钱。
只要是晴天,不管有多热你都得出工。
早上五点就得爬起来,晚上要干到天黑收工。
你还干不?
那个时候,济南的天气就像蒸笼一般。
平均每天都在三十五度以上。
我抬头朝天上望了望,咬了咬牙说,我试试吧。
我爹说,恩,有种。
就这样,我在济南国际机场附近的工地上“实习”了个把月。
而这段时期,我认识了刘军。
那天,我刚到工地,我爹就把我领到了一个和他差不多大,但明显很发福的胖子面前。
老张,这是俺儿,给他随便安排个活干吧。
他最多干个月把,你看看成不?
我爹凑上前把递给胖子的烟点着。
这个好说,听说还是大学生呢,到这里体验生活来了啊。
小黄,你就到钢筋组去吧。
让刘军先带你两天,跟他学弯钢筋套子。
胖子指着不远处一个小伙子对我说。
胖子朝那个小伙子喊了声,刘军你过来一下。
这时,刘军笑嘻嘻地走过来了。
一眼看上去,刘军和我差不多大,只是明显比我壮,皮肤也比我黑。
刘军一笑,满脸的钢筋灰里显现出两排白牙。
刘军说,听你爸说你是大学生啊。
我说,算是吧。
专科,没多大意思。
刘军说,啥是专科?
看病的?
我说,不是。
专科也大学,一般上三年,比上四年的大学差点。
刘军说,那也包分配啊。
反正比我们大老粗强。
我初中都没上完就出来打工了。
第一天里,刘军很是兴奋,滔滔不绝地跟我讲了许多建筑工地上的事。
天快黑的时候,我弯的钢筋只有刘军的一半,手上的泡都磨出血来了。
刘军说,看你这样子,明天不能弯钢筋了,你好好歇一天吧。
或者明天换点别的活,我帮你干。
晚上我们三十多个住一间屋。
吃过晚饭再冲个凉水澡估计有八九点钟了。
有些人还很精神,就聚在一起打牌。
有些没事干就躺在床板上瞎扯。
刘军不打牌,平时他吃过饭在外溜达溜达就回去睡了。
那一屋除了刘军,其余都结婚了。
他们常常拿刘军来开涮。
他们说,刘军,今年你娘给你说媳妇了没?
刘军说,还没。
他们说,那不快点啊,要不,吊毛都被你用手搓光啦。
哈哈哈哈。
这时刘军就用床单把头蒙起来一句话不说。
有一天收工后在街上溜达,刘军忽然神神地对我说。
你知道不,他们很多人都在偷看。
我说,偷看什么?
刘军说,你不知道啊,那个宾馆里这几天常有一个女的在洗澡。
窗帘没拉严。
刘军指了指工地的不远处有一个星级宾馆。
刘军说,你想不想去看看?
我说,你想不想?
刘军犹豫了一下说,走,我们看一会儿就回来。
走到半道,刘军又改变了主意。
刘军说,还是算了,你是大学生,不能把你带坏了。
到时候你爸爸又说我。
刘军说,走,我带你去看飞机吧。
刘军说,那个飞机真娘的大,有三间屋子那么大。
在去看飞机的路上,刘军突然问我,小晖,你说说,这宾馆里住的都是啥人啊?
我说,我不知道,反正我没住过宾馆。
那天很平常。
太阳一如既往地大,天气热得让人透不过气来。
我仍旧在重复那个十几天来一成不变的动作。
把钢筋放在板槽里的两个铁柱之间,按比例依次弯四次,然后再弯一个钩子,最后再用手在板子上整一整,以确保钢筋套的四个角在一个平面上。
刘军在不远处用电锯锯钢筋。
在我弯到几乎麻木的时候,我忽然听到“啊”的一声惨叫。
这时刘军转过身,我看到他已经面无人色:小晖,我...我的手指头被...被锯断了...时隔三年后,我再次见到了刘军。
那年春节我去姑妈家拜年,我向姑妈提起了刘军,我说想到他家转转。
在门口,刘军和他老婆就出来迎接我了。
在刘军给我让烟的空当,我看到了他拇指上残余的指桩。
那天都说了些什么我已经不记得了。
那次工伤之后,刘军在医院里做完手术后就直接回家了。
后来,我再也不知道他去哪儿了。
那天他哥过来替他收拾行李的时候,递给我一本书。
他哥说,里面有刘军给你的信。
那是一本我借给刘军看的小说。
我翻了几页找到了一张纸条。
上面用圆珠笔写着:小晖,祝你将来成为中国的比儿盖CI。
刘军我忽然想起来了,那天闲聊的时候刘军问我。
小晖,你说咱们国家谁最有钱?
我说,咱们国家我不知道,我知道世界上最有钱的是比尔盖茨。
刘军说,哦,他有多少钱啊?
我说,有几百亿吧。
刘军说,啊,几百亿,那得能买多少架飞机啊。
“飘向远方的云啊,慢些走游荡异乡的人啊,在哪里”这是一支永恒的故乡的旋律,它空旷婉转、悠远动听,诉说着人们心底的伤感。
在继“故乡三部曲”之后,贾樟柯又一次背负着故乡,展开了一场满怀阵痛的“世界”之旅。
尽管那个狂热标榜着喜爱 “小武”的年代已经过去,但相比国内其他导演,我仍旧比较喜欢贾樟柯的电影。
他的故事总是不燥不火,不紧不慢,像一道平展的伤疤,可以让人清楚地看到血液凝固的痕迹,甚至损裂的皮肤与颤立的汗毛彼此纠缠,愈污斑斑。
相信这世界上有些伤痛是难以治愈的,无论是创可贴还是重生的渴望,或许只有宿命地活下去正视现实的伤痛,才是唯一的解药。
正如贾樟柯以往的电影,《世界》锁定了贫穷,它呈现了一个贫穷的“世界”,而这个世界,属于所有出生于贫苦环境下的好孩子。
苦大并未仇深。
就像一粒尘埃,也许是随风飘荡,无地生根;也许是散落于地,接着被现实的车轮碾身而过。
但不可否认,这个世界是由无数渺小的尘埃所组成。
贾樟柯最难得的地方便是把每一粒从我们眼前经过的“尘埃”刻画的十分饱满,无论是主角还是配角。
面对这样一个充满新鲜和诱惑的世界,他们中有的保持住了中国式女人情感的贞洁本色;有的则难以抵御男人本性里情感与性的矛盾冲突;有的被逼不得已;有的则随波逐流;有的得过且过;有的则至死纯良。
在这个穷孩子们的世界里,每个人的心底都有可能是一片净洁的天空。
现实却如同厚重的乌云,像伤疤遮蔽着流动的血红的尊严。
如果不看《小武》,不看《站台》,我有理由为《世界》而狂喜。
作为一个挑剔的观赏者,我并没有看到贾樟柯的进步。
《世界》依旧是一个现实的《小武》,这也从另一个角度说明了贾樟柯是一个不讨乖巧的导演,他依旧一如既往地挖掘着他所熟知的地方、熟知的故事、熟知的情感、熟知的内心世界。
尽管这样的题材总会有水尽源枯的那一天,而贾樟柯依然在孜孜不倦地重复着他所认识的世界。
这或许便是贾樟柯想要表达的最单纯的人生哲学。
电影所给我带来的惊喜,仅有我作为异乡人的那一点共鸣。
某种程度上,应该归功于左小祖咒的编曲。
一首“乌兰巴托的夜”,让我怅然了许久。
可惜的是,由于剪辑的原因,片中段落里缺少了有蒙古演唱技法中的呼麦作合声的部分,感觉上少了一份凝滞的乡愁。
偏颇地去说,这首歌在片子里却突显大气,给我的感受超过了故事本身。
当夜深人静,我从网上搜寻出这首歌曲的FLASH,不断重复着PLAY,如同贾樟柯不断重复着他眼中的贫苦现实,镜头前一张张平常的面孔与我的回忆交织在一起,像做了一场忧伤的梦,必定给这个宁静的夜晚蒙上一层灰色。
我在想,若此时掀开窗帘,外面的世界会是什么样?
也许我只是在期待着天空中的繁星点点,和整个世界的安泰平和。
作者:Valerie Jaffee / Senses of Cinema(2004年7月)校对:覃天译文首发于《虹膜》记者:能先介绍一下你的新作《世界》吗?
你对这部电影有什么样的动机、想法和目标?
贾樟柯:我早就想拍这部电影了。
大约是四年前,我有了写这个故事的想法。
那时我刚刚完成我的第二部电影《站台》。
我开始构思这个故事的原因是,当时我还只拍了关于我的家乡山西的电影,而我在北京已经生活了近十年,所以我想拍一部反映我对北京城市生活的印象的电影。
但后来电影的构思发生了变化,某种程度上你并不确定它发生在北京还是其他地方;重要的是它发生在一座古老的大城市里。
这个城市有很多人工景观,来自这个国家四面八方的人,他们在电影中扮演了非常重要的角色。
更具体地说,是关于在世界公园这样的环境中工作的人:每天在那里表演舞蹈的女孩,跳着西班牙舞和非洲舞之类的舞蹈,还有一些保安,所有的人都在这个公园里工作。
这两群人都生活在公园的封闭环境中。
日复一日,他们要么在表演,要么在巡逻。
此外,他们还会接待大量其他人群,包括来自其他地方的流动人口,例如,后者可能刚到城市,来找老乡帮忙找工作。
这部电影聚焦于这些人如何形成一个社区。
记者:有媒体称《世界》是一部「歌舞片」。
你认同这个说法吗?
贾樟柯:我认为这部电影有一些歌舞片的元素。
但它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歌舞片,因为它并没有人们想象那么多的载歌载舞的场景。
但其中的歌舞场景确实是非常重要的,因为它们与角色的心理状态变化以及他们所经历的事情密切相关。
影片中的舞蹈非常像大杂烩,包括各种舞蹈,最突出的是来自世界各地的民族舞蹈。
音乐大多是电子音乐。
这部电影用了很多电子音乐,出自台湾音乐家林强之手。
他还为侯孝贤的电影做过音乐并参演了一些作品。
记者:到目前为止,你所有的电影都和表演有关:《站台》,《小武》里的卡拉ok,《任逍遥》里的舞蹈。
为什么你在所有的电影中都加入了这个元素?
贾樟柯:我认为有两个原因。
首先是我自己的兴趣。
早在初高中的时候,我就开始过这样的生活。
我和舞蹈团一起到处演出。
我对那种生活有很深的感情,所以我的电影里总有一些歌舞。
另一个原因是,我认为在今天的中国社会,有很多发生的事情可以被看作一场秀。
我觉得很奇怪。
经济发展得很好,不过到处都有这样的「秀」,有点像经济泡沫,填满了我们生活的方方面面。
我发现我无法摆脱那个话题。
记者:片名「世界」有什么含义?
贾樟柯:很多朋友都跟我开玩笑;他们说,这次你拍了《世界》,那下次你要拍《宇宙》吗?
其实这个标题与中国人对世界的认知和理解有关。
我的观点是,根本就没有所谓的「世界」。
人只能看到自己的生活,他们只能从亲身体验的角度来观察生活,以至于我们对生活的印象仅仅是我们对自己生活的印象,而我们对世界的印象只是我们对自己所生活环境的印象。
我曾经写道,我们所谓的世界其实只是世界的一个角落;人们生活在世界的每一个角落,就像我们现在所在的这间办公室,可能就是整个世界。
时间也是一样的。
我认为某一天的时间和另一天的时间不一定有很大的不同。
中国有句老话叫:「度日如年」。
事实上,一天可能比一年长,或者一天实际上可能是一年。
这些想法很有趣。
记者:影片的部分拍摄是在北京的世界公园里进行的。
你对世界公园有什么看法?
为什么选择在那里拍摄?
贾樟柯:我认为这些环境,这些人工景观,是非常有象征意义的。
世界公园的景观包括世界各地的名胜。
它们不是真实的,但仍然可以满足人们对世界的渴望。
它们反映了这个国家的人们强烈的好奇心,以及他们想成为国际文化一部分的兴趣。
同时,这是一种非常奇怪的满足这些需求的方式。
对我来说,这是一个非常悲伤的场景。
深圳和北京的世界公园可能一模一样。
每次我去一个公园拍摄,看到所有的游客在那里都兴高采烈,对我来说,这是非常悲伤的。
我该怎么说呢?
这就是中国的现实。
所以,在电影中,很多动作都发生在凯旋门下,或是泰姬陵前,或是伦敦,或是曼哈顿。
当然,所有这些景观都是假的。
但是我们的社会所面临的问题很大程度上是中国式的问题。
我们生活在一个全球化的时代,一个充斥着大众媒体的世界,一个国际化的城市。
但尽管如此,我们面临的问题很大程度上是自己的问题。
所以这些景观与电影中的情节密切相关。
还有一个原因是:我们有一位女演员在深圳的世界公园工作过几年,并且受到了很大的影响。
记者:剧本创作花了多长时间?
贾樟柯:一年。
这个故事的想法在我脑子里已经酝酿四年了。
我在非典(2003年春天)爆发期间开始写作,那时刚好有足够的时间来写作。
记者:《世界》的发行计划是怎么样的?
贾樟柯:这将是我第一部可以在中国公映的电影。
此前的三部都被禁止在公共场所放映。
这是我的剧本第一次通过审查。
我们可能将在一个电影节上举行全球首映式,国内首映将会在今年十月,也就是中国的国庆节期间。
记者:这是你第一部所谓的「地上」电影。
是什么让你决定改变工作方式,从地下电影转到地上电影的制作?
贾樟柯:我没有改变;是中国电影人所处的环境发生了变化。
因为,从去年开始,一群年轻导演与电影局进行了大量的沟通;我们力争一个更自由、更放松的电影制作环境。
今年他们又宣布了很多新政策。
例如,在此之前,每个剧本都需要经过审查;现在他们只需要审批一个1500字的剧情简介(在你开始拍摄之前)。
以前,电影都是由广电总局审查的,但现在有6个不同的地方办事处有权审查电影。
有很多这样的变化,这让我们渴望成为这个过程的一部分。
因为,最初我们这些所谓的独立导演,或者说地下导演,在很大程度上都受到了审查机构的限制。
但现在看来我们有机会自由表达自己了,所以我愿意尝试一下。
到目前为止,我对这个改变相当满意。
与其他电影相比,我的创作过程并没有明显的不同,但有一个重要的变化,那就是我的电影现在可以被中国观众看到了。
记者:在拍摄《世界》的过程中,你有没有注意到这部电影与你之前的电影的制作过程有什么不同?
贾樟柯:我认为最大的变化是压力大大减少了。
因为之前,我们总是担心有些什么事会中断拍摄,有人会干扰我们,或者我们会被禁止继续拍摄,所以每次去某些地方拍摄的时候,我们总是不得不提心吊胆,尤其是当我们去往更有生活气息、更敏感的地方,比如公共空间、火车站、汽车站。
但因为这是一部「地上」电影,制作过程中的那种压力就减少了。
现在我们也能进入中国市场。
这对我来说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市场。
这意味着这部电影可以筹集到更多的资金,也意味着我可以在比以前更有利的条件下拍摄。
最值得注意的是我们拍摄的时间。
我早期的大部分电影都是在两到三周内拍完的,也就是21天左右。
但这次我拍了8个星期,所以有很多时间来思考。
我的上一部电影《任逍遥》只拍了19天,因为当时资金非常紧张。
但这一次,我拍了65天。
当然,这并不是说更多的拍摄时间就一定能拍出更好的电影,但它确实给了我更多的时间来考虑各种问题,所以制作水平肯定也提高一点。
记者:这次的制作团队和之前一样吗?
贾樟柯:核心成员没变。
摄影师、录音师和制片人都是一样的。
副导演是新的;我找了一些新的、年轻的导演担任副导演。
记者:你认为这部电影会增加你的国内受众吗?
你认为这次转为「地上」的结果会怎么样?
贾樟柯:我希望能吸引许多观众,因为目前(在中国)看我的电影的唯一方式是DVD——盗版DVD。
现在他们可以公开放映,人们可以在电影院看我的电影,如果观众能越来越多地在电影院看到我的电影,他们对盗版的依赖也可能会随之慢慢降低……此前,人们有一个很好的理由去观看盗版:我的电影不能无法公映,人们如果好奇就会去买盗版。
现在,因为能在电影院放映的外国电影只是经过官员筛选的寥寥几部,这意味着中国观众想要看到大量电影的渴望得不到满足,他们就只能通过盗版来满足这种渴望。
因此,很难控制盗版问题。
但是,我认为,如果这个体系变得更加开放,电影院更加自由化,并且人们可以选择在电影院看任何他们想看的电影,这个问题可能会慢慢得到解决。
我认为,到那时,一部分人将放弃盗版,这将解决中国电影的一些问题,因为盗版确实是中国面临的最大问题之一。
我还认为,我的电影有多少观众并不重要;只要我的电影能在中国上映,它们就能有真正的市场,这对我个人来说将会非常重要,并允许我做各种其他的事情。
例如,我可以支持其他的年轻导演。
在此之前,我没有这个权利,因为我是一个「被禁」的导演。
但是现在我们有一个计划,由三个新导演来拍摄一系列的电影。
我们打算今年开始,持续六个月。
现在我和一个团队一起工作,大约有十个人——导演、摄影师、艺术指导、音效指导和一些处理业务方面的人。
我想我们可以一起完成很多事,不仅仅是我,而是我们整个团队。
原文链接:https://www.sensesofcinema.com/2004/feature-articles/jia_zhangke/
贾樟柯导演曾说,“人只能看到自己的生活,他们只能从亲身体验的角度来观察生活,以至于我们对生活的印象仅仅是我们对自己生活的印象,而我们对世界的印象只是我们对自己所生活环境的印象。
”20年后再看《世界》,我觉得那就是我们的世界,异乡打工人的世界。
社交网络就是我们的世界公园。
世界公园里有一句标语,“您给我一天,我给您一个世界!
”互联网也有这样的口号,“足不出门走遍世界。
”
我们像小桃一样,生活在大城市的世界公园里。
世界公园里是封闭的生活和不稳定的爱情,世界公园外是与我无关的繁华。
异乡的打工人,那些高楼大厦与我们无关,只有工作与我们有关,以及下班后的网络世界。
我们被网络上的东西吸引,觉得新鲜和刺激,但时间久了也像小桃一样,只觉得要憋死了,想要去公园外看看。
可小桃每一次离开公园,面对的都是失去和危险。
小桃很羡慕安娜可以出国。
安娜难过的时候,小桃说没事,圣诞节公园里放了烟花就好了。
直到后来,小桃看到安娜的伤痕和无奈。
二姑娘问小桃,飞机上都是什么人呢?
小桃说不知道,她认识的人都没有坐过飞机。
虽然安娜就在飞机上,但我们也知道,安娜不是二姑娘说的那种坐飞机的人。
小桃坐在公园游览车上,从一开始的活泼,快乐,到迷茫,无趣,到失望,无望。
北京的世界公园1993年开园,深圳的世界之窗1994年开园。
我能想象到对当时的中国来说,那是什么样的意义,那是国人想要看世界的一个窗口。
最近我也查过网上对世界之窗的评价,很多人说没意思。
我们对世界之窗兴趣小了,因为我们知道,那都是假的,甚至很low。
这是不是意味着我们变高级了,我们的见识更广阔了呢?
曾经,那些假的世界名胜,是中国人不能走出世界,但又怀有好奇心的替代品。
而在我看来,如今这种替代品不是没有了,而是通过另外的形式。
社交媒体和网络就是现在的世界公园。
网上隔一段时间就会爆火一个模板,大家都用这个模板做同样的事。
这和在世界公园里用同样的姿势推“比萨斜塔”,又有什么不一样呢?
小红书上的很多分享,何尝不是以白女白男的生活为蓝本。
假的不重要,体验不重要,打卡最重要,照片最重要,社交属性最重要。
这也是网络上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照骗。
这何尝不是世界公园里的“魔毯飞世界”。
你只需要坐在那里挥手,露出微笑,表现快乐,景色可以技术手段加。
重要的只是最后那张刻好让别人看的碟。
虽然很多人觉得没意思,但我相信现在也有很大部分人没有去过世界公园、世界之窗。
他们不去也不是因为觉得没意思。
我同样相信,20年前,真正的有钱人也不会去世界公园、世界之窗。
因为它们是普通人不能走出世界的平替,需要替代,是因为没能真正走出去。
如今的社交媒体互联网同样是这样。
看起来我们在共用一个互联网,享受同样的信息。
我们沉迷其中,误以为掌握了世界动态,觉得“无穷的远方,无数的人,都和我有关”。
还有一点是,世界公园代表中国对外界的好奇与向往,如今出现了一定的变化,与国家发展有关,但也要警惕。
短视频领域有个流量密码是,外国博主狂夸中国。
我想,观看者必定觉得自己连入了世界,甚至是世界主动连入了我们。
最后,我想起公众号【拾遗】的一篇文章《穷人占领网络,富人走入生活》。
「穷人把快乐寄托在线上的虚拟空间,富人则热衷于追求线下的实体生活,为什么会这样呢?
“因为穷人的线下空间被压缩了,线下的生活是昂贵的,昂贵的线下生活,导致穷人的生活空间越来越逼仄,所以他们只好把生活转移到了线上。
”」
我觉得如此看来,小武是地方的,站台是过去的,世界果然是现实、而又走出了“地方”。
贾樟柯在文章里不止一次提到,自己在北京待了之后,特别想拍城市,拥挤和逼仄。
甚至于再回头想看故乡农村时,发现因为高速公路的存在,连自己的家乡都抽象成了“从高速公路上看到的农村”。
连这样一个土生土长的人都有这样的感慨,我就想啊,像我们这些坐在城市里看电影的人,岂不是和老外一样,怀抱着远距离的新鲜感去看那些说着方言的打工仔。
其实,“世界公园”这个想法,好得是不能再好了。
公园一旦有了主题,脱离了模仿自然、为城市增添氧气和风景的轨道,一定会变得非常荒诞。
一群人在特定的地方消费,追求某种程式化的满足。
如果还经久不衰的话,真就不止是“娱乐”二字可以概括了。
一个荒谬的仿真公园,模拟着小尺寸的世界风景,满足着中国部分公众的好奇心和虚荣心。
有人会说,去公园的这部分人,不是中流砥柱,不是城市主流人群,但话说到这里,就避免不了这样一个问题:在偌大的中国,到底他们是主流,还是我们是主流?
又凭什么这样划分。
无论如何,这样一个我绝对不会去的世界公园却是浅显易懂的,甚至可以轻易说出它存在的荒谬之处。
保安牵着白马在夜里的天鹅城堡前停留,看短信。
一群保安背着纯水桶,走过小尺寸的埃及金字塔。
保安在108米的艾菲尔铁塔上吃盒饭,步话机转到6频道,追查女友的去向。
舞蹈演员每天免费坐着环线观光轨道车,去印度。
在世界公园工作的保安问死心塌地要出国的温州女裁缝,法国有的我们那里都有,你还去干什么。
当梁子说自己要出国,“去蒙古”,为什么电影院里突然有人笑起来了呢。
你给我一天,我给你一个世界。
SLOGAN如是说。
腼腆的二姑娘虽然说泰晤士桥像水坝,但还是羡慕地问老乡,在这里可以挣多少钱。
答曰200的时候,你和二姑娘的表情一定很不一样。
打工族的生活里必不可少的因素,大概这里基本上都有了:微薄的工资。
来新大陆混出个名堂。
甚至偷偷做点违法的小生意。
男人违法。
女人三陪。
民工们的性问题。
以及,性命问题。
赔偿三万块的长镜头里基本上没有人说话。
(我记得盲井里面也是一段类似的交接过程。
也许这就是真相。
我没有机会了解。
我身边的人无不号称要用法律保护自己,和律师朋友同仇敌忾,大打官司。
所以我只能相信,这样的电影镜头给我的是联想,是说服。
)作为一般电影简介上的主线索是赵小桃和陈太生的恋爱。
在我看来,是贾樟柯一向的爱情取向。
为了迎接现实,我们要做好淡漠的准备。
是不是相爱不重要,双方都需要获得对方的特别重视和忠贞,这才是人在决定爱情时的最基础心理。
小桃和太生坐在保安的面包车里。
他们决定结婚。
之前,都有若有若无的相好,却都没什么结果,对方都远走高飞,蒙古和法国一个样。
另一对结婚的男女,更让人担心。
但人家干柴烈火,果然能真的烧起来,这一幕真是太经典了。
我感觉,这个电影里男女私情之外,都是特别中国的。
特别伤感,特别浮躁,特别空洞,特别与时俱进。
所以有报道提到老外观众看不下去,呼呼大睡,这才是正常的。
http://ent.sina.com.cn/m/c/2004-09-05/1144494865.html的确只有男女私情,全世界都好像差不多。
所以我不太喜欢结尾。
这个结尾有种逃避的意思,落入窠臼似的。
PS:我说了世界公园。
我想起来,前几天看了HBO的电视剧『嘉年华』。
一个关于超能力、信仰的古怪电视剧。
和『世界』一样,故事聪明地封闭于一个嘉年华团队。
和活跃在上海北京的那个也差不多,只不过是一个世纪之前。
有着吉普塞的味道。
罪犯和天才都随着这个队伍风尘仆仆,风餐露宿。
看这个古怪的电视剧第一季,基本上能想到牧师和孤儿便仿佛在世的魔鬼和上帝,慢慢揭露、开发自己潜在的超能力。
对超现实题材略有兴趣的人可以考虑看看。
但我的确不能说出它特别精彩和值得推荐之处。
一开始是赵小桃风骚地走进化妆间,身姿摇曳地边走边喊“谁有创可贴?
”那一刻我以为这次的角色是个朱影一样的神奇可人儿,可我很快纠正了这个想法,只有普通的卑微的草根人,才属于贾樟柯的“世界”。
赵小桃是北京世界公园歌舞团的演员(比上几次她演的草台班子艺人强点),她男朋友是公园保安,两百多一个月,倒腾点假身份证的买卖。
他们从各自的老家出来闯荡北京,和老乡在一起时说家乡话,跟温州人、山西人、俄罗斯人在一起时说普通话。
住集体宿舍,上公用厕所,从保温瓶里倒出热水洗脸洗衣服。
有趣的是赵小桃身处一个微缩世界,大笨钟、金字塔、巴黎铁塔、自由神像,缩小了在她面前,任她来回穿梭,边走边打手机:“喂,我在印度,你在哪?
”事实上这不过是导演设置的无聊比喻,世界和你,渺小的终究是你。
贾樟柯从头到尾展现的不是“人”,从《小山回家》、《小武》、《任逍遥》、《站台》到这部《世界》,他表现的(甚至可说逼我们凝视的)全都是“现实”,这个“现实”远远大于“人”,远远重于“人”的尊严、理想和生命。
你记得他的电影里给过谁的清晰脸部特写吗?
他的人物里有过性格张扬或坚韧或主动反抗或无所畏惧的吗?
我记得都没有,他们都是沙子,都是蚂蚁,他们的走向取决于风和食物。
因为讲的是现实,所以他的故事没什么情节。
或者说,因为现实里充满的就是这些情节,所以你看不出这是个什么故事。
很多环境声,很长的长镜头,平庸的模糊的人的脸。
这不像电影的电影,像我们的日常记忆。
看上去这些人物的日子我仿佛经历过,确切来说是没有,但我知道怎么回事。
这是我的痛处,我不想坚持把碟片看完,我说了我知道怎么回事。
“世界”这个名字我喜欢,比起“现实”两字它的指意更广阔些。
楼下菜场卖杂货的肮脏小铺是一个世界,小铺里摆放的电视机,播映着玉兰油女郎无瑕的脸,那里面又是一个世界,除了yy和被yy的关系,两者永无交集。
赵小桃在夜总会洗手间里重遇已经离开歌舞团的俄罗斯女人安娜,她惊讶于安娜的堕落,抓住对方的手臂,说不出话,安娜也羞愧难过得说不出话,最后用中文说了一句“你好吗”。
“我很好”,一张嘴,小桃的眼泪就止不住掉下来——我只坚持看到这里。
--又及:从看第一遍《小武》开始,我就非常喜欢贾樟柯。
深刻的洞察力不唯独他这个导演有,但把洞察的对象冷静且有力地表述出来,如此做到的,中国只有贾樟柯一个。
很奇怪他会出演一个“我能”的广告。
“我能把握世界”、“我能改变境遇”这种理念和他电影中一贯的意思完全背道而驰。
后来才看了《三峡好人》的故事简介,也看了他得大奖后的一些访谈,发现他的新故事里,“人”的自主性比以前强了,还是人在现实生存下的境遇,但这次有“人”主动去寻找的主题设置,千山万水寻找的过程里女人和男人完成了自己真正的愿望——如今他会构思这样的故事,也许多少和他事业越来越顺有关吧,这大概是好事。
真的这样,“我能”广告也顺理成章了。
有机会我要去电影院看《三峡好人》,看看贾渐渐改变后说出的话。
忘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知道贾樟柯这三个字的,只记得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开始就感觉这是一个让人顶礼膜拜的神灵,《小武》、《站台》是触摸不到的天界,只存在于传说和幻想。
直到盗版碟开始泛滥,贾樟柯才走下我为他建筑的神坛。
开始了解这只是一个普通人,和我们一样吃喝拉撒,一样鸡零狗碎。
他的电影也一样,一幅幅的浮世绘,记录着我们的生活和历史,记录着我们的快乐和忧伤。
不知道是一种巧合还是贾樟柯的刻意,《世界》让我想到了侯孝贤的《风柜来的人》,而据说贾樟柯正是看了侯孝贤的《风柜来的人》之后明白了自己要拍的是什么样的电影,所以《世界》里有《风柜来的人》的影子也应该就不足为奇了。
贾樟柯的前三部电影《小武》、《站台》和《任逍遥》讲述的都是在贾樟柯的家乡山西汾阳发生的故事,而《世界》第一次离开了贾樟柯的家乡,来到了光怪陆离的北京。
套用《风柜来的人》,《世界》其实可以改名为《汾阳来的人》。
那些汾阳来的人们,都围绕着世界公园兜兜转转。
世界公园是一个奇怪的存在,里面充满了仿制和虚假,但每天总是熙来人往,也许人们认为这里就是世界,游历了这里就好像走遍了世界。
赵小桃、成太生们就在这个奇怪的世界里工作着生活着,他们独特的生存状态也就此被注定了。
舞蹈演员赵小桃晚上打扮得光鲜靓丽在舞台上风光无限,保安成太生在公园里四处巡查好似“世界”的主宰,但当一切褪去表面的光华,赵小桃只是一个舞蹈演员,要忍受大老板的凌辱,成太生只是一个保安,要听从老大的召唤。
那华丽的一切就好像世界公园,都只是虚假的存在,是当事人的自欺欺人。
我从来不曾拥有他们的生活,但是我见过他们,我身边那无数忙忙碌碌在生活中奔波、在情感中挣扎的男男女女,我熟悉他们的喜怒哀乐。
他们散布在社会的各个角落,那只是一个个小小的角落,对于他们来说也许那就是他们的整个世界,他们固守着他们的角落,就好像拥有了整个世界。
但他们始终游走在城市的边缘,城市中那繁华的一切对于他们都只是遥远的存在。
就像二姑娘问赵小桃:“你说飞机上坐的都是些什么人啊?
”,赵小桃说:“我也不知道,我身边的人没人坐过飞机。
”二姑娘最终死在了工地上,而他死亡的代价却只是3万,原来这还是一个命如草芥的世界。
而姑娘在临死之前,在墙上写下了自己的遗言:欠某某某多少钱、欠某某某多少钱……这样的故事我们已经听过了,只是那个真实的故事是把遗言写在安全帽上。
我们还是被震撼了,这种震撼来自于蝼蚁般的生命、来自于那渺小的生命中蕴藏的自尊。
二姑娘的死亡是整部电影中最煽情的段落,而其他几乎所有的时间,贾樟柯都和镜头下的人和事保持着一种若即若离的距离,只是在胶片上忠实地记录下他所看到的芸芸众生。
它所记录下来的点点滴滴我们已经看得太多了,但是整天忙忙碌碌的我们却麻木于这种鸡毛蒜皮。
贾樟柯说:“在我们自己的宗教和传说里面,有天界、地界、世界。
而所谓世界,我觉得就是阳光底下受苦的那些人,就是在地面上活的那些人。
”我们都是阳光底下受苦的那些人,都是在地面上活的那些人。
感谢贾樟柯,记录下了我们的生活、生活的残酷和生活的无奈,除此之外,我们还要苛求什么呢?
《世界》里,有三个“世界”,一个世界,是那群离开小城进入北京的年轻人力图摆脱却如影随行的小世界,它真实、却贫穷困苦,显得过分局促,作为桃花源的一点点特质正在被瓜分和压榨殆尽,另一个世界,是他们工作和生活的那个“世界”,这个世界光彩流溢、繁华多姿,却如同空壳,是对真实世界的戏仿和嘲讽,是个虚假的世界,却也是个真实的牢笼,第三个世界,是他们力所不能及、并时刻给予他们不安全感的、更为真实和庞大的世界,这个世界冷漠、疏离,在电影里,就是空旷寂寥的城市边缘地带,是呼救无门的夜晚,这个世界太大了,大到让他们艰于呼吸,难以从容细致地生活。
而贾樟柯用大量的篇幅,不厌其烦地描摹他们的生活,他们的友情、青春、他们努力为生活营造的热度,似乎只是为了在最后,用一场煤气中毒,将这一切轻易颠覆,其颠覆的轻易,与他们生活的用力程度和热度,构成一种阴森的对比。
离开汾阳的第一部电影,在这之前,世界存在于流行歌曲、电视机里,繁荣而浪漫,而当世界真的来到眼前,它只是一个个冰冷的建筑、名词、概念,它们因为什么,为谁存在?反正不是为剧中的人们。在赵涛的爱情幻想破灭之后,她反而穿上了婚纱,但现实里的她,只能披上塑料雨衣。一种更概念化的创作,但并不成功,部分片段让我如坐针毡。
他虽然变俗了,但是不那么闷了~还蛮喜欢
太一般了!
看的时候让我很失望。。。不好的说~~做作了
在第四部长片中,贾樟柯探索了形式上的丰富化,世界公园的明喻与粗陋的flash动画让影片显得有些直白,但在对时代的截取与小人物的叙事上,依然有呼吸自如的精准。从他们瓶口般狭小却不无微光的角落里,可以提炼出浮梦般的现实、萧瑟的幻想与无奈的挣扎,一种比命如草芥人若蜉蝣更让人叹息的愁肠。
突然之间我很喜欢赵涛
很多年前看过,太散了,实在欣赏不来。导致我再也不看贾樟柯的电影
仍然有我喜欢的段落:小保安默默给喜欢的姑娘的玻璃杯套上保温套,大牛在被甩后打开打火机点着了自己的衣服。
看得难受,总想苦笑。世界看似很大,留给每个人的其实很小,人与人之间看似离得很近,其实心与心之间隔得太远。所谓的爱情友情等一系列情感,不过是对抗这种孤独与压抑的方式。其实贾没有必要非要以俗套的堆叠苦难的方式来突出社会批判的意图。单就这些从县城到京城的外来者的孤独而言,已经够说了的。
值得打上個四星。
看过,不想评论,反正不会去那种世界乐园
哲学课观赏
女主角挺性感。别的没印象
A / 或许创造了一种将图像置入图像、将电影置入电影的最不空洞的方法。谁能想到我会在科科这里为小津安二郎流泪呢……
对杨德昌叙事风格拙劣的模仿
背后。
动画做得...
人在这个世界面前是如此的渺小。。。。。很平淡的影片,唯一优点在于拍的很真实。当然也很沉重的影片类型。
1st 如果不是《电影巨辩》做了科长长节目真的不想看。科长对“世界”的理解和幸田来未一样肤浅,不是cosplay12个国家的衣服就是“世界”了。但00年代圣诞节还可以放烟火,大家向往着开放的片段,还是令人感慨。
6.5/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