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中的声音:电影从开头开始出现最多的场景是家庭厨房的固定镜头。
由于厨房视角很小,家长之间对话主体经常出画,但对话声音粘合了封闭空间。
对比家长频繁的对话(狭窄空间内的话语权),带有强烈主观视角的“小雷”却始终处于被家长支配的地位。
与此同时封闭空间外(纵深处)始终有广播播报。
那么,这里建立了三个话语场域。
从大到小分别是:作为特定社会时期代表群体声音的广播;作为家庭话语权的父母言论空间;作为电影记忆承载体的主观视角孩子-“小雷”。
它们三者在电影中是绝对压制的从属关系,比如群体决策制约了家庭生活,家庭决策制约了“小雷”的行为空间。
而有趣的是,三者的从属关系作为一种稳定的影像空间构成。
底层的单位却不停的冒犯上层单位,电影因此而产生戏剧性。
比如父亲角色对上司的心态及行为,比如小雷对老师的冒犯,都创造了戏剧冲突。
只不过这在电影中显然偏少了。
剧情冲突的缺乏导致电影在某种程度上冲击力偏弱。
如果没有记忆共鸣的话,电影情绪便偏弱了。
黑白影像 张大磊导演是俄罗斯学的导演。
电影的整个影像气质在我看来非常类似于塔可夫斯基的《镜子》(同样是儿时的回忆影像掺杂梦境)。
塔可夫斯基对电影中的色彩有一些论断,比如他认为色彩图像影响观众对事件的感知,它不过是商业花招,是强加给观众的。
因为日常生活中人们除了非常时期,一般很少会去主动感知色彩。
他认为黑白电影可以马上产生印象,把注意力集中在最重要的东西上。
张大磊导演在访谈中也提及“黑白更符合沉浸的气质,不会有过多干扰。
”这跟塔可夫斯基的思想是一脉相传的。
所以电影主体部分用了黑白影像的动机不外乎如此。
但是电影结尾的“影中影”却运用了色彩影像。
我认为这里可以承接上一个论题,集体制度(广播)的改变(国有体制转型)促使人们在不情愿的情况下需要被动做改变(底下高傲的头颅)。
色彩在这里是与黑白影像做对比的,它就像是一种希望,代表下层适应了上层的改变,是生生不息的生活态度的意象。
虚构记忆与真实记忆导演张大磊在访谈中一再提及这是一部“关于记忆的电影”,既然是记忆,而且是几十年前的记忆,这里就不能忽略记忆的“错构”,也就是虚假记忆的存在。
这关于童年的细密的记忆重构之中一定会存在虚构记忆与真实记忆的掺杂。
比如“小雷”双截棍向升学老师示威(打老师),以及宴席后单车上关于读三中动机(关于流氓三哥)的告白,电影影像体系里并没有完整的动机解释。
而且就常理来说也过于戏剧化。
这里或许掺杂了“虚构记忆”。
类似前者的情节在《阳光灿烂的日子》里也有(餐厅打架那一场),姜文做了两段不同结果的并列影像,来解释这种虚构记忆冲动。
反倒打消里虚构记忆的嫌疑。
就此来说,姜文显然要高明得多。
同时就社会议题来说,国有体制改革导致的社会环境的车轮,快于人民的应对速度,因此导致了小家的困境,孩子在家庭的包围内本该是感知滞后的。
“小雷”的行为显然过于成熟了。
“主观的现实主义”电影配乐导演选择了法国印象派音乐的代表人物德彪西和拉威尔。
法国印象派同样有影像体系,它反映在“淡化叙事性”和“强化视觉性”。
导演还不止一次提及他本人对法国新浪潮电影的喜爱(特别是特吕弗的《四百击》),新浪潮运动深受萨特存在主义哲学思潮的影响,提出了“主观的现实主义”口号。
显然《八月》以小男孩的“主观记忆”为载体,通过现实主义手法拍摄,同时弱化叙事性等特点完全契合了这两类理论体系。
加上之前提及的塔可夫斯基对色彩的理论。
可见导演的理论体系相当庞杂,究其原则的话,估计就是个人喜好吧。
梦境与双截棍的多种用途 导演处女作很多都会选择依附乡土,比如《路边野餐》《阳光灿烂的日子》《水瓶座》及阿彼察邦的所有电影等。
而且有意思的是,跟乡土相关的片子大多都会有梦境。
《八月》里出现了两个梦境,第一个是异性(暗恋对象)与宰羊;第二个是偶像(三哥)与宰羊。
两个梦境通过影像组合也都跟双截棍等符号联系在一起。
梦作为一种人本能的欲望反映在电影里对角色塑造起到重要作用。
对邻居姐姐的爱慕(暗恋-性懵懂)里,春梦之后又偷看邻居晾衣服,裤衩里插着双截棍,显然这里是做生殖器符号使用;双截棍同时还起到了反抗上层(打老师),保护相对下层(保护在体制洪流下不能适应的父母-打父亲上司的儿子)的作用。
在电影里,双截棍后来渐渐被腰带与自行车取代。
自行车与腰带在很多成长电影里都有做符号运用,这里不表。
梦境里多次出现的宰羊并从羊的体内捧出泥土我理解为对土地(泥土)的依恋,这得看游牧民族与羊和土地的关系。
宰羊的用法跟宰鱼类似,“人为刀俎 我为鱼肉”(《刺客聂隐娘》里也有羊的符号用法)。
大致可以理解为,在体制变动下(国有体制改革),羊(人)被宰杀(牵连),而羊的体内的泥土(乡土),代表对土地的依恋(人与乡土分离)。
影片里父亲为了生存不得不离开原来的土地。
黑白片的光影确实不一般,而我个人认为这样的影片也确实是黑白效果更好。
梦里梦到心仪的女生惊醒后一声叹息,现实中只能透过窗户远远的望着。
这是多少人在孩童时期的无奈,但确实是那么的有趣。
遇到小混混抢钱电影院霸占座位,即使吓唬你也总想凑到跟前。
父母费了劲将孩子送进想去的学校,结果小孩居然是觉得校服好看。
这是很多人小时候有过的盲目崇拜。
大环境的改变使父亲从剪辑沦为场工,即使心有不甘也无他法。
录像时也只说了句“挺好的”……当时的环境下这样的家庭肯定不在少数。
母亲也无时不刻操劳着,比起父亲母亲更像是家里的顶梁柱,娶个好媳妇很重要。
还有外婆家的亲戚们,喜欢“指点江山”的外公,沉默寡言的外婆,在外曾祖母去世后与外婆重归于好的舅妈。
生活如此,一切都会改变。
但即使这样,在合影时也不能忘记最亲的人。
而童年的结束就是将双截棍取下放在床上,穿上校服离开……
有的电影就像小说,跟着故事脉络一同前行,是非曲直总有个结局。
有的电影就像散文,有点有面却无意画方圆,浓情淡意皆由人参悟。
去年11月荣获第53届金马奖最佳影片奖的《八月》应是后者,而且是那种很适合从中摘取片段做成阅读理解题目、让考生挖空心思揣测作者意图的散文。
导演兼编剧的张大磊曾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表示,这部电影的拍摄初衷来源于对自己少年时期生活的缅怀,他和片中的小主人公“张小雷”一样,都是在电影制片厂大院里长起来的孩子。
因此,片中小雷的视角,其实就是张大磊导演自己望向过去的视角。
《八月》中的各种故事自然都发生在八月份里,根据片中出现的美国电影《亡命天涯》引进中国的时间甚至可以准确推断出那是一九九四年的八月。
需要特别介绍的是,《亡命天涯》是国内第一部以票房分账形式进口发行的好莱坞电影,可谓“美国大片”浪潮的起点。
现实中本片于1994年11月12日公映,而《八月》中该片的提前放映,不妨理解为小雷父亲所在的电影制片厂的行业优势使然。
电影制片厂,在爱看电影的孩子心目中,那是多么神秘又浪漫的单位啊。
然而在小雷眼里,除了可以随意免费看电影的便利之外,那只是父亲工作的场所而已,和什么制药厂、印刷厂没有什么两样。
他还没有足够的心智去理解父亲高贵的头颅从昂起到垂落的转变过程,也没有足够的知识去考究一部电影从135胶片(即35mm胶片)到大银幕华彩的转变过程。
他的八月,只是小学到初中之间的最后一个暑假月。
他隐约感觉到会有什么不同,也许是自己,也许是别人。
但就在他似懂非懂的洞察试探中,充满转变的八月过去了。
由于全片以黑白画面为基调,故事没有明显的矛盾冲突,人物的出场也很松散,而且包含许多纯粹描写景物的空镜头,观众在不经意间很容易犯困。
然而这或许正好应了无所事事的夏天中常见的慵懒情绪。
虽然没有直接阐明,但其实片中大量的主观镜头都是张小雷在百无聊赖中的各种观察。
也许,你也有过这种类似的观察?
炎炎夏日,趴在窗台边,盯着院落里的一棵树发呆。
盯得厌了,又将目光投向坐在树荫下边摇蒲扇边下象棋的两个老头。
接下来,墙根边一只花猫吸引了你的注意力,你的视线随着它溜向墙脚,墙壁,墙头,瓦顶,又在它翻身过墙后怅然若失。
当你望着对面楼里练习小提琴的小姐姐出神时,厨房里的妈妈正好切好了西瓜叫你去吃。
影片除开这些镜头语言,还有不少未见声源的声音或者声源延后出现的声音。
例如楼下大姨大妈的议论声、由远及近的警车声、飘荡在大街小巷的流行歌曲声、球杆打中台球的撞击声等等。
人声、乐声、环境噪音,与呼和浩特硕果仅存的老厂区风貌搭配在一块,还原出热燥的八月里我们通常会体验到的真切生活气息,同时也吻合一个懵懂少年的听觉体验。
有了这些,你甚至很长时间之后才会意识到电影配乐的隐形。
当然,也正是这90年代初的时间背景、以及厂区大院孩子的成长环境,让能够与角色产生最大程度共鸣的观众群体有所收窄。
毕竟,父亲因为单位转制下岗而不得不另谋生路、母亲不但需为家务操心还需为爷俩操心、家族中还有别扭的亲戚与重病的长辈,这种少年时代并非所有人都经历过。
尽管这不妨碍大部分观众对影片所表达情感的理解,但具体到内心受触动的程度,这种因自身经历相似的关联将起到助推作用。
一如张家父子在影院里观看《遭遇激情》(1991年作品),小雷能看睡着,张晨能看流泪。
《八月》所描绘的,的确是不少上世代家庭面临过的问题,诸如股份制改革引发的下岗潮、家长关于孩子教育观念的碰撞、家族内部赡养老人的责任等。
不过,这些问题也仅是从现象上平实地展现,未做深入的批判或讨论。
更多时候,这些问题和更大的社会背景却是一个模糊的虚像,有些聒噪嘈杂又有些语焉不详,变成小雷的八月回忆里不太明白也不想明白的淡淡阴影。
人终究要长大,所以宁愿抛下那些不堪,记得那些美好。
尽管它们有时往往不可分割。
于是,当八月将尽,少年跟双截棍说再见,跟新校服问声好。
昙花之绽放稍纵即逝,好在曾有过一张胶片的记录。
这也正是《八月》的价值。
#八月#父亲节看的一部黑白片。
讲诉了90年代时期国有企业体制改革期间的八月间,一个年轻的父亲和他们同事们期间心理及生活的变动。
本片场景无聊到让一般人静不下来把它看完。
仔细观察每段长长的场景,会发现很多那个年代的真实记忆,不仅仅只是父辈们,所有经历过90年代的人,尤其是生活在城市中的人们。
搪瓷杯、录像带、电视里的经典电影、阳台大叔哼唱的老歌、人物身着的旧式服装......《八月》用一切可能展现的细节,重塑了九十年代初期,中国小城镇的生活,而黑白摄影,则让影片充满了怀旧的气息。
影片分为三条故事线,分别讲述了准备升初中的少年小雷,面临国企转型的小雷父亲,重病卧床的小雷姥姥,展现了老中青三个年龄层的生活状态,并借由他们牵连出的众多人物,描绘了那个时代的人物群像。
三条故事线的主题是一致的,那就是“变”。
尽管小雷一脸稚嫩,孩子气的学着李小龙耍双节棍,但面对母亲对自己学业不理想时的愤怒,他会煞有介事的说出“不以成败论英雄”,看着体态丰满的年轻姑娘,他会不由自主的做起美妙的春梦,目睹社会青年三儿自由、潇洒的生活,他会发自内心的羡慕、憧憬。
这个进入青春期的孩子,从心理到生理都在经历着孩子向成人的过渡,他开始意识到自己的身体欲望,逐步构建自己的价值观,并试图表达自己的想法。
小雷经历的“变”,其实就是成长。
小雷姥姥的这条线在剧中表现不多,它体现的“变”是衰老。
健康变差,年纪变大,人最终面对的就是死亡,姥姥在剧中没有一句台词,她静静的躺在床上,比较安然的面对这种生命消逝的过程。
遭遇国企转型的小雷爸爸,面临着再就业的考验,吃惯了铁饭碗的他,突然间被丢进了汪洋大海般的自由就业市场,这条主线体现的“变”是经济体制的改革。
不论是成长,还是衰老,都是人生必经之路,并不是时代特有的,而只有小雷爸爸经历的“变”,带有鲜明的中国九十年代的特征,契合了影片极力塑造的年代感,因而也成为了三条故事线中,最重要,最着力表现的内容。
虽然,三条故事线都在展现“变”,其人物也都经历着不小的内心起伏,但是影片却呈现出一派宁谧。
这一特质,在对小雷爸爸的描摹上,显得格外突出。
小雷爸爸是一个电影剪辑师,他不但具备高等的专业技能,从片中看,他还有着很好的电影审美和相关文化修养。
显然,这是一个知识分子,一个知识分子失业,就不是失去收入这么简单。
影片中,由于国企转型下岗的人物有两个,一个是小雷舅舅,一个是小雷爸爸。
前者是个普通的工人,对于下岗,他表现出的是安于命运,外加些许颓废,而后者却极其不甘心,非常烦躁。
这种对比,绝不是性格不同就能一言以蔽之的。
几千年的传统观念里,劳动者的社会地位都低于知识分子,尽管新中国成立,宣扬工人阶级当家做主,但是在精神层面,工人很少会自视甚高,而潜意识里,知识分子总会有些许优越感。
于是当知识分子遭遇了失业的困境时,反应通常会比工人更强烈,因为他感受到的不仅是生存压力,还有一种深深的被羞辱感。
小雷爸爸的不甘与烦躁,就是因为他觉得被羞辱了,尤其当没文化的邻居,善意向他提供打工机会时,他更是觉得奇耻大辱,因为他无法忍受一个被自己认为低层次的人,竟然在向自己施舍。
在他拒绝了邻居提供的工作机会后,妻子讽刺他,不肯低下他那“高傲的头颅”,他却无力反驳,毕竟他这个大男人目前是靠老婆的收入在过活。
现实时时刻刻都在鞭挞着他的自尊。
种种迹象都表明,小雷爸爸的内心正在经历剧烈的震动,痛苦、憋屈、纠结......然而,在片中,小雷爸爸只表现出一点点不甘与烦躁,影片用一种强大的宁谧感,覆盖了人物的内心情绪。
但是这种情绪,并没有被擦拭,而是用其他方式,传递了出来。
小雷爸爸被邻居用冷言冷语大声嘲讽后,站在楼道烦躁的踱了几步,回到房间,对着空气挥拳,随后就恢复了平静,一切看起来波澜不惊,然而仔细观看,你就会发现小雷爸爸反复观看的那盘录像带是电影《出租车司机》。
《出租车司机》这部经典电影,描述的是一个越战归来的老兵,在纽约做出租车司机的故事。
作为一个军人,他失去了展示自己才能的战场,变成了城市里的底层人物,不但如此,纽约市里的一切,都不符合他的价值观,他觉得自己已经被这个世界抛弃了。
出租车司机和小雷爸爸一样,都经历了环境的巨大变化,失去了自己的用武之地,对于新环境,却又无法适应,无可奈何的跌入尘埃,产生一种愤恨与压抑的反社会情绪。
最后出租车司机单枪匹马,借助自己强大的战斗力,拯救了落入淫窝的雏妓,立即成为纽约市的英雄,但是他却没有接受这份荣耀,而是消失在繁华的纽约街头。
《出租车司机》尽管小雷爸爸只是对空气挥拳头,但不难想象,在当时那种心境下,反复观摩这部电影的他,非常渴望像出租车司机那样,以激烈的方式,向这个抛弃自己的社会,展现自己的价值,然后骄傲的弃它而去。
影片用这种迂回的方式,消解了人物强烈的内在情绪,也成就了影片营造的宁谧感。
导演张大磊表示,影片的创作灵感来源于某年八月,他回到姥姥家,在小院儿的葡萄树下乘凉,突然感觉周围变得很安静,童年时的很多回忆,在脑中瞬间闪过,让他感慨万分,如同做梦一般,于是他想把这个梦反映在电影里。
张大磊显然,这部电影是回忆性质的,所以片中有大量真实素材的显现,但它并不意在真实还原回忆中的一切,而只是表达多年后回忆起这段往事时的感受——夏日乘凉,安静如梦——宁谧。
因此,宁谧并非电影的风格,而是影片隐藏的主题。
回首往事,几乎是每个人都会做的事情,但是如何评价回忆中的往事很微妙,往往并不是由往事本身决定。
随着影片的结束,小雷顺利的读上了自己理想的初中,小雷姥姥则恢复了健康,经历了生死的她,也变得豁达起来,原谅了一直与自己关系不良的儿媳妇。
待到讲述小雷爸爸的结局时,黑白色的影像猛然变成了彩色,彩色的影像里,小雷爸爸在新的工作现场,表现的十分忙碌,昭示着他决定与时俱进,竞争上岗的决心,从黑白的怀旧切换到彩色的绚丽,暗示了人物将迎接美好的未来。
影片中,人物经历的波折,在张大磊的回忆中,宁谧美好,是因为人物最终都走向了好的结局,过去的波折变成了一种有价值、有纪念意义的历练。
八月很热,而姥姥小院的葡萄树下,却很阴凉,这是一种惬意又幸福的感觉,恰如回忆起那些曾为难自己,但最终被顺利渡过的波折。
近年影视圈出现一种怪现象,青年导演伴随着电影节的普及如雨后春笋般频频出现,各类惊人之处女作层出不穷,反观获奖影片片名更是玄学大赏。
《路边野餐》中讲的不是路边,更没有野餐,《大佛普拉斯》实际上是因为怕重名所以加上了PLUS,《八月》只是因为八月是九月开学月份的前一个月。
路边野餐海报 能够在青年导演的作品中看到急于成长起来的迫切,同时,也有掩藏不住的浮躁。
当一个老人七十岁,他坐在儿时玩耍的垛草边上,他回顾一生所得到的感受,终究是一个人生还未过半假装成熟的青年所得不来的。
青年可以学习他外表的沧桑,却学不到他那颗充满深邃的自省的心。
看《八月》的时候,难免会让人以为这就是导演本身的童年往事。
最快乐的时光 《八月》,讲了小升初考试以后的小雷,在这个燥热的暑假里所经历的家庭,与国家大事。
那一年,国有单位转型父亲丢了原有的工作,外婆生了一场病,三哥进监狱,社会上形形色色的人粉墨登场,街头混混,酒馆女老板。
有一天,父亲离开家去随剧组拍电影,家里剩下了自己和母亲。
父亲寄回来的录像里,他穿着绿色军大衣在戈壁上忙碌着转场,竟没有时间向着镜头说一句话。
故事很简单,每一个人物像匆匆在便签纸上描摹出的小像,没有赘笔。
父亲的人物形象打磨得尤为精彩,一个爱看《出租车司机》的男人,经历了失业下岗,一无是处,却永远“不愿低下那高贵的头颅”。
他与现实的挣扎表现得最明显的段落就是独自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打拳,每一拳都仿佛用上了浑身的力气,直到自己气喘吁吁,才最终停止。
与生活的斗争,总是以人的失败而告终,这是不会变的。
Travis多么渴望证明自己的价值,他想要证明自己经历了越战以后,他不仅被国家需要,还被一个独立个体的人所需要。
这种渴望,何尝又不是父亲内心中期盼的。
出租车司机(马丁斯科塞斯) 不难看出,在导演风格上,导演也有意向台湾电影新浪潮所靠拢,大量的充满了凝视意味的固定机位长镜头,大量意义不明的空镜头的添加,以及克制手法拍摄出的人物内心伤痛感。
在此,就不得不重新回顾一下侯导的封神之作《童年往事》。
《童年往事》的编剧虽是朱天文,但这却是一个紧密贴合导演自身,甚或可以成为自传的电影。
他讲述了少年阿孝咕的少年时代,父母是从大陆迁来台湾的,祖母对故土魂牵梦萦,父母由于外来的身份,在此处也处于尴尬的境地,阿姐因为要分担家庭重务没能上大学,成了一生的痛。
到了阿孝咕,则完全没有了故土意识,他心中所想,不过是觉得祖母喊着自己的名字给自己在伙伴面前丢人。
父亲去世,姐姐出嫁,祖母去世。
祖母死去时,由于发现过晚,四兄弟让祖母的身体下长了蛆虫,这时,阿孝咕意识到,自己对童年的感情,原来是一种无尽的忏悔。
即便是最激烈的情感,侯孝贤导演也是用极端克制的机位与镜头运动拍摄,仿佛就是要把沉重,最悔恨的情感摆在你面前,让你只能去感受,去消化,无处遁形。
原著中最印象深刻的一句话:“直到现在,阿孝咕常常会想起祖母那条回大陆的路,也许只有他陪祖母走过那条路。
以及那天下午,他跟祖母采了许多芭乐回来。
”
祖母童心大发,在故土面前,谁还不是个孩子呢 祖母那条回大陆的路,走了一个下午,事实上,那条回大陆的路,台湾同胞已经走了几十年,至今,仍然未找归途。
这就是《童年往事》深刻之所在,仅仅这一点,就决定了它与《八月》二者必定有差。
回家的路《八月》似乎也是将人物置于特殊的历史环境与时代,国企改制,工人下岗。
但是观众并没有看到这一系列变革给“我”带来的影响,“我”的成长如何体现出来。
将镜头聚焦于父辈,这就只能是父辈们的故事,一个历史的变化,对一代人,又一代人生命历程产生的影响,我认为这才可以叫做时代挽歌。
《八月》是张大磊导演拍摄的致敬父辈之作。
影片所采用的有距离的观看方式,并不是以小雷的主观视点去建构与代际差距相平行的区隔,事实上就影片的主要段落来看,在切入小雷的主观视点之前,导演更习惯于先以一种小雷同时也是被观照对象的“客观”表现方式:小雷在事件发生之后再入镜,如在父亲和几个好哥们唱起蒙语版的《母亲》时,小雷在歌声响起之后入镜。
这其中还牵扯到另一个问题,即导演偏爱于用声音来串联转场,比如通过小提琴声来串联小雷的梦境到现实的转换,影片中还会有意地把声音的源头标识出来,如喇叭等。
回到影片并非采用小雷的主观视点镜头来区隔子一代和父一代的问题,私以为这是因为导演将两代人置于同一时空中,他所想要叙述的有他眼中的父辈,受父辈影响的子辈,但更关键的或许是一段对于个人、家庭和社会来说都十分特殊的时间,在无所不在的闹钟的滴答声中,所有人都被迫“忙生活”,都“被成为”时间的经历者,小雷的特殊性或许就在于他想要主动成为一个主动去感受时间的人,当然在小雷的背后,隐藏着导演自己想要触碰一段逝去的时光的尝试。
或许正是出于这样的考虑,他对“昙花”等直接对时间问题有所象征的符号进行了淡化处理,即便是表现死亡给生活施加的阴影时也非常克制。
一部只能“重看”的电影《八月》没有给予时代背景以虚焦处理。
相反,它通过给小物件微小的细节以特写,来营造一个对于影片叙述和观众接受心理来说都是相对可靠的虚构时间坐标,比方说售票厅前的黑板和粉笔字、闹钟上的小鸡啄米,由此构造一种并不将观众距之门外的时代感。
《八月》的时代感并不陌生的原因可能有二:一是因为那个时代尚未远去,我们在一定程度上都生活在九十年代的余波之中,观众对那个时代的物件或者氛围或多或少都有过切身的感受,这也是有九零后观众在观影后不会被抛掷于年代的陌生感的原因所在;二是因为即便采用了怀旧序列影片中并不罕见的表达方式,简化处理反而使情怀性的东西随着镜头和时间推移而渗透式地打动观众。
构建整部影片的“往回看”的时间坐标系为观众审视影片所叙述的过去储存在记忆中的过去、抑或是被观影经历所影响或者篡改的过去的时候,提供了一种寻找到聚焦点的可能。
当然这一出于私人目的却可达到共感效果的引导,有可能因为观众对怀旧本身的排斥而遭到拒绝,这一点是无可避免的。
《八月》还提供了一个源于导演本人的迷影空间,它在音乐和电影上的互文本是如此丰富,却又贴合于叙事和时代氛围的构造中。
如果说观众在观影之后的焦虑主要来自于重组散落叙事的困难的话,那么通过影响研究切入的阐释焦虑反而被取消掉了。
一个许诺中的彩色结尾有人提出这样一个问题:如果《八月》结尾剧组正在拍摄的影片《八月》,是不是会更好?
窃以为在片尾插入《八月》的拍摄场景并不构成一个更好的选择。
按照导演致敬父辈的原意,那么这个结局的安排无疑实现了这一点。
它被统摄于影片的整体叙事框架内,准确来说它是一个在叙事已相对完整的前提下添加的半封闭半开放式结尾。
因为它是片中多处屏幕观看(包括电视机、影院屏幕)中唯一一处作了去屏幕和去观众的处理的,也就是说,对片尾的父亲所在剧组的拍摄画面的观众并不只有小雷母子二人,而是朝向正在观看影片的全部观众敞开。
在阿巴斯的《樱桃的滋味》的片尾中,剧组所拍摄的影片未必是、当然也未必不是《樱桃的滋味》。
在剧情片插入伪纪录片、尤其是指涉自身的伪纪录片的形式,是否基于一定程度上主动暴露影片虚构性而凸显拍摄的真实性的努力?
这一点或许值得深思。
《八月》后半段带给观众的另一观感或者也可纳入同一范畴中进行考虑:有观众认为后半段随时都可以结束。
这背后可能隐藏着一种基于观影经验和对剧情片的预设下对于灯光亮起、“故事讲到这里”的期待,对于怀着这样的期待的人来说,一个伪记录短片形式的彩色结尾是出人意料的,它嵌入一部以黑白影像为主体的电影中,以它所能达到的最有冲击力的方式让观众记住镜头下的人——也就是导演所想要致敬的父辈,不管这一点有没有收获预期中的认同,导演的这一诉求和用心都是能被体会到的。
本文系聲色場所對影片《八月》導演張大磊的專訪,根據語音訪談記錄整理而成,特別感謝張大磊導演在參加東京電影節期間的午夜三點時分接受採訪并所做的認真而詳盡的回復。
八月張大磊 | 黑白 | 110分鐘 | 中國大陸 | 2015九十年代初的西部小城,結束了小升初考試的曉雷終於迎來了盼望已久的沒有作業的暑假。
然而這個自由的、炎熱的夏天並不是想像中那樣紅火熱烈,在他身邊發生了很多事情。
暑假結束了,立秋那天夜裡,曉雷家的曇花在院子裡悄然開放,像是意味著什麼⋯⋯| 深圳首映 |11.06(週日)19:30 華僑城創意文化園B10 導演張大磊到場交流
張大磊1982年出生於呼和浩特,成長於內蒙古電影製片廠大院。
高中曾自組搖滾樂隊,2006年畢業於俄羅斯聖彼得堡國立影視大學導演系。
《八月》為其長片處女作。
聲色場所:從FIRST青年電影節作為起點,你帶著處女作《八月》參加了很多電影節,可能這屆台灣金馬獎是比較重要的,一下拿了六個獎項的提名,你自己對此有什麼特別的期待么?
張大磊:說到金馬獎,我真是沒有太大的期待,能夠獲得提名入圍,對於我來說是意外的收穫,因為我知道金馬獎的分量。
其實我挺幸運的,每一個導演都希望自己的創作和作品能得到更多的認可,但《八月》已經出乎我的想象了,這一切都已經非常棒非常完美了,其它的就不去想了,順其自然。
聲色場所:黑白影像在當下的華語電影創作並不多見,整部影片給我的感覺即使是彩色片,也同樣具備相當完整且精緻的畫面體驗。
攝影指導呂松野是你在聖彼得堡學電影的同窗好友,你們是在創作之初已經想好運用黑白畫面,還是在創作過程中乃至後期製作時才有了這樣的概念?
是出於什麼樣的考慮?
張大磊:關於黑白影像,其實是在劇本之前剛有要拍這個片子的念頭的時候,就已經確定下來要用黑白了。
因為我覺得整個影片所要表達的那個時代或者是那個時代里的人,還有人和人之間的關係都是特別的簡單,沒有那麼多的目的性。
也許在當今每個人去做一件事,或者和每一個人之間的相處,都會帶有一種目的性,在情感上都不是特別的單純,當然這是由現在的時代性所決定的,信息化,然後還有節奏這麼快的生活決定了每一個人在每一刻所做的事情都是要有效率,都是要有作用的,所以我們沒有那麼多的精力和時間去把它放在單純的情感交流上。
但是那個時候的人是這個樣子:每說一句話或做一件事都是很純粹很簡單的,而且那個時代實際也很簡單,儘管有很多東西不發達,甚至是匱乏的,但反倒會讓人把更多的精力投入在原始的本能的溝通上,所以我特別熱愛那個時代,我希望是用一個簡單的作者眼光去看待那樣一個簡單的年代。
所以我覺得,彩色裡面有太多的色彩信息,可能會誤導觀眾,或者說可能會解釋的和表達的太多, 黑白影像就是最簡單的最直接的一種影像風格,所以就選擇了黑白,而且黑白反倒會加強整個影片那種夢幻的疏離的感覺,而不是完全的寫實,這個可能更為符合我對八九十年代的印象:就是有點恍惚,若即若離,有很多的不確定,但是美好的像夢一樣的質感吧,這是我選擇黑白(影像)的原因。
聲色場所:聽說你在創作之初採用的片名是《曇花》,我覺得也是不錯的具備美感和豐富象征內涵的概念,雖然只是出現在影片快要結束的時刻,為什麼最後決定放棄《曇花》而用《八月》這個片名呢?
張大磊:之前叫《曇花》確實有這麼一檔子事,以前我的母親養過一盆曇花,而且有一年夏天確實同時開放了九朵還是十朵,我當時就是曉雷的年紀,而且那張照片也真實存在的。
那個夏季其實可以代表我那一年齡段的每一個夏天,是充滿陽光是美好的。
但是曇花讓我覺得有另外一番意味,也許你可以理解為一種美好的逝去,是帶著遺憾和憂傷的,同時也可以理解為它也許會有另一個更美的花期到來,帶有一種希望的意味。
或者說我們的遺憾證明了它真的曾經燦爛過絢爛過美好過,是有這樣意味在的,所以我在當初寫劇本的時候,曇花是一個很重要的線索,它不僅僅出現這麼兩次,其實它的每一次出現都代表著一個劇情上的轉折,當然這是在劇作上。
後來拍攝的時候,因為我太熟悉整個來龍去脈了,曇花這個名字也在我心裡面存在了很久,可能是因為太熟悉的緣故,反倒讓我看清了一些問題,看清了整個影片所要呈現的是一個客觀的視角,是一個不加分析不加判斷的這樣一種白描式的手法,如果以曇花作為我(作品的)整個中心,或者整個劇本的主題,這樣的話就太拘泥于我的個人表達了,我還是希望它有一種比較淡化主題的感覺吧,所以後來就改名叫《八月》。
關於這個片名,很多長輩們也提出了一些想法,其中作為我們這個(影片)出品人之一的麥麗絲導演,她當時提出一個名字:八月流火,她覺得這個名字很絢爛,而且有年輕的衝動在裡面,再加上我們拍攝影片就是八月這一整個月,是一個充滿陽光讓人難以忘懷的月份,但是我覺得八月流火有點長,還不如索性簡單點就叫八月。
這樣的話,這個片名一方面有時間的意味,另一方面如我所說有很大的空間去留白,讓觀眾可以自由地去體會,所以就叫《八月》了。
聲色場所:片中音樂除了很多頗具年代感的流行歌曲外,你還使用了巴赫的音樂,是用長笛演奏的吧?
同樣的音樂出現了幾次,在這樣一部聲效特別飽滿,還混合著流行歌的影像里顯得特別迷人,你是怎麼想到的?
是為了整部影片營造一種格外寧靜的情緒么?
張大磊:整個影片的音樂可以分為兩種,片中用到的一些具體的有標誌性的比如說流行音樂或者一些時代曲,只是作為(營造)空間環境去使用的,它和那些同期聲或者是台詞或者是人聲都屬於一種功效,是整個劇情的一部分,它呈現了那個年代,使影片當中生活空間完整的一方面。
但是作為我本人來說,我不太喜歡一個影片當中有過多的主觀音樂,也就是配樂,因為這樣(會顯得)作者的主觀意象就太濃了。
其實我在寫劇本的時候就一直在聽這些音樂,我覺得非常合適,就是它的氣質,長笛的獨奏包括有一段豎琴,那種空靈的而且是印象派吧,印象派裡面還有很多的五聲音階,有點像中國的傳統音樂或者像布魯斯那樣,就是由五聲音階架構而成的,但是印象派它的曲調音符不是特別的滿,在音符和音符之間,旋律段和旋律段之間是有空隙的是有留白的。
比如說其中那段巴赫的音樂,當然巴赫音樂中的音符是很密集的,它的旋律結構是很縝密的,但是我選擇的是個長笛曲和豎琴這樣一種結合,它也有那種時光重現或者是時光流淌這樣一種感覺在裡面,加上長笛本身就有很夢幻的效果。
本來我在創作劇本的時候就一直在聽,(這些音樂)也是能夠讓我的思路更為清晰,能夠讓我在寫劇本過程中更有想象力,(起到)幫助我完成創作的這樣一個作用,所以最後就把音樂一直帶到了影片當中,可以理解為會有一種寧靜的成分和感覺在裡面,這也是沒錯的。
聲色場所:片中很多細節令人難忘,也和一代人的記憶相關聯。
比如曉雷從運動會的拔河現場去找父親,從熱鬧吵雜的動態的場面通過一段巴赫的長笛獨奏和曉雷穿過一片樹林走上台階的鏡頭,連接到看父親在做影片剪輯,能感受到父子之間的那種微妙的情感聯繫。
你將此片特別獻給父輩們,聯繫到影片呈現的特殊年代,這一切都和你的親身經歷有關係吧?
張大磊:其實或多或少肯定是有關係的,畢竟我出生在那個時代,而且生活在那個環境,父輩對我的影響和環境對我的影響是毋庸置疑的。
但是整個影片我想找到一種大的共性,就是不把它拘泥于內蒙廠的這個環境或者是我的經歷,我更想說是我們的經歷,那一代人,或者同樣有過大院生活,或者同樣有過八九十年代還多少殘留著社會主義的那種生活方式那個觀念,那個時代過來人的一些共性吧。
比如說拔河,包括拔河之後的那次推汽車,對這樣的集體活動大家是非常有激情的,特別有熱情去參與的,像我之前講的,沒有太多的目的,並不為了什麼,只是大家覺得在一起做一件事情是能讓人熱血沸騰的,我覺得那真是一個火紅的理想年代,是我喜歡的。
再加上父子之間的那種特殊的情感,可能不會特別的外向,不會特別的暴露出來,但是就看那個孩子走到父親的剪輯房裡面,走到他身邊,爺倆之間簡單的幾句對話就能看出默契來,這種默契不是通過多少語言,或者通過多少明顯的動作和行為才能體現出來的,就是父親和孩子的那種中國傳統的親密而又保持距離這樣的一個感覺,是我印象中的我和我父親的一種關係,或者是我看到的身邊很多父子之間的關係。
其實影片裡面其它的一些情節也來自于我對那個時代的記憶和我對那個時代的情感,但並不一定是完全真實的,人物關係和家庭關係有些是來自我的生活,但好多人物都是由很多我熟悉的人物集合而成的,不完全是我的故事。
聲色場所:很多演員的表現給我留下深刻的印象,有一種自然而隨意的,看不出特別多的表演痕跡,尤其是父親和曉雷這兩個角色。
所有演員都是非職業的么?
在拍攝中你是怎樣調動他們的情緒、激發他們的表演潛能的?
張大磊:影片所有的演員都是非職業的,我選擇非職業演員的原因是因為,首先我是一個新人,一個新人導演,我對演員的理解是,只要稱為職業演員的人,他們都是有一些技能和方法的。
作為新人導演,我是通過我的直覺,從我的真實情感出發,我本來就是一個一半是影迷一半是作者的身份,但是和他們這樣的有方法或者比較職業的演員來合作的話,還是有一定距離的,所以我會選擇和我一樣,可以和我平等對話平等交流,有同樣思維的人來合作,這是我選擇非職業演員的一個原因。
還有(選擇非職業演員)是由整部影片的氣質決定的,我要呈現一種完全的生活狀態,這是非職業演員首先也是肯定具備的,他們的生活本來就是普通的生活,而且每一個演員都是經歷過那個時代的,可以說影片當中的人物和他們在某些方面都是一樣的,都是有生活經驗的,所以這些對他們來講並不陌生。
我們在一起工作其實更多的就是聊天,每一個人都會把劇中人物和自己聯繫在一起,然後用自己真實的生活經驗來表達,我所做的就是在不斷調整,讓他們更接近劇中的人物,也就是把我創作的劇本中的人物介紹給他們認識,讓他們之間不陌生,我覺得這就沒有什麼難題了。
比如演父親角色的張晨他知道小雷的父親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并和他熟悉起來,小雷的母親也是一樣。
然後和孩子一起工作,我覺得就是首先我要當他的朋友,讓他忘記我們之間年齡和時代的差別,就是讓他覺得我是和他同樣的年齡,有著同樣的愛好,有著同樣的眼界,甚至有同樣的智商,我跟他要做的就是這個,不要讓他覺得大人是需要仰視的,就做好朋友,我要和他做一樣的事情,就讓他感覺和我之間完全沒有什麼顧慮,因為孩子都是單純的,每個時代的孩子都一樣。
我和演員所做的就是這些,僅此而已,其實我們對演員的工作是很順利的,沒有太難,也沒有太多不好解決的問題。
聲色場所:這部影片讓我一下想到了兩個片子:特呂弗的《四百擊》和楊德昌的《牯嶺街少年殺人事件》,想到前者是《八月》有法國新浪潮的那股氣息和表達方式,想到後者是幾個場景和情節的類同,比如打台球啊,比如在電影院裡看電影,但放在整部影片描述的故事、人物和年代上又非常貼切非常契合,我想了解一下對你影響比較大的一些電影導演和電影作品。
張大磊:對我影響比較大的首先我要說是岩井俊二的《燕尾蝶》,因為在那之前我好像從來沒有認真地去欣賞過一部電影,也看過電影,但是每看一部電影都是有目的的,比如說在上小學和初中的時候,我喜歡踢足球,我喜歡武打明星,所以就是愛看成龍啊什麼的那些電影,僅此而已。
然後上高中喜歡搖滾樂,看每一個電影都是因為電影當中有搖滾樂,有這樣的元素,而且關注也是這樣的點,包括《猜火車》當時都看不懂的,僅僅是裡面有很多我喜歡樂隊的音樂,還有西方的那些驚人的生活狀態,只不過對他們感興趣而已。
當時看那個《燕尾蝶》也是因為裡面有樂隊了,有那些我喜歡的文化現象吧。
也正是因為《燕尾蝶》我才明白了一部影片裡面的人物和他在劇中的真實處境,真的是可以打動我的,打動我的一個很明顯的方面就是我會關心他,看到他們的處境有變化的時候我的心情會和他們一起起伏,甚至看完之後很長一段時間我都會掛念他們,這是之前我從來沒有的觀影體驗,所以說《燕尾蝶》讓我知道了電影居然還可以有這樣的感覺。
然後接下來對我影響很大的是特呂弗,可以說他是打開我電影生涯的一扇門的人,我當時看到《四百下》之後,我才知道我真是想要去拍電影,我是有拍電影衝動的,而且我知道了我想要拍什麼樣的電影。
在看到《四百下》之前,我當時已經上電影學院了,我所追求的就是每一個藝術創作者都可能經歷的階段,就是一味地追求先鋒,追求一些晦澀難懂形而上的東西,但是這樣一部非常非常寫實的電影打動了我,我才覺得電影不一定非要有那麼多的風格,目的性不用那麼強。
特呂弗導演拍了自己的故事,自己的自傳,我才知道自己的故事是足夠可以拿來表現的,是足夠有價值的,而且完全不用去想那麼多的規則和條框。
他已經是鮮活的了,每一個人物本身都是鮮活的了,不用想太多,只要去做就可以了。
甚至于那些年每個月我都會拿出來看一遍,他就像是一個力量的源泉,或者是靈感的源泉,或者就是我所堅持的信仰,每當我不明白一個東西該怎麼進行下去的時候,我就會去看,我就會有信心,馬上就會很堅定。
所以說《四百下》是第二部影響我的電影。
然後第三個影響我的導演是賈樟柯,他導演的《站台》讓我看到了一種鄉愁的味道。
一個導演在拍一部自己的電影,其中鄉愁滲透出來的那種味道是我在觀看中體會出來的,這種感覺至今都在我的心裡面,似乎始終都是我想要表達的,我這勁兒還沒過,真的還沒過,是《站台》讓我體會到了這種滋味,而且明白了這種滋味是我能夠把握的,也是我很迷戀的。
《站台》之後就慢慢接觸到了更中心一些的更根源一些的,比如侯孝賢導演,這是一個讓我非常喜歡的導演,後來我知道了小津安二郎導演,他們對生活細節的把握,他們對生活當中人的那種敏感性的把握,包括他們的美學角度是客觀的、克制的、簡約的、不加任何分析和判斷的呈現,這是我從他們身上學到的。
對一個影片不加判斷的去呈現,可以說在抒情當中完成了很多問題的表達,或者很多觀念的表達,這是我在他們身上看到的。
散文化的電影語言,詩意的電影語言,這個是我在看到他們電影之前所不瞭解的。
再往後就是塔可夫斯基,當然對我來說他是神一樣的存在,我可以說實話,對他的影片我在心裡不是完全都能接受,只能說我喜歡,他很讓我著迷,但是還不敢說我真的能明白了多少。
相反我在他的著作中,我感受到了很多東西,還不是《雕刻時光》,而是另一本書《時光中的時光》,是他的書信集,是他的創作筆記。
我看到了那個之後,我才覺得這樣一個具有哲思和思辨精神的導演,充滿詩意電影語言的導演,其實他的創作過程當中是那麼的腳踏實地,是那麼的有煙火氣,他並不是和我們有很大的距離。
他甚至就像我身邊的每天都會遇到問題的一個叔叔或者一個朋友,這是之前我從他的電影里完全沒有想到的。
塔可夫斯基、基耶斯洛夫斯基和考里斯馬基,還有很多導演,每一個人都在我的電影創作當中和認識瞭解電影過程中的每一個階段都起到了決定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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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在内蒙古电影制片厂长大的孩子,这部电影对我的意义,可能大过很多人。
电影中的台球桌,标放,露天泳池,就在我家南边,走路不超过五分钟。
路边叫卖的西瓜,年年都有,不过我们都拿勺子吃。
还有那一大家子人,哦,包括抢钱的大孩子,都离我太近太近,仿佛就是昨天,他们还都在我身边。
我看完电影一路哭回了学校,然后哭唧唧的给我爸打了个电话,给他买了电影票让他晚上去看,他有点被我吓到了,毕竟我长大后就没跟他这么哭过。
我人生中看的第一部电影,是我那不靠谱的爸爸带我去看的《拯救大兵瑞恩》,当时的我只有五岁,开场不到十分钟我就被枪炮声吓得大哭,我爸只能带着我出了电影院。
我爸是一名摄影师,他经历了片中父亲所经历的改革,他像片中的父亲一样一看电视就睡着,一样不愿“低下他高昂的头颅”。
厂子改制后,他开过照相馆,卖过挂历,最后还是奔波在剧组。
我都不记得有多少次,小时候的我嘱咐第二天要上组离开的爸爸“走之前一定要叫醒我”,但当我早上醒来时,他都已经带着行李出发了。
离家短则两三个月,长则半年,还记得有一次他回来留了络腮胡,我被吓的嚎啕大哭,他被爷爷赶去刮了胡子才来见我。
我爸妈在我很小就离婚了,所以家里不像片中有妈妈做饭,我爸在我小时候又不会做饭,我一从奶奶家回去我们俩人就每天下馆子,他骑着自行车带着我,吃遍了家周围所有的小饭馆。
我爸也带我在标放门口用那些岌岌可危的球桌打台球,在路边摊吃羊肉串和田螺。
我们电影厂的孩子大多数都有个“坏孩子”的标签,因为我们像电影里的“三儿”,爱和人打架,像“小雷”,每天疯玩不爱学习,听到最多的话就是“不许你和他们玩”“你可别像他一样”。
我们院儿的孩子,一半在三中,一半在三十五。
我和我的发小们也经常在标放看不买票的电影,在厂院里打闹,爬到院里的大榆树上摘榆钱,在院里打水仗,捉迷藏,数数我们都认识了二十多年了,我们还和彼此在一起,那是我最珍贵的回忆,他们是我最珍贵的朋友。
我们之中的很多人现在都在从事电影相关的工作,我的梦想,就是有朝一日,让我们来拍我们自己的故事。
看完《八月》,我觉得我的童年,第一次被认可了,就好像有人告诉十岁时被嫌弃的我:“你这样,也是可以的,最然会走些弯路。
”。
我也突然理解了为什么我爸这么多年不向厂子妥协,不愿拿那几万块的买断工资,为什么不愿“低下他那高昂的头颅”。
我从前觉得他执拗,不听劝,甚至不可理喻。
却从来没试着去理解过他,他绝对不是个完美的爸爸,他倔,脾气差说话直,得罪了不少人。
但是他永远支持我任性的决定,给我选择自己路的权利,这是多少孩子不曾拥有的。
那老师,如果你不想低下你高昂的头颅,就永远别低下,无论这决定是对是错,我都陪你面对。
黑白文艺片,这注定是不迎合市场和观众口味的,但我个人很赞赏这种艺术的体现形式。
因为故事背景在90年代国有改革砸铁饭碗的时期,通过黑白的回忆色调呈现纯真朴素的岁月,以小男孩懵懂天真的视觉去看大人们的复杂世界。
很细腻,很怀旧,很多情感现在的90后00后可能无法体会,总之父辈们努力创造生活的样子真的很感人。
导演花了很多小心思,很多隐射暗寓,就好比小男孩的那个双节棍,表面是他崇拜李小龙,他打老师、打韩主任家的仔,这其实也是在用一个小道具鞭挞着那个时代的万万之事……
好想要那个啄米公鸡钟哦
如何分辨一个导演没有叙事能力,和这是一部小情节电影或反情节电影
—— 被衝上岸的時光碎礫, 輕觸回溯舊日痕跡.
比黑处好点。无感。拔河那场真是差啊,假得就跟我被迫参加公司拔河一样。
文青一怀念就容易灾难,因为只有情怀而无章法,从开头一家三口吃饭的场景就有不好的预感,越到后面果然越失望,是在表演那个时代,痕迹太重,鲜有让人代入的情感出现。演员一方面,配乐一方面,最失败的其实是黑白调色,可能是想掩盖一些穿帮,但却彻底丧失了真实感和人情味,把观众挡在了荧幕外。
也忆国企改制,刚好对应最近风靡豆瓣的贾行家一席演讲,个体记忆融入时代洪流,美好的日子总如昙花,那种特有的悠哉感无聊感也随着那个时代 一去不复返了。打破了类型期待,不错。三星半。
毫无新意不痛不痒的私人回忆,黑白完全没必要
2017/6/14(三)18:40-21:30高雄市總圖7樓際會廳,映後導演座談,有錄了一部分Q&A,第一個發問的人問了很次腦殘的問題。
人情世故蝉鸣大雨,都是北方的,熟悉的。仰望烈日下的葡萄架我哭、电影院里说情话我哭、他们跳舞我哭、连草原渐没的天色也哭。不喜欢这样软弱的我。双榆树ume2017.3.24
我觉得小磊他妈长得像麦兜他妈…
袁隆平贡献中的小小一粒
远超过期待,非常,非常,非常好。不管你是否经历过,都能在电影院做一场回到那个年代的夏梦。
20210418重看,更喜欢了。90%情节都已忘记如同新看,但情绪与情感绵延至今更加厚重动人。拍出了「夏天过去了」的深意——“那是一夜长大,是恋爱无疾而终的预兆,是青春消失殆尽的季节,是从梦想跌入现实的分界点,是失去童真变成大人的夜晚,是人生从充满期待的未知,陷落到无可改变的无所适从。” 下次还会忘掉90%情节,但不重要——梦与记忆本如此——感受会延续。未能由4升5,因自歌厅一场之后略嫌用力,不似之前举重若轻。8.5/10小雷的假期,父亲的八月。银幕上的台词银幕下的泪,电视里的出租车司机电视外的空气乱拳,黑白影像里不能垂下的头和彩色影像里的窘迫一语,只展现父亲内心一角,孤独和无力感已透过精彩的声音设计传遍每寸画面,释放的是时代洪荒下每颗砂砾的情绪。不只回望怀念那个时代,也关照当下的我们。
比较无感
谁能想到,小雷并非中国第一代留守儿童,三儿才是。
“我曾经以为日子是过不完的,未来是完全不一样的。现在我就呆在我自己的未来,我没有发现自己有什么真正的变化,我的梦想还是像小时候,唯一不同的是,我已经不打算实现它了。”——王朔
厉害了
总体很好,有很强的生活质感,把九十年代初社会变革时期的状态叙写得不错。处处都是细节,几个人物跟我家人简直一毛一样。不过剧情还是显得单薄,声音铺得太满,从来没停过,给人感觉收放不够自如。不过长片处女作,很可以了!
男孩小雷的夏末,转型期的不安失落与强颜的期待,国企改制下岗失业,托关系走后门,宁静的时光,街坊夜里盛开的昙花,夏季最后的西瓜,里程碑意义首部分账片亡命天涯;最心动的是临别前昔日的好兄弟围着暖锅,酒酣耳热,即便没有马头琴,合唱蒙古族歌谣感伤泪下;平和的气质,浅浅的遗憾忧伤,挺有感觉 #SFM
90年代社会变革背景下的家庭故事。从镜头语言到剧情叙述,还是有些僵硬和不自然,扁平化的叙述角度从一个孩子的视角出发,流水式地记录这个静中有变的夏天,所收获的感触只是一些怀旧和致敬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