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长期旅居韩国拍片的朝鲜族导演,张律创作了不少深受艺术片影迷喜爱的佳作,如《咏鹅》《庆州》等。
相隔10多年后,他终于回归国内拍摄新作,自然备受期待。
这部新片《漫长的告白》选用了三位实力派演员来讲述一个梦幻的爱情故事,讲述两兄弟立冬(张鲁一饰)和立春(辛柏青饰)到日本寻找十多年前共同爱过、不辞而别的女子柳川(倪妮饰),在这趟旅程中,很多隐藏的真相逐渐浮出水面。
看过张律上一部作品《福冈》的影迷或许会对这部新片的情节感到似曾相识:同样是两男一女、发生在异国的故事(恰好也是日本),同样以高密度的对话场景构成叙事,同样是一场梦幻飘逸的城市漫游。
上次漫游的福冈是距离韩国最近的日本城市,而这次的地名则是女主角的名字:柳川,这也是影片原本的片名。
这种语言的小把戏在片中时有出现,例如同样写法的日语单词对应着不同含义的中英文。
汉语、日语和英语的对白在不同角色的交流情景里轮番出现,而各人的语言偏好恰好暗示着他/她的背景经历,以及指向了语言背后隐藏的人物情绪。
由此可见,三角恋的故事只是一个引子,其落脚点是张律作品中常见的身份探讨。
在影片中,两兄弟都是北京人,哥哥立春一口京腔,给人咄咄逼人的刚直气息,弟弟立冬却刻意说着南方口音,为的是与女主角保持亲密度,因为当年女主角在北京念书时因南方口音被同学歧视。
由此,南北口音不仅指向了不同的身份特征,同时隐含着强烈的排他性。
后来,女主角前往英国生活,改变母语习惯以适应异国生存,却又不时模仿国内新闻广播员的口音疗愈乡愁,漂泊在异国的人唯有依靠语言/口音才能找回归属感,这也许是导演张律常年在国外生活的亲身体验,也是影片最值得思考之处。
不过,相比起缥缈轻盈的《福冈》,这部新片的叙事过于纠结,偏要在一个异国偶遇的背景里纠缠于男女的过往情史与现时的迷茫感,越看越像是为了吸引广泛观众而编出来的感情线。
其中还加入一位日本人和他私生女儿的故事,这段突兀情节的存在性值得商榷。
当两男一女的混乱情史成为剧本的重头戏时,以往张律作品中种种诗意的细节便显得琐碎不堪,难以给这个异国重遇的三角恋故事提升起空灵的氛围,只能沦为点缀的边角料而格格不入。
那些前后重复出现的舞蹈场景、男主角口中的神秘隧道,以及街头扮演小野洋子唱歌的角色,均显得无比尴尬。
一部颇有巧思、回味悠长的电影,在极弱的戏剧冲突中展现岁月沉淀过的激荡和怅惘,又并不止于爱情,更是种种人生况味。
文/牛三牛不知道是谁,给这部电影改了一个看似迎合市场的名字,我猜大概率不是导演张律。
改名的原因可以想见——够直白,爱情片标签,弱化文艺片调性,增加拉高票房的可能性。
能否拉高票房实在难以证实和证伪,但单就影片而言,片名就跟整体调性产生了偏离。
我还是更喜欢电影原来的片名——《柳川》。
这是张律这次的创作的原点,也是观影之后无尽回甘中的一部分,是一个包含着混沌过去和迷茫未来的水边乌托邦,也是一个被男人凝视又从不归属于谁的美丽女子。
双重指涉,旖旎暧昧。
好多人说观影时成功入眠,我看完后却满是惊喜,像在倾盆大雨的天地间忽然与另一人共同躲进一处逼仄的屋檐,不松弛,多的是会心处的彼此触摸。
上次有同样的银幕观影体验,是在大学礼堂里重看修复版的《一一》。
巧的是,两部片子都有主角去日本重温旧情的情节,也都是中年以后往事不要再提的无奈和苦涩。
电影《一一》截图整体上,《柳川》是一部颇有巧思、回味悠长的电影,在极弱的戏剧冲突中展现岁月沉淀过的激荡和怅惘,又并不止于爱情,更是种种人生况味。
故事关于两兄弟和一个名叫柳川的女子的情感纠葛,始于北京,终于北京,途经隔海邻邦一处也叫柳川的水城。
导演张律用散文式的拍法,把三个人横跨二十年的情感纠葛和人生际遇,拆散成无数闲谈对话、日常琐碎,散点式地呈现在水汽氤氲的城市幕布前,始于世俗,终于世俗,途径的是一处能让你卸下生活枷锁但却抛不去往事重负的桃花源。
先说演员。
这种风格的故事里,对演员的信念感和沉浸感要求是极高的,好在三位主演完成的都不错。
三个角色,一个是貌似无情却最有情的风,一个是静谧流深暗藏汹涌的水,一个是即将被平凡生活淹浇熄灭的火。
影片剧照倪妮的柳川简直是为她量身定制,《金陵十三钗》之后再次遇到“对的角色”,是作为演员的运气。
张律导演在映后交流时也讲,《柳川》的故事构思已久,直到在北京见到倪妮才感觉她就是柳川。
影片里的柳川无羁无绊,随遇而安,眼神里都是故事,对一切都是新奇,看似“随便”但一直在苦苦探求自我,她是张律拍给自己的一缕春梦,是俗世男人深夜梦回时的触不可及。
万种风情里,最是那午夜街头的一曲探戈,“青出于蓝”的,是她永不枯竭的生命力。
美绝。
影片剧照张鲁一的立冬最难把握,而他把水流之下的隐忍克制不着痕迹地呈现出来了,鼓楼幻听,庭院春梦,佛前起舞,他懦弱孤独,蜷缩一生,只盼伊人能听懂他未讲出口的笑话,唱一首不用伴奏的英伦情歌。
张鲁一的性格特质里似乎天生带着这种“让女人心疼”的部分,他在广受好评的神剧《红色》中塑造的徐天,也多少有些同款滋味。
苦绝。
影片剧照辛柏青从央视黄金档的“厅局风”兄长角色中走将出来,恰如其分地呈现了一个曾经年少轻狂、如今外强中干的油腻的“大多数”——立春。
好多观众看完感觉辛演得过于油腻,可如果你转身去看看当代都市中那些熟悉的中产中年男人们,会发现张律和辛柏青把这种油腻感和疲惫感拿捏得相当准确。
他才是让大多数人讨厌又最终活成的样子。
俗绝。
还必须特别提及一位让人眼前一亮的演员王佳佳,在片尾部分出演立春的妻子。
几乎原生态的演技,几句唠唠叨叨的台词,几个微妙却能杀人的眼神,凭一己之力,寥寥几笔就把影片从世外桃源的缥缈幻梦整个拉回到琐碎平庸的日常里来。
了不起。
再说故事。
兄弟二人在鼓楼喝完一瓶烧酒相约出游,共同踏上的是一场与消逝抗争的找寻之旅。
区别在于,一个在用求证抵抗肉体的毁灭,一个在用回溯抵抗生命力的消散。
故事缓缓流淌到最后,立冬的好多“怪话”和“怪事”都得到了解释:他年少时突然改掉的北京话,他反复提及的柳川的口音,他总在尝试讲的笑话,他耿耿于怀的满月和清唱,运河的拐弯和他的睡姿。
这些细节上的前后呼应和互文隐喻,构成了这部影片的基本元素。
张律传达的底色仍是悲观的。
立冬片头就说过,哥儿俩已经是两双“死鱼眼”,哥哥被磨平的青春确实已经彻底死去,弟弟在经历了与往事并不彻底的和解后,也随那段时光一起消散。
居酒屋的中野良子对着酒醉的柳川感慨,从热热闹闹到孤独老去,一个人也挺好。
人和人可以在一段旅程中相互陪伴,但自我救赎的过程,终究只能在蜷缩着的一隅之地孤独发生。
就这样,一代代人的命运轮转,经历着千差万别又大同小异的人生。
如同柳川,她无法用父亲的消失来说服自己,为何年少时爱上一个男人竟是因为对方“不负责任的随意”。
明明逃离已久,再次重逢,当曾经不负责任的男人被生活改造得婆婆妈妈,曾经深爱自己却始终未迈出一步的男人也同时站在自己面前,再次选择,她又极容易地陷入当年难以言说的“习惯”中去。
有些事没有道理,很多事更不讲道理。
几十年,当眼前景已全非,看起来已经活明白的自己,终究还是绕不过去那只乌鸦的坎儿,走遍世界,仍旧是在画地为牢的心境里团团打转。
当她遇见另一个缺失父爱的女孩时不会想到,擦肩而过的,又活脱脱是另一个柳川,一个希望靠出走来寻找“柳川”的柳川。
时间度量过生命,解释了多少曾经的困惑,但解释并不解决问题。
关于爱情和生命的奥义,时间终究没有给出答案。
但总有点东西被时间改变过。
恰如立冬和柳川在庭院里的离别。
立冬学会了像他曾经不理解的柳川那样故作轻松地告别,只说一句——“走了”。
柳川也仍旧决不留恋,如风般洒脱——“我不会去送你的”。
都是骗子。
一年后,寒风吹彻北京城,胡同回响OhMyLove。
◎(附:分明更好看一些的原版海报)
看完电影漫长的告白,有一些话想说。
我觉得柳川是一个像风一样的女孩,是中山大树安静而纯朴的故乡,是寂寥无人的小威尼斯,是岸边的柳,夜里的船,是秋千上的等待,是河里的涟漪,是船夫的歌,是yanagawa的诗,是炽热却迷惘的灵魂,也是自由和独立的审判者。
面对立春“不负责任的随便”和立冬的沉默内敛,她把一切尽收眼底,处于故事中心又冷眼旁观。
在影片里她两次提到一只乌鸦被一群乌鸦打,她没有制止,就说明了她在几段感情中是冷静的局外人,即使被感动也没有上前。
她是理智和审判,在“乌鸦打架”的时候,她从感情的沼泽里脱身,她在成长。
关于影片里的三个女性:柳川遇到家中变故后“人间蒸发”搬去伦敦,在遇到中山大树之后来到yanagawa,我觉得她是在追求自由和自我,抛下过去的事情,活得坦然,大方,洒脱。
居酒屋老板娘在年轻时身边也有很多男人围着转,到老了却还是一个人,但她活得潇洒,“像玫瑰一样绚烂”。
她说“我觉得我还有很多事情想去做”。
在临近片尾和柳川对坐喝酒时,明明语言不通却还能惺惺相惜,柳川被给予了理解和拥抱,“我能感觉到”,“女人是很神奇的,或许我们和大地是一体的。
”十五岁的女孩是柳川的歌迷,是父亲十七岁犯下的错误,在母亲去世后与父亲的关系恶化以致离家出走,影片留白,并没有说女孩去了哪里,但我想,柳川在把寻人启事贴到她们途经的小巷里时,她是明白女孩去了哪里的。
女孩也许像她当年离开北京那样,是去找自己的人生了。
她们的人生是女性的缩影,在影片里的男性都盲目甚至自以为是地活在过去的时候,女性在成长,在向前。
关于立冬和阿川:“如果我结婚你会来参加吗?
”“新娘,还是伴娘?
”对话吐露心声,但没有下文。
“有些东西,改丢掉的没来得及,就烧掉了。
”立冬与阿川坐在长椅上看着火堆,只有阿川的脸变得模糊,是不是隐喻立冬即将离世,对阿川的一切记忆都回灰飞烟灭呢?
立冬离世后,唯一留下的痕迹是他录下的柳川清唱的磁带,所以柳川应该是他在世界上唯一的挂念了。
他们是对方心里被啄的乌鸦。
立冬去柳川是要找到二十年里的白月光,要找到柳川,他对阿川的爱是尊重她,保护她,是慢慢地像她,是为了去找她提前两年学日语,是为她改掉北京口音,是踟蹰后仍然关闭的门。
那么在立冬去世后柳川回到北京找的究竟是立冬还是和立冬一样的孤独落寞?
空荡荡的房间里她蜷着身体窝在他的小床上,像他从前那样。
她从大门里出来,眼眶潮红。
我觉得她是爱立冬的。
而立冬没讲出口的笑话,也许就是他自己本身的胆小怯懦和爱而不得。
影片句句不说爱,处处都是爱。
三个男人向柳川提出的急切的、粗俗的问题,实际上是想知道柳川选择了谁,这就是他们对她的爱,清澈如水的,纯粹的爱。
也许是因为我年纪太小,没有经历太多,在二刷以后,我觉得影片没有太多爱情片成分,更多的像文艺片,人物很写实,虽然以爱情为主线,但主题不像爱情,像是对两性的思考和一些批判,是导演自身对自由和自我的探索。
整体节奏舒缓放松,像在品一个很长的故事。
这部片子的原名叫《柳川》,这是女主的名字,是故事发生的主要地点,也是故事的主线,所以我还是喜欢这个名字。
另外,在影片里有很多让我惊喜的地方,导演的精心安排让故事怪诞又合理,让人物很饱满。
写在最后 关于倪妮:这部电影里,我喜欢听倪妮唱歌,喜欢听她讲英语,喜欢她在温泉里与立冬的对话,喜欢她在圆月下的国标舞。
打动我的不是她的颜,是她对生活的热爱,是她融入角色的认真和努力,是她洒脱直爽的性格和永远的待人真诚和温暖。
她说,艺术的东西也不是每一个人的审美,不一定所有人喜欢,不过没关系,喜欢就去看看。
所以我跟随柳川,来到柳川,体会到一场漫长的告白。
这部我期待近两年的电影和我想的不一样,但比我想的要好看。
柳川是梦。
我很喜欢。
一个晚上看了两遍柳川,平淡如水的电影后劲很大。
柳川经历一次小小的改档,也真是因为这次改档,提升了我个人的观影感受。
身处北方的我明显感受到立秋之后天气变得微凉,恰好影片故事呈现的时间正是在冬天,于是看完电影后走在些许凉意的街道上,竟与影片也有了呼应。
故事大概就是追忆青春的两兄弟,邂逅曾经的恋人,而这个旅程则是似梦非梦,几个人在冷清的地方,和他们每个人自己的回忆完成了一次聚会,好似在柳川相见的不是彼此,而是摸不到看不清的曾经。
这一部影片和固定思维中的文艺片或许有着小小的不同,更多观众接受起来应该不会很难,有很多生活化的笑点,我相信是演员的功力。
辛柏青的表演拿捏到位,我也感受到有些地方过于油腻,但似乎是台词的原因。
倪妮和张鲁一的气质非常符合角色本身,倪妮无论舞蹈还是歌喉,都是美翻了。
电影给观众传达的最为重要的一点就是主人公们所身处的空间是随着思绪的变化而更改的。
影片里多次出现了先声音后画面的镜头,比如阿川在河岸边抽烟时,游泳声音先进入,转而阿川一愣,眼神游离,思绪瞬间回到了她在北京后海的日子。
镜头一转,在寒冷的冬天,刚刚还有划船的镇中小河,突然出现了一位游泳者。
似真似假的叙述与三人间的暧昧情愫又有了不谋而合。
除此以外,双重环境的叠加也是思绪引导空间变化的佐证。
在柳川的冬日响起北京鼓楼的钟鸣,是环境音引导了空间;阿川看着运河说“立春哥在哪儿,哪儿就是北京城。
”是方言引导了空间,而紧接着立冬说的那句:“是后海”则又成为立冬与阿川独有的记忆引导了空间。
以上所有的引导都让故事变得耐人寻味,柳川这部电影给人的感觉就像是在湖面轻轻投一颗石子便让湖水波涛汹涌。
在柳川的冷清的街道里和雾气昭昭的湖面上,投映出的却是在北京城时那些爱恨纠缠下的激荡岁月。
另外让人着迷的一点则是对于共同记忆的个人偏差。
无论是立冬改掉的北京话,还是那个后海月圆夜下的拍手,都在告诉我们回忆也会被我们的情感所欺骗。
可能许多不再提及却又记忆深刻的往事,都是按照我们自己的一厢情愿,存放在脑海深处的那个小木箱子里,也许一辈子都不会打开去证明真伪。
可话又说回来,记忆这东西,错便错了,对又如何?
今年夏天实在太长,夏天的衣服都穿腻了。
夏天是适合分手的季节,至少身体不冷。
凤梨罐头有保质期,失恋也有,天气热的时候分手,这罐感情也会快一些过期。
当然,有些失落要持续很久,就像你把变质的爱情倒掉以后剩下的罐子,空空的,闻起来总觉得还有味道。
接连看了几部爱情电影,余味最久的是《漫长的告白》,有碰瓷钱德勒《漫长的告别》的意思,如果从一开始就知道没有将来,告白和告别差不多是一个意思。
没有将来,一旦你知道了你想象不到你们的将来,不能继续和不想继续就没多大差别了。
分手是个技术活,重要的从来都不是遇见,而是告别。
爱情像哈姆雷特,只有真碰上了才知道你的哈姆雷特长什么样。
错身而过,还要不停回头:那个哈姆雷特长什么样来着?
有些人真的忘记了,像是立春哥,一回头又想起来了;立冬是得先知道对方有没有想起来的那种。
至于柳川,她不回头,她选择往前看。
柳川没有家乡,她从小就被迫学会别处的乡音。
她漂着,没有可以回去的地方。
或者说,她不用回到任何地方,在船上一个人漂着。
只有月亮是同一个,自顾自的传递着来自别处的光,她是他人的故乡。
她是吸引立春哥的花香,是中山大树的止渴的梅,是立冬小心守护的烛火。
对观众来说,她是夜空中被凝视的月亮,看着看着,短暂地忘记了除此之外的地方都是最大密度的蓝。
柳川 (Yanagawa)跟后海很像,但毕竟不是北京,跟初恋一样。
小时候觉得刻舟求剑很傻,长大以后才发现我们都是在刻舟求剑,在寻找爱情这件事情上我们才是不忘初心的。
奇怪的是,我们上头的时候用的是心,上心的时候用的是脑子。
到后来,不找了,我们想要洗脚上岸,不想再漂着。
浮木是立春躺着眯着眼听着唠叨的家庭,大树找走丢的猫似的想要去拽住的女儿,立冬守着房间原来的模样,像尘封的罐头——好在川儿是风,风只会过去,不会过期。
川儿如风般的活着,心之所动,且就随缘去吧,不淡然又能怎么办啊。
起风了,带来花香,抚过树梢,弄皱了湖水,入了谁人的梦。
我们的爱,终将被风吹向大海,星辰大海那个大海。
阿川,你幸福吗?
……不过现在总算放心了……因为你过得幸福啊。
生活就是缺了根弦又有什么关系呢,把笑话忘了,不就是最好的笑话吗?
立冬把自己当成个笑话,懂的人会笑,在乎的人会哭。
月亮是夜空里开的一个洞,清空的房间是最后的告白:来了?
录下来的歌声只是个梦:爱过。
我也讲个笑话吧。
我这一辈子要爱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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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石乞
看完之后,仿佛在照镜子,因为身边就有这样的人。
很多人觉得这部电影文艺病,搞些有的没的,两个男的爹味又猥琐,女的不知道在干嘛。
但别忘了,虽然片中大家看着还很年轻,但都是三十多岁的人了,立春更有可能已经四十岁了。
距离他们的青春已经过去了差不多二十年了。
1.立冬与立春三人中,如果用世俗的眼光来看,立春是最成功的,已婚,能每年全家出去旅游一次,有女儿上学。
家庭条件不差,事业尚可,而他到这个年纪了,还能被寿司店女老板夸“长得更讨女孩欢心”。
足够让中年男人半夜笑醒了。
上在回忆中,立冬和柳川都说过,立春当年何等风华正茂,女友轮着换,是宠儿,是焦点,是大家都艳羡的存在而立冬,虽然算是第一男主,但他应该是全片最难演,也是台词最少的。
好多情景下,我们观众内心都忍不住帮他把心里话脑补完了。
但他始终一言不发。
他说他总比哥哥差,明明也会跳舞,也不敢于在人前展示。
他做不到像哥哥一样,总是侃侃而谈,社交能力优越,仿佛天生就适应这个奇怪的世界。
其实,与其说哥哥比他出色。
倒不如说,哥哥的帅气和北京人本身的底气,给了他信心和自恋,让他早年与这个崇尚强者的世界处得比弟弟立冬好多了。
立冬,常被哥哥调侃是“怪胎”。
怪在哪,怪在他突然放弃了北京口音。
怪在他总是沉默,还怪在他总是阴郁的。
或者说,他的一切特质,都在与这个崇尚强者,要求外向,要求男性要主导一切的世界格格不入。
因为他是不够强,但他也无心去变成另一个哥哥,去变强。
所以他敏感,关注细节。
当他知道柳川讨厌北京口音后,他可以立马放弃北京口音。
他对自己暗恋柳川一事感到焦虑与不安,为自己的越界耿耿于怀。
最后,柳川点出立冬的床很小简直是神来之笔。
一个被忽视着长大的孩子突然就跃然纸上,也解释了全片立冬为何总是缩着睡觉,肢体语言也不舒展。
父亲不理解他口音变了,哥哥整天说要带他去看看脑子。
但他们都不是真正地关心他,甚至没人给他换一个真正的,适合他的床。
而立冬的一生,也就一直蜷缩着,去适应这个不适合他的床。
而立冬就是幼稚,他倔强地赌气,即使长大了,也不换床。
或者说,已经是习惯了。
在他心中,对感情和爱的要求既高,也低。
高就高在,他宁愿多年孑然一身,也无法忘记多年前对柳川的一个冒犯。
低也低在,明明父母忽略了他,但又把房子留给了更弱势的他。
所以他对他们也多有怀念。
无论怎么样,他都记得哥哥待他的好。
而哥哥对他的一些习惯性的贬低,调侃,语言上的暴力,他都已经习惯了,甚至不会反抗。
2.柳川一个因搬家来到北京的女孩,天然就因为口音和外地人的身份被排斥,再加上,她还是一个长得挺漂亮的女生。
太过漂亮的女生,尤其是外来的,在进入新环境时很容易招来争议。
立春已经忘记自己也欺负柳川了。
但柳川最后居然选择了欺负过他的立春做男友,而不是更体贴的立冬,甚至在多年后重逢,她仍然会和立春亲近,也不拒绝他的走近和暧昧。
很多人可能就觉得剧本莫名奇妙,甚至爹味。
柳川本质是一个缺爱的女孩。
在北京时,父亲常出差,母亲倔强自强。
作为弱者,尤其是女性,被教育的就是,在这个崇强的世界里,最好的庇佑,就是被强者爱上,成为同样夺目的存在。
何况,她也有这个资本——美丽。
但柳川知道,她和立冬,可能才是更懂彼此的弱者。
他们都受过环境和世俗的排斥,都没有办法像立春一样,做人群中最耀眼的存在。
但讽刺的是,当年她掉下后海,救她的,却是立春。
立冬自嘲说,他总是样样不如哥哥的。
是真的不如,还是慢了一步,还是时机不对,已经不知道了。
这就是现实的无奈,可能是懂彼此的人,却无法救我于水火之中。
因为这个世界,终究是强者说了算。
所以柳川,还是选择了立春。
她很讨厌北京腔,讨厌那一套强者的话语权逻辑,但又不自觉地驯服于那一套逻辑,任由着立春对自己予取予求。
立春语带轻蔑说:川儿随便。
她是真的随便吗?
如果是这样,为什么这么多年只交了屈指可数的男友,和民宿老板始终也没有越过雷池。
说到底,就是已经习惯了。
习惯了强者形势下的,她作为弱者的生存方式罢了。
而在出国后,她好像成长了,也成长为一个可到处落地的人,在酒吧唱歌,在异国生活,落过水的她还敢一个人去划船。
但终究是半吊子,柳川说自己来日本,是因为民宿老板和她说,这里和她的名字一样。
但她自己的意愿呢?
她想要去什么样的地方生活,想要什么样的爱人呢。
面对民宿老板的追求,面对立冬,她退却和选择性遗忘。
忘记立冬的冒犯,也忘记隧道。
她还是想不通,或者说还是没坚强和有强有力的意愿去主宰自己的人生。
或者说,青少年的霸凌,失恋,发现父亲有另一个家庭,搬家,远走他国。
大多的变故,让她感觉到人生原来是这么不可控的。
她还是没有摆脱自己作为弱者的生存模式。
而这次重逢,立春这个强者也显出了弱者的一面——不行了,却又坚持在柳川的房间过夜,向外人展示自己雄风仍在的一面。
而民宿老板也向柳川袒露了内心的秘密。
原来,看着是强者的人,也是在装而已。
那她该何去何从。
3.柳川和立冬本来立冬可以凭借一腔深情,成为现今网络上最流行的纯爱战神。
但导演,或者说编剧更明白,那不是人。
立冬和柳川是很神奇的一体两面。
他也不可避免地去模仿和学习立春的那套逻辑。
全片中,他也不可避免地有过一些很像立春的时刻,例如问柳川:石黑一雄也想泡你吗?
而对比起同样读石黑一雄的民宿老板,他的反应其实更正常一些。
但也同样是无所适从。
但在不相熟的人面前,立冬可以退下。
在柳川这个他喜欢的异性面前,他做不到这么就这样离开。
他便学起了立春的那套腔调。
毕竟,柳川不是和立春在一起过吗?
他想求证,但又无从求证,只能反问立春有没有和柳川睡过。
男人的自尊心和争强好胜心之后,可能是觉得自己这样的讨论是可鄙的,可能是为自己的亵渎感到愧疚,也有可能是他单纯觉得自己挺欠揍的,居然觊觎哥哥这个强者喜欢的女人,他选择自扇巴掌。
立春的反应也很有意思,可能是自觉卑鄙,也自扇巴掌。
立春曾说过,立冬是柳川的代言人。
立冬是懂柳川,也最在乎她。
听得懂她口音的细微变化,记得她做过的傻事,自己对她做过的错事。
她教他怎么开摩托艇的时候,他学得最仔细 。
她在隧道里维护他,让他开口讲他的笑话。
记得他说过的话“不会在世上留下任何蛛丝马迹”,是第一个发现他的床太小的人。
柳川和立冬,日料店女老板都说过一个故事——看到一群乌鸦欺负一只乌鸦的故事。
那只乌鸦,影射的其实就是她和立冬。
立冬是弱者,她也是。
但最后她依附了强者,立冬成了那只落单的乌鸦。
落单的乌鸦被这个强者的世界和世俗的逻辑伤得遍体鳞伤,她想救,却不敢了,因为她逃了。
她只能成为旁观者,眼睁睁看着这只落单乌鸦被伤。
就像她心中对他,有怜,或许也同样有爱,但始终是埋于心底。
而立冬呢,可能有过冒犯的愧疚,但多年的生活磨灭后,或许他也明白了,在现有的世界运行法则里,他什么也做不了。
又有什么可计较的呢?
自从柳川决定和立春在一起,他们就再没可能了。
从近来,立春是他哥。
从远来说,没有立春,这世俗的逻辑就不是他们能挣脱的。
而两个弱者,没有契机,也没勇气和意愿去主宰自己的命运,也学不懂怎么更真诚地相处,一个装着哥哥的腔调,一个学着北京大妞的“随便”。
立冬几次鼓起勇气说的“那晚的月亮又大又圆”——要不你现在摸一下?
“你的口音变了”——你是说我声音变老了?
柳川在逃避。
最后KTV之后,两人难得有了同频的坦诚,谈到了彼此这些年的经历。
但立冬最后还是在跳舞后选择了退后,没有像立春一样推开那扇门。
善良,懦弱,闷骚,感情洁癖……你可以想到很多词去形容他,又或许都是他。
人本身就是复杂的。
就像他明明说了不要留下任何痕迹,却还是留下了那卷录音带。
只是录音带录的却是柳川唱的干音《OH MY LOVE》,因为他觉得她唱干音就很好听。
另一种程度上,他履行了自己的遗言——不留下任何痕迹。
但在柳川心上留下了他的痕迹 ——OH, MY LOVE。
月亮为什么会又大又圆。
因为月色真美=我爱你。
你懂的,却特地忘了。
我心中美好又羞愧的回忆,却是你失恋后最想忘却的记忆。
两个弱者,偏偏用强者的方式去生存和试探,最后只能深深地伤害了彼此PS: 三个人都演得很好,但鱼旦的角色的确是最难的。
他演得很好。
当柳川唱完歌,拿了一杯酒,坐到立春跟立冬兄弟对面,随口说了一句“来了”的时候,我就确定,我喜欢这部电影的气质。
要知道立春立冬跟柳川20年没见了,可是三个人多年后在异国他乡再见面却没有生分没有隔阂,这是导演给电影的留白,是对张鲁一饰演的立冬足够长情的最好诠释。
你相信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爱慕会在20年不见面的时间里始终念念不忘吗?
不管你之前信不信,看完《漫长的告白》,你一定会相信,因为柳川足够美,而立冬又足够深情。
看电影的时候我在想一个问题,如果电影开头,立冬没有拿到自己的诊断结果,他会不会跟立春有这样一趟告白之旅?
但我想即便不是这个理由,他也总会找一个契机去找她。
张鲁一饰演的立冬是个怪人吗?
起码在他哥眼里是这样的,立春无数次说想把他送到安定医院看看脑子,虽然引来了全场的笑声,但这不正说明他和哥哥的不同,所以才能在二十年的漫长时光里持续爱着一个人。
电影中的酒馆老板娘说:哥哥更招女孩子喜欢,但弟弟更让女孩子心疼~对,就是心疼,不止是女孩子,所有观众对于立冬的心疼,从影片开始的第一秒持续到最后一刻。
倪妮太符合柳川的形象了,漂亮、洒脱,骨子里还有那么一股不可名状的不羁。
她的过往充满神秘,让人忍不住想要一探究竟。
但其实她一直是一个想要被爱的女孩,20年的时光好像一切都变了,可在重逢之后却发现两个人依然在原点。
我记得你的冷笑话,记得那晚又大又圆的月亮,记得曾经的我们。
《漫长的告白》的摄影很美,但你并不会沉溺于风景之美,这部电影表面看上去情感很淡,可是当你看着眼下的故事,回想20年的情感,你就会发现,这情感一点都不淡,相反,这份深情,非常人能及。
当坐在自行车后座,柳川跟立冬说“你再这样,我当真了啊”的时候,立冬的内心该是无比的疼痛吧?
感谢张律导演讲了一个简单又复杂的故事。
重点谈一下主角三人组立春:大哥,地道北京人。
年轻时就是泡妞高手,表达外露且张扬。
人到中年,已经成家有女儿,说话仍然时不时让人觉得很冲。
生活里虽然以自我为中心,也看得出挺顾家的。
在片子前半段,立春的很多台词让我觉得很尴尬,因为他不懂得去在乎别人的感受,经常会说些带刺的话。
虽然这种习惯是他长久养成的,也没有太大恶意,但还是让我觉得不舒服。
看完电影仔细一想,其实现实里这样的人不是才真实具备代表性吗。
阿川只是他年轻恋爱中的一段,他很快就抛弃了她,在后面没有见面的二十年也没有想起她。
但是在柳川和阿川重逢后又习惯性地撒谎说自己没有忘记过她。
弟弟立冬从小就敏感内向,他也不理解,一直觉得自己的弟弟行为举止奇怪。
不过,片中有个台词说的挺好,就是氛围太闷了,需要他来搞点积极的。
每个人活法不一样,更何况立春这种为家庭着想忙碌奔波的男人可能在社会上是绝大多数,不需要有特别的褒贬立场。
立冬:弟弟。
一出场就得了癌症晚期的男主。
他一直想去找阿川,也一直在关注阿川。
不然,他不会提前学日语。
不过立冬太胆小了,这点在电影里有很多细节。
从小,他就不自信,只会跟在张扬的哥哥后面做跟屁虫。
后来,他遇到了阿川。
那时候,阿川是哥哥的女朋友。
他为了保护阿川,改掉了自己的语言习惯。
在哥哥抛弃阿川以后,也连续几个晚上陪伴阿川等他哥。
再后来,就是阿川的突然失踪。
他以为,是因为他摸了阿川的胸,她才被他的鲁莽吓跑了。
在柳川,立冬喜欢阿川她知道吗?
她当然知道。
不过,一个女生不回应你的暗恋大概率是因为她不爱你。
这点敏感的立冬也隐隐约约知道,很长时间他自卑于阿川狠狠爱过他哥,甚至,他误会了阿川还爱着他哥。
这点,内向敏感的人应该都有这样的经历,就是自己喜欢的人在现实里往往喜欢的都是和自己性格截然不同的人。
最后谈一下本片的灵魂女主阿川,阿川和两兄弟不同,两兄弟都或多或少地停留在自己年少时的性格,但是阿川是成长了。
20年前,在北京有过被霸凌经历的阿川曾经十分痛苦,加上父亲的长久外遇被曝光,一夜之间,她就这样突然消失了。
仔细想想,她在年轻时选择立春特别好理解,越是没有安全感的时期可能越想找那种看似强大的人依靠,至少,看起来,立春比立冬更能给她安全感。
但是,实际上,立春是给她伤害更多的人,不论是霸凌还是抛弃,而立冬才是那个默默付出守候她的人。
20年后,再出现在柳川。
她变得独立自由而游离。
她对两个男性的情感都看在眼里,看破却不说破。
不论两位男性怎么试图将她扯回年少的记忆,她都是淡淡的游离。
电影还用了女高中生(民宿老板的私生女)和居酒屋老板娘做阿川的两个镜像。
她去柳川唱歌生活本身就是出于自身的情感对世界的探索而做出的一种行为,当初被母亲带着离开北京是一种逃避,现在因为对柳川有兴趣而主动前往,即使日常交流不会太多日语,也在柳川过得自然而惬意。
一个女性,在成长过程中会遇到很多痛苦的记忆,最后,真正的成长大概就是阿川这样,为了自己而自在地生活。
很多年后,她孤身一人,不再爱人,却对自己,他人和生活有了更多的包容。
我很喜欢片尾阿川和居酒屋老板娘的对话,一个诉说痛苦,一个在讲成长,最后在相互理解中让人看到女性的强大共情能力和包容性。
还有阿川重回北京悼念立冬的死亡,好几个镜头特写让我觉得阿川犹如圣女。
再补充几点:立春明明早就不行了,但是还是连续两天敲开阿川的房门,而且还都起身向假装睡觉的立冬招呼。
为什么?
是为了向立春宣示自己对阿川的所有权,是为了证明自己今天仍然比立冬具有性魅力。
而起身前的打招呼则是用言语向立冬进行一种类似打压霸凌的行为,事实上也确实对弟弟奏效了。
而实际上他只是去阿川房间相对而睡。
这里还有一个有意思的现象,他在阿川屋子里睡觉的时候也是蜷缩着身子,和立冬一模一样。
这也证明在立冬长大的过程中其实哥哥一直在对他进行无形地打压,也可以侧面说明立冬的性格为什么那么压抑。
还有语言与沟通。
在柳川,出现了四种语言,中文,英文,日语,韩文。
陌生的人因为边界感,虽然语言交流不是绝对顺畅,但是彼此之间和和气气,有一种惬意的舒适。
但是在北京,年轻的阿川因为说话没有北京口音,却被周围的伙伴集体霸凌到崩溃。
地道北京人立冬在片头也因为没有北京口音而受到很多质疑。
这也是一种非常有意思的对比。
阿川不爱立冬,但是她非常心疼立冬。
年轻时候的她渴望依靠立春获得安全感,却被伤害。
成长后的的阿川在精神层面上是共情立冬的,虽然不是爱,是一种包容的类似于亲情的爱。
所以最后她才会回来悼念立冬,才会在立冬的那间屋子蜷缩一样去体验他在时候的样子。
这不是一部爱情电影,说得是阿川的痛苦,遗忘,包容和成长。
说得是立冬的善良,胆怯和敏感。
当时间远去,空间转移,阿川选择用包容的态度对待曾经的人和事。
逢场作戏,一切了然于胸却善良而自在地生活,她的人生没有歇斯底里,没有逆袭,却找到了一条只属于自己的和解成长之路。
也祝每一个在生活中受到伤害的弱者,不论男女都能找到自己的和解成长之路。
挺感谢在大荧幕上看到这样的华语电影,对我来说,这是一次非常特殊美好的观影记忆。
由倪妮和张鲁一主演的《漫长的告白》于8月13日上映。
前有《独行月球》,后有《小黄人》《杨戬》,这部文艺话痨电影在合家欢氛围浓厚的暑期院线票房表现平淡,是意料之中的事。
同时,豆瓣开分6.8分,以及一些相伴而来的性别视角的讨论,大概也起到了雪上加霜的劝退作用。
上映第一周过后,排片就开始在一些小城市消失。
电影《漫长的告白》官方海报。
对很多观众而言,比起两位具有知名度的主演,导演张律是一个有些陌生的名字,但其实他已经执导筒多年。
出生于吉林,朝鲜族导演张律此前长期在韩国参与影视事业。
他的《春梦》《咏鹅》都能在当年度豆瓣最佳韩国电影排行榜上排到前10。
他的电影风格冲淡而富有诗意,早年常被与洪常秀相比。
因为片名常为两个字,他也被称为“二字诀”导演。
而《漫长的告白》,原名也是两个字,《柳川》。
擅长在作品中展示东亚跨国性(transnationality)的张律,会在影片中如何处理不同空间、不同语言、不同身份认同的角色之间的关系?
与此同时,和同档期、同出自东亚导演之手的《分手的决心》类似,《漫长的告白》在上映后也受到了性别视角上的质疑,但它真的是一部迂腐的“男性凝视”电影吗?
本篇文章就从《漫长的告白》中出现的关于口音和语言的有趣展示说起。
在作者看来,前者成为隐匿的爱的能指,后者则和流动的空间一起氤氲出一种跨越国境的寂寥。
此外,与片中出现两次的石黑一雄相呼应,影片使用不可靠的叙述和“魔法瞬间”挑战线性逻辑与叙事,带领观众穿梭在现在与过往、现实与虚幻之间。
文章最后,作者还将围绕这部电影的“男性凝视”争议提出自己的想法。
需要注意的是,这绝不是唯一一种理解影片的方法。
《漫长的告白》就像一首太朦胧的诗。
诗歌写得太朦胧,就得承受被误读或者不读的代价。
撰文 | 雁城口音、多语言与空间的流动性看完电影以后,想到一个逗趣的问题,谜面是“曾和大导合作有家喻户晓的代表作、最近有新片上映、在异国出演女主角、片中大量说外语并被其他角色夸成是大美女”。
大多数人可能都会答“汤唯《分手的决心》”。
其实这个谜底也可以是“倪妮《漫长的告白》”。
和马思纯、王俊凯主演的《断·桥》同天上映,《漫长的告白》虽然也由两位具有知名度的演员主演(倪妮、张鲁一),热度和讨论度显然不及前者。
当然两部电影的影响力和口碑,又更不如前两周上映,“以一己之力盘活院线”的喜剧片《独行月球》。
电影《漫长的告白》剧照。
上映隔天,《漫长的告白》豆瓣开分定格在6.8分。
这并不意外。
影片中,亲兄弟立冬(张鲁一饰)和立春(辛柏青饰)到日本寻找两人十多年前共同爱过、又不告而别的姑娘柳川(倪妮饰)。
在这趟旅程中,很多隐藏的真相逐渐浮出水面。
虽然如影片标题所暗示的,《漫长的告白》看似具有狗血爱情片的特征——开篇就介绍立冬得了绝症、亲兄弟爱上同一个人、“悬浮”地发生在异国他乡——但它实则是一部剧情极不明朗的文艺话痨片,且一定能给冲着“浪漫爱情”噱头进入影院的观众一种茫然的、被诈骗的心情。
既不叫好、也不叫座,《漫长的告白》在我私人体系内却仍然被认为是一部具有趣味的作品。
这种趣味可以从我看这部电影的源头开始说起:导演张律。
这是一个对很多观众而言有些陌生的名字,但其实他已经执导筒多年。
出生于吉林,朝鲜族导演张律此前长期在韩国参与影视事业。
他的《春梦》《咏鹅》都能在当年度豆瓣最佳韩国电影排行榜上排到前10。
我在几年前看过《春梦》,冲淡而洗练,确是“事如春梦落无痕”,整部电影都充满着春恨的气息。
张律执导电影《春梦》剧照。
所以对于《漫长的告白》初始的好奇心,就是来自于“跨国电影创作者”张律:他的首部“归国电影”(使用中国场景、中国演员)会是怎样?
擅长在作品中展示东亚跨国性(transnationality)的他,会如何处理不同空间、不同语言、不同身份认同的角色之间的关系?
我并不意外地在《漫长的告白》里发现了这些要素。
上文中说以为《漫长的告白》是浪漫爱情电影的观众大多会失望,其实并不是说片中没有浪漫。
相反,张律埋的最深的伏笔就是立冬对于柳川的爱,而语言和口音成为了这份爱的能指:影片一开头就借立春之口说到立冬在高二那年决定再也不说北京话;在日本相遇后,立冬在第一时间辨识出柳川的口音变化(同时立春的反应是:“川儿不是一直这么说话么?
”);影片中后段,柳川和立冬又探讨了口音问题:原来柳川刚到英国时太寂寞,只有对着广播学口音;而到了尾声,立冬去世后,柳川追忆起往事,终于揭开谜底——当年她举家搬迁到北京,大家都嘲笑她的南方口音,只有立冬站出来,通过做一个“不说北京话的北京人”的怪咖方式,转移了群体嘲弄的目标。
电影《漫长的告白》剧照。
立冬对于柳川的感情是欲盖弥彰的。
有趣的是,他的眼神和动作都表示了对柳川的感情,唯独没有用语言表示,即使在这部话痨片里每个人都说了过多的话。
但这份感情的盖棺定论却恰恰是通过口音来揭示,就像是没有一个字说到了爱,但是每一个字都是爱本身。
罗兰·巴特在《恋人絮语》中有异曲同工的表述:“诚然,爱情与我的言语有一定的联系,但爱情无法在我的写作里面安身。
”更有意思的一点是立冬和柳川口音变化的对比。
立冬为了柳川改变口音并坚持多年,但他在重逢后才发现对方早就放弃了当年的口音了。
这种时间和脑回路上的差异,才让人怅惘,知道来者已不可追。
实际上如文章开头所说,倪妮在《漫长的告白》里的英文台词也很多,而且英伦腔浓重。
起初我觉得用力过猛,像中山大树的日式英语在这部生活化的影片里可能会更符合角色身份。
但略一品鉴,又觉得很妙。
英伦腔和苦练过的北京腔一样,烘托起了柳川的人物底色——她看似和立冬不同,不想做怪咖,而企图融入环境、不惜把细节打磨到最好。
但同时,她又因为青少年时的迁徙经历和原生家庭的创伤被反复连根拔起,而显得游离、茕茕孑立。
电影《漫长的告白》剧照。
除了中文和英文,《漫长的告白》也有大量日文台词,以及部分韩语台词(显然是常年活跃在韩国的张律创作前史的介入)。
除了角色的母语台词,你能看见中国人说日语、中国人说英语、日本人说英语、日本人说中文……他们在不同的场合里用母语或非母语,与同族或非同族的角色对话。
一段有趣的对话发生在立冬和中山大树之间。
在用日语互相打招呼后,立冬用日语问:“你是不是喜欢阿川?
”而对方切换到并非第一语言的英语回答:“我选择不回答这个问题。
”顿时拉开与立冬的距离。
然后话题一转,聊到中山大树手上的书,作者是石黑一雄。
中山大树说自己在英国伦敦见过石黑一雄。
两人此后又恢复用日语你来我往。
电影文本之外,作为用英文写作的日裔作家,石黑一雄的移民身份丰富了关于身份和多语言的讨论,和藏于镜头之后的导演张律的经历进一步产生共振。
电影《漫长的告白》剧照。
在《漫长的告白》北京的一场映后谈里,我问了张律关于“多语言台词”的问题。
“我们现在生活在一个全球化的时代”,他停顿了一下,补充道,“所谓的,全球化时代。
疫情发生之前,在韩国街头听到中文是一件很正常的事。
”这个回答中出现了两个形容词,“全球化”和“前疫情”。
这多少也形容了张律电影生涯的上半页。
千禧年后受到全球化的福泽,又尚未有疫情的侵扰,空间上的流动是一件轻巧的事。
所以我们在《漫长的告白》里看到,即使立春起初对于出远门旅行有所抗拒,但下一秒两人就出现在日本街头。
张律的前一部作品《福冈》,拍摄的也是两个韩国青年到日本寻人的经历。
电影《福冈》剧照。
东亚空间在张律的镜头里不仅是亲切的、相邻的,更在精神上提供对照。
《漫长的告白》开篇在北京,辛柏青的北京腔扯出许多北京本土地名,回龙观、后海、西单。
地名成为地域特征的直观标签。
当主人公们来到日本,故国的记忆却和异国的风景产生联结。
走出小酒馆,立春就对着街景与河流说:“这不后海么!
”让坐在北京影院里的观众发出阵阵窃笑。
和中国女主角同名的日本小镇柳川,则成为这种跨越国界的照应关系更明显的象征。
在张律的电影世界中,无论主人公的肉身是否抵达异国,都氤氲着一种跨越国界的寂寥。
母语不同、成长环境和性格迥异的角色聚在同一空间——在《漫长的告白》中是中山大树家的民宿——南腔北调地说起自己的经历。
有的对酒当歌,有的只言片语。
偶有彼此抚慰的瞬间,但每个人终究要在自己的世界里独自前行。
透过屏幕,观众们亦能在这份流动的乡愁中,找到弥合割裂的共感。
实际上,在近两年的东亚三国电影里,我们能看到越来越活跃的跨国界的创作互动。
开篇说到的中国女演员做主角的韩影《分手的决心》、跨国界选角的日影《驾驶我的车》、更早前同样也改编自村上春树的韩国电影《燃烧》……
电影《驾驶我的车》剧照。
同时,有些矛盾的是,我们又活在一个受疫情影响、无论在物质还是心理上都日渐割裂的世界,以至于张律回答问题时,在“全球化时代”后,又补充了“所谓的”。
所以在这个时刻,看到拍摄于前疫情时代(2019年)的《漫长的告白》,人与人、空间与空间之间,尚可以用这样的距离互动、共情,这不免让人产生了一种时代维度上的怀旧与乡愁。
佩索阿在《惶然录》里,就这样感慨:“是怀旧症!
出于对时间飞驰的焦虑,出于生活神秘性所繁育的一种疾病,我甚至会感怀对于我来说毫不相干的一些人。
如果我每日在大街上擦肩而过的诸多面孔之一消失,即便它们并非所有生命的一种象征,于我没有任何意义,我也会感到悲伤。
”不可靠的叙事与魔法时刻上文提到,《漫长的告白》中提到石黑一雄,而且是两次。
或许,很多人看完《漫长的告白》一头雾水的原因之一就在于,张律把很多梗埋了却不点破,石黑一雄就是容易被放过的一个暗示。
除了刚才说到的,石黑一雄的移民身份和影片中的多语言相互照应外,石黑一雄的创作母题也与《漫长的告白》不谋而合。
从《远山淡影》到《长日将尽》,石黑一雄擅用第一人称叙事。
但不同于古典主义小说,他通过主人公的言语反复,来体现叙事的不可靠性。
比如《浮世画家》中,主人公长篇大论地描述生命中相当重要的一个事件,但紧接着就感慨:“当然啦,那天下午我在多摩川庙宇里的原话可能并不是这样。
我曾经多次讲述这不同寻常的一幕,说的次数一多,这个故事就开始具有自己的生命。
”语言上自相矛盾的根源,在于时间、情感、创伤所导致记忆的丧失和扭曲。
往往是在叙事进展到中后期时,读者们才逐渐发现这个看起来把故事讲得事无巨细的叙事者,内心深处一直回避的伤疤。
《漫长的告白》中,对应石黑的第一人称叙述的,是不同角色间高密度的对话。
影片一开始,观众就被丢进一个高语境空间中,角色的前史与动机只有随着对话的推进被慢慢剥开。
关于过往的追问潜在地组成影片的核心,也作为立春立冬兄弟俩旅行的目的。
要回答追问,需要潜入时间的河流,并排除情绪的矫饰与干扰。
电影《漫长的告白》剧照。
然而,影片的几个主要角色都算不上坦诚。
立冬对自己的爱意和病情都守口如瓶;柳川最常说的一句话是“有这事儿吗?
我不记得了”,在立冬去世、人去楼空后,才缓缓说“我想起来了”;在影片中后段,中山大树终于对柳川告白,同时还坦白自己有一个女儿,观众才猜测出此前神出鬼没的女高中生的真实身份。
立春是看起来最坦荡的一个,坦荡就坦荡在所有人都知道他谎话连篇。
上一秒还在和弟弟说“我有十多年没想起川儿了”,下一秒就对柳川振振有词地说“我没有一天不想你”。
无论说的人还是听的人都没当真。
这些表述上的语焉不详和自相矛盾,让《漫长的告白》偏离了有明确议程的线性叙事,让观众和角色一起反复穿梭于线下的时空和历史记忆之间。
在角色表达之外,一些具有神秘色彩、模糊真实和虚幻界限的元素,则进一步打碎叙事电影的常规逻辑,让影片更像是一场半梦半醒间的秉烛夜游。
片中设置了多条因果关系不明的叙事线,而张律有时更直接用跳剪打乱时空关系。
电影《漫长的告白》剧照。
比如会发现,上一个镜头柳川刚独自躺在一艘游船上驶入深夜的河流,下一个镜头里,她就打开房间的门,迎接立春的到来。
省略了衔接和解释,时空之间的断裂和角色行为的矛盾指向模糊而丰富的可能:或许两个场景之间的时间被裁切了,也或许这两个镜头发生在根本不同的两天,又或许那条夜航船只出现在幻觉、梦境或象征之中。
影片中有一些场景更明显地游离于主线剧情之外。
穿学生制服的神秘少女是一个典型。
她总是突然出现,和任何角色都没有明确关联,只是随机碰撞产生简短互动:在公园里她遇见柳川。
后者尾随她到了一个房间,里面摆满了大大小小的玩偶,颇具神秘主义气息,镜头戛然而止;后来她又深夜出现在民宿门口,当立冬和她搭话,就迅速走开。
在影片后期,观众才能推测出她和中山大树的关系,但她的玩偶、和父亲的关系,以及最终为何离家出走,仍然留白成谜。
电影《漫长的告白》剧照。
如此务虚,《漫长的告白》同时却很密集地使用真实元素与虚构性做对撞。
如文章第一部分中提到的,张律用真实而具体的地名巩固叙事的空间性。
地名之外,还有人名。
除石黑一雄外,当立春兄弟泛舟河上,船夫向他们介绍,柳川的名人有妻夫木聪、小野洋子。
后者更是亲身在影片中出现:兄弟俩在街头漫步时,听到一阵歌声,敲开街边的门,就是小野洋子本人在弹唱披头士的《Oh, Yoko!》。
这种奇幻与现实元素的杂糅,也与近两年东亚三国的一些电影代表作产生互文:《偶然与想象》里的魔法时刻(magic moments),《驾驶我的车》中八目鳗的故事,《引见》结尾的海滩梦境……在接受ECRIT-O的访谈时,滨口龙介说:“电影是将现实如实拍下的艺术,因此在描绘非现实之物时多少有些力有未逮……很多时候仅仅对现实亦步亦趋的话,往往什么都不会发生,很无趣。
因此,我在意的是如何在不破坏其既有逻辑下,把现实中绝少出现的事情包含进去。
也即在保证现实的完整度下,生成一种对现实似是而非的感觉。
”穿梭在现在与过往、现实与虚幻之间,《漫长的告白》也把握着类似的“似是而非的感觉”。
在一些时刻,能指超越了所指而独立存在,漫游在河上的船只、突然出现又消失的少女、记忆中相互矛盾的叙述、说到一半就卡住的笑话……就像诗篇里最瑰丽、飘忽而难以阅读理解的瞬间。
争议与质疑:依旧是迂腐的性别角色设定?
文章开头抖了个机灵,把《漫长的告白》和同样最近上线的《分手的决心》联系在一起。
其实,除了同档期、同出自东亚导演之手,两部电影还有一个共同点:在上映后都受到了性别视角上的质疑。
在这两部电影的评论中,出现了一个高频词汇,“男性凝视”。
很多影评人都以此为角度发表观点,像“陀螺电影”就写过一篇《〈分手的决心〉是一部迂腐‘直男癌’电影吗?
》。
其实单从文本上看,本不应该意外:《分手的决心》中赤裸裸地出现了男主人公手持望远镜偷窥女性的画面,而《漫长的告白》里,立春和立冬加起来可能问了柳川至少十次:“xx(男性角色)是不是喜欢你?
”
电影《分手的决心》剧照。
实际上,这两部电影引发的争议并非巧合。
在近几年的电影评价舆论场中,性别成为一个愈发热门的维度。
我并不认为是一件坏事。
但在这两部男性作者的电影中,即使我保持了一贯的审视目光,诚实地说,“男性凝视”却并没有如预期般刺痛我。
篇幅所限,单聊《漫长的告白》。
其实在观影过程中,我心中的“警铃”不是完全没响过。
“N男一女”的设定,很容易把女性拍得像猎物和欲望的客体。
除了“xx是不是喜欢你”,更容易让人感到不适的是立春对立冬说:“川儿很随便的。
”看起来是男性之间把女性当做性资源推让的典型时刻。
但为什么我并没有立刻被这一幕激怒,并盖棺定论这是一部“男性凝视”作品?
首先是因为,电影创作者和角色之间是有距离的。
角色说的话,并不一定是影片的中心思想(如果真的有“中心思想”存在的话),而需要结合上下文判断。
比如在这个场景里,在立春说完“川儿很随便”之后,立冬突然表示:“哥你能打我一下吗?
”并在立春拒绝后,打了自己一巴掌。
立春惊讶后,也扇了自己一巴掌。
这可能是这部沉闷的片子里出现的最直接冲突,也让人窥见两兄弟关系里的暗流涌动:立冬对哥哥不满、纠结、反抗,又有些“血浓于水”叠加“人之将死”的手下留情。
电影《漫长的告白》剧照。
虽然立冬在影片中反复被形容为怪咖,但异性缘更佳的立春,其实也背离了传统的阿尔法男性范式。
他擅长言不由衷、张口就来,但其实这种虚张声势的底色是中年失意的人生。
努力保持年轻时混不吝的风流样子,还是不得不成为一个为学区房烦闷上火的“阳痿”男人。
张律早年间的作品,经常被拿来和洪常秀作对比。
确实,洪常秀也喜欢拍类似的角色,被驱逐出公共领域的知识分子,只能溃败到百无聊赖的生活之中。
《北村方向》中,主人公从重复的酒窝到重复的被窝,对不同而相似的耳朵伪善地说着陈词滥调;《这时对,那时错》捕捉的也是男与女的套路化的小城府,即使意外重重,但注定一无所获。
区别在于,拉镜推镜之间,洪常秀把导演和角色的距离拉得很开;而张律给他的角色们都蒙着一层温情,像是一个家庭的大家长,因此观众容易把角色的谈吐当成创作者的心声。
电影《这时对,那时错》剧照。
对《漫长的告白》的欣赏,另一个原因是其中女性角色的塑造,并未落入男权结构里的性别窠臼。
在接受“骨朵”采访时,张律分别用几个“反性别常规”的词,形容了三位主演在片场的风格:张鲁一是“哀愁、美丽、静水流深”,辛柏青是“妖娆、风情万种”, 而倪妮则是“洒脱、帅气、王者风范”。
影片里的柳川确实是这样一个飒爽、独立的角色。
柳川的独立并不体现在对往事的洒脱原谅,而在于这个角色虽和立春、立冬等男性角色有交集,但仍然保留自我意识。
你几乎可以想象在一部没有立春和立冬的电影里,柳川仍然存在于与她同名的小镇上。
毕竟这部电影原名叫《柳川》,这就是属于柳川的电影。
她在立春和立冬缺席的几十年经历过扎实的人生、有一些不足为外人道也的心路历程、云淡风轻地唱自己的歌。
保持神秘、保持力量、保持敏感。
影片中我最喜欢的一段对话,就发生在女性主体之间。
柳川和居酒屋的老板娘相对而坐,柳川用中文说起自己的一个梦,梦里有很多乌鸦把一只乌鸦压着打。
这是影片中她第一次透露出先前面对男性角色时收敛的脆弱。
而居酒屋的老板娘微笑着用日语回复:“虽然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但我相信一切都会好的。
”
电影《漫长的告白》剧照。
总的来说,《漫长的告白》注定不会是一部在大众层面上叫好叫座的影片。
诗歌写得太朦胧,就得承受被误读或者不读的代价。
但我挺享受读这首诗,即使知道它的落落寡合,亦不想宣称我是“唯一正确地读懂它的人”。
只是恰好它让我感到一种海德格尔式的孤独:“孤寂包含着更寂静的童年的早先,蓝色的夜,异乡人的夜间小路,灵魂在夜间的飞翔,甚至作为没落之门的朦胧。
”本文为独家原创内容。
作者:雁城;编辑:青青子;校对:贾宁。
封面题图素材来自《漫长的告白》剧照。
首先——倪妮真的太美了!
多年前看《穆斯林的葬礼》,我觉得非常三观不正。
多年以后,我终于接受了文艺作品中的背德,可是面对这一部,我依旧在很多地方无法理解他们的做法,可能还是需要一些电影博主的分析我才能看懂。
比如不理解为什么阿川会开门,也不理解阿川到底是如何看待自己与两兄弟的感情的,立冬为什么听到了并没有唱出的歌,坐在门后的“小野洋子”代表了什么。
我无法理解,但其实也明白,假如立春、阿川并不是眼前两位演员,而是一对普普通通、放在大街上泯然众人的中年男女,这事情看起来就成立了。
成立不代表我理解,我还是不理解。
至于立冬,他是个怪人。
张鲁一好适合演怪人,当怪人频繁地、略显快乐地笑起来,其实整件事情就已经很奇怪了。
辛柏青,看兄弟俩在居酒屋的那段,只觉得这个人台词真好啊,我甚至觉得他是台词最好的一位:每句话都讲得非常自然,话语间那种普信、自大、油腻跟立春这个人“被生活琐事压得喘不过气只想逃出来大梦一场”的状态真的浑然一体,立春可以说是中年普信男的样本,但是又意外地不那么脸谱化,这一点真的好厉害。
查了一下,是中国话剧院的演员,真的很不错~感觉他无论是演伟光正还是伪君子都很贴脸哈哈哈哈(没有说他不好的意思,演得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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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三部张律,也是三座城市——福冈、图们、柳川。立刻被俘获,晋升为心目中会拍城市的导演行列。张律很自然地感受着城市起伏的呼吸频率,捕捉着独特的城市属性。所以片名只能是《柳川》,先借用北京的店家之口,点破柳川的清冷,再用一艘艘小舟将远方的旅客送来柳川,有伤情的男人,也有空荡的幽魂,而镜头则扮演着河岸上的过客,又或者远处静观的姿态,承载着柳川收留与抚慰的功能。同样的三人行,甚至是熟悉的布偶和突然消失的同伴,都能串戏到《福冈》。但《福冈》始终在意神秘的女人,在《柳川》里是各怀目的的兄弟。「不负责任的随便」和木纳含蓄的「奇怪」是两个人的性格特点,但又和普遍认知下的渣和傻做出区隔,其实这样的形象放在张律的作品并不新鲜,在韩影里也常见。但妙就妙在这是一部华语电影,它还是提供了大银幕上难得的丰富性。
福冈的分支是柳川,《柳川》也是《福冈》的延伸。本质上还是国内学院派的表演体系撑不起这种叙事类型的电影。三个人在日本怎么看怎么像演,演鬼妹性格,演中年不举,演中年忧郁。相反你看日本演员完美的融入到整个电影语境里。三个人太“实”的表演反倒拖累了张律电影特别“虚”的气质。希望我妮也能被韩国大导看中,去戛纳走一遭。
敏感自卑弟弟与油腻普信哥哥若干年后自然意淫年少爱慕对象 自我感动式深情与逢场做戏的故事 男凝可见一斑
编剧眼里的文艺青年:说莫名其妙的话,随便和人睡觉,知道石黑一雄是诺奖得主
漫长不是通过将近两小时来体现的,说是磨叽的告白更合适。张律应该很喜欢倪妮,给了她许多缪斯时刻,但有不少段落是不make sense的。
年度十佳!通过身体姿态的模仿,立冬尝试在临死之前追溯过往的记忆。长时间的沉默、缓慢的语速以及符号化的人物,有意识地模糊叙事的虚实边界,凝结出如同柳川水一般澄澈孤独的悲伤。结尾处柳川躺在立冬搬空的房间里,用相同的蜷缩般的姿态找回了叛逆纠结又不堪回首的青春疼痛记忆。身体是记忆的投射,相同的身体姿态成为穿梭记忆河流的船
全程如坐针毡,说的就是看《漫长的告白》。每一场戏都是刻意的文艺片典型灾难,人物逻辑就没有不让人匪夷所思的。两个女性角色尤其是最后的交流让我质疑张律到底有没有接触过女性。这片根本就不符合大陆的气质,不在日本拍也该放在韩国。你看张鲁一日语说得多装啊,池松壮亮表演断层。最后,提及石黑一雄可以不要这么低级吗?那几个小反转真的好尴尬,连皮毛都没学到。看这片不如去读《长日留痕》,体验精妙的“情绪和心理暗示导致的记忆错位”究竟是什么样。
文艺的🈶点散了,感觉就是『柳川』福冈版——生活里哥俩没有那么贫的……*【2022-11-9大屏77''高清4K画质再看】
她是以日本地名做名字的中国人,但一生无根,既不属于柳川,也不属于伦敦、北京。她代表的是一种关于身份认同的迷茫。片中所有人都爱柳川。在日本房东心里,她是故乡;在立春心里,她是异域,是远方。所有人都把她当作一个意象来爱。只有立冬,将她当作一个具体的人来爱。于是他也变得漂泊、边缘且模糊。他消灭掉自己身上任何地域性的特征,去靠近她,像一只风筝小心追赶另一只风筝。
把三个人物拍的都毫无魅力,把一个地方拍的让人完全不想驻足,张律原来的优势都没表现出来。
能听到老太没唱出口的歌,能看见中山大树走丢的女儿,能对着天空拍手,让月亮听到我们的寂寞。看起来对阿川情深义重,却在背后说着她很好睡,可以摸她胸的下流之辞。看到一群乌鸦欺负一只乌鸦,却呆立着没有做什么。知道父亲还有一个家庭,却久久不能从背叛的伤痛里走出。知道你要走,却不知如何挽留。
当张鲁一饰演的这个立冬求他哥打他的时候,我其实也很想动手……那个磨叽矫情劲,是即便给出命不久矣、心愿未了这样的设定也消解不了的。全片影像的设计感都过于精致了点,这样生活的闲散舒适、颓唐无序又怎么体现?
不好意思,太刻意了!只能说欣赏不了!
8.13(看完断桥再看这个,权当洗眼睛了)喜欢,倒也没多好,剧情内核还是“北儿京儿人儿日本旅游”和“我也要和女朋友去柳川”那种文艺片,越琢磨越觉得男凝中年危机味呛鼻子,但是就觉得视听体验完成度这么高的电影,中国电影院配不上这种电影
最为简单的、没有小心思、也不动歪脑筋的电影。面对这样的电影,我会选择原谅它在技术上的不足或瑕疵。每年多看些这样的片,相信整个人都会好许多吧…
过于俗套且流于表面。不知道所谓的“暗流涌动”来自哪里,不就是黏黏糊糊的三角恋吗,一切都明摆着,导演却用最故弄玄虚的方式讲了一个大家都猜得到的故事,全程像看笑话一样。它所触及到的人类情感也是极为浅白的,就是琼瑶憋不出故事了然后用要死要活的情绪和半死不活的台词和来装作自己很深刻。外景柳川、居酒屋老板娘、各种日本符号,都很俗滥,令人犯腻。倪妮这个角色被三个男人意淫(加上导演是四个),为什么不扇他们巴掌?
三角恋,以及漫长的暗恋…
平遥电影节上看的开幕片!第一次看张律的作品,就本故事而言,脚本真心觉得太不适合烘托氛围了,因为我是看了影片简介才过去看的。以为会有很多超真实场景的题材,看完以后有点失望了,台词繁琐掉档次浮于表面,这是中国人应该讲出来的台词吗?再一个就是,立春哥的台词是真的油腻,很不喜欢!很多场景,比较单一,或许还会有有更好的表达!一星给,倪妮的舞蹈!
是否人到中年,都会喜欢谈论睡了和泡了的话题,能意识到词语背后琐碎沉重的心情,只是男性视角还是明显了些,更衬托出倪妮的角色难以捉摸的距离。她是把几个男性联系在柳川的女神,发丝和影子都传达着自由和灵动,但我很好奇她的哭,好奇她无言中隐晦的悲伤和遮掩。名字和地点,异乡的语言,相似的月亮,变了与没变的人,多重繁复的对位,绵里藏针。张律的镜头自觉地呈现着事物的状态,有时又游离出去就像人物飘摇的思绪。沉默地走出了镜头,类似的转场方式用了太多次,有点滥用;也觉得那些用来掩饰尴尬的北京话也怪尴尬的,起先也觉得台词很刻意,倪妮出来以后就好些了。柳川的水和夜晚,静静地飘荡,在某一刻,也想把全部的自己交出,旋即又意识到,自己终将离去。
我觉得这部电影对我来说,最大的亮点在于它的勇敢,它敢写出一种真实存在、不被歌颂、不被向往的爱情,立春和柳川这类人我是遭遇过有过之而无不及的(我个人不喜欢他们,但尤其立春那种角色值得塑造出来大家嘲笑一下),立冬大概也是遇见过,只不过没病得这么重——真的是一部非常特别的爱情电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