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述河南1942-1943年大饥荒的电影《一九四二》,在坊间已成热词。
但可惜的是,无论是电影本身,还是作为脚本的纪实原著,乃至于媒体对该段历史的诸多重新发掘,均可谓是伪史当道。
本文所澄清的,只是这些伪史中的一部分。
2012-12-07 第95期电影《一九四二》海报政府压制舆论,不允许媒体报道河南饥荒?
重庆《大公报》1943年2月3日因刊载该报主持者王芸生的一篇《看重庆,念中原》的社论,而被当局停刊三天。
电影及许多媒体,均以此为据,认定国民政府当年压制舆论,不允许媒体报道河南大饥荒[详细]。
《大公报》被停刊三天,不是因为报道河南饥荒,而是“指摘限制物价之失败”《大公报》被停刊三天是实情,但其被停刊的原因,其实并不是因为该社论报道了河南的大饥荒。
据王世杰1943年2月4日的日记披露,其被停刊的真实原因是:“《大公报》因指摘限制物价之失败,受停刊三日之处分。
”王氏曾担任国民政府中央宣传部部长,1942年12月7日刚刚辞任。
以他的身份,自然知道《大公报》被停刊的真实原因。
换言之,报导灾荒并不犯禁,但指责政府限价不力则惹怒了当局。
在《大公报》被停刊之前,重庆《新华日报》对河南灾荒的报道至少已有40余篇事实上,对于河南的灾荒,国民政府从来没有限制过媒体的报道。
譬如重庆《新华日报》,自1942年8月到1943年2月3日《大公报》被停刊这段时间里,据笔者的不完整统计,报道河南饥荒的新闻,已多达40余篇;其中12月份的报道最多,具体如下表:入陕豫灾民,陕省府设法救济 1942,12,1豫省灾情志略1942,12,1[洛阳各界救灾工作竞赛展期至本月十日](要闻简报)1942,12,3豫灾弃婴,捐款救济1942,12,4[傅作义捐款万元救济豫灾](要闻简报)1942,12,5豫灾救济,洛阳各界热烈响应,米干主教来渝筹赈1942,12,7救济豫灾,政府拨一万万元,卫立煌等发起扩大募捐1942,12,8河南之灾,灾区来信痛陈饥荒1942,12,10灾民迁徙耕地荒芜,豫省当局规定代耕办法,并筹措平粜基金及粮食1942,12,10[灾荒严重民食困难,豫省府通令禁止酿酒](要闻简报)1942,12,11救济豫灾,美援华会派员赴豫,主持发放该会赈款,陕省府拨款收容灾童1942,12,13豫灾民相率流亡,每日到洛阳达数千,过去四个月已配送十二万人1942,12,14救济豫灾,农行赶办第二批灾区款货,甘全省捐一日所得赈豫灾1942,12,15洛粮价上涨,赈灾款已募四十余万1942,12,16前线将士同情豫灾,X战区官兵节食助赈1942,12,18豫省募款救灾,年底可望达五千万元,鹿邑上蔡灾情益严重1942,12,19救济豫灾,鲁山县献粮薪,各省纷纷捐款1942,12,20[新疆垦业银行及山西省府均寄款救豫灾](要闻简报)1942,12,21蒋介石轸念豫灾,令在陇海沿线设粥厂,豫建厅筹划明年春耕1942,12,28豫枪决污吏1942,12,29豫战区官兵赈灾,每月自动减食两餐,蒋介石特电嘉奖1942,12,29[陆军某师某团,绝食一日赈豫灾](要闻简报)1942,12,30国际友人协赈豫灾1942,12,31重庆《新华日报》当时在国统区公开发行,其刊登的内容,和重庆《大公报》一样需接受国民政府新闻检查机关的审查。
但这40多篇关于河南灾荒的报道,没有一篇遭到封杀处罚;《大公报》遭到处罚后,到1943年6月,据笔者不完整统计,重庆《新华日报》对河南饥荒的报道数量,至少还有80余篇,具体篇名及报道日期,恕不再以列表一一罗列。
所谓国民政府不让媒体报道河南大饥荒,显然不实。
实际上,无论灾前灾后,对河南饥荒的报道,政府从未有过限制。
《大公报》停刊三天,不是因为它报道了灾荒,而是因为它抨击了政府。
《大公报》被处罚之前与之后,对河南灾荒的报道同样从未中断被停刊三天的《大公报》,在被处罚之前,实际上已有不少对河南饥荒的报道,这些报道也未受到当局的封杀和处罚。
下面是笔者对该报1942年河南饥荒报道的一份不完整统计:洛阳喜雨,豫购陕粮救灾1942,9,12豫请振代表昨谒徐部长1942,9,15行政院决议救济豫灾1942,9,30视察豫灾(张继、张厉生奉派赴豫) 1942,10,1救济豫灾;豫枪决污吏1942,10,2宣慰豫灾民1942,10,7查勘豫灾1942,10,8查勘豫灾,张继等由洛出发1942,10,25豫灾民移垦1942,10,29宣慰豫灾,张继等返抵西安1942,11,5振济豫灾,中央将再拨款急振1942,12,3豫省积极救灾,筹平粜基金,向富户借粮1942,12,10振济豫省灾民1942,12,28豫省灾荒目睹记1942,12,28天寒岁末念灾黎1942,12,28值得一提的是,《豫省灾荒目睹记》一文对河南灾荒严重程度的披露,丝毫不逊于后来王芸生为之配发社评而惹祸的《豫灾实录》,该报道里有诸多惨烈的饥民死亡案例,譬如“在宣城,一陈姓满门五六口由家长迫令长幼同时食砒霜自杀,在服毒后,邻居概不往救,且曰:‘早死,少受罪!
’”王芸生也为该报道配发了社论《天寒岁末念灾黎》,但因未曾抨击政府的战时政策,两篇报道均顺利登出。
1943年2月2日被停刊三天后,大公报实际上仍在继续报道河南灾荒,据笔者所见,其报道至少持续到该年6月20日,当日刊发了张高峰的前线报道《灾后话农情——河南新麦登场》。
蒋介石不许报灾、“根本不相信河南有灾”?
电影及媒体惯说蒋介石不愿意救灾、“根本不相信河南有灾”,流行的史料依据有三份。
这三份史料都有问题。
冯玉祥的回忆绘声绘色,但李培基根本没去重庆报灾,怎会挨蒋介石的骂?
其一是冯玉祥的回忆。
冯氏1947年在美国写回忆录《我所知道的蒋介石》,其中说道:“河南大旱,是人人都知道。
这次旱灾是以叶县为中心,周围七、八百里,草根树皮都被饥民吃光了。
饿死的人不知有多少,遍地皆是,无法算计,就在这样惨痛之下,蒋介石还向河南征粮。
那位河南主席实在没有办法。
大胆的向蒋介石说:‘旱灾太厉害。
’蒋介石把桌子一拍,就大骂起来说:‘一点廉耻都没有,一点人格都没有,就是胡造谣言,我知道河南全省都是很好的收成,而你偏说有旱灾!
’无人格长,无人格短的骂了一个钟头。
可见对于人命毫不关心。
”上一期专题《1942年河南饥荒人祸分析》已经考证过,冯氏所谓的“那位河南主席”,名叫李培基,在中央派人前往河南调查之前,李氏一直竭力在做的事情,不是报灾,而是在瞒灾。
被河南各界推举前往重庆报灾的杨一峰,“在重庆查出了当时河南省主席李培基向中央所呈送的报告,说河南的粮食收获还好。
”事实恰恰和冯玉祥所言相反。
李氏既然从未面见蒋介石痛陈灾情,后面所谓“无人格长,无人格短的骂了一个钟头”的情节,显然只能出自冯玉祥的捏造杜撰。
郭仲隗说“中央不准报灾亦不救济”,但河南军方曾多次报灾,并因此与豫省府正面冲突第二份史料,是时任国民参政会参政员郭仲隗晚年在《江流天地外》一书中的回忆。
据郭氏说:1942年,我续任第三届国民参政员,是年河南大旱,除少数水田外,一粒未收。
中央不准报灾,亦不救济,我以参政员奔走呼号,不遗余力,“结果河南饿死了500多万人,河南主席李培基只报了1602人,开政治上未有之奇”。
郭氏说“中央不准报灾,亦不救济”,全然不是事实。
真实情况是:汤恩伯、蒋鼎文、李家珏等河南军方高层均曾向重庆报过灾,但河南省政府方面则一直瞒报灾情。
军、政双方的这种分歧,在1942年9月的西安王曲军事会议上曾有一次正面冲突,冲突的结果,是蒋介石“决定1942年河南军粮配额(从420万石)减为250万石”。
详情可见上期专题。
[详细] 如果不相信河南有灾,不愿救灾,如此大幅度地减少河南的军粮配额干什么呢?
但减而不免,则很显然与河南省政府的灾情报告有关。
郭所谓“以参政员奔走呼号,不遗余力”,是在1942年10月30日,此时,河南各界推派的赴渝报灾三代表杨一峰、刘庄甫、任兆鲁已经顺利将河南灾荒的实况转达给了蒋介石。
杨一峰后来回忆说:“弟当时被河南各界推为赴渝呼吁三代表之一,据所知中央了解河南灾况,并非由于豫籍参政员郭仲隗先生之呼吁。
……郭参政员之呼吁,可能是以后之事,与中央之推派大员赴豫勘灾无干。
”王芸生说陈布雷告诉他“委员长根本不相信河南有灾”,其实只是王芸生的杜撰第三份史料,是60年代王芸生、曹谷冰撰写的《1926年至1949年的旧大公报》,该文声称:“(《大公报》被停刊后)王芸生曾为此向陈布雷询问究竟,陈布雷说:‘委员长根本不相信河南有灾,说是省政府虚报灾情。
李主席(培基)的报灾电,说什么‘赤地千里’、‘哀鸿遍野’、‘嗷嗷待哺’等等,委员长就骂是谎报滥调,并且严令河南的征实不得缓免。
’这可见蒋介石刚愎自用、不恤民命的作风。
”在李培基没有报灾这一点上,王芸生和冯玉祥一样,赤裸裸地撒了谎。
陈布雷时任蒋介石侍从室第二处主任,李培基并未报灾,陈怎么可能向王芸生讲那么一大段李培基报灾被骂的情节呢?
这段情节显然是王芸生60年代时杜撰的。
再者,此时已是1943年2月,重庆派往河南调查灾情的张继、张厉生等人1942年10月份就已经到了河南,饥荒的实际情形早已通过他们传回了重庆,政府的救灾工作已经全面铺展开来,陈布雷怎么可能罔顾事实,跟王芸生说什么“委员长根本不相信河南有灾,说是省政府虚报灾情”呢?
唯一的解释,只能是王芸生在60年代伪造了这段历史。
记者白修德报道灾情之后,政府才被迫开始救灾吗?美国记者白修德1943年3月22日曾在美国《时代》周刊上报道河南饥荒。
白氏晚年在其回忆录里引用一位“梅根神父”的来信,认为正是因为自己的报道,才迫使无心救灾的国民政府行动了起来:“自从你走后并且发出了电报,粮食就从陕西沿着铁路线紧急调运过来,……省政府也忙碌起来了,到处开办了临时伙房。
……军队也拿出了他们的一部分粮食,发挥了很大作用。
”电影乃至多数国内媒体照搬了白氏晚年的这一说法 [详细] 。
但事实并非如此。
白修德在《时代》周刊报道灾荒时,中央及河南的救灾工作早已全面展开自1942年9月9日西安王曲军事会议上,以蒋鼎文为首的河南军方向蒋介石报告了灾情实况之后,尽管以李培基为首的河南省政府仍然对饥荒的严重程度持保守态度,但河南省政府的救灾工作,已不得不立即展开。
9月16日,李培基迫于中央压力,正式成立河南省救灾委员会;9月28日,李培基正式发表讲话,提出“今后本府决定将救灾一项,定为中心工作。
”此后,整个河南省政府的运转,即彻底转入救灾模式。
王曲军事会议上,中央直接减少了河南的军粮配额,并立即从陕西开始向河南运粮。
总体来说,1942年9到10月间,可视为中央及河南地方救灾工作的第一阶段。
其内容,主要侧重于调查灾情及救灾计划、办法的拟定。
调查方面的主要工作,是查勘各县灾情实况,详细记录“充足、自足、不足、待救”四种户口;具体的救灾计划和办法则依据上述调查制定。
1942年10月到1943年1月,可视作救灾的第二阶段。
此一时期,各项救灾工作均已分别展开。
中央发放了三次急赈款;河南省政府自筹赈款500万,并在陕西购得麸皮300余万斤运回发放,地方亦筹款1000万。
针对流民的各种以工代赈(主要是兴办农田水利,如疏通河道,开凿水渠等)也搞了起来。
最关键的粮食问题,先是向第一战区长官部借了后方的囤粮3.5万包,又向汤恩伯部借粮160万斤,军队节食麦300万斤以及向陕西省购买的存麦2万包,都分别发放了下去;各县所存的仓谷,也勒令必须在1943年麦收之前全部散发给灾民;其他如查封大户存粮、设置粥厂、组织募捐等工作,均是在此一时期大规模展开的。
对逃荒的灾民,则根据其逃荒的主要路线沿途设置救济站,供给灾民吃住。
也就是说,白修德3月22日在《时代》杂志上刊文时,上述救灾工作,均已全面展开。
“粮食从陕西沿着铁路线紧急调运过来”不是白修德报道后的结果;“省政府也忙碌起来了”也不是因为白修德的报道;“军队也拿出了他们的一部分粮食”的时间更远远早于白修德的报道。
白氏在灾区不足20天,走马观花的报道并不可信。
当然,1943年麦收(6月份)前的四个月是灾民最困难的时期,旧储已尽,新粮未收;同时,3月份也是政府救灾工作最艰难的时刻,本地储粮已发放殆尽,外部运入粮食又非常艰难——正如亲延安的美国外交官谢伟思所说的那样:“正常时期,粮食可以从四个方面运进河南。
而现在这些运输线有三个方面都控制在日军手里。
来自陕西的第四个方面运输能力受到严重限制,因为在潼关到灵宝之间80公里的这一段铁路,正处在日军大炮射程之内”,所以,白氏在河南看到的灾情之惨烈,确属事实;但白氏认为当局此前不救灾,自己使灾荒成为国际新闻后才开始救灾,则只是他个人的一种想当然而已。
美国外交官谢伟思1942年11月在河南的观察,比白修德要准确得多谢伟思1942年11月也在河南,他的观察比白修德要可靠得多。
据谢氏记载:“粮食现在也正在运往河南省,但数量很小。
……潼关火车站站长说,他不知道运粮的吨数,但他对我说每晚通常有两列火车东驶,每列平均10节车皮,容量15到40吨不等,可以设想平均载25吨。
据我所见,东行列车所载货物全是粮食。
因此,我估计一个月至少可向河南运进1.5万吨粮食。
火车驾驶极端困难和危险,要于夜间在日军炮火的交叉射击下行进。
几乎所有桥梁都被破坏了。
需要走临时修筑的弯道。
为保持铁路畅通,铁路职工表现了极大的英雄主义和智慧。
”如果谢氏调查到的数据是准确的,那么这就意味着从陕西到河南的唯一一条铁路,即便“东行列车所载货物全是粮食”,一个月也只能向河南输送三千万斤粮食,而河南国统区的灾民,据美国救济委员会的调查,有一千多万人,也就是说,每人每月只能从这唯一的铁路上获得三斤粮食而已。
这恐怕才是1942-1943年河南大饥荒最终饿死人数众多的主要原因。
如果把视野放宽一点,更不难发现,1942-1943年河南大饥荒,其实只是1942-1943年“中原大饥荒”的一部分,河北、山西同样是重灾区——据晋冀鲁豫边区政府下达的一份文件《限期完成粮食吸收调剂工作,救济灾区,保证春耕》记载:“目前五、六分区灾情至为严重,约近半数人民已无粮可食,饿死者日有所闻,春耕已陷停顿,必须以全区力量之支援,始克渡过难关。
”这份文件的签发日期是1943年3月25日,恰是白氏在《时代》刊文的时间。
中共在河北、河南交界地带的抗日根据尚且“约近半数人民已无粮可食,饿死者日有所闻”,自不难想象陷于日军三面包围交通不畅的河南国统区会是何等情状。
蒋介石让前线部队撤退,想把灾民当包袱甩给日本人?
电影里有蒋介石拟弃守河南、让前线部队撤退,把灾民当成包袱甩给日军的情节。
学者们中也有人撰文说:“为了拖垮敌人,人民又成为敌我双方的人质。
……日占区不仅严禁灾民向日军后方流亡,而且刻意将灾民向国统区、共产党控制区驱赶,使之构成中国方面的压力。
至于中国方面,在这个时候,第一,没有积极救助;第二,其实也期望这些灾民流亡到日占区、他方占领区。
” [详细] 这些说法,与史实相距可谓十万八千里。
河南省政府曾明确下达命令,要求各县协同国军“制止良民逃往敌区”说政府“没有积极救助”,何谓“积极”?
若以“效果显著”来定义“积极”,那么政府很显然没有做到;若以“尽力”为“积极”,则政府可供指摘的地方并不多。
至于基层政权空洞化、腐败化,无法将救灾措施落到实处,则实在是国民政府贯穿整个大陆时期的痼疾。
但若说政府“也期望这些灾民流亡到日占区、他方占领区”,则纯属诛心之诬蔑。
政府若有如此期望,就不会沿着灾民逃往陕西的路线设置那么多的救济站。
更何况,河南省政府当年还专门出台过规定,命令各县严防灾民逃往敌区,该命令要求:“(1)各游击区各县应将奉拨振款立即查放,并向受振灾民剀切宣达中央德意以资感召。
(2)各县应督率地方各界扩大举行救灾运动,设法募集款粮随时散放。
(3)各县应切实督饬所属团队协同国军,在通往地区地点设哨盘查,制止良民逃往敌区。
(4)如遇敌军抽集我壮丁难民,应随时随地予以武力驱逐,以粉碎敌寇阴谋。
”(《河南省政府救灾工作总报告》)政府非但不曾“期望这些灾民流亡到日占区”,更不曾有过把灾民当成包袱甩给日军的想法。
1943年蒋介石确实从前线撤回过一支部队,但目的是为防止该部队起义倒向中共不过有意思的是,1943年,蒋介石还确实曾经从河南前线撤回过一支部队,即赵寿山的第38军。
但这并不意味着蒋介石想要放弃河南,直到1944年日军发动豫湘桂战役之前,国军在河南的防线并没有发生明显的后移。
赵寿山的38军当时驻防豫北郑州、广武一带,其之所以被从前线撤回,原因不是灾荒,而是蒋介石和汤恩伯均认为这支部队已被共产党同化控制,放在前线随时可能举旗易帜,故先将其从前线调回巩县“集训”,实质上是将其置于国军的控制之下,稍后又将亲中共的军长赵寿山调往重庆中央训练团将官班“受训”。
对于这段历史,中共郑州市委党史工作委员会编著的《中共郑州党史》有详尽的记载。
据该书称,该部队早在1927年就有了共产党组织,曾被毛泽东誉为统一战线工作的典范;1940年驻防巩县时,“该部地下党,根据中共中央的指示精神,……进行了起义的酝酿和准备”;1941年秋,汤恩伯对该军丧失信任,认为其随时可能转投共产党,故其中央军“对38军形成了包围圈”,“中共38军工作委员会”因此“同赵寿山军长经过多次研究,准备应变措施和起义方案”;“1942年春,38军工委利用部队整编和人事变动的机会,将地下党员调到关键岗位。
夏,又将教导队和干训班毕业学员中120名党员分配到全军任职,准备对付突然事变。
”1942年秋,赵寿山派代表去延安汇报情况,要求部队起义,“毛泽东指出:部队要做好起义的腹案和准备,不要公开打红旗,要打地方部队抗日同盟军的旗帜。
……起义时机,一条是在蒋介石要武装吞并并不能继续生存时;一条是日本人大举进攻,国民党大撤退,部队留到敌后时。
”38军内部的这些变化,重庆方面早有知晓,故而才会在1943年10月将部队从前线撤回,与灾荒则毫无关系。
日军用军粮救济中国灾民?
电影里有一个镜头:日军华北方面军司令冈村宁次在飞机上巡视河南灾情,要求日军以军粮赈济中国灾民。
军官们疑惑不解:“……可是他们是中国人啊!
”冈村说:“别忘了,他们首先是人!
”日军对灾民的救济情况究竟如何?
刘震云:“一九四三年,日本人开进了河南灾区,这救了我的乡亲们的命。
”关于日军对灾民的救济,刘震云的纪实作品《温故一九四二》里表达得更加极端:“……河南人没有全部被饿死,很多人还流传下来,繁衍生息,五十年后,俨然又是在人口上的中国第二大省。
当时为什么没有死绝呢?
是政府又采取什么措施了吗?
不是。
是蝗虫又自动飞走了吗?
不是。
那是什么?是日本人来了。
一九四三年,日本人开进了河南灾区,这救了我的乡亲们的命。
日本人在中国犯了滔天罪行,杀人如麻,血流成河,我们与他们不共戴天;但在一九四三年冬至一九四四年春的河南灾区,却是这些杀人如麻的侵略者,救了我不少乡亲们的命。
他们给我们发放了不少军粮。
我们吃了皇军的军粮,生命得以维持和壮大。
当然,日本发军粮的动机绝对是坏的,心不是好心,有战略意图,有政治阴谋,为了收买民心,为了占我们的土地,沦落我们河山,奸淫我们的妻女,但他们救了我们的命。
”但事实是,刘的家乡延津早在1938年就沦陷了,他的“乡亲们”恰恰饿死在日军统治下《温故一九四二》这篇纪实作品,以刘氏对自己家乡河南省延津县1942-1943年饿死人的情形的调查为主轴,辅以各种历史档案文献构筑而成。
刘氏在作品中引某“四九年之前的县书记”的回忆,称其家乡延津县饿死人“总有个几万人吧”。
但刘氏始终没有告诉他的读者,他的家乡延津县,早在1938年就沦陷了。
他在延津县的“乡亲们”被饿死,与国民政府并无关系,所谓“一九四三年,日本人开进了河南灾区,这救了我的乡亲们的命”,纯属胡说八道。
1943年,日本人也没有“开进河南灾区”,此一时期,国军的防线并未有过大幅度的后移。
日本不但没有“开进来”救国统区灾民们的命,连沦陷区灾民们的命,也没有救。
沦陷区的灾情同样严重,日军没有主动放粮的记载,伪省府也无力救灾回到冈村宁次。
笔者在《冈村宁次回忆录》里没有查找到冈村曾前往河南巡视灾情的记录。
电影里的这个桥段,当属杜撰。
但冈村在1942-1943年中原大饥荒期间,确曾有过个人捐款,具体捐款数目,笔者看到两种,一种说是8万元,另一种则称是2.5万元。
至于日军在河南“以军粮赈济中国灾民”,笔者也未查阅到任何史料。
但在同属冈村宁次管辖的山西沦陷区,1943年也同样灾情严重,日军并未主动放粮,偶有放粮的记载,也是在受到灾民攻击之后的应急举措——譬如“正太路阳泉车站为日军粮食集中地,1943年3月,各地灾民数以万计先后集中到阳泉车站。
在(中共)城工人员的组织下,进行向日军要粮斗争,捣毁日军粮库多处。
阳泉灾民300余人,从3月20日起包围了日军司令部3天,迫使日军将抢来的粮食拿出一部分分给灾民。
”(《山西通志》)日军未曾放粮,当时主持河南沦陷区政务的伪河南省政府,在救灾工作上也乏善可陈。
1943年3月上任的伪河南省省长田文炳,素有清廉、干练的名声,长期与中共保持秘密联系,据田氏的女儿田淑平回忆:“1943年,河南省闹蝗灾,人民纷纷逃难到湖北、安徽等省。
这些邻省不愿接纳灾民,田便以省长身份同两省协商。
几经周折始得应允灾民入境。
这虽不能根除灾民的疾苦,但相对来讲减少了一些灾民的死亡。
同年秋天,田还筹集粮食赈济灾民。
”田氏在沦陷区救灾方面最为人所称道的,是他“令从开封到海州(连云港)对开一列火车,专供灾民携故衣登车去徐州一带换回玉米等物,以解粮荒,不使饿死。
”田氏的救灾举措仅限于此,因为粮食全部掌握在日本军队手里,在秋收之前,除了把灾民输送出去,田氏别无他法。
而在田氏上任之前,据谢伟思1942年11月的观察,“在日军占领区,没有进行任何救济工作”,谢氏的这个观察应该是准确的,田文炳之前,伪河南省省长是陈静斋,此人盘踞河南四年,恶名远播,据曾任伪河南省宣传处长的刑汉三回忆,此人“在职的时间大约比田多五倍,但坐在办公室办公的时间可能还没田多”,清廉、干练的田文炳尚且救灾乏术,无心民瘼的陈静斋当政时期,救灾工作开展得如何,自然可想而知。
沦陷区此一时期饿死多少民众,因在日军控制之下,并无数据,但可以参考丁玲1944年的《一二九师与晋冀鲁豫边区》一文,该文援引晋冀鲁豫边区的统计数据,称“太岳区由豫北各地逃来难民前后不下二十万,太行区也吸收了四五万外来灾民”,豫北全部属于沦陷区,在日军严密防范沦陷区难民外逃国统区和共占区(日军此一时期壮丁紧缺)的前提下,二十万灾民越过封锁线逃亡到中共根据地,已是一个相当大的数目。
其他逃往更广阔的东部沦陷区及国统区的灾民,更不知有多少了。
重庆《新华日报》1943年2月16日即曾有名为《豫北敌占区民众水深火热,灾情严重多易子而食,敌多方榨取裹粮而去》的报道。
结语关于河南1942-1943年大饥荒,市面上可见的报道里,还有太多太多的伪历史。
譬如说汤恩伯不救灾,兵败时库存还有100万袋面粉。
稍微用脑子想想,也知道这种证据站不住脚——汤氏兵败是在1944年4月,灾荒1943年秋就告一段落了;汤氏40万部队,在灾荒已过的1944年库存半年军粮,与救不救灾哪里有半毛钱关系?
再如媒体报道里常见到一个细节,说为白修德往纽约发稿的那个电报员被蒋介石杀害了,但只要稍稍用心去翻一翻白修德的回忆录原文,可以看到那里分明写着“我猜想……”,其实连白修德自己都不确定是否存在这样一个正直的电报员。
广告语真的很好,“一段被遗忘的历史,一个必须面对的真相”;只是,在伪历史里“温故”,最后“知”的,会是什么“新”呢?
无事,重新看了一遍冯小刚的1942,看完以后还不过瘾,又找来了刘震云的《温故1942》,其实本子写的很短,就是对于那么一段“吃的问题”的采访。
然后再B站又看到了张国立的一个采访,原来冯小刚为了呈现历史的真实性,竟然真的要求演员们饿着肚子演戏,张国立跟刘震云抱怨台词太多,说饿着肚子,不想说话,刘震云这才反应过来,说我这书是吃饱了写的,我马上改。
演戏尚且如此,在大势面前,个人的命运真的一钱不值瞎鹿的孝,财主的后人,神父的信仰,这一切,在“吃的问题”面前统统后退,变成了一文不值的东西。
人性全部散光如果世界上真的有地狱,那一定在1942年的河南。
我对剧中唯一的不满就是传教的元素和美国记者,他们就像一个青花上面的裂纹一样。
没有他们,同样不影响一部剧的叙事,而且,剧中也似乎夸大了《时代周刊》的作用,原著中也夸大了亨利鲁斯的耿直。
这不是一部应该以电影题材来呈现的话题,却也太适合电影来呈现了。
冯小刚拍这么一部戏,用尽了力气但是他没赚钱。
这本来就不是用来赚钱的电影,他的错在于居然指望大多数人可以看懂,居然指望这个能卖座。
我想他现在也应该觉悟了。
所以才有了后面随手拍拍的《私人定制》这才是应该拿来卖钱的电影嘛宁为太平犬啊!
华盛顿邮报詹金斯:好评[新鲜番茄],1942展示了导演对大场景的场面调度能力,特别是涉及场景人数众多的时候.洛杉矶时报林登:差评[烂番茄],冯小刚导演很细致地描述了逃难人群的种种细节,但戏剧情感张力不足,很容易被人忘记.多伦多星报德莫拉:差评[烂番茄],纪实性地描述了人类的苦难、悲惨,但没有主题升华。
纽约时报詹斯林格:差评【烂番茄】,影评描述了人类的苦难,但却无法在情感上打动你。
综艺韦斯伯格:差评【烂番茄】,影片交叉描述了多个逃难者,但导演没有引申展示出其有何政治上的看法需要表达,仅仅展示了它是一部大预算电影,而没有灵魂。
好莱坞报道扬:差评【烂番茄】,通过演员较生动的表演和优良的布景设置,能产生一些情感共鸣,但是对观影者来说仍是很艰难的2个半小时的艰途跋涉,影片对他所描述的历史年代的政治斗争背景也没有相关展示。
为什么饥荒在中国总被遗忘?
影评文章中回避的三点,放在这里谈。
一、“500万”的数字和作为“人道主义英雄”的白修德我对于白修德并不陌生:费正清的得意门生,畅销书《大地的惊雷》的作者,普利策奖获得者,上个世纪最出色的新闻记者,非凡的洞察力和对于蒋介石政府倒台的预判。
但是“500万”,这个当下充斥的关于作为“历史事件、文学想象和电影叙述”的“1942年河南饥荒”的纷繁表述的原点,实在应该作起码的探讨。
白修德反复将这个数字表述为“估计”和“最乐观的估计”,但这只来自他和福尔曼自潼关至洛阳至郑州的“逆着逃难的人群”而行的在时间和地域上的非常有限的观察。
时任冀中军区第7军分区专职摄影的流萤刊登在河南《前锋报》上将其表述为:“⋯⋯据一位视察人员1942 年10 月间的调查,每天河南要死四千人以上。
⋯⋯”1942年10月31日《解放日报》载:“从10月5日起小米每斗已涨到百三十元到百四十五元,玉米每斗九十八元到百零六元。
米珠薪桂,已使一般中等人家无法过活,贫苦之家,则成千上万,流离失所,鬻儿卖女的事情,现亦不断在各地发现。
……现汲县、浚县等地灾民,已大批逃入我太岳区根据地沁县、安泽、沁源一带开荒山做短工过活。
”而实际上,河南的人口在数年中的拉锯式的战争中极剧减少。
“1938年后,日本控制的华北地区出现矿产开发与工业生产的畸形繁荣,如1942年华北仅经铁路运往日本的主要物资达696.5万吨;对于农产品,日军也通过严厉的统制政策实施掠夺,包括棉花、大米和小麦。
而在劳动力方面,在大量的掳掠壮丁和胁迫劳役之外,有700余万的劳工和200余万的家属被掠往东北、蒙疆、华中和日本本土,在这一种过程中死亡的人数尚未统计在内。
”当然,“对于死亡人数的统计,其先决条件就是无死亡人口的统计资料,而自辛亥革命后的若干次人口统计,基于军阀割据和战争期间的特殊情况,并没有什么值得依赖的结果。
但是来自不同机构的社会学家和人口学家对于全国性的和地方性的人口研究表明,即使在最乐观的一组报告中,中国男性的平均寿命也不高于35岁。
”(感谢@非常不小心 兄和我的讨论)“500万”这个数字,连同1942年河南所发生的故事,是“人道主义英雄”白修德的表述,“⋯⋯有几张照片清楚地显现,一些野狗正站在沙土堆里扒出来的尸体上。
此刻,蒋介石的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他相信了白修德和福尔曼的报告。
之后,在这个中国一号人物的强力干预下,河南的救灾行动还是迅速启动了。
”美国人白修德——观察者、报道者和救世主——的表述成了这场关于“1942年的河南饥荒”的核心文本:大部分人在一种基于西方视角和价值预设的想象系统的基础上开始表态和争执。
二、1942年的河南,在历史中有什么样的记载?
我并非近代史的研究者,学力和能力所限,我做了豆瓣上的大多数朋友能力范围内的寻找历史文献的尝试,而且仅限于我的书房。
放下编辑朋友的电话,我先开始翻剑桥版和南大版的民国史,空白。
之后我开始翻国内外学者讨论1940年代华北战争史、经济史等领域的二十几本我读过的专书,空白。
最后我努力了一把,开始查党史、军史和战史。
发现晋冀鲁豫和北方局的农业生产和安置流民的报告,间接地提到河南的情况。
但是总体而言,1942年的饥荒,就像每年都在上演的饥荒一样,处于一种在中国历史中一如既往的被遗忘的位置,一种任何一方视角都不愿提及的冷漠。
三、国民政府的责任问题没有直接相关的文献,那就尝试寻找其历史背景。
“日军自1939年1月至1940年3月的3期“治安肃正”作战,与自1941年3月起的数次“治安强化运动”,对于国共双方的控制地域造成了彻底的经济破坏。
日军在1941年集中进行的“三光作战”和“扫荡”,并在中共活动的交界地区大量制造“无人区”和“人圈”。
这对于原本脆弱的战争时期的华北农业生产构成了毁灭性的影响,农民逃亡,农地撂荒,承担救济机制的基层组织形同虚设。
”更为具体的事实是:1941年初的晋南战役和1941年10月的郑州战役,以及战争间隙的相持状态,使得河南的许多地区战争工事林立,而每一处战争建设的背后都是征兵与拉夫,并意味着在劳动力匮乏到临界点后的耕地萎缩。
这其中还有1938年和1942年的黄河决堤造成的耕地流失,有大量河南驻军的具备优先权的军粮分配,有比历年河南的旱灾、水灾和蝗灾更为严重的灾情,有在战争中瘫痪的河南交通线,有国民政府历来的腐败官僚的积习与权术,有保甲制在征粮和救济的机制上的弊端。
对于蒋介石而言,1942这个年份也面临对日战争节节败退和对于国际援助的依赖落空的悲观,正如他给宋子文的电报:“美国政府和英国政府一样,完全以帝国主义和趾高气昂的姿态对付中国,而不关心中国区的战务”;对于负有救灾使命的基层官僚而言,正如发明家刘某:“(《河南民国日报》一九四三年二月十四日载)财政科员刘道基,目前已发明配制出救荒食品,复杂的吃一次七天不饿,简易的吃一次一天不饿。
”即使国民政府在后期对于这场饥荒有所重视,是否有有效的救灾机制和动员能力?
我们姑且不谈1942年中日拉锯战中的河南,近代以来的中国政府对于1921年的华北四省饥荒,1925年的西南五省饥荒,1928年的北方八省饥荒,1931年的饥荒,1934年全国饥荒,1936年川甘大饥荒,1941年和1943年的广东大饥荒,1945年大饥荒,1946年的南方大饥荒能有多么有效的救灾?
结束了战争,在一种强大的国家能力的统合下,在前所未有的水利建设对于天灾的应对中,难道中国人结束了对于食物的匮乏和饥饿的心理机制下的恐慌?
抑或说,我们所讨论的饥荒及关于饥荒的应对,以及在任何一个历史表述中的可以遗忘,其实不限于食物本身?
财富,才是当下的饥荒。
蒋介石为什么不相信千里来报灾的豫人代表?
关键原因应该在于河南省政府主席李培基。
曾任三民主义青年团许昌分团干事长的杨却俗在1970年的回忆中披露了一个细节: 杨委员(即杨一峰)十日下午在电话中所告诉我的事情是:一、他们在重庆查出了当时河南省主席李培基向中央所呈送的报告,说河南的粮食收获还好。
李培基是出于什么原因撒谎?
杨却俗提到了另一个人,河南省粮政局秘书、后来做到河南省粮政主管的于镇洲: 第一战区长官蒋鼎文,河南省政府主席李培基,粮政局长卢郁文等三人分负豫省军、政及粮政责任。
河南地处抗日战争最前线,征兵征粮,夙为全国之冠,省政首长屡蒙嘉奖。
1942年,二麦出穗开花之时,遭受天气突变之影响,秀而不实,麦苗虽甚茁壮,结果收成毫无。
以黄泛区扶沟、许昌为中心,周围数十县份,纷纷报灾,省政当局以麦苗茁壮,误认各县系避免多出军粮,故意谎报灾情,公文往返,拖延堪查,不肯据实转报中央。
蒋介石因担心军粮问题,于1942年秋亲往西安召开前方军粮会议。
河南战区司令长官蒋鼎文把河南饥荒反映给了蒋介石,结果遭到申斥。
直到1942年10月6日中央才决定派两名大员张继、张厉生来河南视察和开展赈济,以宣“中央德意”。
18日,二张抵达洛阳,当地2000余代表到站欢迎,灾民们也以为救世主来了,纷纷前往。
22日,洛阳会议: 张厉生首先发言,大意是河南固然有灾,但军粮既不能免,亦不能减,必须完成任务,有灾亦应救,但不能为救灾而减免军粮,救灾、军粮是两件事,不能混为一谈;同时亦不应对灾荒夸大其词,过分宣传,以免影响抗战士气,而乱国际视听。
(张仲鲁,1942年河南大灾的回忆,张仲鲁时为河南省建设厅厅长) 赈款之谜 讨论这一年的冬天究竟有多冷也许无关宏旨,但讨论有多少人处于严重的饥馑状态中却是必要的。
根据李文海在《中国近代十大灾荒》中的描述: 据调查,仅在国统区的72个县中,就有1600多万人食不自给,约占全省人口的1/3,其中数百万人颗粒无收。
即使根据《国民政府年鉴》保守的估计,受灾人数也在1146万,其中非赈不活的约200万人。
二张回到重庆后,中央对河南赈灾的态度开始有了些改变,拨了两亿元纸币作为救济金,并命令当局减轻赋税。
重庆的银行把成捆的纸币装在卡车上运往灾区。
很遗憾,就当时而言,灾民们需要的是粮食,而非这些钞票。
要把很多的谷物从华中经过破碎而山岭重重的交通线运到华北和河南,确实是没有希望的。
但河南省界外就是陕西省,陕西存粮是很充足的。
为了避免灾祸,强有力的政府就应该下令陕西把粮食立刻运到邻省河南。
可是为了河南而强迫陕西,就会破坏政府认为不可缺少的微妙的势力均衡。
谷物也可以从湖北运到河南,但湖北的战区司令不准。
(白修德,《中国的惊雷》) 早在1942年的夏天,河南各地的物价就发生了巨变。
郑州各种粮价平均高涨1倍,每市斗由40元涨至80余元。
镇平,一个靠近黄泛区的县城,8月份小麦就涨到140元,大米更高达200元。
入秋以后,各地的粮价则扶摇直上,洛阳的小麦高达1600元,树叶在霜降之前比较便宜,但也要一元一升。
到了12月,各地的灾民已经断绝了吃粮的念头。
那么2亿元法币究竟有什么作用?
平粜粮按最保守的估计每斤10元,2亿元法币即使全部买成粮食,最多可购得2000万斤,分给300万灾民,每人只有6斤,而政府从农民手中征收的170万大包小麦 ,共计3.4亿斤,这些粮食如果分给300万灾民,则每人可得110多斤。
更要命的是赈款到得很慢,直到1943年3月白修德前往河南采访时,指拨的2亿元款项中只有8000万元解到了省政府。
1942年的秋天,面对各种压力,李培基也不得不承认无县不灾的现实。
省政府成立了购粮委员会。
因省教育厅厅长鲁荡平与陕西主席熊斌及胡宗南有私交,乃决定前往西安购粮。
西安方面将粮价削减2元,以每斤6元作价卖给购粮委员会,并请求交通部令陇海局长路福廷对河南救灾粮优先供给车厢。
可是购粮官员们却利用粮款贩起私货来,直到1943年新麦成熟时,头批赈粮才运到洛阳。
这一巨大贪污舞弊案后来被《前锋报》所披露。
伟大的报道 早在1942年7月的那篇社评中,《前锋报》就曾指出,“如果政府坐视不理,一任其如往时一样的浪费,那么如果十日不雨,半壁河南之孑遗即辗转于饥饿线上,或饿死,或流徙,北战场上亦将无协军抗敌之人了。
事甚严重,情亦甚迫,吾人决非故为大言,以耸听闻”。
1943年1月17日,《大公报》战地记者张高峰从叶县、汤恩伯指挥部驻地寄出了通讯《饥饿的河南》,2月1日大公报以《豫灾实录》刊出。
多年后,张高峰还仍认为自己的标题更有冲击力。
在河南已经恢复了原始的物物交换时代。
卖子女无人要,自己年轻老婆或十五六岁的女儿,都驮在驴上到豫东驮河、周家口、界首那些贩人的市场卖为娼妓。
卖一口人,买不回四斗粮食…… 第二天,2月2日,时为农历腊月的二十八,重庆人正为欢度春节而忙碌,《大公报》那篇令蒋介石愤怒、令读者震惊的社评《看重庆,念中原》见报了: 看重庆,念中原,实在令人感慨万千!
政府对重庆,也许将宽厚到底;但我们重庆人,却必须深切自省,莫太征逐物欲,在这灯红酒绿百货上市准备过年之时,应该勉抑酒食之欲,稍节馈赠之资,以移赈河南灾民。
如此,还可以稍减轻我们的罪戾,略略安慰我们的良心!
蒋介石当即下令《大公报》停刊3天。
《时代周刊》记者白修德和泰晤士报记者合里森•福尔曼决定前往河南采访。
1942年2月上旬,他们坐手摇巡道车到洛阳。
随后又坐卡车,复骑马前去郑州。
两位记者到达郑州的前一日黄昏,天即下起大雪。
途中,他们的马差点踩到几个夜宿雪地的逃荒人。
次日破晓,呈现在白修德面前的那一座偌大的郑州城,竟然浑似一个被死神统治的白色荒冢。
该城原有12万居民,遭日军侵略破坏,灾荒围困,现在全市不足4万人。
3月22日,《时代》周刊以《等待收成》为题将灾荒呈现在美国读者面前。
没有人知道和关心究竟有多少难民死在这条路上。
据说自从秋天以来有200万人沿着这条路逃出。
至今每天仍有1万人从这里涌向西部。
在河南3400万人中,我们估计有300万已经沦为难民。
此外,还将有500万人会在秋收季节前死去。
这时候宋美龄正在美国四处演说,白修德的报道使她又恼又羞。
她甚至要求老板亨利•卢斯解雇白修德,但卢斯拒绝了。
白修德随后通过宋庆龄的帮助见到了蒋介石。
当我对这位总司令说到狗吃人而他却矢口否认时,呆在前厅的福尔曼气坏了,他被传唤了进来。
他的照片清楚显示了狗站在路边刨食死尸的情景。
总司令的腿开始轻轻抖了一下……他向我们道谢,说我是比他亲自派出的所有调查员更好的调查员。
不久,白修德收到洛阳梅根神父的信,梅根透露,自别后,粮食从陕西沿着铁路线紧急调运来,军队也拿出了一部分余粮。
整个国家都在忙着为灾区募捐,钱从四面八方向河南涌来。
梅根告诉白修德说:你回去发了电报以后,突然从陕西运来了几列车粮食。
在洛阳,他们简直来不及很快地把粮食卸下来。
这是头等的成绩……省政府忙了起来,在乡间各处设立了粥站。
他们真的在工作,并且做了一些事情。
军队从大量的余粮中拿出一部分,倒也帮了不少忙。
全国的确在忙着为灾民募捐,现款源源不断地送往河南……你的访问和对他们的责备,达到了预期的目的,使他们惊醒过来,开始履行职责……在河南,老百姓将永远把你铭记在心。
先说不好的地方。
很多人诟病的宗教色彩,这个我也觉得有点自说自话,因为起码在中国,多数人信教都为了占便宜,没人会考虑到受罪。
对于什么苦难,救赎,上帝的 隐遁理解不上去,也没有兴趣。
所以九连谷子地和肖申克罗叔他俩关于上帝在哪儿的那段话,一是大伙没什么感觉,二是即便对这个材料有点感觉的,类似这种陈词滥调也被西方那些影视文学作品说烂了,没什么新料。
这段我觉得完全是为了拔高而拔高,没必要。
再有,就是舒宝先生在多线叙事方面一直以来搞不利索的节奏感,最近的一个案例是唐山大地震,总让人感觉跳很tone,所以有人会觉得看冯小刚的悲剧哭不出来,因为他不给你一个情感累积到爆发的机会,你刚觉得鼻子发酸,故事就从徐帆跳到明叔身上了。
当然人看悲剧不是为了发泄,可是总有点语焉不详的感觉。
再一个,就是国府一条线,演员形象的纸片化,当然这个跟上一个问题是连着的,野心大玩儿的大,摁下葫芦起来瓢,这都免不了。
我印象里中国导演好像没谁把多线叙事和群像戏玩儿的特别好的。
张艺谋老师试了一回英雄,不玩儿了,陈凯歌老师试了一回无极,被人骂的不值三升小米儿,护导的唐山大地震弄得不怎么成功,但是勇气可嘉,还敢继续玩儿。
下面说说牛逼的地方,那就是逃荒的这个故事。
冯导最牛逼的技能就是讲故事,而且是很冷静的讲故事。
即便是早年间他最好的讲温情的喜剧,像甲方乙方,也都有一种奇怪的抽离感。
为什么葛优一直以来最能代表冯氏电影的精髓,就因为葛优不煽情,煽情也像不煽情,很冷峻,很节制,收着演。
这次这个逃荒的主题,是讲人在一种极端条件下生存的故事,这样的故事本身就很冷峻。
整个逃难的过程中,除了孩子基本没人歇斯底里的哭,徐帆没了老公,张国立没了闺女,情绪上都没有太过于明显的波动。
每天都有人死,亲人也好,外人也好,生死离别变成了常态,自己又在硬挺着活,能歇斯底里就怪了。
这恰好是冯导的长处——冷静的,完整的,节制的讲完一个故事,并且讲的有表有理,有始有终。
再有,就是相对客观的抓住了某些实质。
在一个糟糕的体制下,人人都在做着自以为对的事,但是事情却一定会往坏的方向发展。
这部电影几乎没有谴责任何个人(除了日本人),上至蒋介石下至张国立,都在做在他这个位置上能做的和该做的事,但就这样,死了三百万灾民,还不算兵。
这部电影对个人而言,基本没有预设立场,每个人都是被推到自己的位置上的,无论行善作恶,动机都是为了利己。
一个健康的不失控的体制,人人利己政通人和,反过来,一个糟糕的体制,失控的社会,即便天下为公,还是有人中饱私囊,有人横死野外,有人活罪难逃。
这一点,我觉得冯小刚找对了路子。
再有,就是感觉雕琢的痕迹少了一点。
顶级电影大师的牛逼之处在于于无声处听惊雷,你要不看导演解说音轨你可能都不知道他在某个桥段里究竟埋下了什么心机。
冯小刚的唐山大地震在这方面搞得一塌糊涂,跟时代有关的符号几乎每场戏都得特露骨的表现几个,戴黑纱悼念毛主席啊,高唱走进新时代啊,在家看春节晚会啊,就差直接打字幕把导演的想法告诉你了。
这一部,有点儿不漏痕迹的意思,当然,也是才摸到门儿而已,但是已经是个巨大的进步了。
很多人说冯小刚消费灾难瞎煽情,我怀疑你们看没看电影。
要是这叫煽情,泰坦尼克号估计能煽死几个。
冯小刚煽情煽的不好是公认的,大伙对他电影放的地图炮之一就是煽情过度,而且倍儿做作。
这方面可能陈凯歌是最牛逼的,张艺谋也比他强。
这次可贵就可贵在,冯小刚决定不玩煽情好好讲个故事,就像结尾旁白说的,当妈上岁数的不愿意提及这段往事。
我相信就是逼着老太太讲,估计也是平平淡淡叙述一遍,至多不知不觉滴下几滴老泪,而这恰好是冯小刚擅长的,好容易门当户对可一次,不知道是不是蒙的。
至于消费灾难发国难财我就更不懂了,按这个逻辑拍什么只要拿到电影院去卖票就是消费咯?
那斯皮尔伯格是消费奥斯维辛集中营呗?
卡梅隆是消费泰坦尼克撞坚冰呗?
奥利弗斯通消费过911,他和库布里克和科波拉都消费过越战。
这种莫须有的帽子一抓一大把,黑人也不应该这么黑对吧。
豆瓣的低分,我觉得很多人都是有预设立场的,这个倒也无所谓。
如果豆瓣给每个导演单独弄个页面,你觉得讨厌他护舒宝也好讨厌他砍小孩儿也好讨厌他霸占imax也好讨厌他长得丑也好,完全可以到那上面去给丫一个黑里透红的差评,如果因为冯小刚那身痞里痞气的土精英味道,搞臭了一部认真拍摄中国人苦难的电影,我觉得对1942是不公平的。
《一九四二》观感——一部有诚意的人道主义电影(无剧透)1)这是一部结构并不小的历史剧:主人公是卷入动荡时代巨潮的民族与个人。
片子从上到下(中央政府/地方政府/军队/基层官吏/基层民众等)都涉及到了,力求刻画围绕这一事件的整个时代。
对各层级的内容照顾比较平衡,恰到好处,衔接也比较自然,不唐突。
2)关于历史:总体而言我觉得比较balanced的。
对蒋介石的表现比较正面:塑造的是一个愿意抗战、反对腐败、致力于为中国争国际地位、关心民众也笃信基督教的人。
但作为国家领导人要在复杂的局势下考虑多重因素,做多重艰难选择。
国民党:有好人有坏人。
有清廉有腐败。
在今天看都不算什么了。
另外他们是抗战的。
地主阶层:地主主人公心眼不错,对乡亲也很好,形象正面;其他普通人和国民性:都是战乱动荡年代的渺小个体,没有特别好的,也没有特别坏的(少数掠夺灾民的逃兵还有腐败官员除外),在特定历史环境下他们的选择和做法都大多可以理解。
片子有避免脸谱化和妖魔化,我觉得还是比较力求真实的。
3)关于共产党: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全片没有一个字直接或间接提到共产党,连lip-service都没有。
共产党好像不存在于那个年代。
4)关于主旋律:这是一个人文/人道主义(humanism)的片子,主题是探讨动荡和灾难年代下人的生存和运命,没有政治宣传和意识形态,内容并不政治化,其次从电影本身看也并不商业化(对有些人说冯又在发国难财,对这部片我不敢苟同),我觉得观众在观影后对那个艰难年代活着和死去的人有一丝尊重和理解就可以了。
有的人说这个片子又在挖掘展示国民劣根性和奴性什么的,这些都是今天衣食无忧的人在电脑键盘里打出来的废话。
不在那个年代那种历史情景下亲历和选择,你就没有论断他们的资格。
对于这类历史事件我的一贯观点如此。
5)人物刻画:比较单薄,对人物角色发展不够。
但考虑到时小说改编剧,人物繁多,不可能都交代清楚,可以理解。
6)叙事:比较平铺直叙,缺乏高潮。
总体印象深刻,但坦白而言没有单一一个片段特别打动我。
对里面悲惨事件(在那个年代里已经司空见惯,是一个“banality‘")例如死人什么的,我觉得处理还是比较自然的,没有做作、矫情、煽情。
至少我没有感觉到。
另外有一点不足的是历史背景交待略显不足,再多一点就好了。
7) 表演:陈道明、李雪健、张国立等演得都不错。
张国立和徐帆太胖,不适合演灾民。
张国立的地主角色葛优演可能更好,不过可能剧本里没有有趣的台词做支持。
8)配乐:非常弱。
中国电影的一贯特点。
摄影:总体不错。
其他细节:都还是做得比较到位。
制作组很用心。
9)关于潜在分级:有一些暴力和血腥镜头,包括断腿、狗吃人尸体等,大量的死亡,整个情绪都比较压抑。
我认为不适合儿童(个人以为初中以下)观看。
另外给小孩看意思不大,很难理解全貌。
初中以上可以家长指导观看。
10)补充一点。
关于基督教的东西电影在开头部分涉及不少。
主题大概是这些宗教在极端的环境下也没啥用了,甚至本来虔诚的人的信仰都会崩坏,对宗教是一种怀疑甚至批判的态度。
在小说里有这部分内容是不错的,在这部电影里略显多余,可以剪了。
总体而言我认为这是一部不错的电影,可以看到作者/导演的诚意。
片子是有教育意义的,能够帮助我们了解、记住这片土地上的人们经历过的苦难,帮助我们了解人性,了解个体与社会/国家/民族的关系。
评分:4/5
冯小刚的喜剧商业电影,一直很受大家的欢迎,导演总想向大家证明些什么,除了能拍好喜剧电影还能拍大片。
在张导和陈导这样中国大师级的导演拍起了武侠电影时,冯导也拿出了《夜宴》,不过很可惜观众们并不怎么买账。
冯导痛下决心,老子除了拍喜剧片还能拍大片于是就有了《集结号》,虽然《集结号》算得上一部上佳之作,不过离张导的《红高梁》陈导的《霸王别姬》还是有些差距。
一度冯导放下了拍大片的想法重新回到了喜剧商业电影上,又获得了不少的票房,冯导又操弄起了《唐山大地震》剧情还好,就是片名起大了,依然改不了冯导的平日拍片的习惯,商业性广告的插入。
听说拍《一九四二》是冯导多年的梦想,冯导也是新片发布会上反复强调拍此片的艰辛,或多或少想再次向大家证明,老子也能拍出感人至深的经典佳作。
电影开始时范地主家抢粮一事,我想这会冯导有了,不过,我高兴的太早了,接着又失望了,一个关于1942年河南受灾后的故事,被弄的支离破碎。
《一九四二》中众明星粉墨场,让我仿佛回到了《建国大业》,明星扎堆上春晚表忠心,此时明星们是表与冯导的关系多么的铁。
《一九四二》故事分两条线索展开,一条是地主老范家和佃户瞎鹿两个家庭人在逃荒路上的生离死别。
另一条是国民政府,处理河南灾情难民的态度。
正是这两条线索让电影情绪一直被抽离,观众们刚准备好了大把眼泪去同情灾民时,很快的又抽离到国民政府的冷漠中。
还有一些人物总让人很难完整投入到《一九四二》哀伤的情绪中。
像李雪健的李主席一脸苦大仇深忧国忧民的表情一直向我们提醒新中国的《焦裕禄》是个好干部。
陈道明的蒋委员长像每一部主旋律大片委员长一样无法救拯救水深火热中的中国人民,只能退守台湾宝岛了。
至于张涵予小安牧师挺二的一角色开始看着挺有戏的,后来怎么就没了,你这打酱油打的也随性了。
当然,还是要感谢三位影帝的演出,表演没有问题,问题是电影人物对电影并没有加分。
或许冯导太想把电影弄得有些国际范,还请来了布洛迪和蒂姆·罗宾斯俩位好莱坞影帝助阵,这两位的加入是不是冯导正向张导喊话,你的《金陵十三钗》只请了一位好莱坞影帝克里斯蒂安·贝尔演牧师,现在我请的可是俩儿,一个演牧师一个演战地记者。
林永健同志在广大河南人民群众吃不饱穿不暖的情况下,就请不要上演大力金刚丸搞笑小品了,没太多意思。
如果把两个半小时的《一九四二》剪成一个半小时张国力版的《活着》,地主老范如同小说《活着》中的富贵送走了身边的每一个人,那将会更好看些,电影节情也更紧凑些。
必须承认地主老范家和佃户瞎鹿两个家庭人的逃荒经历赚走了我的眼泪,正当我大把的眼泪都准备好了时,电影配乐迟迟不来,这是闹什么啊,冯导。
其实,有时感人的好电影并不要拍得那么宏大,观众也不想去了解那些所谓的高层黑幕真相云云,这年头所谓的高层真相总那么的官方,我只想被一个小老百姓的故事感动。
这不是一篇认真的影评,随便写写。
《沉默的大多数》里,王小波说他小的时候正赶上大跃进,大喇叭里天天高喊着亩产一千八,孩子们却饿得连铅笔和课桌的木头都啃。
于是他得出一个结论:和任何话语相比,饥饿都是更大的真理。
于是说到《一九四二》,跟《少年Pi》一样,说到底,不过都是讲了个生存斗争,人和肚子的故事罢了。
不同的是,Pi是独角戏,真空环境,讲的是少年和老虎在海上饿着肚子求生的事儿;《一九四二》是群戏,携家带口逃避饥荒,扯不断的家族社会伦理关系。
《一九四二》不美,画面还赶不上《白鹿原》,更别提《少年Pi》,但不能否认冯小刚是个讲故事的高手,通篇下来,人物饱满,叙事挺有张力。
几个有意思的镜头。
比如嫂子刚生了孩子,5天没吃饭。
爹说煮了星星的猫,对不起她,没想到她只淡淡地来了句:“我也要喝猫汤。
”就蹲到锅前,从怀里掏出一本书,一页一页撕开来当柴火烧了。
从这一刻起,星星就全然摆脱了读过书的小姐身份,只剩下一个“人”的本性。
家产被抢,连之前自己不吃饭也要喂猫的底气都没了。
包括后来栓柱偷了美国人的饼干,偷偷拿给星星吃,想要趁机“弄了她”,星星仍是半推半就的,不说不给,也不说给,只是说等饥荒过去,就给他弄。
跟家里的长工情深意切,一丁点身份架子也没剩下。
说实话,虽然当初栓柱冒死从当兵的手里救下星星,受了伤的时候,星星也曾含情脉脉地给他包扎伤口,但说到底,她还是个没义气的女人。
为了肚子,扔下自己的爹,刚生下的小侄子,还有“情郎”,毫不犹疑就把自己给卖了。
最初,当家的也是瞧不上栓柱的,刚出城的时候看见栓柱跟星星说:“有俺谁也不能欺负你”,满眼的嫌弃。
可是到了这节骨眼子上,也抹起了眼泪,“哪个龟孙不愿把她给你哟”。
栓柱是真冤,看上这么个无情无义的姑娘。
于是要说花枝。
花枝从头就是个聪明理智的女人,栓柱没弄成星星,花枝第一个跑过来说:“我跟你弄,饼干给我”。
星星一走,她又立刻说要和栓柱结婚,让他饿死之前也有个媳妇。
可花枝却是个最有情感,有血性的女人。
瞎鹿要卖孩子,花枝疯了似地骂,说她就是把孩子摔死,也不能卖了。
后来瞎鹿夜里偷驴,让当兵的给拍死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花枝又原地等了三天,直到当家的说,再这么等下去全都得饿死,才又上了路。
洛阳的窑子来挑人,花枝第一个被挑中,可她却带着两个孩子,和人家说:“挑一个大的,送两个小的,您合算。
”花枝和栓柱结婚,也是为了生存,她说栓柱有了媳妇,就能卖媳妇了。
她自己做主,把自己卖了四升小米。
临走之前,她跟拴柱说:“我的棉裤囫囵(完整)一点,咱俩换了吧。
”于是两个人走进过人高的芦苇地里,缓缓脱下裤子。
这个镜头有点像《红高粱》里面野合的场景,可花枝不是个浪漫的女人。
她务实得很,做爱是做爱,为了填肚子,棉裤是棉裤,一码归一码。
都是女人,又想起《白鹿原》里的田小娥,也是快饿死了,一动不动躺在炕上。
丈夫的叔叔来弄她,给她一块馍吃,她也给人弄。
没人来弄,仍旧是躺在炕上,最后活活饿死。
一点也没有生存斗志,没有主观能动性,比不上花枝。
其他也没什么可说的,仍旧是孤寡老头,消失在世界终点。
不管是《活着》还是《白鹿原》还是《一九四二》,老头永远看尽人世变迁沧海桑田,生命力堪比绿巨人。
《一九四二》还是沉重了点,即使字幕显示花枝和星星都活了下来,看完还是如鲠在喉,撸完没射的感觉,太压抑。
《少年Pi》虽然尾大不掉,倒是有始有终。
同样是开放结局,不看吃蛆的那篇影评,依旧是阳光灿烂生活挺美的。
总之,这世界上只要是没了吃的,老虎也得饿肚子,地主也得饿肚子,耶稣基督军阀大官都得饿肚子,谁也不能免俗。
所以王小波说饥饿是最大的真理,我说:肚子才是最大的真理。
P.S.没看过就给片子打一星的行为,不管出于什么原因,都有点文革的意思,先定性,再找事儿。
典型的立场大于真相,意识形态大于是非黑白。
当然,咱们已经习惯了这一套,你也可以说这是严酷的文化枷锁下人民表达愤怒的唯一途径。
P.P.S.根据《南方公园》的最新统计,容易愤怒的人无一例外呈现阴茎短小的特征。
这科学吗?
“死亡人數,政府統計一千六百二十人。
”“實際呢”“三百萬人”。
一條命,值兩塊餅幹。
餓死人的年頭很多,你問的是哪一年?。
這兒的人,善良的人,為什麼要讓他們受到戰爭、饑荒的折磨,如果鬥不過魔鬼,信主有什麼用?
早死早托生,來生千萬別再托生到這個地方。
國家貧弱,只有甩包袱,這樣才能顧全大局……在危險苦難時刻,國家、民族、領袖、主義,一個比一個不靠譜……你給我餅幹,我跟你睡。
爷,我是吃的被撐的彎不下腰了。
二十年後還是一條好漢。
最后,,,老东家的孙子没有被饿死,竟然被他自己捂死了!。。。。
终于看完了这部片,因为觉得太沉重迟迟没看。现在看完觉得比想象中要好,没有刻意煽情也没有刻意虐心,几个高潮点拿捏的还不错。
听播客的时候提到了这个电影,就去看了。讲实话,以前的确不懂就是个饥荒至于这么闹腾嘛,现在有点懂了
看完真是够堵,无论是电影还是事件。为嘛我各种想起十三钗啊十三钗。
苦大仇深,平铺直叙,漫长的两个半小时毫无波澜,就像在看一部沉重的纪实片、太累。
只知道用这种题材赚人眼泪!结果植入大量商业气息!
所有悲剧都经不起推敲。悲剧之中,一地喜剧。刘震云如是说。这部片子就秉承了这一宗旨,悲剧氛围之下,处处都有引人发笑的对白。其实用喜剧手法表现悲剧,悲剧的核,喜剧的壳,是很高明的玩法。可惜冯小刚有的只是小聪明,难成大气候。又想直面人性之复杂,又不敢深入点到即止。冯氏小机灵,可以休矣。
不知道是想说的太多还是怎么的,感觉整部电影破碎的很,东一块西一块,相互关联但又凑不起来的感觉。一般吧。
皮囊
感觉有关于信仰的部分是硬生生插入电影中的,还有基本上每个演员都没有足够的发挥空间。我没看过原著,但如果主的部分真的是冯小刚为了好莱坞的明星增进去,我以后不会再掏一分钱。
以后别喊饿
护舒宝的 非正常情况坚决不看
刘震云:继续逃荒的人就告诉他说,大爷,别往回走啊,往回走就是个死。老东家说,没想活着,就是想死的离家近一点。当他又往前走的时候,发现这个山坡上有一个小女孩,五六岁的样子,趴在一个她妈的尸体上在哭。物伤其类,同病相怜,这老头说我得劝劝这孩子,过去就跟她说,妮儿啊,别哭了,身子都
据一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妹子说……回去给我讲历史
1.天灾难以避免,而人祸却让人倍感无力。大饥荒在一定程度上根本是天灾与人祸的结合所致。2.当传统的血缘关系在亲人的不断死亡和离去中结束,一种超出血脉维系的革命感情被重新建立起来,弥足珍贵。
小说比较宏大,人物众多,视角众多所以拍摄起来有难度,想面面俱到的结果就是比较平。那些激烈的冲突没有表现出来,民与民,民与官,官与官,国与贼,贼与贼,那是个复杂而动荡的年代,能把这段历史拍出来,并能上映,已经是可敬了。
现在上映,小于8.5我都不认
單純從電影角度來講,是拍的不錯的。不應該從娛樂性來講,可是黑色幽默也做得很好。問題是這個話題應不應該拿來用做大眾娛樂。其他角度不適宜在這裡講。
看了这部电影, 感觉不真实,为什么要虚构一个老美来呢。 而且对于发生这种灾难的本质原因没有探讨 。当然这是不会被探讨的,所以这部电影只能是阉割的,既然如此,那么看了之后可以得到什么体会呢,仅仅是太惨了,死了很多人吗??? 那鲜血岂能白流
冯小刚不适合拍宏大题材
较之集结号,大地震确有进步,但也不大。全篇没死乞白赖煽情,人没少死但也没啥哭点。该说的想说的基本都清楚了,想是因为忌讳太多,总觉得要高潮了,一拐弯就绕过去了,这可能就是几千年老百姓的命吧。值得看,退休也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