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快结束的时候,查理在读妮可写的关于他的小传,泪眼朦胧。
银幕外的我都有些感慨万分。
当初的我们是多么美好,如今的我们却不得不分道扬镳。
弗兰西丝·哈式的开场,轻巧欢快,却是转瞬间逝去。
然后开始漫长的离婚絮语。
电影不耐其烦的用大段琐碎的日常对话,来讲述这段破裂的婚姻,来构建他们岌岌可危的关系,甚至来考验我们对这部电影的忠诚:我们会不会因其“啰嗦”就这样睡去。
他们假装一切安好,幻想彼此友好的结束一切。
却又在彼此的不信任中,放弃妥协和默契,最终法庭兵刃相见。
妮可在不断的磨合和退让中,迷失了自我,她发现自己并不是独立于查理之外的东西,而只是他的“物品”而已。
查理以为妮可还会乖乖听她的话,可以和他“友好”的离婚。
他错了,妮可的强韧让他措手不及,甚至逼得他崩溃。
他反击,和妮可最终来了一场长达十分钟的撕逼戏。
当查理向妮可骂出那些恶毒肮脏的话语时,他无助的哭泣,因为他已经意识到离婚前所能保持的那点体面已经丧失殆尽。
他彻底变成一个狼狈的犬。
这就是婚姻的残酷。
与其说电影讲的是离婚的事,不如说它在反推一件事:我们为什么相爱结婚?
如果早就知道这个破碎局面,我们还会不会结婚。
爱情难料,婚姻之后的事也太难料,留给人只是无限的唏嘘。
爱情啊,最美好的样子是人生若只如初见,当一切皆是惘然,我们所做的只有坦然接受,然后继续心里藏着彼此。
就像最后妮可给查理系鞋带,那是婚姻的惯性,那是爱情的余韵。
《婚姻故事》电影剧本文/〔美国〕诺亚·鲍姆巴赫译/闵泽霖黑场。
查理(旁白):我之所以爱妮可——内景,曼哈顿剧场,白天30岁出头的妮可从黑暗中显影。
查理(旁白):——是因为即使事情很尴尬,她也能让人舒适自在。
镜头持续近距离拍摄妮可在暗影中的脸,她此刻神情专注而又认真。
查理(旁白):当别人说话时,她会认真倾听……外景,布鲁克林,公园坡,弗莱巴许大道,白天妮可走出地铁站,一个美国爱护动物协会的宣传员拦住她,这位年轻的工作人员看上去有些滑稽。
宣传员:嗨,您看上去像是个关心动物的人。
妮可:我是。
查理(旁白):……有些时候她听得太多太久。
她是个好市民。
宣传的小孩开始说教,妮可专心聆听,登记下自己的电话号码。
查理(旁白):当遇到棘手的家庭琐事时,她总是知道正确的处理方式。
内景,查理和妮可的公寓,白天查理在生闷气。
一只手伸入画面,递过来一部手机。
妮可(画外):给他打个电话吧。
查理:我才不要。
妮可(画外):打给他。
查理:不要。
妮可(带着安抚):打给他吧。
查理勉强接过手机。
查理(画外):当我停滞不前时,她知道什么时候推我一把,什么时候让我独处。
内景,查理和妮可的公寓,另一天妮可在给他俩8岁的儿子亨利剪头发,查理在一旁打扫碎发。
查理(旁白):我们的头发都是她剪的。
妮可帮查理剪头发,亨利在旁边打扫。
妮可对着镜子给自己理发,查理和孩子在后景处玩耍。
查理(旁白):她总是莫名其妙地泡一杯她不会喝的茶。
内景,查理和妮可的公寓,数日热水壶的鸣叫声。
一组泡好的茶的空镜头:窗台上一杯茶、书架上一杯茶、亨利的玩具架上一杯茶、地板上一杯茶……厨房里所有的橱柜都敞开着。
查理合上抽屉,捡起鞋,头撞在了转角处一扇敞开的橱柜门上。
查理(旁白):对她而言,放好袜子、关好柜门、洗好碗盘都不容易。
但为了我,她会努力去做。
一张装裱好的照片:照片中妮可和她妈妈桑德拉及姐姐凯西站在她们好莱坞旧居门外的草坪前,妮可假装要踩在躺着的狗身上。
查理(旁白):妮可在洛杉矶长大,身边都是演员、导演、电影、电视。
她和她妈妈桑德拉以及姐姐凯西感情非常好。
内景,查理和妮可的公寓,另一天查理拆开礼物,是一个小号。
查理(旁白):妮可很会送礼物。
她是个很会玩的母亲,真的很会。
她总是玩个不停,也从不觉得玩过头了(但有些时候绝对玩过头了)。
外景,布鲁克林,展望公园,白天妮可和亨利在公园里玩《星球大战》人偶,亨利高声叫喊,为角色间的打斗配音。
亨利:啊啊,哇哇,嘿哈……妮可:啊啊——亨利:不行,他已经死了。
妮可:我的人死了?
亨利:他已经死了,你可以用这个人。
妮可(拿过这个人偶):啊啊啊——查理(旁白):她很好胜。
内景,查理和妮可的公寓,另一天妮可、查理和亨利玩大富翁游戏。
妮可:怎么回事!
我才刚坐过牢!
亨利和查理对视一眼,大笑起来。
妮可:不准笑话我。
我是在很严肃地跟你们讲。
不准笑话我!
内景,亨利的房间,另一夜妮可给亨利读睡前故事,把自己读得昏昏欲睡,但还是挣扎着往下读。
查理(旁白):她舞技超群,跳起来很有感染力。
会让我希望自己也会跳舞。
内景,剧院,夜晚演员间的聚会,妮可放了首歌,大家都随之起舞。
查理(旁白):如果她不知道什么事,没看过哪本书,没看过某部电影或戏剧,她会坦诚直言。
(而我会撒谎,或者说类似“我最近没看”这种话。
)她总是把冰箱塞得满满的,没人会在我们家饿着。
她会开手动挡的车。
内景,查理和妮可的公寓,另一天查理想打开一瓶泡菜罐头,他拼命使劲,而后在桌上敲了敲,又拿了条毛巾擦了擦再试。
却始终徒劳。
查理(旁白):她手臂强壮,所以开罐头轻而易举,这点总是让我觉得很性感。
内景,查理和妮可的公寓,另一天电视上播着妮可出演过的电影,年轻些的妮可在一场吵闹的派对上。
妮可(电影中):也别让你花了冤枉钱!
她掀起自己的衣服往上拉,镜头适可而止,没有暴露。
查理(旁白):她很勇敢。
在这部《迷恋女孩》之后,她本可以留在洛杉矶成为一名电影明星,但她放弃了,选择来到纽约和我一起做戏剧。
内景,剧院,白天我们回到影片开头妮可的脸庞在暗影中的画面。
她突然走向前,来到聚光灯下。
查理(旁白):我的那些疯狂想法,是她最想演绎的东西。
她走过舞台,爬上一位男演员的身体(她的动作仿佛在攀岩)。
查理(画外):我们试一下,在爬的同时保持站立。
舞台上妮可在为一出话剧排练。
查理(旁白):她是我最喜欢的女演员。
内景,剧院,同一天特写查理,30岁出头的他正在沉思,一束黄色的暖光打在他的脸上。
妮可(旁白):我之所以爱查理……是因为查理无所畏惧,从不因他人的意见或遇到的挫折而放弃自己想做的事。
内景,布鲁克林公园,坡披萨店,白天查理和亨利在一家披萨店。
查理狼吞虎咽地吃着,他突然站起来,走到亨利那一侧。
他让亨利举起手臂,他翻起亨利的毛衣,将穿反的毛衣正过来。
妮可(旁白):查理吃东西速战速决,就像食物不够多一样。
吃三明治时仿佛要弄死三明治似的。
但他非常注意整洁,我的生活因为他而井然有序。
内景,查理和妮可的公寓,当天晚些时候妮可在房里看书,灯突然全灭了,她抬头,看见开关处的查理。
查理:抱歉。
妮可(旁白):他节能意识非常强。
查理把灯再打开。
妮可(旁白):他不常照镜子。
他看电影很爱哭。
外景,电影院,白天查理和亨利从电影院出来,两个人都在流泪。
亨利:我看哭了四次。
查理:我也是。
不知道是不是同样的四个地方。
妮可(旁白):他非常自立,能自己缝袜子、做晚饭、熨衬衣。
内景,查理和妮可家厨房,傍晚查理在做饭,看上去颇费心力。
厨房里有很多锅,蒸汽四溢。
亨利在“帮忙”。
亨利(拿着刀):辣椒切好了!
妮可(旁白):他很少有挫败感(而我经常觉得挫败)。
内景,查理和妮可的公寓,另一天妮可在因为什么事狂怒。
妮可(旁白):查理能冷静地接收我所有的情绪,不受影响,也不让我因此难受。
他很会穿衣服,从不邋遢,对男人而言这并不容易。
内景,网球场,白天查理在参加网球比赛。
妮可(旁白):他很好胜。
查理双发失误。
查理(自言自语):该死!
查理,打起精神来!
内景,查理和妮可的卧室,夜晚亨利走进他俩的卧室,拍着查理的肩膀,弄醒了查理。
亨利(小声):我做了个噩梦。
妮可(旁白):他很爱当爸爸。
他喜欢所有那些本应讨厌的事情,比如小孩耍小性子,比如半夜被孩子叫醒。
内景,亨利的房间,同上他哄着亨利睡觉,但亨利并不想睡觉,两人各退一步,查理答应睡在亨利房间的地板上。
过了一会儿,亨利从床上爬下来,和查理一起睡在地板上。
查理抽出身来,爬上床,亨利也跟着爬上床。
妮可(旁白):他喜欢做爸爸,几乎到了有点烦人的地步,不过大部分时候还是很好的。
内景,地铁/站台,白天查理和亨利在地铁上看书。
车厢门关闭,地铁继续前行。
查理突然抬头。
妮可(旁白):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在这一点上,他和亨利一模一样。
查理:去他的!
亨利:“去他的”是什么意思?
查理:我们坐过站了!
内景,餐馆,夜晚妮可(旁白):他能以一种不让人尴尬的方式,告诉别人他们的牙齿或脸上粘到了食物。
桌子对面的妮可挑着粘在牙齿上的食物,她看向镜头外的查理,然后笑了。
但食物还在她的牙齿上,她又一次开始清理。
内景,戏剧公司,白天妮可(旁白):查理是白手起家的。
至于他的父母——我只见过一次,查理说他童年时父母经常酗酒,有时还很暴力。
亨利在地上玩。
查理在主持一场会议,他、他的布景师、妮可、舞台监督围着一张大桌子开会,讨论可以参考的舞台布景样式。
妮可(旁白):他赤手空拳从印第安纳来到纽约,到现在,他比任何一个纽约人都更纽约。
内景,剧场,另一天排练即将开始,查理给所有的演员和工作人员递咖啡。
所有人的喜好他都记得清清楚楚,而且都是他自己买的。
妮可(旁白):无论和谁在一起,他都很擅长营造出家的感觉。
查理:我确定他们加的杏仁奶是对的。
妮可(旁白):在剧团里,他仿佛施了魔咒一样,能让所有人都有归属感。
没有人不重要,哪怕是实习生。
他记得所有的圈内笑话。
查理(给实习生递咖啡):刮风的时候,你去哪儿呢?!
年轻的实习生(大笑,受宠若惊地回忆):是吧,那个笑话特别好笑!
内景,剧场,前一天我们回到查理的特写上。
他站在空荡荡的剧场里记着笔记,那束黄色的光照亮了他的脸。
他注视着排练中的妮可爬到另一个演员身上,就像前面的戏中那样。
查理:打住。
差不多爬到那个演员头顶上的妮可转过身来,表情中似乎写着:“刚刚还行吗?
”查理点头。
内景,调解员的工作室,白天一沓纸的特写:我们刚刚听到的一切都在纸上。
调解员(画外):谁想先来?
素颜的妮可穿着宽松的运动衫和牛仔裤,一言不发,盯着自己膝盖上的纸。
妮可:我才不会大声念这些。
调解员(画外):为什么呢?
妮可:我不喜欢我写的东西。
上西区的一间办公室内,妮可和查理分坐在两把相邻的椅子上。
一个50多岁的男性调解员坐在他们对面,他穿着毛背心,手上戴着好几个戒指,跷着二郎腿。
调解员:当我们调解你们的分居以及最终的离婚事宜时,到了后期可能全是争吵,所以我想从积极点儿的回忆开始,让那些来找我的人们记起他们结婚的初衷。
这样的话,在你们分开时,你会想到这个人曾带给你许多美好,可能在很多方面仍然——查理(拿着手机):我来读吧,我挺喜欢我写的内容。
调解员:你们俩都读才会有效果。
妮可(折起纸):我才不会读。
调解员:好吧。
查理:她总说我不会写东西,但我觉得我写得还不错。
调解员:妮可,听查理念完他写的,你可能就会改变想法了。
妮可(总算抬眼看他了):我不想听他写的东西。
查理:我们说好了要听的。
调解员:没错,这才是整个过程的第一步啊。
妮可站起身,突然大发脾气。
妮可:如果你俩就这样坐在这儿一唱一和,我觉得我可以走了。
抗议的喧闹声——内景,剧场,夜晚观众们专注地看演出。
舞台上的妮可一袭红裙,她此前的演出录像在两侧播放,录像是黑白的面部特写。
舞台上的妮可毫无生气地说着台词,而录像视频中的她则充满活力与情感。
查理坐在剧场后面——她看不见他的脸,但她知道他在哪儿。
妮可继续说台词,她看向观众。
几个人朝她走来,将她转了个向,然后把她举起来,就像举着一卷僵硬的地毯一样。
查理注意到她的视线,有些难过,思绪被干扰的他有那么一会儿暂停了记笔记。
妮可身后的一扇门突然打开,舞台充斥着红色的光,剧团成员们扛着她朝这扇门前进。
内景,餐馆,夜晚闭幕夜的聚会。
全公司的人都到场庆祝,今晚这里属于他们。
餐馆里有一架钢琴,有人负责从一个碗里抓纸条念名字,被念到的人轮流唱歌。
投资人也在其中,那种明显不属于“下城”人的傲慢气质很突出。
玛丽·安,一个30多岁的女人,此前排练场景中出现过的舞台监督,和40多岁的服装师唐娜坐在一桌。
她看着角落餐桌边被剧团成员包围着的查理。
查理正在喝啤酒,同时继续在本子上记着东西。
玛丽·安:你觉得我现在可以过去吗?
唐娜转身看去,镜头摇向餐馆另一侧的妮可,她和剧组里另外的演职员工坐在一桌上。
唐娜:还不是时候。
餐馆里查理的这一侧,上了年纪的演员弗兰克在给年轻演员泰瑞上课。
弗兰克:……查理把提示给了我,但实际上是为你准备的:他告诉过我要自己留意提示。
泰瑞:这怎么就是为我呢?
弗兰克:演戏就是回应——我要回应你,但你拖慢了我的节奏。
演员3:……嘿,弗兰克,今天是闭幕夜了,你知道吗,我们收工了?!
灯光人员:……首先,不是,我们要去(挥着手)百老汇——泰瑞(也挥着手):去百老汇!
弗兰克:打入主流了。
他们一起干杯,大笑。
演员2:……但我们还得重新排一遍!
弗兰克:……查理的提示还是很好的……演员1:……而且你们也了解查理,不可能结束的,他永不收工。
演员3:我们永不收工!
演员2:爱你,查理。
他们一起大笑,都很激动,这是大事啊。
查理仍然看着自己的笔记,伸出手亲切地拍了拍这位演员的腿。
泰瑞起身。
泰瑞:我想抽根烟。
泰瑞从公司的同事们身旁经过,听着他们零散的谈话片段,穿过餐馆。
贝丝(夸张地):……这就是为什么不能接手妮可的角色——这个角色属于她!
而且,万一她的试播集反响不好,她会回来接着演这个角色的,对吧?
演员3:不可能的,她不会再演这个角色了。
贝丝:可是感觉好像百分之百的试播集都不会被选上。
演员4:不可能是百分之百,不然都没有电视剧看了。
演员5:但是从统计学角度看就是。
可能性几乎为零。
事实就是这样啊。
贝丝:你觉得查理和妮可永远都不会复合吗?
演员3(难过地):不会,我觉得这次是真的分手了。
贝丝(自言自语):还是觉得怪怪的……演员9:……我感觉像是我爸我妈要离婚了。
演员7:一直都是“查理和妮可”,换个说法听起来怎么都不对劲。
演员3:可怜的亨利。
泰瑞经过玛丽·安和唐娜,她俩还在看查理。
玛丽·安(意指查理):现在去如何?
唐娜:亲爱的,是我的话会再等等。
泰瑞走到餐馆另一侧妮可和她的同伴们坐的那一桌。
另一个演员(摇晃着头):他还会给提示的吧?
泰瑞:会的。
布景师(对妮可):妮可,你真幸运,我也想去洛杉矶。
洛杉矶地方大,能有点空间,在这儿完全没有。
妮可的视线看向餐馆另一头的查理,她的视线和查理看向她的视线交会。
查理做个口型,向她打招呼,妮可点点头。
看上去不是很美好么?
玛丽·安(有些不耐烦了):现在呢?
唐娜:别去。
弗兰克起身,为查理和妮可以及他们即将去百老汇演出(“打入主流”)而祝酒,并说他们会很想念妮可。
随即又讲起自己,感叹自己要和一群年轻人重回百老汇了,上一次还是1968年,那时他自己还是年轻人。
弗兰克:27岁就拿下第一座托尼奖——说的就是我——会冲昏你的头脑。
我还是个小孩呢!
首演夜,伊利亚·卡赞来到后台,用胳膊肘把迈克·尼科尔斯挤到角落里。
后来我拒绝过迈克两次,对我来讲是个大遗憾……就在弗兰克滔滔不绝的时候,舞台监督玛丽·安突然起身(唐娜试图阻止),朝查理的方向走去,对查理耳语了些什么。
玛丽·安:我想确定下,你给的提示我是不是都记下来了。
这样我可以汇总起来,直接给新剧场那边的人……捕捉到这些的妮可突然站起来。
看到她起身,查理也随之起身。
内景,纽约地铁Q线归家的路需要穿过曼哈顿桥。
妮可坐在地铁车厢内几乎空荡荡的长椅上,凝视着窗外。
即使车厢内空座很多,查理依然选择站着,他靠在门上。
内景,查理和妮可的公寓,夜晚妮可和查理走进公寓,告知年轻的临时保姆,她的工作结束了。
临时保姆出于一些原因连忙紧上自己的裤子,看起来有些慌乱。
临时保姆:哦,嗨,我以为你们很晚才会回来。
妮可:他怎么样?
临时保姆:挺好的。
准时睡觉了,很乖。
我给他读了一会儿《时代广场的蟋蟀》。
(打量他俩)天啊,你俩太迷人了。
(用手捂住嘴)该死,抱歉,我没控制好自己,还是说出口了。
妮可走进屋去看亨利——查理(画外):不必,没事。
我还是会付你整个时段的钱,是我们决定提前回来的。
临时保姆:谢谢!
还有去格林波特的时间——妮可被亨利的小行李箱绊了一下,行李箱在地板上敞开着,里面被亨利塞满了玩具。
亨利睡得很香,扭着身体裹在印有超级英雄的被单里,枕着一只破旧的白熊玩偶。
妮可整了整他的被单。
临时保姆离开了。
查理将沙发铺成床。
他一边玩着钥匙扣上的刀一边环视着房间。
镜头在不同的物件上切换(以小刀折叠的声响为背景音):许多书、一把椅子、桌子、台灯、开着的电视、绘画、许多照片……这些都是他们共同生活的产物。
(一些物件旁摆着泡好的茶。
)桌上有一本书。
妮可拿起这本书朝卧室走去,查理叫住她。
查理:不会一直这样的,会变好的。
妮可点头。
查理:如果你不喜欢那个调解员,我们可以换一个——妮可:好……查理:或者我们也用不上调解员,我们直接把东西分了就行,我无所谓——妮可:我也无所谓——查理:你可以拿走大部分。
我们找挨得近点儿的公寓,这样对亨利容易些——妮可:是。
查理:我们会搞定的,我们目的一致。
妮可对上查理的视线,他有些闪躲。
查理:眼下那个试播集对你挺重要的。
妮可:你没觉得它很糟糕,对吧?
查理(迟疑):我又不看电视,你懂的,我说不好……妮可瞥了眼正在播放的电视。
妮可:是吗?
查理:我跟亨利讲了,每两周我会去洛杉矶看他一次。
妮可点头。
查理低头看自己的笔记,又看回妮可。
妮可:怎么了?
查理:没什么。
妮可转身,随即转回。
妮可:我看出来了,你想给我提示。
查理:不,我没有……是,我有话想说。
但我觉得现在无所谓了。
你也不会再演这个戏了,再提意见有点蠢。
妮可(深知查理的脾气):不说出来你会睡不着的。
查理:还是不了。
妮可:那行吧。
查理:但大声把这些说出来可能会让我记得更清楚,这对之后的演出有好处。
妮可:当然。
查理(读笔记):那——有两点——我觉得你在第七场戏刚开始时的姿势还是没有放开……妮可:——好的——查理:——然后是最后,我能看出来你在强行给情绪。
妮可:——你知道我在舞台上哭不出来,我也知道你不喜欢我假哭,但我本以为今晚能哭出来的。
最后还是没有……查理迅速翻了下笔记本。
静默。
查理:就是这些了。
谢谢你纵容我说出来。
妮可:晚安,查理。
妮可从转身的那一刻就开始哭,镜头跟着落泪的她从公寓客厅来到卧室。
一个她用于短期旅行的行李箱同样半开着躺在地上。
妮可脱掉鞋,和衣躺到床上,仍在哭泣。
(渐黑)窗帘被迅速拉开,窗外是碧蓝的天空和随风摇曳的棕榈树。
光照亮得有些刺眼。
一个女声轻轻吟唱着——声音:“今天就是这一天,今天就是这一天……”内景,洛杉矶,妮可童年时的卧室,早晨妮可睁开还带着睫毛膏和泪珠的双眼。
她的妈妈,60多岁的桑德拉,猛力拉开窗帘,大声地关着抽屉和门。
这儿是洛杉矶。
桑德拉(唱歌):“上帝所定的日子,上帝所定的日子……”妮可翻了个身。
她旁边的亨利打了个哈欠。
桑德拉(唱歌):“我们在其中要高兴欢喜,在其中要高兴欢喜……”这是她妈妈家里她童年时住的房间。
屋里散落着许多刊登有妮可照片的老杂志(诸如《时尚》《十七岁》《青少年时尚》《美信》),还有一个“MTV最佳亲吻奖”奖杯。
房间里“少女妮可”和“成人妮可”共存,两个妮可的生活都乱糟糟的。
妮可把脸埋进枕头。
妮可:妈……亨利(困倦地):外婆,夏天是用来休息的。
桑德拉(对亨利):不能让家里太舒坦了,不然你的孩子永远也不会离家——妮可小声对亨利说话。
妮可:你今天想做什么?
亨利:和你一起出去玩,放松放松。
妮可(用鼻子蹭了蹭他的脸):我也是。
桑德拉(一直在听):没有放松!
妮可今天要试发型试妆,亨利,我给你和你的表兄妹报了童话营。
亨利:我讨厌童话营。
桑德拉:凯西说人人都喜欢童话营,我觉得她说的应该没错。
桑德拉亲了下亨利的头。
桑德拉:亨利,快去照我教你的那样给你妈妈冲杯咖啡。
亨利:妈妈,等着喝我做的咖啡吧。
头发蓬乱的亨利跑下楼。
桑德拉抖了抖他的枕头,把他的白熊放回原处。
桑德拉:你们总是一起睡?
在纽约也是?
妮可:不,暂时这样,过渡期而已。
对了,查理来了之后你可别告诉他——他讨厌小孩大人一起睡。
妮可爬下床,她的枕头沾上了一些黑色的眼妆。
桑德拉:那我必须说我和查理看法一致。
妮可:真是让人惊讶呀,让人惊讶。
妮可朝浴室走去,桑德拉跟在她身后——桑德拉:弄得像是你闯入了这间卧室一样。
妮可(看着手机):天啊,这么早。
——妮可走进浴室,桑德拉跟着进去。
妮可:我不能自己上厕所吗?
桑德拉:没事,我不会看你的。
桑德拉靠在盥洗台旁,妮可耸了耸肩表示随便她——到底怎样才能让她闭嘴呢?
桑德拉:只要你还在我家住着,就要6点半起床。
在你想清楚自己要干什么之前,乖乖服从我的安排。
妮可:我才不要从一切都听查理的变成一切都听你的。
妮可上完厕所,冲水,她开始洗手。
桑德拉:哪怕我已经64岁,还有个死了的同性恋老公,但我每天还是按时起床,用心生活并且过得不错。
所以或许你的妈妈还是有些头脑的。
妮可走出卧室,走下房子的主楼梯。
她妈妈自然是亦步亦趋。
桑德拉:你知道我会怎么做吗?
妮可(全然不明白她在说什么):什么怎么做?
桑德拉:等查理到了,我会立即和他去棕榈泉。
我和你爸每次闹矛盾了都这么做——妮可:你难道没在棕榈泉撞见过老爸给那个门童吹箫吗?
桑德拉:我一直都很后悔当时为这事那么难过。
妮可:妈,查理和我是要离婚了。
去棕榈泉也无济于事。
桑德拉(突然发脾气):睡觉前得把脸洗干净。
两人一起走进厨房。
亨利为了做咖啡搞得一团糟,他试图去按法压壶。
亨利:等爸爸来了我们可以一起来个大白鲨之旅。
妮可:嗯——亨利(善解人意地):或者,我可以和你去一次,再和爸爸去一次,反正我也不介意去两次——桑德拉(对亨利):你知道吗,我第一次试镜就是在环球影城——妮可:不,宝贝,我们一起去。
亨利给他妈妈递上一杯咖啡。
妮可:坐飞机的时候,我把自己当成查理看了一次试播集,觉得真是烂透了。
桑德拉:我经纪人说还是值得一看的。
妮可抿了口咖啡。
妮可(对亨利):咖啡很好喝,谢谢你。
(对桑德拉)查理在百老汇做着我促成的、我参与开发的戏剧,而我却在演愚蠢的电视节目,这算什么事。
桑德拉:无所谓,人们只记得那些上了电视的人。
内/外景,电视摄影棚,白天女制片人(画外):她真美。
妮可站在镜头前试发型/妆容/服装。
赤脚的她穿着睡衣,脸上戴着个红面具。
我们能听到监视器前的小声评论(妮可听不到)。
妮可拿着个蓝色的像塑料足球一样的东西,杀气腾腾地直视镜头。
几只手进入画面,帮她调整发型,更换面具。
导演(画外):这十年她都去哪儿了?
男制片人(画外):在纽约演怪咖话剧。
女制片人(画外):她看起来太棒了。
妮可:我能说几句吗?
无人应答。
我们听到他们在闲聊,关于他们都在读的阅读俱乐部的书籍。
男制片人(画外):纽约下城那种狗屁玩意儿。
我去看过一次,舞台上下起了雨。
摄影指导(画外):戏剧让我不舒服。
男制片人(画外):其实还不错,但有些小众。
导演是她老公,据说是个控制狂。
摄影指导(画外):现场实演的效果——女制片人(画外):请到她算我们走运了。
导演(画外):她居然答应了,我有些吃惊。
女制片人(画外):幸亏她要离婚。
特效师(画外):她的手能稍微动动吗?
不然很难给她手边的孩子头发补像——男制片人(大声对妮可说):你的手能再往孩子下方挪点儿吗?
妮可:哪里?
是这儿吗?
导演(画外):把手从头部完全拿开——妮可:我得托着他的头啊。
导演(画外):不是,当然要托着头,但是试下从肩膀那里托。
她犹豫着把手移到蓝色足球下方。
导演(画外):完美。
妮可:不能这样抱小孩。
女制片人(画外):她说的没错,这样看上去很怪。
特效师(画外):你要知道,那样我们也能做,但钱和时间会麻烦点,头发也会少很多。
30多岁的帕布罗,一个有着络腮胡和文身的年轻置景员,拿着白色反光板进入画面。
置景员:这样我们就能看见你漂亮的脸蛋,而不是我们的。
妮可:哈。
你应该在这些植物入侵前看看我的脸。
置景员:我说这句话时带着敬意,我是被两位母亲抚养长大的。
摄影指导(画外,不觉得这话可乐):帕布罗,你能把板放低点吗?
置景员将反光板放低,而后又升高,正挡在妮可脸前,然后再拿下,颇为调皮。
置景员:这里可以吗?
这里呢?
妮可笑了。
一只手入画,帮她换了个面具。
置景员:现在如何?
男制片人(画外):为什么永远有个热衷于调情的置景员?
帕布罗终于把反光板放到恰当的位置。
置景员(对着镜头后的摄影指导):老板,现在好些吗?
化装师(画外):你想怎么要求都行,但是需要摆弄植物的工作日,我需要她提前两小时来——有人举着巨大的植物道具穿过镜头。
妮可(提高声音):我能说几句吗?
女制片人(画外):等等。
(对妮可)怎么了,亲爱的?
妮可:她得懂怎么抱小孩。
后面她杀了唐尼之后,变成了类似植物群落的大地之母的人物,如果她连怎么抱自己的孩子都不知道的话,也太说不过去了。
化装师(画外):她杀了唐尼?
导演(画外):这是秘密。
我们没给剧组人员那几场的剧本。
妮可:你也不想她这么早就看起来毫无同情心,对吧?
化装师(画外):唐尼知道吗?
女制片人(画外):她说的对。
妮可:还有,她到底为什么要杀唐尼?
内/外景,录音场,稍后妮可在录音场穿行,仍然穿着睡衣,但穿上了一双雪地靴,两位制片人跟着她。
两人都是50多岁,女制片人名为卡罗尔,她穿着合身的牛仔裤和白色西装外套;男制片人叫丹尼斯,他一身牛仔服。
男制片人:离开纽约感觉不错吧。
我们家米娅在纽约大学上学,住的地方跟鞋盒子一样大——妮可:这个嘛,我是本地人——男制片人:她说有天气温华氏104度——女制片人:能请到你我们太激动了。
妮可(点头):能来这儿工作我也很激动——男制片人:我们想营造本世纪开头那几年的审美体系,你的加入能帮助我们达成这点。
化装师:本世纪开头那几年有什么审美特点?
他们走到户外。
洛杉矶明媚的阳光有些刺眼,大家都戴上了墨镜。
女制片人:《爱上女孩》在电视——妮可(纠正她):是《迷恋女孩》——女制片人:——还是流媒体或者别的什么上播过,你在那部电影里太火辣了。
男制片人:卡罗尔——女制片人:怎么了,我口说我心。
男制片人:我们不准儿子看。
女制片人:因为你在里面露点了。
男制片人:卡罗尔——妮可:唔。
男制片人:这位是卡特·米彻姆,他来自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是个未来学家。
他是我们这部剧的环境学顾问。
30多岁的卡特一直礼貌地跟在后面,此刻他走上前,和妮可握手。
男制片人:你懂的,为了保证准确无误。
卡特:幸会。
妮可:所以,是吗?
卡特:什么?
妮可:准确无误吗?
卡特:目前为止,一点也不。
妮可大笑。
服装助理给她递了件睡衣,让她在休息时穿。
男制片人:试播集一定会顺利的。
准备好回洛杉矶吧!
女制片人:还有,你刚刚在那儿说的太对了——男制片人:只不过没人知道我们要让唐尼死,唐尼自己都还不知道呢。
女制片人:如果她是个坏妈妈,就没观众要看了。
妮可:哦……好吧,你知道吗,我只是觉得——女制片人:如果你愿意加入我们的编剧团队,立刻告诉我——我敢打赌,你肯定会帮到我们很多。
妮可(惊讶):或者,我能做导演吗?
不好意思,听着可能有点狂。
女制片人:不狂,嗯,你有样片吗?
妮可:没有,因为我从没做过这个,我看我老公做导演很多年了……(轻声)都快是前夫了。
“未婚夫”的反义词是什么?
女制片人(送她到车前):我们会和你的经纪人谈这事的。
妮可:还在我们剧团时,我一直想当导演,查理总说“下一部你导吧!
”这种话。
但他一直占着导演的位子,从来没有“下一部”出现。
(改口)不过也说不好,要是我们不离婚,说不定就轮到我了。
你懂的,说不好。
妮可有些尴尬,转过身去。
女制片人始终看着她,而男制片人跟个混蛋一样,自顾自地发着短信。
内景,妮可的房车妮可走进狭窄的空间,发现女制片人仍在她身后。
妮可试图找些事干,让自己看起来很忙。
女制片人(掏出手机):我给你个电话号码。
妮可:呃,行啊。
心理咨询师吗?
我已经有一个了。
是我妈妈的心理师,我们共用一个。
女制片人:是个律师,我和丹尼斯离婚时由她代理我。
妮可(意指男制片人):你和丹尼斯离婚了?
女制片人:2013年就离了。
妮可:那你们还在一起工作?
不错呀。
女制片人:哦,那倒不是,他是个该死的大混蛋。
做离婚协议时,诺拉帮我拿到这个项目的一半。
妮可:我们说好了不让律师参与。
女制片人:你可以这么想想,但不能真的这么做……妮可:我姐姐让我见了一堆律师,我讨厌这群人。
女制片人(坚定地):给诺拉打电话吧,她救了我一命。
诺拉(画外):我看起来真邋遢,抱歉。
内景,诺拉·范肖的办公室,白天40多岁的诺拉·范肖看起来精神十足且优雅高贵。
这天她穿着一条设计师款紧身牛仔裤、一件伊夫·圣罗兰西装外套、一双红色高跟鞋,并画了个全妆。
妮可穿着老旧的牛仔裤和普通的衬衫,坐在舒适时髦的沙发上,办公室地板上铺着摩洛哥风格的地毯——这个办公室看起来像W酒店的套房。
沙发上搭着羊皮罩,咖啡桌上摆着鲜花。
诺拉:我就开门见山了,我觉得你是个了不起的女演员。
妮可:谢谢你。
诺拉:我非常喜欢《迷恋女孩》,还有你的那些戏剧作品。
妮可(不由得开心起来):你还看过那些戏剧?
诺拉:我看过《厄勒克特拉》。
去年我去纽约宣传我的书——哦,这倒提醒了我,得给你一本——我的出版商带我去的。
妮可:哦……太好了。
谢谢你。
诺拉:太棒了。
你真厉害。
妮可(感觉受之有愧):是查理导演的。
诺拉:我知道,他很有才华。
妮可:确实。
他们要去百老汇了。
当然,不包括我。
诺拉:能拥有你,他很幸运。
妮可:而我在演一部关于植物入侵的电视剧。
诺拉(认真地):你还好吗?
在此刻被问及这个问题,妮可有些触动,泪水滑下脸颊。
诺拉:噢,亲爱的。
诺拉脱掉鞋,扔在地上。
她起身,抓起一盒面巾纸,凑到妮可身边,坐到沙发上。
妮可接过纸,和诺拉眼神交会。
诺拉的视线让人觉得亲密且能够信任。
诺拉:深呼吸。
你做深呼吸的时候,我来给你讲讲我自己。
她发了条短信,然后有些刻意地把手机放在桌子上。
诺拉把她的手放在妮可的腿上,就像个密友一样开口说道——诺拉:如果你选择了雇我,我会不知疲倦地为你工作,随时给我打电话发短信都可以,除了我陪孩子的时候。
我坚持自己接送小孩。
妮可(觉得不错):哦,我理解。
一位助理端着绿茶和饼干走进来。
妮可开始吃饼干,诺拉没动。
诺拉:我自己也经历过,所以我明白这种感觉。
妮可(期盼地):是吗?
诺拉:是的。
小孩是我和前夫的,他是个自恋狂艺术家,还喜欢骂人。
我现任男友很不错,他住在马里布。
妮可:哦,挺好的。
(犹豫着)但查理并不坏。
诺拉:不,当然不坏。
但他们起初关怀备至,将你征服,然后等你有了孩子、做了妈妈,他们就突然厌倦了。
妮可点头。
诺拉:宝贝,你现在想住在哪儿呢?
妮可(深呼吸):这个嘛,显然我现在住在这儿,我不知道这部剧能不能被选上,但……这里有家的感觉……这就是家。
这是我所知的,唯一没有查理的家。
诺拉:你想留在这儿。
妮可喜欢听到这类确定性的话语,但又有些犹豫。
妮可:查理就不愿意这样,他讨厌洛杉矶。
诺拉:我们在意的是你想做什么。
听起来你在纽约生活了一段时间。
他也可以在这里住一阵,不是吗?
妮可(点头):查理总是这么说,但我们一次也没来洛杉矶住过。
诺拉:你儿子多大了?
妮可:亨利8岁了。
他喜欢洛杉矶,但我不知道让他住在这里是否公平……诺拉:在我听来,这是个不错的童年呀:前一半在纽约,后一半在洛杉矶……妮可(自言自语):后一半……妮可思忖。
诺拉:你听我说,你现在做的是很有希望的事。
你明白吧?
妮可(态度突然认真起来):嗯。
诺拉:你是在说“我想要些更好的东西”。
妮可:是的。
诺拉:而且,现在是最糟糕的时候,一切只可能变好。
汤姆·佩蒂不是唱过“等待是最难的部分”吗?
妮可:我不太清楚。
诺拉:他离婚时我代理过他老婆,我帮她拿下了那首歌版权的一半。
妮可:噢,我不想要钱或者什么东西,毕竟他也没什么钱,他的钱都投在剧团里了——我总觉得他投入太深。
我只是想离婚。
诺拉:离婚是当然的,但我们可以两全其美。
妮可:我有些担心……你知道吗,我们本来不打算找律师的……我不想太咄咄逼人。
我想跟他继续做朋友。
诺拉:别担心,我们会尽可能温和地处理这件事。
(稍顿)现在,你能给我再多讲一点发生了什么吗?
毕竟我们工作的一部分就是讲述你的故事。
妮可:想精准还原还是有些难度的。
抱歉。
究竟为什么我要这么做,我好像又明白又不明白。
这事不是不相爱了那么简单。
诺拉(画外):我懂的。
你可以试试从头开始,不管你的故事起点是什么。
妮可开始讲述。
在她叙述时,她发现自己的声音越来越有生气,泪水慢慢蒸发,整个人也变得更有力量,更“妮可”。
妮可:是这样的,最开始我和本订了婚,我俩住在洛杉矶,我当时想着“是的,我想拍电影,我想和本结婚”——老天啊,我当时才19岁,要么就是20岁,但却觉得自己已经老得不行了——实话实说,就好像我内心深处的一小部分已经死了,或者说已经死气沉沉,于是我对自己讲:“没有人是完美的,没有情感关系是完美的。
”(突然发现)天啊,这茶可真好喝。
诺拉:是吧?
这可是麦卢卡蜂蜜呢。
妮可:对了,你问的是查理。
嗯,是的,当时我和本过得还不错,但却清醒地意识到了那种死灰般的感觉。
然后我就去了纽约,去见一部太空片的导演,是个很严肃地对待太空片的导演。
他想拍太空中的性交易,有政治隐喻,至少他们让我觉得是这样。
但事实上这部电影和那些烂俗的性喜剧一样,满足的是同样的观众。
不管怎样,我在那儿的时候,制片人邀请我去看了部戏剧。
在一个人家里演的,公寓里所有的灯都打开了,我从没见过这样的戏。
一个奇异的、超现实的、反乌托邦的故事。
演员们都演得特别好,其中有个角色是邋里邋遢的大熊,他在表演的时候所有的台词都像是看着我说的,我知道不太可能,但就是有这个感觉,不过后来我发现的确如此。
(再次发现)这些饼干也很好吃。
诺拉(画外):我会送你一些带回家。
妮可:后来,有人介绍我和剧组成员认识,我发现这只熊居然还是导演。
原来他不知道我是谁——也许他知道,也许他之后发现了——事情大概就是这样。
他开始跟我聊天,我也跟他聊天——原来我内心深处的那一小部分没有死,只是昏迷了而已。
这种交流比性爱还好,当然性爱也和谈话一样……恋爱中所有的事感觉都差不多,你有这种感觉吗?
我们整晚都在一起,第二天也在一起,然后我就……再也没离开过。
但实话实说,所有的问题从一开始就存在了。
我只是参与了他的生活,与他同行,因为那种活过来的感觉太美好了。
最开始,我是女演员,我是明星,感觉很不错,人们都是冲着我来看戏的。
但后来我的光环不复存在,我们的剧团越来越受欢迎,我的分量越来越轻。
我变成了“那是谁?
”“哦,你还记得吗,那个时候演过那个的”。
他成了我们剧团的金字招牌。
这很好,但……我开始变得渺小。
我意识到,我从来没有为自己而活,我只是成为了他活着的养料。
他很聪明,又有创造力,这没什么。
我也会在家里私下给他讲一些想法,他会在公开谈话时把这些想法告诉大家,最后呈现在作品中。
有那么几次,我因此而满足。
像他这么厉害的人会觉得我的想法和评论有考量价值,我受宠若惊。
之后我怀孕了,我心想:“至少生孩子是我俩共同的事,孩子属于我们,也属于我。
”他非常激动,所以那一阵,一切都挺好的。
但是孩子……属于他们自己。
就好像,他们离开你身体的那一刻,就是一个逃离你的过程开始了。
而我却不属于我自己。
这似乎很蠢,但却至关重要——我们家所有的家具,都是按他的品位买的。
我都不确定我的品位是什么了,因为我从来都没机会按自己的品位做决定。
我甚至都没参与决定住哪个公寓,就直接搬了进去。
我总是念叨着想回洛杉矶,但说也白说。
他喜欢我的家人,所以我们放假会来一阵,但我每次提议住一年什么的,他就敷衍我。
每当他回头问我“你今天想做什么?
”的时候,我都会措手不及。
我看了那部关于乔治·哈里森的长纪录片,然后我告诉自己:“认命吧,像乔治·哈里森的老婆那样做个贤妻良母也挺好的。
”结果我发现,我连她的名字都没记住。
后来,这部试播集找到我,在洛杉矶拍摄,报酬丰厚,就像突然有根救生索扔到我的面前,告诉我“这儿有你自己的一方天地”一样。
我跟他当面提起的时候甚至有些难为情,但同时又有种感觉:“这就是我,这就是我的价值所在,看起来有点蠢,但至少这是属于我的。
”如果当时他走过来,给我个大大的拥抱,对我说句“宝贝,我为你的冒险旅程而激动,当然,我也想让你拥有自己的天地”,我们可能就不会离婚了。
但他带着他一贯的酸溜溜的嫉妒取笑我。
不过,他又立马想到了丰厚的报酬,然后告诉我可以把这个钱投给剧团。
到那个时刻,我才真正意识到,他眼里没有我。
他根本不把我看作独立于他之外的生命个体。
于是我让他说出我的电话号码,他说不出来,我就离开了。
诺拉擦去妮可脸庞上混着化妆品的泪水,抱住她。
妮可(意识到自己忘记说了):而且我觉得查理和舞台监督玛丽·安睡过了。
诺拉(暴躁地):这个混球。
内景,洛杉矶,桑德拉家,夜晚凯西的老公萨姆,以及他俩的孩子朱尔斯和莫莉,和亨利在客厅玩着大富翁游戏。
亨利有些看不懂机会卡,萨姆帮他。
朱尔斯:你应该全买了。
亨利:我想攒点钱。
内景,桑德拉家厨房,同上特写:一个写着查理名字的吕宋纸信封,信封一角写着诺拉公司的地址。
30多岁的凯西、妮可、桑德拉在排演如何把信封给查理。
她们都在喝酒,也都喝得有些快。
妮可:那么,凯西,你负责把信封递给他——凯西:为什么是我?
桑德拉:因为妮可很擅长让别人帮她做事——妮可:才不是这样——桑德拉:直到她9岁,我都一直帮她擦屁股。
她玩这一套可厉害了。
妮可:妈,不是的。
从法律层面讲,这些文件不能由我递给他。
桑德拉:但我说的也是事实。
凯西(开始紧张):我真的得给他递信封吗?
妮可:是的,不过我也会提前告诉他这是离婚文件的。
诺拉说了,不用那么正式。
(突然紧张)亨利在哪儿呢?
妮可喝完了杯中的酒,又给自己倒了点儿。
凯西:他在客厅和朱尔斯还有莫莉玩着呢。
妮可:让他们上楼吧。
待会儿,我先跟查理讲是怎么回事,凯西,然后你把信封递给他。
凯西:好的,我有点紧张了——桑德拉(紧张地):你能不给他吗?
妮可:什么意思,收回申请吗?
桑德拉:是的。
妮可(有些焦虑):可以吧。
凯西:你应该确认下的。
桑德拉:万一想法变了。
妮可:我才不会改变想法。
凯西:我明白,但我怕万一我弄错了什么……桑德拉:可能我们有点替他难过。
妮可:你俩现在这样搞得我很不安,拜托。
凯西:对不起……对不起。
我有些紧张。
桑德拉:我们都有些紧张。
而且我们也很爱查理。
妮可(提高音量):妈,你不准再爱他了。
也不能再和他做朋友。
桑德拉:我和查理的关系与你俩的婚姻无关。
我和凯西的前任杰夫也还是朋友呢——凯西(震惊):你还在和杰夫见面?
桑德拉(耸肩):偶尔吃个午饭。
凯西:你真是令人难以置信!
桑德拉:顺便说句,他还想着把他的摄像机要回去呢。
妮可(有些恼火,但仍然镇定):听我说,现在任何事都和我的婚姻问题有关联。
我都不敢相信我还得教你这个。
你得站在我这边,好吗?
桑德拉:好的。
凯西:而且也不准见杰夫了!
妮可:凯西,你负责递交。
凯西:我再练习几次,我每次试镜都挺糟糕的。
桑德拉:那是因为你太想被选上了。
妮可:这又不是试镜。
桑德拉:我来演查理。
凯西:我的手心都开始冒汗了。
桑德拉:甜心,信封都要被你弄湿了。
也许应该让妮可扮演你。
凯西:听听你说的这是什么话!
妮可:我们不用排练,这不是演戏!
桑德拉去开酒。
妮可:那瓶都被我们喝完了吗?
凯西(确定无疑地):哦,是的呢。
门外一辆车驶近,三人都跳了起来,凯西甚至开始尖叫,妮可打了她一下。
妮可:行,我去迎他。
你们都去另一间房。
凯西,你去确保亨利、朱尔斯、莫莉都上楼。
凯西:要开始了。
两人离开。
妮可走到门边,桑德拉出现在另一个门口。
妮可:妈!
桑德拉:我就是来拿我的酒。
她拿起她的玻璃杯,迅速离开。
与此同时,凯西再度出现。
妮可:你们什么情况!
凯西:亨利在一楼上厕所。
妮可:我们能把他弄到楼上那个卫生间去吗?
凯西:我觉得他应该正在大便。
妮可:好吧,他一出来就把他弄上楼。
(凯西点头,准备转身离开)凯西!
凯西:怎么了?!
妮可(回到信封的话题):我把这个信封放到吐司机旁边了。
凯西:收到。
凯西疾步离开这间房,妮可身后的门被打开,查理匆忙走进来。
他亲了下妮可的嘴唇,走进一间备用卧室。
查理:嗨——亨利在哪儿呢?
妮可:他在上厕所。
查理:嗨,亨利!
他把包随手扔在地上,妮可从门口看着他。
查理(画外):这个沙发床还能用吗?
查理再度出现在画面中,从她身边走过,去往厨房。
查理(激动地):我一下飞机就收到短信了——你先别跟别人讲,还在保密阶段。
妮可:行——他径直走到冰箱边,与吐司机旁的吕宋纸信封擦肩而过。
他转身看向妮可,无法抑制激动之情。
查理:我得了麦克阿瑟奖。
妮可:天啊,查理,太棒了。
恭喜你!
她抱住他,从心底里为他高兴。
查理:谢谢。
妮可(无比高兴):你自己不好意思说,但我要说,这可是天才大奖。
你就是天才。
查理(有些害羞,但很开心):这个嘛……妮可:我真的为你开心。
你应得的——查理:这个奖也属于你。
一切都是我们一起做的。
妮可:谢谢你,不过这个奖是你的。
好好庆祝吧,查理。
查理:我饿坏了——查理搬起冰箱旁的吐司机。
查理:奖金不少,五年分期发放,这样一来,我就能留住剧团里的所有人,还我的信用卡,还能——妮可(看着信封):太棒了。
查理:当然了,我立马觉得“我要开始走下坡路了”。
我的百老汇首秀可能就要砸了——妮可:不会的!
查理:我们最近才开始重新排练……我也说不好……妮可:每次这个阶段你都这样,最后开演了都很棒——查理:是吗?
我都不记得了。
妮可:但我知道,事实就是这样。
会很棒的。
查理(笑):好吧。
我希望你说的是对的。
大家都向你问好。
妮可:也帮我跟大家问好,我很想他们。
查理:你回来时就会见到他们了——妮可:麦克阿瑟奖、百老汇,太让人激动了。
祝贺你呀,查理。
查理用手拿着鸡肉吃,舔了舔手指。
妮可吸气,想告诉他右边那个信封是她准备好要给他的,也想预告接下来会发生的事。
查理:哪个卫生间?
妮可:什么?
查理:他不是在上厕所吗?
妮可:哦,楼下那个。
查理走过去,妮可跟着他来到另一个房间。
查理:你妈妈在家吗?
妮可:嗯,她在楼上——查理敲了下卫生间的门。
查理:嘿,怎么样了?
亨利(画外):还没拉出来。
查理:是我。
亨利(画外):我知道。
查理:我刚到。
亨利(画外):你好。
查理:我给你带了东西。
亨利(画外):不错。
妈妈也要给我礼物。
查理:为什么?
亨利(画外):因为我乖乖拉屎。
查理:哦……(停顿)我爱你。
亨利:我也爱你。
查理回厨房去,妮可跟在后面。
查理:我觉得我们不应该再因为他好好上厕所而奖励他了。
妮可:我也知道,但他老是不上厕所,这都一个星期了……查理:拉出来本身就是奖励。
桑德拉探出头来。
桑德拉:嗨,小查理。
查理(笑):外婆!
桑德拉亲了下他的嘴唇,他把桑德拉抱起来。
妮可不耐烦地瞧着他俩。
桑德拉:别这样,我好重!
查理:你和羽毛一样轻。
桑德拉:噢,上帝啊,我那么胖!
查理:我上次的邮件你还没回!
桑德拉:你的邮件太有文采了,我都有些吓到了!
妮可:妈,你能——桑德拉:现在换我来举你!
桑德拉用手环住查理,查理假装被举起。
妮可:妈!
桑德拉:怎么啦?
妮可:上楼——桑德拉:哦……(对查理)我现在就去回你的邮件。
桑德拉恋恋不舍地离开,凯西走进来。
凯西:嗨,查理。
查理:凯西,我觉得你的新发型很不错。
凯西(骤然放松):哦,谢谢。
亨利(画外):妈妈!
桑德拉(画外):妮可,亨利在喊你。
妮可:我听到了!
查理:亨利,你怎么了?
亨利(画外):你能让妈妈来吗?
查理:他要你过去——妮可和凯西看着对方。
妮可(大声):马上——查理接着吃鸡,一边吃一边撕着鸡肉。
凯西尴尬地站在他面前,手里拿着自己的东西,一盒派,下面压着份剧本。
她的脸有些红,紧张得发抖。
查理:这是什么派?
凯西(不知为何被这个问题难住了):这是……(停顿良久,仿佛在演戏时想台词)胡桃派。
查理:你做的?
凯西:我不知道。
不是!
这是店里买的。
你知道第三大道上的乔安家吧。
查理:知道,很不错,对吧?
凯西:什么不错?
那家店吗?
是的,朱尔斯和莫莉很喜欢他家的东西!
查理(注意到她的紧张):你还好吗?
凯西:没事,就是有点热。
查理:我给你倒点水。
(倒水)听妮可说,你最近在忙一个话剧?
凯西(很开心被问及):我觉得你会喜欢的!
是一个非常有趣的英国剧作家的戏,没被搬演过。
查理:那你要说英国口音咯?
凯西:是的,主要是英国北部口音。
查理:哦?
听起来是什么样呢?
凯西(用英式口音):你想要杯茶,对吧?
查理:哦,不错。
(勉强凑合的英式口音)噢,谢谢你,小姐。
这是——查理的目光扫向旁边的柜子,那个信封躺在那儿。
凯西注意到他发现了信封。
查理:这是什么?
凯西(仍然试着用英式口音):亲爱的,这是个吕宋纸信封。
(摇了摇头)我能开始了吗?
查理:上面写着我的名字。
查理拿起信封。
她猛冲过去,从他手里抢过信封,犹豫了一下,正式地把信封交给查理。
凯西:天啊,抱歉。
这下递交给你了。
不好意思。
妮可回到厨房,看见查理正拿着信封。
妮可(对凯西):你做了什么?
凯西:没什么,我不知道,我不会撒谎。
任务完成了,你俩要离婚了。
我不知道,抱歉。
凯西跑出厨房,妮可看着查理。
妮可:我本来想先给你打个预防针的,这样也不会显得很突然。
查理凝视着信封。
然后——妮可:我很抱歉。
查理(仍然看着信封):我感觉像是在做梦。
妮可:我们的婚姻不存在了。
查理抬头看着她。
妮可:我知道你不希望关系破裂,但你也不想要婚姻,至少不是特别想要。
查理(拿着信封):但我也不想这样。
妮可:那你以为会是怎样呢?
查理:我不知道……可能我没有好好想过吧。
但我以为我们说好了——妮可拿出一瓶威士忌,倒出两杯,把其中一杯放在查理面前的料理台上。
查理:我们说过不找律师的。
妮可:我想要……不好意思,我想尽可能不那么戏剧化地说出我的想法。
我想要一种截然不同的生活。
查理:我们先等你拍完试播集,回到纽约,回到家,再一起搞定这件事。
妮可:诺拉以公正而出名——查理:我们根本不需要这些信封……(拿着信封)这是诺拉给的?
妮可:是,她棒极了。
我觉得我们可以跟她做朋友。
查理:为什么我觉得不太可能……妮可:就是走个形式,你不用立刻回应。
查理(突然):为什么,为什么凯西拿着个胡桃派?
妮可:那是她的胡桃派,和这件事无关。
查理:你确定吗?
妮可:当然,我是说,为什么胡桃派会和别的事有关?
查理:我不知道,但这个胡桃派让我感觉更糟了。
妮可:对不起,胡桃派只是胡桃派而已。
查理:那我该做点什么?
妮可:你也去找个律师。
内景,桑德拉家妮可的卧室一家三口躺在床上,查理和妮可分别睡在亨利的两侧,查理在读《精灵鼠小弟》,快读完了。
夫妻二人都在擦眼泪。
妮可:我都忘了结局是这样的。
查理:嗯,哦。
斯图尔特有些反应过度了,你们不觉得吗?
亨利:他的船弄得他很心烦。
查理亲了亲亨利的头。
亨利:爸爸,你走吧——妈妈,你留下——妮可:但爸爸今天刚到——查理:没事的。
我爱你。
亨利(察觉到爸爸的失落):爸爸,你待会儿再回来,叫醒我,接着跟我读故事,好吗?
查理:好的。
查理起身,走出门外。
镜头留在妮可和亨利身上。
亨利(悄声):你待会儿会来和我一起睡吗?
妮可(悄声):会的。
镜头切至门外的查理,电影第一次转换成查理视角。
他听见了房内的耳语。
一扇门打开,吱呀声吸引了查理的注意。
桑德拉从她房里往外偷看。
桑德拉(轻声,晃了晃她的拳头):坚持住,小查理。
查理(轻声):谢谢你,外婆。
桑德拉关上房门。
查理注视着走廊墙上的家庭照片。
一张照片中,年轻的桑德拉正在演电视剧,聆听戴着大眼镜的鬈发导演罗贝托的指导。
妮可和凯西还是小孩。
还有一张是被装裱好的《纽约时报》的文章,文章讲的是查理和妮可。
他们摆着姿势,站在剧场内舞台的两侧,看起来很棒。
文章标题是:《婚姻生活》。
妮可从房里走出来,发现查理正在看墙上的照片,她有些迟疑。
妮可:他现在正是黏妈妈的阶段。
查理:没事的。
两人一起走下楼梯,妮可脚下一滑,抓紧了楼梯扶手,查理扶住她的手臂。
妮可:抱歉,我喝得有点多——查理:可以想象,艰难的时刻啊。
妮可:而且没吃晚饭。
嗯……我希望亨利没注意到。
查理:我肯定他没有。
妮可:成了家长之后,我开始觉得,我爸妈以前应付我的时候一定喝了酒。
查理:是。
妮可:再次抱歉。
查理:谢谢。
妮可:你住在哪里?
查理:呃……我还没有……我想我该……他穿上夹克,离开房间——妮可:高地那儿开了家新酒店,据说不贵,而且还不错。
查理(画外):哦……好的……我去看看。
妮可:再说一次,得到麦克阿瑟奖真的太好了。
查理回到画面中,背上了他的包。
查理:谢谢。
他们怪异地侧身拥抱了一下,查理一只手拿着包,妮可一只手拿着信封。
查理朝大门走去。
妮可:查理?
查理(怀着期盼转身):嗯?
妮可把装着离婚文件的信封递过去。
查理:谢谢。
查理离开,随手关上了房间里所有的灯,将妮可留在黑暗中。
一个声音(旁白):见鬼。
内景,杰伊·马罗塔的律师事务所,白天查理坐在一位50多岁的白发律师对面,律师高大健壮,穿着西装,名叫杰伊·马罗塔。
这间办公室和诺拉的截然相反——井然有序且商务气息浓厚,看上去十分老派。
房间里挂着几张杰伊做运动的照片。
助理泰德坐在旁边的桌子上记笔记,30多岁的他是个年轻些的体育迷。
查理:怎么了?
杰伊·马罗塔(对助手):她找的律师是诺拉。
泰德别有深意地点点头。
查理:据说她很公正?
杰伊·马罗塔:杰克,事情是这样的,我每小时收费九百五十美元,泰德只收四百。
所以你有很蠢的问题要问的话,问泰德就行。
泰德对查理笑了一下,查理看上去有些不舒服。
杰伊·马罗塔:首先,我们要收两万五千美元的预付费用——查理:哦,这超出我的——泰德:我们还得知道你整体的财务状况,所以需要一个法务会计。
杰伊·马罗塔:这个的费用大概在一万到一万两千之间。
查理(担心地):但如果我们能很快达成协议,应该就不会太贵,对吧?
杰伊·马罗塔(不回答他):你在洛杉矶结的婚?
查理:是的,她妈和姐姐在这边,我又和我的家人不太亲近,所以直接在这边办了……杰伊·马罗塔:你们的儿子是在这里出生的?
查理:是,但也是因为她家人在这边而我和我——杰伊·马罗塔:所以说,你在这里结婚,在这里有了小孩,她也是在这里给了你传票?
查理:是,但我们住在纽约。
(停顿)怎么了,哪儿有问题吗?
泰德:我们得把这个故事改写一下。
杰伊·马罗塔:如果你真的想和你的孩子在纽约生活,那么我会建议你,带着你家小孩,是叫弗莱德吗——查理:叫亨利。
杰伊·马罗塔:——亨利?
我怎么会想到弗莱德的。
泰德:我家小孩叫弗莱德。
杰伊·马罗塔:——你现在就带着亨利回纽约。
然后我们在纽约起诉,让这场离婚变成纽约的案子——泰德:我们得主张你们是一个生活在纽约的家庭。
查理:我们本来就是啊。
杰伊·马罗塔:不然的话,你可能没法在洛杉矶以外的地方见到你儿子了。
查理(震惊):真的吗?
不可以这样。
杰伊·马罗塔:很难说服法院同意孩子搬家的。
一旦你同意你老婆和孩子离开纽约,你的处境就很艰难了。
查理:我理解。
但就像我说的,我们本来就是纽约的家庭,这是事实。
她只是暂时住在这儿。
杰伊·马罗塔(引出问题):不然你以为她为什么要在洛杉矶提交申请呢?
杰伊和助理对视一眼,眼神中意味深长。
查理:我不……知道。
但是,亨利想回纽约的,他跟我讲过——杰伊·马罗塔:孩子的话不算数,他只是说你想听的话而已。
相信我,他对你老婆说的肯定完全相反。
杰伊重新看着文件。
杰伊·马罗塔:“退场的山羊”是什么?
查理:是“退场的幽灵”,我的剧团的名字。
杰伊·马罗塔:你是个导演?
查理:是的,戏剧导演。
杰伊·马罗塔:导过什么我看过的剧吗?
查理:我不知道,你看过什么呢?
沉默。
查理:我们的戏《厄勒克特拉》要去百老汇演出了,这还挺让人激动的——杰伊·马罗塔:我们得保护好这笔钱。
查理:这是戏剧,赚不了多少钱的。
基本上,我赚的钱都投回戏剧公司了。
杰伊·马罗塔:我在想(看向泰德)我们是不是应该要赡养费。
泰德:有趣——查理:找妮可要?
我才不会这么做——杰伊·马罗塔:你老婆不是很有钱吗?
查理:她妈妈拍电视剧时攒过一点,她爸爸已经死了——杰伊·马罗塔:我们可以提出不让她妈妈见孩子,把她妈妈也拉进这个案子。
泰德:这样的话,她妈妈可以付你相关费用。
查理(觉得这话匪夷所思):不可能。
我和她妈妈关系很好,妮可的家人一直就是我的家人——杰伊·马罗塔:以后就不是了,我建议你提前习惯这点。
(对泰德)我们应该雇个私家侦探——查理:真的吗?
我是说……真的要这样吗?
杰伊·马罗塔:我们需要想点办法让她看起来是个坏母亲。
查理:但她不是。
杰伊·马罗塔:你老婆嗑药吗?
或者吸可卡因?
查理:不怎么吸——杰伊·马罗塔:如果她是个完美的妈妈,那我们就赢不了了。
查理(犹豫着):有一阵她吃胃药上瘾。
杰伊盯着他。
查理:但这也不算什么,她一天顶多吃一管。
杰伊·马罗塔:你是否注意到有什么人跟踪你?
查理:没有!
杰伊·马罗塔:你得注意点。
加利福尼亚不关心谁是过错方,所以哪怕你寻欢作乐也没事,但这种情况毕竟不太好。
你得做好思想准备,诺拉可能会把你描述成一个忽略孩子的、不顾家的父亲。
查理:但我不是——杰伊·马罗塔:你住在纽约,一心投入在工作中,而她和孩子在这边苦苦挣扎。
诺拉肯定会打这副牌,我敢肯定。
查理:但妮可不会撒谎。
杰伊·马罗塔:听好了,如果我们讲理而她们不讲理,那么最后达成的协议就会介于有理和无理之间。
泰德:而这仍然是不讲理的。
杰伊·马罗塔:只要有一方不讲理,就会无理。
查理:嗯。
泰德:你知道人们都怎么说吗?
刑事律师看到坏人好的那一面,离婚律师看到好人坏的那一面。
杰伊·马罗塔:不用等到这一切结束,你就会开始恨我和泰德。
因为我们代表着你生活中最糟糕的一面。
查理:我想你说的没错。
查理看上去快晕倒了。
查理:也许我没表述清楚。
我们很友好,我们没问题,我们只是想弄清楚一些事——杰伊·马罗塔:从头再把你的故事讲一次吧,你来看孩子,她却给你递了传票?
真阴险。
查理:她不阴险……谢谢,但这不是……我们想用另外的方式解决。
而且我也付不起你说的价钱……我还是回纽约吧。
我还有百老汇的剧要排演呢——查理起身。
(渐黑)内景,纽约,百老汇的排练间,白天市中心一间几近全白的房间内,来此排演话剧的演员们聚在一起,做拉伸运动。
地板上不同颜色的色带意味着不同的背景区域。
众人各自扎堆闲聊。
弗兰克在讲他年轻时候的另一件趣事。
弗兰克:当时她演罗瑟琳,我演贾奎斯,那个时候没人认识她——贝丝:你觉得我那样笑好吗?
妮可好像是这么笑的——(她古怪地大笑)而我这么笑——(以她的方式笑着)我不想模仿她——演员3:你得按你自己的来。
弗兰克:纯粹是无名小卒。
你知道,我当时可是大红人,年轻又性感,还有一头秀发。
贝丝:我太感激查理给我这次机会了,不过也许我要谢的是妮可。
泰瑞:我听说妮可的试播集要扩成连续剧了,估计她会留在洛杉矶。
演员2:而且亨利也在那边上学了。
演员4:查理会搬走吗?
贝丝:查理不会的。
演员:查理不会抛下我们的。
泰瑞:而且在洛杉矶没法排戏剧。
全场大笑。
演员5:查理说妮可拍完电视剧后会和亨利一起回纽约。
演员1:我不这么认为。
演员5:很明显,她一直不想待在纽约。
演员2:估计她早就计划着这场搬家了。
演员5:当机会来到她面前时,她会抓住的,相信我。
演员:洛杉矶还是不错的,地方够大。
弗兰克:而且你得知道,那可是《公园》啊,约瑟夫·帕普做导演啊,她就那么滑倒了,我们当时可真是太狼狈了。
演员3:查理讨厌洛杉矶。
演员们都被弗兰克的话题所吸引,等着他讲述精彩的结局。
弗兰克:最后这位得过四次奥斯卡的小姐跪着舔我的……房门开了,查理走进房间。
他一进门就被服装师和道具师围住了,道具师一件一件地把道具照片拿给他看,等他定夺。
查理:大家都离我远点,我觉得我被唐娜传染了感冒。
唐娜:不好意思咯,查理。
泰瑞和其他演员凑到他身边。
查理:先说一声,我在等亨利的视频电话,所以中途我可能会出去——大家都表示理解,说着“当然”“替我们问好”这类话。
弗兰克伸出胳膊,揽住查理。
弗兰克:你现在经历的事情会很可怕,但都会结束的。
查理:谢谢,弗兰克。
弗兰克:还有一点。
查理:什么呢?
弗兰克:趁现在你还能行,多睡几个人。
女的男的都可以……服装师唐娜拿着棕色的西装、帽子、护目镜、白色的绷带以及一套小号的弗兰肯斯坦装束。
唐娜:你可能得找人把绷带缠一下,得缠紧了。
弗兰克:我说的你可得记住了!
布景师:我不太明白,这套隐形人的衣服是哪一幕会用到?
查理:不是,这是我的万圣节装备。
这套弗兰肯斯坦服装是亨利的。
演员们都围上来夸这些衣服。
“哇!
”“太可爱了!
”“科学怪人和隐形人!
”查理:他这周末要来,我们打算去公园坡玩不给糖就捣蛋什么的——服装师:我做的更接近詹姆斯·惠尔的版本,而不是肯尼思·布拉纳那一版。
查理:完美。
玛丽·安:我能跟你说句话吗?
查理:行,过来吧——查理和玛丽·安溜到走廊上。
剧团成员看在眼里,心照不宣地互相使眼色。
内景,排练间走廊,同上玛丽·安:我把前两次排练时你给的所有提示打印出来了,顺便找到了这出戏早期演出版本的计划蓝图——查理(欣喜地):你在哪儿找到的?
玛丽·安:——百老汇戏院的最初记载——还有图书馆。
查理:哈!
玛丽·安(甜蜜地):我今晚能过去吗?
查理(停顿):玛丽·安,事情很棘手……我现在不能和任何人在一起。
玛丽·安:但我们在你离婚前不该做那种事的时候就做过。
现在你离婚了,做这事不是顺理成章了吗?
查理:我……还没离婚呢。
玛丽·安:你这样是自我折磨。
他的电话响了。
查理:帮我确保所有的事都不出岔子,我现在就指望你了,好吗?
玛丽·安:行吧。
查理:多谢。
他亲了亲她的头。
她有些脸红,因为遭到了拒绝。
查理:稍等,让我——玛丽·安:我希望你能用更好的方式接受我的好意。
查理(闻言有些犹豫,接听电话):您好?
查理推开消防通道的门。
内景,楼梯间,同上诺拉:请问是查理·巴伯吗?
查理:是的。
诺拉:你好,我叫诺拉·范肖,我是妮可的律师。
查理:你好。
诺拉:你找到律师了吗?
查理:还没有。
诺拉:那我可以直接跟你对话,对吧?
查理:可以。
诺拉:我这次打来,是因为我们还没收到你的回应。
布景师艾格尼斯打开门来到楼梯间,向查理展示了两张凳子的照片,查理指了其中一张。
布景师点点头。
查理:我最近忙着排演戏剧和来来回回地飞洛杉矶。
诺拉:你需要给出书面的回应。
布景师又给了两张电话的照片,一张是20世纪30年代的老式电话,一张是70年代的拨盘电话。
查理:妮可说不用急的。
他指了下拨盘电话。
她感激地点头,随即跑回房间。
诺拉:你收到我们的文件已经超过三十天了,按照法律规定,你是必须在三十天内做出回应的。
查理:我不太喜欢我见的第一个律师。
诺拉:你收到的文件上写得很清楚,你看了吗?
查理:但我以为只是说说而已……我们本来都不打算找律师的——查理无意识地摆弄着他钥匙扣上的折叠小刀,拔出来再折回去。
弗兰克探头进来。
弗兰克:查理,我在想是不是不把衬衣塞进去比较好。
查理(举起手指示意他安静):妮可说我可以慢慢来——弗兰克:——爱情戏的时候老是跑出来——诺拉:我们给了你时间让你慢慢来……查理:什么爱情戏?
弗兰克:我抱贝丝的部分。
查理:你不用抱贝丝。
弗兰克:我想试试。
诺拉:如果你不做出书面回应,我们将申请进行缺席判决。
查理(对弗兰克):你不能再塞紧点儿或者让唐娜给你别个别针吗?
弗兰克(坦率承认):我本人不是很喜欢把衣服塞进去……查理示意弗兰克过来,他帮弗兰克塞衣服。
弗兰克:这个习惯从小就有了,对自己的身材不太自信。
诺拉:查理?
查理:嗯,抱歉——弗兰克看着映在消防柜玻璃柜门上的自己,做了个自己最帅的表情,然后试了下拥抱人的姿势。
查理开始顺着楼梯往下走。
查理:缺席判决?
这意味着什么?
诺拉:意味着我们可以索要想要的一切。
查理:什么?
什么都可以吗?
诺拉:你的公寓,你的东西——就是你所拥有的一切。
查理:她和我已经讨论过了,我们本来也没什么东西,只要她愿意,她可以拿走很多——诺拉:而且我们可以把抚养费的数字设到最高,并申请全部的抚养权。
查理(惊慌):全部的抚养权?
这根本就不——查理打开紧急通道的门,进入——时代广场。
城市的喧嚣声与闪烁的电子屏幕。
诺拉:法律就是这么规定的。
查理:妮可不会这么做的,我是说……她不会的。
诺拉:不,查理,我是妮可的律师,我对你说的一切她都知情。
查理:我今早刚跟她通过电话。
诺拉:这个嘛,我在打这通电话之前五分钟刚跟她交流过。
沉默。
查理:行,好吧。
我应该怎么做?
诺拉:你去找个律师,然后立刻做出回应。
妮可本想温和地处理这件事,但你让我们别无他选,查理。
查理:我会去找律师的,我能在这儿找律师吗?
诺拉:我不知道你说的“这儿”是哪儿。
查理:纽约。
诺拉:难怪这么多喇叭声!
不行,你得来洛杉矶,见见这边的律师。
查理:我正在排演——诺拉:如果周五前你不在洛杉矶做出回应,只会让我们更别无选择。
(叠化)外景,洛杉矶国际机场租车区,白天飞机飞过一片棕榈树和一排购物中心。
镜头向下:穿着黑色外套和黑色牛仔裤的查理在停车场茫然地走来走去。
内景,租赁的车,白天查理在开车,摆弄了下空调,但明显没成功。
他看起来又热又不舒服,阳光透过挡风玻璃照进来,晃到了他的眼睛。
查理(眯着眼睛):我要看不见了……(停顿)但还得开车。
外景,洛杉矶,西好莱坞,桑德拉家,白天亨利从家里跑出来,他穿着短裤和中筒袜。
查理张开双臂,但亨利并未扑进他的怀抱,他是为了别的事情跑出来的。
亨利:我和妈妈在玩超级神秘寻宝游戏——查理:你穿的是什么——妮可跟着走出门,她的头发染成金色了。
妮可:我以为飞机10点到。
查理:是10点到的。
亨利:是袜子裤!
查理:袜子裤是什么?
妮可:他不喜欢风吹到腿上——查理:可以穿长裤呀。
妮可:他自己打扮的。
查理:我能和你说会儿话吗——亨利:为什么我们从不玩寻宝游戏?
妮可:都快到中午了。
查理(插嘴,对亨利):我们得走了——亨利:我还想接着找我的财宝!
查理(对妮可):我能和你说上一分钟吗?
亨利,你等我一分钟,可以吗——亨利:不准私下交流。
查理:就一小会儿,我马上就回来——他和妮可走到离车和亨利稍微远点的地方。
查理:你的律师给我打了个电话,她说如果我不回应的话,你会抢走所有东西和抚养权。
妮可:律师们都这样——查理:嗯,但我认为她说的某些话不是你的本意——妮可:这种事还是让律师们做吧——查理:我们说过要一起处理这些的。
亨利往家跑。
查理:亨利,我们得走了——妮可:你找到律师了吗?
亨利:我现在不想走。
查理:我就是为这事回来的。
查理打开车门。
查理:来吧,亨利,我时间很赶——(对妮可)我查过诺拉了,她看上去很厉害,我们……你付不起律师费吧。
妮可:她答应好好工作的。
查理(大声喊):亨利!
亨利:我还有三个线索!
查理(对妮可):为什么你们在我快到的时候开始寻宝?
妮可:你迟到了,我们在打发时间。
亨利:我要发财了!
妮可(大声):我们待会儿还能接着玩。
先跟爸爸走吧,一定很好玩。
(大声说起悄悄话)你回家的时候我给你个礼物当奖励——查理(瞪着妮可):我又不是带他去看牙医。
妮可:我在帮你忙——亨利:我不想走。
亨利抓住妮可。
妮可(笑):好了——查理温和地拉起亨利的手。
查理:走吧——亨利挣回手,查理再次拉住挽着妮可的亨利。
查理:亨利——妮可:你装好儿童安全座椅了吗?
妮可看着后座上的安全座椅。
妮可:没弄好。
查理:什么没弄好?
妮可:这个座椅没固定好。
查理探身进来。
儿童安全座椅没连上任何东西。
一起蹲伏在汽车后座的二人相视一笑。
查理:我要求过租车公司给装上。
妮可:我觉得出于责任问题,他们不方便装——查理:你会弄这个吗——妮可:我来吧——在他爸妈忙着固定座椅时,亨利挠了挠他的鼻子。
妮可:不对,你得——查理:应该有个可以卡住的东西。
妮可:这儿,你得往下——查理:去他妈的。
亨利:为什么说“去他妈的”?
妮可:你没事吧?
查理:有个尖东西——查理从车里出来,大汗淋漓,手在流血。
亨利:我不能和妈妈待在一起吗?
查理:不能——亨利:为什么不能?
查理:轮到我陪你了,我飞了五千公里来看你呢。
亨利:我不想去——查理:亨利,上车!
亨利尴尬地笑了笑,不情愿地爬上车。
查理(挫败地):对不起,但是上车吧。
内景,租赁的车,白天查理开着车。
他吮了吮自己流血的手掌,看着商业街上接连不断的广告牌。
亨利坐在后座。
亨利:“乐高生化战士”怎么拼?
查理:这里面不止一个单词呢。
你知道“乐高”的开头字母吗?
亨利:直接告诉我吧。
查理:你不想学习吗?
亨利:不,反正玩具盒上有。
查理:L。
亨利:然后呢?
查理:E。
对了,剧团那些人向你问好。
亨利:也向他们问好。
然后呢?
查理:然后是“咯”的音。
你期待万圣节吗?
亨利:是J吗?
查理:是G。
亨利:然后呢?
查理:一个“欧”的音。
亨利:O。
查理:你期待万圣节吗?
亨利:嗯。
查理:我把咱俩那天的装扮带来了。
亨利:我要穿那种店里卖的忍者服。
查理:但我们之前说好了呀,我还让唐娜给你做好了科学怪人的衣服。
亨利:我不想当科学怪人了。
查理:你确定吗,看一眼再决定吧,可酷了。
我们会成为科学怪人和隐形人。
亨利:妈妈给我买的忍者服更好,毕竟花的钱更多。
查理:事实上,如果你把唐娜用的时间和材料算进来,这件衣服可比忍者服要贵呢——亨利:表哥和表妹也要打扮成忍者。
查理(沮丧地):但是,亨利,我们费了这么大劲儿——(发现自己讲错话,立即改口)行吧,你想扮成什么都行……外/内景,停车场入口查理摇下车窗,努力伸长胳膊去按按钮拿停车券,但他车停得不够近。
他打开车门,解开安全带,踏出去一步,按下按钮。
内景,办公楼大堂落地窗内是极大的白色空间。
仍然在吮着手的查理提着两个旅行包,他和亨利在前台登记后朝电梯走去。
查理(延续此前的谈话):……所以我不是很喜欢在把车钥匙给别人后还把包放在车上。
亨利:我来过这儿。
查理:这就是座办公楼,你当然来过这样的地方。
内景,律师工作区查理走到接待处前。
亨利:我还记得这些鱼儿。
查理:鱼看起来都一样。
接待员抬头。
接待员:有什么可以帮您的吗——查理:我叫查理·巴伯,我约了1点半见丹·科恩。
接待员(对亨利):哦,嗨,你的小人偶呢?
亨利:我这次没带,我把骷髅放在我妈妈家了。
查理用复杂的眼神看了眼亨利,然后又看回接待员。
接待员滚动着鼠标,微微皱眉。
接待员:我很抱歉,我们尝试过联系您,科恩先生想让我转达歉意,他不能见您,因为8月7号时他见过您妻子了,谈过关于律师代理的事……查理:但她雇了别人,呃,诺拉……接待员:诺拉·范肖?
但很不幸的是,她已经咨询过科恩先生了,法律上讲,他不能再为您辩护。
查理:哦……这样吗?
接待员(对亨利):我们来喂鱼吧。
她起身,把亨利带到鱼缸边。
接待员:这种情况很常见的,您有停车券的话我可以帮您把停车费免了。
查理开始找停车券,他的血沾到了口袋里的钞票和收据上。
接待员:很多人都会尽可能多地去见律师,这样他们的配偶就没什么选择了。
查理:我觉得妮可不会故意这么做。
接待员:您太天真了。
查理:你跟妈妈去过很多这样的办公室吗?
亨利:也没有很多,大概十一个吧。
外景,迷你商场/快餐店刺眼的阳光下,背着行李袋且拖着拉杆包的查理,一边打电话一边向他停好的车走去。
亨利跟在他身后,拿着查理的电脑包,吃着纸袋里的汉堡。
亨利:爸爸,我觉得没人会偷这些包。
查理(对着电话):我今天必须找到人。
她说如果明天我还不回应,我就没有抚养权了。
我不知道再打给谁……肯定有她没见过的律师吧。
电话那头(大声说着悄悄话):她要是知道我们在通话会杀了我的。
查理:我明白,我很感激你。
电话那头:现在得高度戒备。
内景,洛杉矶,桑德拉家卫生间,镜头交切头上围着围巾、戴着蓝色眼镜的桑德拉,打开淋浴作为掩饰,悄悄打电话。
她翻看一本老旧的通讯录。
桑德拉:好的,我帮你找到了一个人,叫作伯特·施皮茨。
他曾经在罗贝托经纪公司做娱乐业律师,罗比的《王朝》与《鹰冠庄园》的案子都是他处理的,前几年被逼退休,现在去搞家庭法了。
亨利(读着广告牌上的字):“他们准备布罗的(Bl-ode)。
”查理:那是两个“O”,这个音怎么发的?
亨利:“布捞的(Blo-oode)”吗?
查理:是“布辣的(Blood)”。
你拼读越来越好了。
亨利:“他们准备好出击了。
”停车场内,查理和亨利走近汽车。
桑德拉:我给他打过电话了,他4点能见你。
查理:太好了!
桑德拉:而且他应该不怎么贵。
查理打开后座车门,示意亨利进去。
亨利把自己的汉堡掉在了地上。
亨利:哦,该死。
查理:谢谢你,外婆。
谢谢。
亨利:爸爸!
桑德拉贴在瓷砖地面上,从卫生间的门缝朝外看有没有人在偷听。
桑德拉:小查理,这段对话从未发生过!
查理:明白!
我爱你。
妮可(画外):妈?
桑德拉:我得挂了——桑德拉挂断电话。
亨利:我需要再买一个汉堡。
查理:为什么?
亨利:因为你让我拿你的电脑包,所以我把汉堡弄掉了。
查理捡起汉堡,擦了擦。
查理(递回去):好了,上车吧。
亨利:为什么你今天不能陪我玩还来接我?
查理:因为我之前一直在别的地方,我想见你。
外景,好莱坞大道后的小巷,白天好莱坞大道一栋破旧的建筑后面狭窄的停车场内,查理帮亨利从后座下来。
伯特(旁白):带着小孩离婚是最难办的事了,就跟死不见尸一样。
内景,伯特·施皮茨的律师事务所,白天一个快70岁的男人出现在镜头中,他穿着粗花呢夹克和休闲裤,就着一杯水吞下从药瓶里掏出的药片。
这位是伯特·施皮茨。
房间角落里,一只毛色灰白的猫窝在脏兮兮的枕头中喘息。
伯特:我懂你,我经历过四次呢。
查理:你离过四次婚?
伯特:我结婚四次离婚三次。
希望最后这次好运吧。
查理点点头。
伯特坐到他对面。
伯特:这也是我转入家庭法领域的原因,帮人们熬过这些困难的时刻。
(向前倾身)在我看来,如果我们纠结于谁做了这谁做了那或是“我不想付那两美元”,最终只会花更多的钱和时间,经历更大的情绪压力,然而结果却没什么区别。
查理:是的,我也这样想。
我确信她也是。
伯特:而且不论结果如何,我都按照事实说话。
在我们这一行,有很多人为了达到目的乱编故事。
你对他们来说只是生意,而我喜欢把你们当人看。
查理:哦,好的。
不错。
伯特:不仅是你,我把她也当人看。
查理:嗯。
伯特:过程可能会很难看。
但我相信没必要搞得那么糟糕。
查理:听到你这么说我很开心。
呃,我想尽可能地节省开支。
伯特:当然了。
我每小时收费四百五,需要预付一万美元。
查理:这么问可能有点蠢,但我们能不能以最低成本做这个案子?
伯特:这就是最低成本。
查理(咽了咽口水):我看看我能不能预支一部分百老汇的薪水……伯特:还要记住,你得付她的律师费。
查理:哦……不是……什么?
伯特:或者至少付一部分。
听起来很不讲理,对吧?
你打官司是因为你深爱你的孩子,但却得花掉一部分你本来要给孩子付的学费。
查理:看起来很荒谬。
伯特:嗯,没错。
伯特翻阅着面前的文件。
伯特:我们得立刻回应。
(看着文件)你儿子在这儿上学?
查理:暂时在这儿,我们说好了。
她的试播集要拍成连续剧了,我想顺着她来,因为她总觉得我们一直都是按我的主意来。
伯特:离婚时得做个好丈夫。
查理:大概吧。
但我们住在纽约。
伯特(戴上眼镜):不过你的孩子在这里上学,所以法庭可能不这么看。
查理(警觉地):我们要上法庭吗?
伯特:不一定,我们可不想上法庭,加州的法庭都很烂——但我们得考虑周到。
(看回文件)这好像不是我的眼镜。
(拿下眼镜,站起身)你来洛杉矶都住在哪儿?
查理:现在住在一家酒店——伯特:这可不太行。
查理:对谁不太行?
伯特:法庭。
查理:你刚刚才说我们不用上法庭的。
伯特:当然。
我们做好上法庭的准备,就是为了最终不去法庭。
查理:好吧。
伯特:在洛杉矶找个地方住,离她近点。
这样比较好申请抚养权。
查理:她住在西好莱坞呢,那么贵。
我猜我得把纽约的公寓租出去了。
伯特:不能租出去,你得维持纽约住民的身份——查理(一头雾水):好的。
伯特:但也得在洛杉矶找个地方住,免得看起来你只在纽约住。
查理:那……(迟疑)我需要做点什么?
伯特:我建议你尽量多陪陪你的孩子。
很多人争取相处的时间却不好好利用,他们只想赢官司。
伯特离开办公室,消失在走廊尽头,查理跟在他身后。
查理:不会很麻烦的,对吧?
很明显我们是个纽约的家庭,对吧?
查理在餐饮区找到伯特,那只老猫跟着他们。
伯特打开一台旧冰箱,从一个特百惠盒子里拿了些肉和米饭。
伯特:但愿如此吧。
我不懂——你们都很爱儿子,也都很尊重对方——为什么离婚时不能相对而言痛苦少点呢?
查理(欣慰地):你说的对。
伯特从一个抽屉里拿出塑料餐具,朝门口走去,打算去外面的等待区。
查理迟疑片刻,跟上去。
亨利和伯特的助手,30多岁的内尔,在地上看杂志。
伯特(把眼镜递给内尔):我觉得你戴的是我的。
她摘下眼镜,二人交换。
内尔点点头。
内尔:好像是的。
查理(对亨利):你做了些什么?
内尔:我们在谈论钱。
亨利:我在看这本杂志。
查理(扫了一眼):你在看《加州法律》?
亨利:嗯嗯。
查理:好吧,我忙完了。
亨利摸了摸老猫。
伯特:我不会指望这只猫有什么回应。
查理跟着伯特回到餐饮区。
伯特:我希望你知道,无论如何,这一切都会结束的,不管我们赢还是输,你们两人都需要共同解决这件事。
查理(动容地):谢谢你。
你是这场离婚业务中第一个把我当人看的。
伯特眼中有泪花,他抱了抱查理。
伯特:你让我看到了自己,第二段婚姻中的我自己。
亨利(旁白):妈妈!
内景,洛杉矶,桑德拉家亨利跑进家门,抱住妮可。
查理站在门口,拿着科学怪人的衣服。
假日来袭,家里被装饰得很温馨,管家准备了丰盛的食物,看上去很美味。
妮可:和爸爸玩得开心吗?
亨利:我们转了好几个办公室。
妮可:你想试下忍者服吗?
在你床上!
亨利:好!
亨利跑上楼。
查理:你明知道我找唐娜做了这件科学怪人的衣服,还带着插头——妮可:凯西家的表兄妹要当忍者,他就想跟风了。
查理:但我和他说好了——妮可:我没法逼他当科学怪人啊。
查理:我不是这个意思。
但你可以帮我一下,我把这件衣服留在这里,也许你能帮我把他往这个方向引引——妮可:我试试。
查理:这是……你又染头发了,为了电视剧?
妮可:不,我刚刚就是这样,之前我们见面的时候我就是这个样子。
查理:我知道,但我当时没问。
妮可:你不喜欢吗?
查理:没,我觉得……挺好的。
剪短了一些?
我觉得长点儿好,但……妮可(苦涩地一笑):不好意思,就是——有点好笑。
查理:没事吧?
妮可:没事,怎么这么问?
查理:你看上去……我不知道,好像发生了——妮可:什么事都没有。
查理:好吧。
温馨的客厅里,查理从妮可的肩膀上望过去看着温馨的客厅。
她站在那里,仿佛是一道屏障。
查理:行吧,我要去酒店办入住了,大概5点或5点半来接你们。
我们可以去玩不给糖就捣蛋——妮可:我们要去凯西家,在帕萨迪那。
他要和表兄妹一起玩不给糖就捣蛋。
查理:凯西现在住帕萨迪那了?
妮可:是的,她和萨姆几个月前搬过去的。
查理:好吧。
我对帕萨迪那不熟,我去查查。
她家在哪儿?
我给萨姆发短信。
妮可:因为我妈很期待这次万圣节,萨姆和凯西又——查理:你们得看下我的装扮。
妮可:很生气——查理:生谁的气?
妮可:你。
查理:凯西和萨姆吗?
妮可:你能理解吧。
——所以我觉得我们今年万圣节分开过吧——查理:但如果你没意见的话,他们也不该有意见啊——妮可:这次就这样。
行吗?
查理:你不想我去?
妮可(不情愿地):没,我没意见。
查理:行。
妮可:对他来说很不错,可以过两次万圣节了。
查理:我和他第二轮万圣节能干什么呢?
散步日落大道吗?
妮可:说不定酒店有什么活动呢。
或者你们开车去别的街区?
内景,酒店房间,夜晚裹着绷带、穿着棕色西装的查理歪躺在床上。
电视机开着。
帽子摆在他的大腿上。
咖啡桌上摆着啤酒和皱巴巴的糖纸。
门铃响起,查理醒来。
查理戴上帽子,对着镜子检查自己的装扮,戴上护目镜,紧了紧绷带,打开房门。
妮可穿着桃红色的西装,将发型弄成大卫·鲍伊式的庞毕度头。
她身后的亨利在走廊里磨蹭着走来走去,忍者面具歪着,衣服也松松垮垮。
查理无视妮可,对亨利打招呼。
查理(围着绷带说话):好!
准备好迎接万圣节吧!
妮可(意指查理的装扮):哇,好精致。
查理调整了一下护目镜。
妮可(对亨利):宝贝,别忘了穿外套,天冷了。
亨利从他俩身旁冲过去,跑进房间。
查理撕了下嘴部的绷带,以便说话。
查理(对亨利):准备好再出去了吗?
妮可:他得尿尿了。
亨利:不,我不用。
妮可(对查理):他得上厕所了。
她把亨利的背包给查理。
妮可:里面有些他的玩偶和那个熊——把它留在你那儿吧,我又买了一个——查理:他知道有两个熊吗?
妮可:知道,是他的主意——亨利(画外):我有一只洛杉矶熊,还有一只纽约熊——查理看着妮可。
查理:你扮的是《站到站》?
妮可:是《跳舞吧》。
(挥手)亨利,我走啦,好好和爸爸过万圣节。
(对查理)玩开心点。
查理冷漠地点头,关上房门。
亨利(看着门):这间房还不错。
亨利把塑料南瓜灯倒过来,将里面的糖都倒到地上。
他趴在地上开始给糖分类。
查理(强打精神):快去尿尿,然后我们就出去!
亨利:我好累!
查理:去尿尿,然后我们开车去过万圣节!
内景,查理租的车查理擦着挡风玻璃上的水,伸着脖子,想看清玻璃外的状况。
查理:这条街看起来有戏——亨利:好希望万圣节结束了。
查理:这个嘛,还没有。
(找停车位)如果在纽约,我们就可以走路了。
亨利:但我觉得我们现在坐着很不错,我喜欢坐着。
查理:这倒是,这是洛杉矶的特点之一。
亨利:我觉得这也是我喜欢洛杉矶的原因。
查理:因为你经常能坐着?
亨利:而且我更喜欢这边的朋友。
查理:才不是呢。
你忘记赫瑞修、波比还有——亨利:赫瑞修不喜欢和我玩了,我也不喜欢波比。
在这里我有阿克塞尔当朋友,他特别好笑。
而且我的家人也都在这儿,除了你以外。
外景,日落大道车流不息。
隐形人和穿着派克大衣的忍者手牵着手,在路边等待着过马路的时机。
他们飞奔着过了马路。
他们在日落大道背后的崎岖小路上前行。
他们站在一栋房子门口,按下门铃,等待开门。
无人应答。
亨利:大家都睡了。
内景,粉红点便利店他们来到便利店柜台。
此刻,亨利的面具要掉下来了。
查理:说吧。
亨利:我不想说。
查理:不给糖就捣蛋。
17岁的店员看了看,给了他们点没用的东西。
内景,查理租的车查理开着车。
亨利在后座上睡着了。
内景,酒店房间,夜晚筋疲力尽的二人走进房间。
亨利把他的塑料南瓜灯倒过来,倒出里面的东西。
有个东西掉到地上的时候声音不小,查理将其捡起来。
查理:谁给你打火机的?
亨利(拉着裤链):我要尿尿了。
亨利去卫生间上厕所,查理拿了罐啤酒。
查理:周一我就得回纽约了。
亨利回来。
查理:你冲马桶了吗?
亨利回去冲了马桶。
再走回来。
查理:洗手。
亨利回到卫生间。
查理听到水声。
亨利再度回来。
查理:你听见我说的了吗?
我要回纽约了。
亨利拿了几个自己的玩具。
亨利(玩着人偶):嘿,小心……嘿哈!
“我要掉下去了。
”“我会接住你的。
”砰。
“你没抓住我。
”查理:好吗?
亨利:你为什么不多来几次?
查理:我得工作。
你知道的,我的戏要去百老汇演了。
亨利:因为你不想在妈妈附近吗?
查理:不是的——你知道吗,就像我之前跟你说过的,不管我们待在哪儿都要分开。
但我们俩都想和你在一起。
亨利:但你在纽约的话,就离我一点都不近。
查理(纠正):唔,我们还是都住在纽约啊。
亨利:是的。
但我在这儿上学。
查理:只是目前在这儿。
我们为了我的戏去哥本哈根的那次也是呀。
你还记得那些水桶里的小孩吗?
亨利:我喜欢这儿的学校,妈妈说,要是愿意的话我们可以留在这里。
查理愣住。
查理:什么……她这么说的?
亨利:嗯。
切至:亨利用熊当枕头,睡在查理房间的大床上。
查理关上灯,为他调整被子,在他的脸颊上留下一个吻。
妮可(旁白):怎么了?
外景,酒店阳台,夜晚正在打电话的查理走到他房间连着的混凝土小阳台上。
查理:你们要搬来这儿?
外景,好莱坞式万圣节派对,镜头交切游泳池旁的妮可正在接电话,仍是一身大卫·鲍伊装扮。
经纪人们、电视剧的那对前夫妇制片人、演员们,都身着夸张的服装,熙攘在派对上。
妮可(停顿):你找到律师了吗?
查理:找到了。
亨利说,你们要搬来这儿?
妮可:让你的律师跟诺拉谈。
查理玩着他的便携式小刀,折进折出。
查理:我想,不如我们来谈谈这件事。
妮可:哪来的“我们”。
查理:就我们两人,你和我,我们坐下来好好谈谈。
我们之前一直说要这么做的。
妮可:我的律师不会让我开口的。
查理:这和他们无关。
这由我们决定。
是我们在离婚。
妮可:她们说要是这样的话我可以控告她们失职。
查理(沮丧,渐渐愤怒起来):我到底被扯进了什么?
妮可:你被牵扯进了什么?!
查理:是!
这到底是什么鬼!
妮可:我看了你的邮件了,查理,我全都看了。
查理:什么时候?
妮可:忘了。
最近吧!
你就是个鬼话连篇的骗子。
你和玛丽·安上床了。
查理:……见鬼。
(无力地)那是我睡沙发之后的事。
几个客人看着咆哮的妮可。
妮可:你口口声声说要努力改善关系还是什么的,都是屁话。
你知道吗——我努力了,我真的努力了,但只有我在努力。
查理:你怎么看到我的邮件的。
妮可:傻蛋,我黑了你的电脑。
查理:这犯法了吧。
你怎么学会黑别人电脑的?
妮可:也就一周前吧。
所以别跟我说对搬来洛杉矶感到吃惊的屁话。
想不到吧,我居然有自己的想法!
想不到吧,我想的居然和你想的不一样!
你可是更令人想不到,还上了别的女人呢!
查理:我觉得你把两件事混为一谈了,玛丽·安和洛杉矶没关系。
妮可:我就是要混为一谈,滚吧。
你好好看着我把它们混为一谈!
她挂断电话,狠狠地跺了下脚。
帕布罗(画外):你刚刚跺脚了吗?
妮可:我以前不这样的。
我太生气了,抱歉。
帕布罗,剧组里那位有文身的置景员,给妮可递上一杯酒。
他穿着紧身的黑色T恤和黑色牛仔裤,T恤上披着件破烂的法兰绒外套。
帕布罗:你看起来需要喝一杯。
妮可:确实。
谢谢。
帕布罗:你知道那个日本人正在做有趣的龙舌兰酒吗?
妮可(走神了):听上去不错。
帕布罗:你为什么那么生气呢?
妮可:呵,我那混账前夫。
我内疚了好久,他却总是只想着自己。
这一切毫无意义,我是在和自己玩过家家游戏。
帕布罗(和她握手):嗨,我是帕布罗。
我们在——妮可:你拿的反光板!
帕布罗:我就是那个爱调情的置景员。
内景,帕布罗的设备车两人在前排亲热。
妮可:我只想让你这么做,你能答应吗?
帕布罗:怎么做?
妮可:我想你给我指交。
帕布罗:什么?
妮可:给我指交就行。
帕布罗:行。
妮可:我们只用手,行吗?
用手就行。
我整个人生都该变变了。
(渐黑)诺拉(旁白):妮可和查理的儿子亨利在洛杉矶出生,目前在上月桂谷的月桂小学。
内景,洛杉矶世纪城的一间会议室,白天特写:妮可。
诺拉(画外):——妮可在好莱坞演电视剧,同时也履行着妈妈的全部职责。
她带亨利上了游泳课、艺术课、健身课、音乐课,还去了活动小组。
切至穿着深色羊毛西装的查理,他紧张得冒汗。
诺拉(画外):妮可是亨利的主要监护人,某种意义上讲,查理如果想行使自己的监护权,应该多来加州看亨利。
现在镜头在二人的脸之间交切。
尽管他们两个都没张嘴,但两张脸之间的交流就像对话一样。
二人都听着律师们的交流,时而动容,时而面露愤怒、难以置信和不适。
他们偶尔会看看自己的手或者做点笔记。
伯特(画外):诺拉,你好像忘记了,他们在纽约生活过十年——诺拉(画外):我的当事人的确在纽约工作过几年,但她在这儿出生并长大。
大部分的假期和夏日,他俩都会来这儿和她所有的家人一同度过。
两人也是在这儿结婚的,要不要看看婚礼照片?
切至全景。
这间会议室窗户很大,周围环绕着工作间。
妮可坐在诺拉旁边,穿着昂贵而合身的西装及高跟鞋的诺拉看起来光彩耀人。
诺拉的助理阿米尔坐在她俩身后。
伯特:没必要看照片——不过我确信两个人肯定都很好看——伯特对身旁穿着羊毛西装流汗的查理咧嘴笑了一下。
他俩坐在大桌子的另一侧。
伯特的助理内尔坐在他俩后面,靠在窗户边的椅子上。
伯特:我的当事人希望,这部电视剧拍完后,大家能搬回纽约,他们的房子也在纽约——诺拉:据我所知,婚姻期间查理曾数次向妮可承诺在洛杉矶多住些时间,但由于他个人坚持他的工作让他们必须待在纽约,妮可在纽约待的时间比预期之中多很多。
而且事实上,几年前查理曾受到来自格芬剧院的驻留项目邀约,完全能带着他的家人来洛杉矶工作与生活一年,但他却在明知这是妮可愿望的情况下推掉了这份工作。
伯特:他想让家庭和孩子维持稳定。
诺拉:和为了方便他执导戏剧全家搬去哥本哈根住了半年是同一种稳定吗?
一个助理从门外探进头来,想引起阿米尔的注意。
诺拉:我知道查理住在纽约,只要他能协调工作时间,就会飞来见儿子——伯特:每次往返都花销巨大——诺拉(看着查理):我不懂你为什么不能一直住在这儿。
阿米尔注意到了焦急的助理,打断大家。
阿米尔:呃……抱歉。
要不要先点午饭——不然我先下单,这样大家饿的时候吃的刚好送到。
伯特:不错。
阿米尔:大家都吃曼尼家吗?
伯特:我喜欢曼尼家。
诺拉(对查理):你吃过曼尼家吗?
查理有些吃惊,不知如何做出应答,他摇了摇头。
诺拉:你肯定会喜欢的,沙拉和三明治都很美味。
查理(点头):好。
阿米尔传着菜单,众人一一点餐。
伯特特别声明不要黄油或牛油。
菜单传到查理面前,他有些迟疑。
查理(看着菜单):呃,我不知道——抱歉……妮可(仿佛条件反射一般):查理要希腊沙拉。
但把希腊式酱汁换成橄榄油和柠檬。
我要中式鸡肉沙拉。
查理点头,觉得满意。
阿米尔记下大家的选择,交给助理,助理离开。
诺拉起身给自己和妮可倒咖啡。
诺拉:查理,恭喜你得奖。
妮可告诉我了。
查理(忍不住笑意):谢谢你。
伯特:他是个天才。
他揉了揉查理的头发,大家都尴尬地笑着,查理脸红了。
妮可甜甜地笑着,感知到了他的尴尬。
诺拉举杯询问查理是否需要咖啡。
查理:哦,谢谢。
诺拉:我跟妮可讲过,我特别爱看你的戏。
你是个天才,我真想钻进你的大脑瞧瞧。
查理:谢谢。
诺拉:有那么一刻你能感受到那种天才的气息。
(对阿米尔)那真是我去年看的剧里最喜欢的一部。
真正的天才啊。
伯特(对查理):听说这部剧在百老汇停演了,我很遗憾。
查理(自言自语):他们感受不到天才的气息吧。
查理看向伯特,意思是“何必提起呢”。
伯特:我猜竞争一定很激烈。
查理点头。
诺拉把咖啡放到查理面前。
查理:谢谢。
诺拉(言归正传):所以,只要查理在洛杉矶,妮可也赞同,为了亨利好,两人见他的时间应该一样多——(对查理)查理,洛杉矶还是不错的,你应该试试。
阿米尔:是啊,这儿地方大——你没法反驳。
伯特:这点我也喜欢,但我们得把我们对于这两座城市的私人看法撇在一边,我们可不能说这对夫妻来自于一个常住洛杉矶的家庭。
很明显,二位已经达成协议,妮可拍完这部电视剧之后全家就搬回纽约。
诺拉:据我所知不存在这种协议。
查理(忍不住插嘴):只是没写下来。
诺拉:查理,这和你们婚姻存续期间你答应妮可多回洛杉矶住是同一种协议吗?
查理(慌张地):我们当时没协议好,只是讨论了一下……而且……诺拉:所以,你想要的时候就是协议,妮可想要的时候就是讨论?
沉默。
伯特:私谈一下。
(把手搭在查理胳膊上)诺拉,你们这儿有空房间让我和查理私聊一下吗?
内景,小会议室这是一间没有窗户的狭小公用办公室,房间里配了一张桌子,桌子上有一部手机、几个不用的咖啡杯和带着面包屑的盘子。
伯特(有些不知所措):诺拉是个非常出色的律师。
查理:嗯。
伯特(暗自佩服):很难搞,对吧?
查理:嗯。
伯特:现在你有些进退两难了,因为你已经表示出为了见儿子,你愿意飞来洛杉矶并在洛杉矶租个公寓——查理:你让我这么做的!
伯特:我知道。
查理:而且我这么做只是为了见见儿子,不是为了开个先例。
伯特:是,但不幸的是你就是开了先例,法官可能会这么看。
查理:有别的选择吗?
我待在纽约,再也不来?
伯特:不可以,这样法庭会觉得你压根儿不在意能不能看到儿子。
查理:到底上不上法庭,别一会儿说上法庭一会儿又说不会上法庭!
伯特:这个嘛,如果这样进展下去,我们可能就得上法庭了。
查理: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伯特:我知道,我也知道这听起来可能很不公平。
但你想想那些被丈夫遗弃且男方还拒绝付钱的穷苦母亲,这个机制还是得保护这些人。
查理点头。
伯特:听好了,如果我代理你——查理:你就是在代理我啊。
伯特:我觉得法官不会让孩子离开洛杉矶——我们应该尽量今天达成和解——查理:怎么和解?
伯特:他们能留在洛杉矶,但——查理(焦急地):不,伯特,不可以。
我们必须得赢。
伯特:你得记住,真正的赢是对查理好。
如果你们上法庭,他也会被卷进来的。
查理:如果他在这儿而我在纽约,那我再也没办法真正当爸爸了。
伯特:是另一种爸爸。
查理:压根儿没有爸爸了!
伯特:你可以搬来这边,阿米尔也说了,这儿地方大。
查理:去他的地方大,伯特,去他的地方大。
伯特:你说什么我都会做,但这是我的建议。
我见过这种事情没完没了拖下去,最后这种争执让所有人都不堪重负。
我有个得了结肠癌的客户,还没和妻子达成协议就去世了。
查理:如果我们在纽约起诉呢?
伯特:太迟了,而且就算你真的这么做,我觉得作用也不大。
她们在财务方面的要求挺合理的,没要你奖金的一半就很好了——查理:她不会的。
她知道我把所有钱都投在戏剧公司了。
伯特:如果继续拖着,她可能就会要了。
查理:演员和工作人员们都指着这笔钱呢,他们也有家人要——法庭不会同意的,对吧?
伯特:不管会不会,闹到法庭去商议就会花掉一半奖金了。
查理叹气。
查理:我感觉自己像个罪犯。
伯特:但你没犯罪。
查理:感觉不太对。
伯特:如果我们现在就同意让他俩待在洛杉矶,并尽可能地去沟通协调,我觉得我们也能让她们做出一些让步。
查理:没有别的了,这就是我唯一在意的。
(突然感伤起来)他得知道,我为他战斗过。
伯特:他会知道的。
查理(沮丧地):我不该让她带着亨利一起来洛杉矶的。
伯特:就算没有纽约和洛杉矶,也会有别的问题。
你们会为了房子、学区,或别的什么而争执。
就像那个正在理发的女人要去罗马的笑话一样——查理:我没——伯特:一个女人在理发店说:“噢,我要去罗马度假了。
”理发师说道——查理看着墙上的钟。
伯特:“你坐什么航班呢?
”她回答:“意大利航空。
”他接着说:“那是我坐过的最烂的航空——”他继续讲这个笑话,与此同时,查理注视着走圈的秒针。
终于——查理:伯特,不好意思,但是讲这个笑话的时间在收费范围内吗?
伯特欲言又止。
伯特:不管发生什么,都是暂时性的。
他会长大,他会对这件事有自己的看法。
时间站在你这边,查理。
也许他会去东海岸上大学呢。
切至:亨利的脸。
他眉飞色舞地说着自己的存钱罐里已经有了多少钱。
亨利:我把二十五分和一角的硬币放在爸爸家了,我的美元和我那张二十美元的钱,放在你那儿,好吗?
查理注视着他。
内景,查理租的公寓,夜晚妮可的脸出现在亨利面前的电脑屏幕上,两人在视频聊天。
公寓里空间很小,除了本来就配备的家具,什么都没有。
特写:一张伯特公司发来的两万五千元的账单。
查理坐在桌子前,看着一堆账单、法律文件和一本支票簿。
他有些犹豫。
妮可(画外):见鬼。
亨利:“见鬼”是什么。
妮可:你们那儿停电了吗?
亨利:爸爸,我们停电了吗?!
查理(抬头看):没有。
妮可:来电了。
山庄这块儿在轮流停电。
现在门关不上了。
亨利:她的门关不上了!
外景,回声公园,妮可的新家,夜晚黑暗中,妮可站在敞开的家门前。
阴影中,查理牵着亨利出现。
亨利跑过去,抱住妈妈。
查理:你都试过了——妮可:都试了。
亨利:我能看一眼我的房间吗?
妮可:当然。
亨利跑进家,二人站在门外。
妮可:不好意思,这么晚还让你——查理:没事——妮可:只是——查理:你不想不关大门。
妮可:是的。
查理:应该有个仪表板,不然应该有个——她站在台阶上,挡住他的路。
她指着院子里树丛中的一个白盒子。
妮可:这可能是——他跨过灌木丛走过去,检查警报系统。
查理:这座房子挺可爱的。
妮可(愉快地):谢谢。
查理:至少就我看到的而言很不错。
妮可:你的头发乱糟糟的。
查理:嗯,我打算找个理发师。
妮可(稍顿):要我帮你剪吗?
查理(迟疑):好啊。
妮可:我去拿剪刀。
外景,妮可家阳台赤裸上身的查理肩膀上搭着一条大毛巾。
他在椅子上坐着不动,妮可给他剪头发。
阳台的灯很亮。
妮可:闭眼。
查理闭上眼。
特写:查理闭上的双眼前活动的剪刀。
外景,洛杉矶,回声公园,妮可的新家,深夜妮可抱着熟睡的亨利,两人看着孩子可爱的模样微笑。
亨利动了动。
妮可:他已经睡了,要不让他今晚就在这儿吧——查理:今晚是归我的。
妮可点头,把亨利交给查理。
切至:查理和困倦的亨利推着门,妮可在门的内侧拉门。
门慢慢关上。
他们一起把门关好,最后却把她关在里面,把父子俩挡在门外。
关门时,镜头在两侧来回切换。
最后镜头落在妮可处。
(渐黑)一对情侣用西班牙语激烈争吵的声音。
内景,洛杉矶法院大厅,早晨一男一女激烈争吵,律师们想把他们分开。
大厅的长椅上坐着一对对离婚夫妇,男男女女都只和自己的律师坐在一起。
宽敞而脏乱的大厅内,诺拉和妮可坐在人群之中的一条长椅上。
阿米尔在附近整理着文件。
诺拉:差不多快结束了。
伯特和我已经敲定了百分之九十的细节,还有几个小问题悬而未决,不过也不会太麻烦,马上法官就会宣布你们正式离婚。
妮可:嗯,好——诺拉:我听说你的电视剧火得一塌糊涂——妮可:这句话什么意思,不过我猜是好话吧——诺拉:我确认过了,写好的分居日期是在试播集被选上之后,这样你赚的钱——(突然)该死。
妮可:怎么了?
她顺着诺拉的视线,看到查理和杰伊·马罗塔并排走着。
杰伊·马罗塔:这可不是电视剧,里面坐着的也不是由伟大的性格演员扮演的睿智法官。
里面是像普通人一样可以操纵的人。
你以为这是正义,但其实不是。
妮可:那是谁?
诺拉:查理不该这么做的。
妮可:什么意思?
伯特呢?
诺拉:这意味着我们此前达成的一切协议都不算数了。
杰伊和查理在远处的一条长椅上坐下,杰伊和周围其他律师打着招呼。
妮可:但至少我们能留在洛杉矶,对吗——诺拉:杰伊·马罗塔给他当律师就不好说了。
现在成了场恶战。
我得问些一般不会问的,保证我们有足够多的筹码去协商。
诺拉带着苦恼的微笑起身——诺拉:这个体系总是奖励恶劣行径。
——然后和杰伊打招呼。
内景,法庭,白天复印机运转的低沉的嗡嗡声以及电脑处的鼠标点击声。
杰伊·马罗塔:先提点往事。
杰伊对明显得了重感冒的法官进行陈述。
查理、杰伊和助理泰德坐在一张桌子旁,查理坐在最边上。
妮可则和诺拉及阿米尔坐在相邻的桌子旁,妮可也相应地坐在最边上。
杰伊·马罗塔:十年前,查理冒着风险起用妮可出演自己在纽约的戏剧。
他是声名鹊起、前途大好的先锋派导演;而她只是个因为在青春性喜剧里脱掉上衣而出名的女孩。
诺拉:我的当事人不该因艺术选择而遭受荡妇羞辱。
杰伊·马罗塔:十年来,多次得以出演知名的戏剧角色,使她成为了一名备受推崇的女演员。
惟其如此,她才得以出演当红电视剧的主角。
这个机会因为查理才有。
法官大人,这种情况下,我不明白为什么我们还得付她赡养费。
事实上,查理理应分取她的电视剧酬劳的一部分,包括这部剧现在和将来的收入。
诺拉停顿几秒。
诺拉:查理刚因为他们婚姻期间的戏剧成就获得了包含六十五万美元奖金的麦克阿瑟奖。
杰伊·马罗塔:这个钱分期五年,每年只给他十二万五千,而且已经用来聘请演职人员和为戏剧公司还债了,正是那个给他老婆戏演的戏剧公司。
诺拉:按照杰伊的逻辑,他的成就妮可也贡献不小。
她不仅为了在小剧院里演戏而推掉那些酬劳丰厚的角色并放弃成功的电影生涯,还在查理刚起步时借给他一笔钱。
杰伊·马罗塔:那笔钱已经还了——诺拉:她让他在广告上打自己的名字,这才是人们来看戏的主要原因。
杰伊·马罗塔:十年前可能是这样——诺拉:随后,她选择帮助查理建立他的事业。
查理看向妮可,妮可低头。
诺拉:十年间许多影视演出机会找到她,而大部分都因为查理希望她做妈妈以及演他的戏被妮可拒绝。
尽管我们愿意灵活处理赡养费的问题,但我们认为查理的奖金应该双方分配。
查理看着杰伊。
杰伊·马罗塔:明明是因为他的才华而获得的奖金,我实在不明白为什么她得拿走一半。
诺拉:他是在婚姻期间变得有才华的。
杰伊·马罗塔:得了吧,诺拉。
诺拉:查理本人在得知获奖后,也曾告诉妮可这个奖也属于她。
杰伊·马罗塔:人人得奖了都会这么说。
诺拉:不,他说的是事实:他的才华是这段婚姻铸就的无形资产。
查理和妮可都盯着地板。
杰伊·马罗塔:诺拉,你对查理的戏剧事业的形容很有意思,争夺抚养权时是下城闹哄哄的玩意儿,现在你想要钱了,你就说查理是有钱的百老汇天才导演。
你不能两者都要。
诺拉:为什么不能?
杰伊,不管你觉得公不公平,麦克阿瑟奖的第一笔奖金就是被存进了夫妻联名账户,因此就是二人的共同财产,所以这笔钱以及后续的数目就是该两者分配。
杰伊小声对查理说话。
杰伊·马罗塔:见鬼,你不该存到那个账户的。
查理:反正也剩不了几个钱,钱都用来和她离婚了……杰伊转向诺拉。
杰伊·马罗塔:诺拉,我觉得你描述的这段婚姻好像发生在另一个时空。
妮可突然搬来洛杉矶并坚持留在这儿,无疑是扣留了亨利,使他疏远他的父亲。
这把查理的生活搅得天翻地覆,简直就是个圈套。
诺拉:扣留?
杰伊,你是这么说的吗?
疏远?
这几个词说出来就是在挑衅,完全无视事实,而且对我们达成协议也毫无帮助。
你对他们婚姻状况的陈述荒唐极了。
尽管加州主张无过错离婚,但为了更好地回顾案情,有件事仍然值得一提,查理曾出轨几次——查理:只有一次。
诺拉转身看向查理。
诺拉:你真的想深入这个话题吗?
杰伊·马罗塔:深入吧。
妮可承认黑了查理的电脑并看了他的邮件。
诺拉转身看着妮可,妮可耸了耸肩,杰伊站着。
杰伊·马罗塔:如果被证实的话属于违法。
此外,诺拉,如果我提提妮可在夜晚的酗酒行为,你会很开心的——妮可:什么?
杰伊·马罗塔:她亲口对查理承认过。
最近的某个晚上,她刚将亨利抱上床,就无法站稳走下楼。
在我看来这不是偶发事件,诺拉,要是你还想深入聊聊,我奉陪到底。
杰伊坐下,妮可看着查理,查理看上去有些羞愧。
诺拉:查理,我问你一下,如果你连已有的和亨利相处的时间都不好好珍惜,并不负起责任,怎么还能要求更多的相处时间呢?
最近有次查理来洛杉矶时,我们无论是打电话还是发短信都找不到他,没有任何的形式和途径能和他交流。
最后他迟到两小时才去妮可母亲家接亨利。
甚至在当时,他答应妮可一定会在汽车后座上装好的儿童安全座椅都没固定好,只是放在了后座上。
杰伊转向查理。
杰伊·马罗塔:兄弟,你得把那个固定好,法律有过明文规定。
查理:我知道。
我以为租车公司已经装好了。
杰伊·马罗塔:他们可没法做那个,这牵扯到责任问题——查理:我现在知道了!
我们发现问题之后立刻解决了。
法官揉了揉自己流着鼻涕的鼻子,打断了他们——法官(对杰伊和诺拉):律师们,你们也能看到,法庭内坐满了人,其中很多人没有你们的客户所拥有的资源。
我也相信就抚养权你们还有很多话要说。
暂时,我们将维持现状,这家人目前为止仍算洛杉矶的。
查理面色难看。
法官:我最近才接手这个部门,关于这个案件还有很多情况需要了解。
所以我会指派一名比我更了解小孩的专业观察员上门评估。
一旦评估完成,我们会根据结果对判决进行修正。
切至:一扇门打开,门外是妮可,她礼貌地笑着。
妮可:嗨。
内景,查理租的公寓,白天查理有些正式地请她进门。
查理:亨利呢?
妮可:凯西带他和表兄妹去玩激光枪战游戏了。
查理:你要喝什么吗?
我这儿有未经过滤的自来水、啤酒,还有几盒果汁。
妮可:我要一盒果汁吧。
他走进厨房。
她看着他租的房间,有些感伤。
妮可:墙上都不挂点东西?
查理(画外):我没什么能挂的,除了亨利的画,画正在装裱呢。
妮可:我可以给你点东西挂,让你挂到你自己有了……那张亨利在斯塔顿岛渡轮上的照片如何——查理(画外):那张不是把你也照进去了吗?
妮可:哦,对,好像是的。
(耸耸肩)你可以把我裁出去。
查理(画外):我得提前一天在22号回纽约,所以能不能这周五让我带亨利——妮可:22号走?
那周五就是21号,21号我们有安排了,亨利要和表兄妹去洛杉矶艺术博物馆参加活动——查理回到画面中,给她递上果汁。
查理:你能调下日期吗——妮可:活动仅限那晚,他挺期待的。
查理:真的吗?
妮可:那晚归我,查理,我们说好了。
查理(冷漠地):那好吧。
妮可:不然呢?
查理:我只是想让你灵活点——妮可:我够灵活了。
你来来去去,我都是根据你的日程来协调日期。
这晚我们刚好已经买票了——查理:我说的不只是这次,不过无所谓了——妮可拿出吸管,扎进洞里,开始喝果汁。
妮可:亨利的老师想见我们。
查理:你是说洛杉矶这边的老师——妮可:你能回复下邮件,以便我们商定个时间吗?
查理:可以的,我之前忙别的去了。
妮可:我懂。
老师们只是想就他的阅读问题排除下原因。
查理:我觉得他只是过于焦虑了吧,他太想学会阅读了。
妮可:我知道。
遇上难点儿的事他就容易放弃。
可能和我们俩一样吧,有些固执。
查理:他们说他数学成绩不错。
妮可:他到现在都玩不好大富翁,因为他总是喜欢把钱攒着不花。
查理大笑,妮可微笑。
妮可:嗯……我想我们应该聊聊。
查理:嗯。
妮可:感觉事情可能太过了。
查理:嗯。
妮可:为了帮我付钱给诺拉,我妈把房子拿去办抵押贷款了——查理:我以为诺拉的钱是我付的。
妮可:你付百分之三十。
查理:如果能让你好受点的话,我可以告诉你,我也快破产了。
我刚答应了导两部很烂的戏,说好给亨利攒的大学学费也没戏了。
妮可(不想论战):一直以来我们都想让亨利远离这一切,真的打官司的话就很难了。
查理:嗯。
妮可:我们得保护他。
查理:我同意。
妮可:诺拉说评估员会上门采访亨利,不仅会问到我们,还会问及我们的家人、朋友、敌人……然后会观察我们和亨利的相处,看我们是怎么做父母的。
查理:听起来坏透了。
妮可:我也觉得!
我觉得只要任何人观察我做一天妈妈,我就绝对拿不到抚养权了。
(停顿)这是个玩笑。
查理:我懂,我感觉也一样。
妮可(笑):是的。
所以我们说不定可以彼此单独聊聊——查理:你别忘了,刚开始的时候我就这么跟你说过。
妮可:你是说过,但这是不同的处境——查理:我猜到了这样的处境——妮可:无论如何,我们试试好吗?
查理(停顿):好的。
沉默良久,然后双双大笑。
查理:我不知道怎么开头……妮可:你知道为什么我想待在洛杉矶吗?
查理:不知道。
妮可:查理,这样不能有效地帮我们开始——查理:我真的不懂。
妮可:你答应过我,我们要来这儿住住,你不记得吗?
查理:我们是讨论过。
我们结了婚,我们说过很多话,我们还说过想移居欧洲呢,还说想买个餐边柜还是储物柜什么的,去填下沙发后面的空地。
我们也没真的去做啊。
妮可:你拒绝了格芬剧院,我们本可以来这儿的——查理:我不想来。
我们在纽约有了一家很棒的戏剧公司,还有很美好的生活。
妮可:很美好的生活?
查理: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妮可:我发现你和玛丽·安上床——查理:别搞得像你没做过一样,你也是离开了本和我在一起的。
我不是说我们的婚姻很美好。
我是说,生活在布鲁克林很好……工作也很顺利。
我说不好。
事实上我从未考虑过别的。
妮可:这不就是问题所在吗?
我是你的妻子,你应该考虑一下我的幸福。
查理:得了吧!
你当时幸福极了,你只是现在才改口——妮可(不想论战):行吧,说点别的。
我目前在这儿工作,我的家人都在这儿。
查理:我之所以同意你带亨利来这边上学,是因为你要拍电视剧,而且我以为你杀青了就会带他回纽约……妮可:亲爱的,我们可没谈过那个。
可能你是这么假设的,但我们从未说过——查理:我们说了。
妮可:什么时候说的?
查理:我不知道什么时候说的,但我们说过!
妮可:我觉得——查理(回忆起来):我们打电话时说的——妮可:亲爱的,你让我把话说完——(犹豫片刻,生自己的气)不好意思,这句话我说过好多遍了。
(重新开始)我觉得既然亨利在这里很开心,我的电视剧也续上了,我们可以在洛杉矶住一阵。
查理:你的思考过程我并不知情。
妮可:我们没在这儿住的唯一原因,就是你从不考虑别人的想法,除非现实逼着你想。
查理:行吧。
你希望自己没和我结婚,你希望自己过着不一样的生活。
但生活就是这么发生了。
妮可(试图冷静):那怎么做呢?
查理:我不知道。
妮可:诺拉说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查理:去她的诺拉。
我讨厌她说我住在洛杉矶,我可没在洛杉矶住过。
你怎么能让她那么说我?
妮可:杰伊也说我了!
(犹豫几秒)你不该解雇伯特的。
查理:我也需要个厉害角色!
妮可:我们都坦率承认各自的律师向对方说了些很过分的话吧——查理:诺拉说的更过分。
妮可:杰伊还说我是酒鬼呢!
查理:你搞得我措手不及,还让我进了地狱——妮可:离婚前你也让我进了地狱!
查理:婚姻生活那样吗?
地狱?
妮可:然后现在你还想让亨利进地狱,就为了达到你的目的。
查理:这不是我的目的……我是说,这是我的目的,但这也是对他最好的。
妮可:我很好奇你什么时候会去了解一下亨利,弄明白他想要什么。
查理:滚蛋——妮可:不,你滚。
如果你去听听你儿子的话,或者听听任何别人的话,他都会告诉你,亨利更想住在这儿。
查理:不要再把你对我的感受强加给亨利。
妮可:他亲口告诉我他觉得这儿更好。
查理:他这么说是因为你想听。
妮可:他还跟我说,你一直打电话,都不陪他玩。
查理:因为我在洛杉矶离婚,还在纽约导一个戏。
妮可:你为抚养权争来争去,但其实你根本就不想要。
查理:这部戏泡汤了,因为我不在!
本来对我和剧团来说是天大的好机会。
我让所有人失望了。
妮可:你听起来真像你爸爸。
查理:别拿我和他比。
妮可:我可没比,我只是说你这种行为和他一样。
查理:你还像你妈呢!
你嫌弃她的那些事自己都有。
你快把亨利逼疯了。
妮可:首先,我很爱我妈,她是个了不起的妈妈!
查理:我只是把你跟我说过的说给你听。
妮可:第二,你凭什么把我的为母之道和我妈混为一谈。
我可能和我爸挺像,但我和她可不像。
查理:你像!
但你和你爸也像。
你和我妈也像。
你是这些人缺点的总和,但主要是你妈。
我们躺在床上的时候,我看着你就像看到了她,我觉得恶心极了。
妮可:你摸我的时候我才恶心呢。
查理:你就是个懒虫。
床是我铺,柜子是我关,和你生活就和养婴儿一样——妮可:一想到和你上床,我就想剥掉自己的皮。
查理:你永远也不会幸福,不管是在洛杉矶还是在哪儿。
你以为你遇见了更好的、和我完全不一样的人,但过几年你又会不满,因为你想有话事权。
但其实你根本不想要话事权,你只是想抱怨自己没有话事权。
妮可:我想到自己曾经和你结婚,就觉得当时那个女人好陌生。
查理:你退步了,你又回到遇到我之前的那种生活了。
你真可悲。
妮可:我们的婚姻和家家酒一样。
以前经常有人跟我说你太自私,成不了伟大的艺术家。
我居然还维护你。
但其实他们说的对极了。
查理:你最好的演出都已经是过去式了,现在你的演技糟透了。
妮可:你操控了我,你这个混蛋。
查理:你想假装成受害人,因为这一套很管用,行吧。
但你和我都心知肚明,是你自己选的,你改变心意之前都是心甘情愿的。
妮可沉默了。
查理:你利用我离开的洛杉矶。
妮可:我才没有利用你——查理:你利用了,然后你还为此怪罪我。
你总是提醒我,我犯了错,我哪里不足。
和你在一起毫无快乐可言。
妮可:所以你跑去睡别人?
就为了这个?
查理:你该生气的不是我和她在一起睡了,而是我和她在一起笑了。
妮可:你爱她吗?
查理:不!
但是她不恨我,而你恨我。
妮可:是你恨我。
你和我们的同事上床了。
查理:你从去年开始就不肯和我上床了。
这不算出轨。
妮可:这就是出轨。
查理:我还可以出很多轨。
20多岁我就成了导演,从一无所有到登上《纽约生活志》的封面。
我是当红炸子鸡——我想睡所有人,但我没有。
我爱你,不想失去你……而我才20多岁呀,我也不想放弃那些欢愉。
你那么快就一心想结婚……我压根儿就不想结婚……最后,好多事情我都没有享受。
妮可:那我真是谢谢你了。
查理:不客气。
妮可像生气的小孩一样跺脚挥拳。
妮可:我真不敢相信,我这辈子都甩不开你了!
查理:你他妈疯了!
查理朝墙捶了一拳,劣质的石膏板墙被捶破,碎屑掉在地上。
查理:然后你他妈还赢了。
妮可:你逗我玩吗?
我想结婚,就已经输了。
(悲伤地)你不像我爱你那么爱我。
查理(停顿):这和洛杉矶有什么关系。
妮可盯着查理,觉得难以置信。
查理:怎么了?
妮可:你沉浸在你的自私里太久了,久到你都意识不到自己在自私。
你就是个混球!
查理:每天我醒来的时候都希望你死了——死得——查理开始哭。
查理(哭着说):如果能保证亨利没事,我希望你得病,被车撞,然后死掉。
他蹲下抽泣。
所有尖酸刻薄的话语都已说出口。
妮可看着他,有些吃惊。
她走过去,温柔地把自己的手放在他的肩膀上。
他颤抖着哭起来。
妮可:我知道的。
过了会儿,他终于抬头看着她。
查理:对不起。
妮可:我也是。
布景师(旁白):把椅子放在窗户旁试试。
内景,查理租的公寓,白天查理租的盘子、杯子、家具、盆栽都到了,他站在露台上指挥着搬运人员。
查理在装饰他租的房间。
剧团的布景师艾格尼斯在远程视频指导,查理拿着电脑向她展示房间。
查理买了和亨利一起玩的棋牌游戏。
两人把亨利的画装裱好。
他们一起把艺术品挂在墙上。
亨利:为什么我们突然买这么多植物?
查理:这些都是要还的,所以待会儿别和它们玩得太熟了。
亨利:妈妈上次演电视剧的时候变成了植物。
查理:嗯?
亨利(紧张地摸着枝叶):我觉得植物很吓人。
查理:这些植物很好的。
(迟疑片刻)嗯,明天有个女人会上门来看我们,我们吃晚饭的时候她也会在旁边。
亨利:你的女朋友吗?
查理:不,不是……亨利:妈咪的男朋友吗?
查理:不,怎么会……妈妈有男朋友吗?
亨利:我不知道。
她有吗?
查理:我不知道。
亨利:我不懂,为什么有人要看我们吃晚饭。
查理:我知道这很奇怪。
但我们这样做是为了帮我和妈妈把一切理清楚……也弄清楚以后我们该怎么做……你明白吗?
亨利:你能读书给我听吗?
查理和亨利躺在空墙前的地板上,查理开始给亨利念书。
评估员(旁白):有过家暴吗?
内景,办公室,白天镜头给向妮可,她正面对着不可见的评估员。
妮可:哦……没有。
我没有过,他也没有。
评估员(画外):你进过监狱吗?
妮可:进过。
不过没去过监狱,进过几天拘留所。
而且是我有意的。
评估员(画外):好的。
妮可:我当时和我妈一起参加了“和平祖母”的游行,但是她没被抓。
(大笑,回忆往事)不知道她怎么躲过了,但是我没有。
评估员(画外):你吸毒酗酒吗?
妮可:我会喝酒。
评估员(画外):喝多少呢?
妮可:我不知道。
大概吃晚饭时会喝一杯,或者再稍微多点儿?
评估员(画外):多多少呢?
妮可:大概的话,有时候我会和别人分一瓶红酒。
评估员(画外):和谁分呢?
妮可:这个的话,一般都是和吃饭的人点一瓶酒。
评估员(画外):好的。
妮可:你懂的,就是在餐馆的时候会想想“是按杯点还是点一瓶?
”。
评估员(画外):你会点一瓶。
妮可:偶尔才会!
也有时会按杯点。
你懂的,这个取决于……(犹豫着)你问吸毒吗?
我上大学时嗑过药,但只是偶尔。
评估员(画外):做妈妈之后吸过吗?
妮可:有过几次吧。
聚会时用过一点可卡因,但当时亨利不在。
沉默。
评估员(画外):你觉得自己在做母亲上有什么优势吗?
妮可:我懂得倾听。
我会陪他玩。
我愿意花时间陪他。
我喜欢照顾他,看着他长大……人们总说时间飞逝,有时真的太快了,但实话实说,有时又不是,有的时候时间太慢了……评估员(画外):那你的劣势呢?
妮可:我太较真,太在意。
评估员(画外):这是劣势吗?
妮可(笑着):或许不是吧。
你知道吗,有的时候他真的很犯浑,我会真的生气,然后说他是混蛋——诺拉(画外):我得打断你一下了——这儿是诺拉的办公室,她站在和妮可做模拟评估的女助理身后。
诺拉:千万不能这么说。
人们绝不接受一个会喝酒而且还叫孩子混蛋的妈妈。
我懂你,我也会这么做。
她一边说,一边在手机上打着电子邮件。
诺拉:人们能接受不完美的父亲。
承认吧,好爸爸的概念三十年前才出现。
在那之前,爸爸们就该是沉默的、缺席的、不可靠的、自私的,现在我们希望他们有所不同,但归根结底我们仍然接受那些,而且也爱他们的缺点。
但人们绝不接受这样的母亲。
(提高声音)不仅社会不接受,我们情感上也不接受。
因为我们犹太教和基督教的基础,是耶稣的母亲,而她完美无瑕。
她是个处女,却能生孩子,毫不动摇地支持自己的儿子,在他去世时温柔地抱着他。
而父亲却不在,甚至都没和他妈上床,因为上帝在天上。
上帝是父亲,但上帝不露脸。
所以你必须完美无缺,而查理是个混账也毫无影响。
你永远都会被以不同的、更高的标准来审视。
这很操蛋,但事实就是这样的。
内景,查理租的公寓,夜晚查理精心准备晚餐。
门铃响起,他深呼吸。
他看了眼亨利的房间,亨利在地上自娱自乐。
他穿过精心装点的客厅,装点后相对而言有了家的感觉,十分温暖。
屋子里有着棋牌游戏和父子俩的照片。
查理打开门,看见一个身材矮小的鬈发女人盯着走廊对面的门。
她有些吃惊,转过来,微笑着伸出手。
评估员:我以为自己按错了门铃,我是南希·卡茨。
查理(微微发抖):嗨,我是查理·巴伯。
南希,你喝什么吗?
评估员:哦,我都行。
给我杯水吧。
厨房。
查理打开一个橱柜,但都是盘子。
他打开第二个,都是锅。
第三个是空的。
最后,他在一个低柜里找到了杯子。
他回头看了眼耐心等待的评估员。
查理:我们刚刚搬来。
二人拿着饮品去餐厅的桌子旁边喝。
查理:这儿行吗?
评估员:当然可以。
你们俩在这儿的生活大概是怎样的?
查理:如果他要上学的话,我就送他去,当然如果可以的话,我也会去接他。
评估员:为什么有时不能接呢?
查理:你懂的,工作。
我在准备一部新话剧,几个月后上演,由我执导的。
评估员:哦,是什么呢?
查理:厄登·冯·霍尔瓦特的《卡西米尔和卡罗琳》,我们要在纽约巴罗街剧院演出。
评估员:所以你会离开一阵?
查理:是的。
但最近因为妮可在洛杉矶拍电视剧,我往返了很多次。
评估员:听上去挺累的。
查理:是挺累,还挺贵。
我也想带他跟我住一段时间,但妮可不想让小孩飞来飞去。
评估员:对孩子确实很痛苦,空气不流通。
查理(迟疑):呃,他挺强壮的。
评估员:有些家长因为害怕超级细菌,都不敢带孩子去餐馆。
查理:嗯。
评估员(看着自己的笔记):我注意到有次你来洛杉矶,是周日到周四离开。
为什么不留下来过周末呢?
查理:那次我要回纽约处理《厄勒克特拉》的技术问题。
评估员:那是什么?
查理:是我的百老汇出道作。
评估员:什么技术原因呢?
查理:是美术方面的技术问题。
那个灯光——评估员(前倾):你们平常怎么过周末呢?
查理(继续解释):剧团是周一放假——(觉得口有些干)他每周六12点有篮球课,不好意思,是11点,所以我们会先上课。
(喝了口水)之后我们会找个地方吃饭,然后会看看有没有电影可以看……评估员:他喜欢篮球吗?
查理:喜欢。
他的教练,呃,里克,说他是个很好的运球手,我同意。
评估员:嗯。
查理:罗恩。
不好意思,他的教练是罗恩。
里克是他在纽约的牙医。
评估员在笔记本上记了些什么。
查理:你知道吗,我们真正的家是纽约,我们在那儿住,而且——评估员:纽约离这儿很远。
查理:在纽约可以走路,所以我们喜欢纽约。
评估员:在这儿也能走路啊。
查理:不太适合。
评估员:而且这儿地方大。
查理点头。
切至:亨利的房间。
亨利在地板上玩着东西。
评估员坐在椅子上。
评估员:你喜欢你的学校吗?
亨利:我很喜欢。
评估员:那你最喜欢的部分呢?
亨利:我不知道。
可能是体育吧。
查理(画外):你喜欢数学——亨利:数学无聊透了。
查理走进房间,给亨利端上一盘削好的苹果。
亨利接住。
亨利:谢谢。
查理:不客气。
但你的数学在慢慢变好。
亨利:不是的。
查理:事实上是真的,但……查理退出房间。
评估员:你和爸爸喜欢一起做些什么呢?
亨利:我在爸爸家的话,我们有时候会一起看电影,或者一起拼乐高什么的。
我爸爸拼乐高很厉害。
南希微笑着。
走廊。
查理在门口偷听,也笑了。
评估员(画外):那在你妈妈家呢?
亨利(画外):在家的话,我的玩具都在——听到亨利直接称呼妮可家为“家”,查理有些生气。
亨利的房间。
亨利:——家里还有游泳池、树屋和攀爬架。
我们玩了很多游戏,超级神秘寻宝游戏可有趣了。
切至:厨房。
查理在处理绞好的肉、土豆和菠菜。
几口锅同时运转,他有些手忙脚乱。
查理:宝贝,你想帮我布置下桌子吗?
亨利(画外):必须帮吗?
查理:过来吧,拿个盘子,然后——亨利(画外):我在玩呢。
查理:亨利!
亨利的房间。
亨利在地上玩着自己的人偶,评估员坐在旁边的椅子上。
亨利(不情愿地):好——吧。
亨利跑去——厨房。
查理:你怎么这样了?
亨利:哪样?
查理:我向你寻求帮助,你就帮帮我呀。
亨利(吃着盘子里的东西):这是什么?
查理:特别大餐。
亨利:这些绿色的是什么?
特别大餐才不会有绿绿的东西呢。
查理:配菜而已。
亨利:噫。
查理:拿着,我一会儿把它拿掉。
亨利:我不想吃它粘过的东西。
查理:那又不会改变这盘菜的味道。
亨利:我有点想做个素食主义者。
妈妈是素食主义者。
查理:她现在是素食主义者了?
亨利:嗯。
查理(恼火地):那你应该喜欢配菜。
素食主义讲究的就是多吃配菜。
查理看过去。
南希站在厨房门口看着他们。
评估员:我不想喝水了。
她把水倒到水槽里。
餐厅。
查理和亨利在吃饭,南希坐在他俩旁边。
查理:你真的不吃点儿?
评估员:不用了,我很饱。
谢谢。
二人沉默地吃着,评估员则在观察。
亨利:玩玩你的小刀。
查理:不……不行……我拒绝。
亨利:玩嘛!
查理:这个动作吃晚饭时不能做。
沉默。
查理:任何时候都不该做。
评估员:小刀是怎么回事?
亨利:可好笑了。
查理:不,挺蠢的。
我的钥匙链上有把小刀,仅限成人使用的那种。
有时候我会玩玩那把刀。
亨利:你说过我可以有刀的。
查理:我说的是折叠刀,等你再大些。
亨利:比如10岁。
查理:不,比如20岁。
亨利:行吧。
查理紧张地观察着评估员的脸,想读到一些讯息,什么都行。
客厅。
查理辅导亨利做作业。
亨利在读单词。
亨利:Dime,rime,lime,pime,sime——查理:亨利,别乱猜了。
你已经很接近了,再想想。
亨利(仰面躺着):我不想做了。
查理:第一个字母是什么?
亨利:我不想做了,我能玩会儿iPad吗?
查理:不可以,再想想,第一个字母是什么?
亨利:我不愿意想。
查理:是T,T怎么发音呢?
亨利(停顿):Tuh。
查理:没错,那你再拼拼剩下的。
亨利:Dime。
查理:不对!
你都已经有“Tuh”和“ime”了,拼出来是什么呢?
亨利拿起胶带把自己的嘴巴封上。
查理:Time,是Time。
他看了眼评估员。
她点点头。
亨利滚到他面前,装死。
查理:宝贝,你看,慢慢来,有天你就什么都会读了。
亨利(透过胶带):我要休息了,我能回房间玩了吗?
查理:当然可以了。
查理想亲亲他的嘴唇,亨利却把头伸过去。
查理亲了亲他的头顶。
亨利跑走。
南希注视着查理挥拳留下的墙壁破裂处,查理有些紧张。
沉默。
查理:你观察过婚姻中的人吗?
评估员:没有,为什么要观察他们呢?
查理:我开个玩笑。
评估员:哦。
沉默。
查理:那把我随身携带的小刀挂在钥匙链上,其实是他妈妈给我的——他拿下钥匙扣,向她展示小刀。
查理:——我在他妈妈面前会这么做——他打开小刀。
查理:我会假装割伤了自己,但实际上我把刀刃藏好了——他假装割自己。
查理:但我从不当着他的面这样做。
评估员看着查理,神色有些恐慌。
查理迟疑片刻,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发现有暗红色的血流下自己的胳膊。
查理:哦……没事的。
这是真的流血了。
查理用手盖住伤口,血从他的指缝中流出。
评估员:你还好吗?
查理(随意地):没事,我肯定是没把刀刃完全收回去。
评估员:你要不要——血流得到处都是。
他放下牛津衬衣卷起的袖子,遮住伤口。
红色的印迹立刻出现在棉织物上。
查理:哦,不用!
我没事(对她微笑,搭起二郎腿)你还需要知道些什么?
评估员:我觉得应该足够了。
查理(再次试图显得随意些):够了吗?
评估员(有些担忧):你确定没事吗?
查理:完全没事,我很好。
沉默。
评估员:那我就不打扰你俩了。
查理:好的。
评估员:如果还有问题,我再联系你。
她起身收拾自己的东西,查理从一把椅子上取过她的外套,递给她,他衬衣左袖已经变得猩红。
她接过衣服,试图避开血。
评估员:谢谢。
她穿上外套,查理用自己没受伤的那只手作势帮忙,随即走到门口。
评估员:谢谢你的水。
查理:哦,应该的。
评估员:你确定自己没事吗?
查理(过于大声地):嗯!
评估员:再见。
查理:再见。
她想打开门,但门锁上了。
她转动把手,又试了试另一个门闩,仍然打不开。
查理:我来吧——查理跑过去,打开门闩。
她想在查理伸长胳膊靠着她开门的情况下,不沾到血走出去,使得二人陷入了一种奇怪的亲近状态。
查理:你得转一下——他试了试闩锁,终于打开了。
查理:抱歉。
她有些脸红,尴尬地笑了笑,迅速离开并关上了身后的门。
查理跑到厨房,他站不稳,不得不靠在墙上。
他的衬衣被血染透了,他卷起袖子用凉水冲自己的胳膊。
鲜血混着水流注进水槽中的锅碗瓢盆,与剩余的食物残渣混合在一起。
他在橱柜里发现了一小盒创可贴,于是一口气打开了七个,想封住伤口。
但是仍然血流不止,他找了点纸巾包住胳膊,汗水从他的脸上滑落,腋窝也湿透了。
他倒在厨房地板上,整个人筋疲力尽。
两只光着的小脚从他身边经过,来到冰箱边。
亨利:爸爸,你还好吗?
查理:还好,我只是有点累。
查理翻了个身,藏住伤口不让亨利看见。
传来牛奶倒入玻璃杯的声音。
然后,这双脚重新靠近并再次经过查理。
漏出的几滴牛奶染白了一点地板。
亨利(困倦地):爸爸,她喜欢我们吗?
查理(躺在地上):喜欢的,她觉得我们很棒。
(渐黑)内景,洛杉矶回声公园,妮可新家,白天凯西、桑德拉和妮可唱着音乐剧《伙伴们》中的歌曲《你能让人发疯》——无伴奏的条件下三人默契地合唱,并随之起舞。
一群人欣赏着她们的舞蹈,包括她们的孩子、经纪人、妮可电视剧的演职人员、她们的家人——这是个乔迁派对。
(房子看上去和她与查理的家很不同。
更多的色彩、更多的图案、更重的嬉皮感、更多的灯,更妮可。
这是她想要的感觉。
)三人唱完,所有人都鼓掌,部分出于礼貌,但也因为她们的表演显出一种认真且古怪的精彩。
内景,妮可的厨房,稍后诺拉给一大瓶水晶香槟塞上软木塞。
妮可在给客人们准备食物,把包装膜从盘子上撕下。
她忘记把打开的橱柜门关上。
孩子们在房间里奔跑玩耍。
客人们走进厨房来拿酒。
诺拉:我想要你的妈妈!
妮可:哦,真的吗?
行吧——诺拉用手比出一个爱心的形状,坐在厨房的料理台上摇摆起来,晃着脚喝酒的样子像个青春期的女孩。
诺拉:因为查理放弃了搬回纽约的诉求,所以我们的工作差不多结束了。
杰伊没什么兴趣了,他的助理泰德在做一些文书工作。
妮可:我们也不会拿钱,对吧?
诺拉:我们撤回了要求平分麦克阿瑟奖奖金的申请,插一句,我觉得我们能拿到的。
他们也不要电视剧的钱了。
妮可(碰杯):好的,挺好。
诺拉,一直以来谢谢你。
诺拉:宝贝,不用客气。
(停顿)而且查理在洛杉矶时,我把抚养权分割成了五十五比四十五。
所以每两周你可以多陪亨利一天。
妮可:我以为我们会平分的。
诺拉:我在最后一刻修改了,我不想他拿到一半。
妮可:但是我——诺拉:然后到处去跟朋友吹嘘。
妮可:——没想这样。
诺拉:接受吧!
你赢了。
妮可(难过地):嗯。
内景,洛杉矶,妮可的厨房,白天特写:妮可签字。
她签下的姓氏是她的本名“赖德”。
妮可坐在洛杉矶的厨房桌前。
内景,纽约,查理和妮可的公寓,白天特写:查理签字。
查理坐在已经空了一半的公寓地上。
外景,布鲁克林,弗莱巴许大道,白天一个美国爱护动物协会的工作人员微笑着走近查理。
工作人员:您看上去像是个关心动物的人——查理:我不是。
外景,布鲁克林的洗衣店,白天查理注视着一对父母和婴儿车里的小孩。
内景,布鲁克林的理发店,白天查理坐在理发椅上理发。
内景,餐馆,深夜查理走进餐馆,正是几个月前闭幕夜大家聚会的那家。
他看见了玛丽·安和泰瑞,还有几个演员。
旁边有钢琴伴奏,演员们唱着歌演出。
他坐到熟人那边,大家看见他很开心。
他宣称今天大家的消费都记在他账上。
他们围坐在一张圆桌边,已经喝了一阵了。
查理:……严格意义上来讲,沙发是她带来的婚前财产,但这一直是我们的沙发啊,我也不可能再买一个。
但是在分家的时候,就变成她一个人的沙发,而我没有沙发了。
简而言之,我现在坐在地板上。
泰瑞:哦,不会吧,听起来很难受。
查理:没有,我在这儿抱怨,实在太傻了,抱歉。
玛丽·安(强调):没事,这本来就很难受。
钢琴师开始弹一首歌的前奏,查理立马听出来了。
查理:“有些人抱你太紧……”他站起身,走到钢琴边。
演奏的人认识他,很好奇他要做什么。
查理唱起《伙伴们》中的《活着》,有些走调,但情感丰富到令人惊诧,像是从内心深处唱出的歌声。
最后效果很好。
(渐黑)外/内景,洛杉矶,西好莱坞,桑德拉家,白天查理走下租的车。
他敲了敲后门,无人应答。
他试探着打开通往厨房的纱门。
炉子上有做好的食物,房子里放着音乐,让人感觉温暖,像在欢迎人。
但查理还是站在门槛处。
查理:有人吗?
他听见另一间房间里的笑声,随即听到亨利的大喊大叫。
查理:有人吗?
突然间,卡特气喘吁吁地跑进来。
他拿着一把激光枪。
卡特:你抓不到我的!
他注意到查理,有些尴尬,欲言又止。
查理:嗨。
不好意思,但门是开着的。
查理把手放在嘴唇前。
卡特:嘘。
查理:哦……好的。
象征着坏事发生的电子音响起,卡特被激光击中。
桑德拉拿着枪跑进来。
桑德拉:抓到你了!
桑德拉注意到查理,有些不自然。
桑德拉:嗨,查理。
她上前抱住查理,这个拥抱不算冰冷,却也不像个拥抱。
卡特伸出手。
卡特:我是卡特。
查理:我是查理。
卡特:妮可还在上班。
沉默。
亨利走进来。
查理:嗨。
亨利:嗨。
查理:能抱我一下吗?
亨利抱了抱查理,查理尴尬地对众人笑。
切至:查理、桑德拉和卡特在餐厅的桌子旁聊天。
拍完电视剧的妮可回到家中。
卡特起身,两人亲吻。
卡特:今天如何?
妮可:挺好的。
唐尼今天死了,我拍了他和榕树融为一体的戏。
查理咧嘴一笑。
卡特:她提名艾美奖了!
查理:她是个很棒的女演员。
妮可:不,我提名的是导演奖。
查理点点头,有些震惊。
查理:恭喜。
妮可:我爱导戏。
我可算明白你为什么这么痴迷于导演这行了。
(转过身)我们得走了吧。
(对查理)我们要扮披头士。
大家都上楼,查理跟在后面。
查理:我没准备装扮。
卡特:你可以扮乔治·马丁啊。
查理:我就不扮谁了。
卡特:还是要扮的吧——妮可:至少装个鬼啊!
我给你条床单——桑德拉和卡特跑进不同的房间,去进行准备工作,妮可走进卫生间。
妮可(画外):我们马上就得走了!
我不是只说给我一个人听的哦。
查理:我想告诉你,我加入了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的一个驻留项目,要在加州艺术剧院导两部常备剧目。
妮可从卫生间里出来,手上拿着一张床单。
妮可:哦……查理:所以我会在这里待一阵。
妮可:那太棒了。
妮可被某些感觉击中,其中有难过的成分。
查理:你还好吗?
妮可:当然了,这是好事。
桑德拉喊妮可帮她调整服装。
妮可把床单递给查理,走进隔壁的房间。
孑然一身的查理看着床单。
他注意到墙上的照片都被换了。
他听到亨利念书的声音——亨利(画外):“查理非……”——什么——“注意整洁,我的生活因为他而井然——有序。
他的能量……”——我不认识这是什么词——查理朝亨利的房间走去。
亨利坐在床上,腿垂下来,读着一张皱皱巴巴的活页纸。
查理:你现在很会读书了。
(停顿)那是什么?
亨利:“他不常照镜——子。
他看电影很爱——哭……”查理迟疑片刻,还是坐到亨利旁,两人并肩坐在床上。
亨利:“他非常自、自——”查理:自立。
亨利:“——他能自己缝——袜子——”查理:就是把破的地方补起来——亨利:“——做晚饭——”查理:熨。
亨利:“——熨衬衣。
他很少有挫——败感(而我经常觉得挫……败)。
查理能冷——静地接收我所有的情绪,不受影响,也不让我因此难过。
他很会穿衣服,从不——”我不会念这个词……查理:邋遢。
妮可出现在门口。
亨利:“——对男人而言这并不容易。
”你念吧……他把纸交给查理,查理读道——查理:“他很爱当爸爸。
他喜欢所有那些理应讨厌的事情,比如小孩耍小性子,比如半夜被孩子叫醒——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在这一点上,他和亨利一模一样。
他能以一种不让人尴尬的方式,告诉别人他们的牙齿或脸上粘到了食物。
查理是白手起家的。
至于他的父母——我只见过一次,查理说他童年时……(因为亨利在听,查理省略了这部分)无论和谁在一起,他都很擅长营造出家的感觉。
在剧团里,他仿佛施了魔咒一样,能让所有人都有归属感。
没有人不重要,哪怕是实习生。
”亨利:实习生是什么?
查理:是一个帮忙的人,但没有工资。
亨利:为什么没有工资?
查理:因为他们还年轻,还需要学习……我也不知道,如果他们做得好,之后就会拿工资了……亨利:好吧,你接着念。
查理:“他记得所有的圈内笑话。
他做事很有条理,又很细致。
他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而我总是说不清楚。
我看见他才两秒就爱上了他,而且我永远也不会停止爱他……”查理欲读又止。
他努力抑制着,但还是哭了起来。
查理:“……尽管已经没什么意义了。
”外景,洛杉矶,帕萨迪那居住区的街道,当天晚些时候亨利、妮可、卡特、桑德拉打扮成披头士在专辑《胡椒中士的寂寞芳心俱乐部乐队》中的造型。
卡特装扮成保罗,亨利装扮成林戈,妮可装扮成约翰,桑德拉装扮成乔治。
查理则扮演了一个鬼。
打扮好的凯西、萨姆以及他们家两个小孩也来了。
小孩们挨家挨户串门去讨糖。
成人们逗留在门口,随意地聊着天。
筋疲力尽的亨利连眼睛都睁不开了,妮可看着他。
桑德拉和凯西夫妇脱下装扮,早已脱下床单并将其挂在胳膊上的查理和这家人道别。
他和卡特友好地握手。
妮可犹豫着走到他身边。
妮可:我们本来要带他一起去吃饭,但他太困了,你想带他走吗?
查理(有些吃惊):今天归你呀……妮可:我知道。
查理:嗯。
妮可:好的。
查理:我明早把他送回来?
妮可:你起床之后给我发短信吧,到时候再说。
(弯腰跟亨利说话)你今天去爸爸那儿,好吗?
亨利:好。
小男孩环住爸爸的脖子,查理抱起他。
妮可:宝贝,我爱你。
亨利:我也爱你。
她亲了亲亨利的脸,亨利的头靠在查理的肩膀上,有那么一瞬间,三个人的头靠得特别近。
妮可随即离开。
查理抱着亨利,朝自己的车走去,妮可看着他们。
妮可:等等——查理有些迟疑,妮可跑上来,她跪在街上。
特写:查理的鞋带散了。
她拉出查理踩到的鞋带,拍了拍他的小腿。
妮可:你能不能——他抬起脚,这样更方便她为他系好鞋带。
她为他的运动鞋系好鞋带,查理看着她。
查理(微笑):谢谢。
她点点头。
他紧紧地抱着亨利,继续朝车走去。
妮可和卡特走向停在前景的斯巴鲁汽车。
斯巴鲁朝观众方向驶来,逐渐出画,而后再度入画,并朝远离我们的方向驶去。
从查理和亨利身边经过时,一只手伸出车窗朝他们挥手,查理也挥手回应。
妮可的车越开越远。
查理站在自己租的车前找钥匙。
亨利强打精神。
此刻三人都嵌入画面中。
灯光渐弱,镜头停留在洛杉矶街头的全景上,最终切至黑场。
(全剧终)
离婚这事,古今中外作品太多了。
婚姻里所有的背水一战实质上都是两败俱伤,看似已经没了说出新意的余地。
《婚姻故事》前半段里的女性牺牲,男权压制,出轨元素...对我而言未免就有点老调重弹,虽然必要但是无甚新意。
除了似乎有些陈词滥调的“离婚故事主旋律”以外,影片前半段甚至看似一碗水端不平,对横溢才华男主的狼狈着墨过多、表现过细,让人产生了同情。
而女主看上去不近人情,在出尔反尔的同时,甚至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软弱。
一方面往死里拖男主下水,一方面又瞻前顾后,表现得好像下不去狠手,也无怪乎问答里有人说女主婊里婊气。
然而,就在我不停地伸手看进度条的时候,导演却伸手甩了我一个猝不及防,把我毫不客气地扎在了椅子里。
事过境迁,男主过来看孩子,发现儿子翻出了当年母亲分居调解时候写的信。
他转而和儿子一起阅读,儿子念到有趣的地方他温情微笑,转到他自己念到“我立即爱上了他”嘴唇颤抖,声音哽咽,悲从中来不可抑制。
我也在这里跟着男主一起伤心,情绪沉到了谷底几近落泪。
然而情绪过去之后,我突然反应过来:“我见到他的前两秒就爱上了他。
我将永远爱他,然而这已经不再重要”这句台词在开头信件内容独白的时候出现了吗?
答案当然是没有。
我这才惊觉这个结尾犹如《情书》一样,猛然补齐了故事的B面,让整个故事在结尾突然翻转倒置。
为什么女主一开始倔强拒绝念信,并非内心仇恨难以抑制,而是因为这封信坦诚了自己仍然爱着男主的事实。
反观男主气定神闲,大大方方,彷佛离婚可以拿理智控制,女主才失控暴走。
男女主分离前的舞台剧散场后,导演通过镜头暗示男主疑似婚外情,所以女主分外气愤,立即离席回家。
可就算这样,她仍旧在意男主对她的评价,并且借此掩盖自己想再多和男主相处一下的心情,转脸哭成泪人。
此时男主的情绪仍然只停留在沮丧层面,依旧头脑清醒地说出女主状态不够投入。
女主离开纽约,在寻求离婚律师的帮助时回忆幸福时刻,但也点明离婚是因为个人价值的埋没,男主对女主状态的漠不关心,甚至是强硬打击。
然而这段谈话也点出了女主突然决心找离婚律师的原因:她怀疑男主出轨。
故事走到这里,女主才在事实层面真正做到了反退为进,开始倒逼男主面对事实。
而多年生活习惯已经让男主习惯性以为女主会再次退步,所以一直倔强以为女主在演完洛杉矶的戏之后就会回到纽约。
常年来在家庭中的强势,也造成了他对儿子状态的一知半解,从后面的剧情里我们可以得知他不知道儿子更喜欢洛杉矶,不知道儿子已经不喜欢数学,不喜欢绿植,弄混医生和教练的名字,充分显示了父亲在家庭中的缺位。
此时的他懵懵懂懂被女主拖进了离婚,焦头烂额纽约洛杉矶两边跑。
而女主始终态度和行为自相矛盾,原因无外乎对男主还有感情。
第一个律师虽然看起来迷糊,但其实说的都对,也点出了问题核心:打离婚官司过程中大家都过于看重输赢,然而忘记了其实最终还是要男女一同解决问题。
也是在这时,男主对女主发型发色的评论让女主猛然意识到,男主此前对其毫不关注,也让她再次对男主失望进而彻底失去了信心。
这时第一次私下和解发生,在得知儿子有可能不能和自己生活之后,男主爆发,更换律师,双方和解可能消失进而撕破脸皮对簿公堂,出现了名场面10分钟吵架戏。
有人对此段名场面进行了分析,我非常同意。
但是虽然这段看起来男主更加自私,但是要考虑此时男主认为是女主将她逼入了绝境,难免狠话更多。
争吵说到底还是两败俱伤,男主崩溃大哭,女主黯然神伤。
也应该在这个时候,女主深刻意识到双方不可调和,伤害已经如此之深,以至于爱与不爱都已经无人在乎。
插句题外话,这一段其实算是故事的高潮,两次律师介入的商谈直至两人直面对方,故事真正走到了顶峰。
导演善用细节,在女主说“如果有人来事事审查我,我大概永远获得不了抚养权”的时候,男主若有所思点头,女主立马说我这是开玩笑。
双方之间已然充满了隔阂算计,裂痕不可弥补。
女主也情绪激动“宝贝让我说完,我总在说这句话”表现双方之前沟通不畅。
相比高潮戏里被扒烂了的细节,我更喜欢导演在几次小高潮里插入的片段,例如女主帮男主点菜,或者男主帮女主修门,互文手法看似只是表达“分手还是朋友”,为两人日后做朋友埋下伏笔,其实还起到了调节节奏的作用,内容手段两相宜。
接着来到了男主的狼狈时刻,为了应付观察员,和儿子言语磕绊行为不合,最后还弄巧成拙划伤了自己。
这时男主才意识到了自己在儿子养育过程中的缺失,也明白了儿子对自己真正的意义,他永远都不应该是一件战利品。
官司就在这时以男主退让告终,而女主依旧认为没必要赶尽杀绝。
此时导演又很妙的用了互文,女主和家人朋友一起在家开party开开心心唱歌,男主和朋友在酒吧买醉独自唱歌。
但不论如何,尘埃落定,双方都以一首歌开启了新生活。
镜头一转,男主再次到家,女主已经有了新欢,自己已经不是前丈母娘的最爱。
而男主也不再坚持,为了儿子搬到了洛杉矶工作生活。
男主看到墙上的照片,自己已经不再属于家人,却在这时读到了当年女主的“调解评价书”黯然落泪,女主在门框上也很黯然。
“当时只道是寻常",信里的一切都已成为过去,纵使导演再次用系鞋带情节展示了男女主之间的情谊,最终双方还是分道扬镳。
整部电影是以男主视角为主,A面展示了离婚过程,但是却在故事末尾巧用心思,让人恍然大悟原来A面里还套了另一个女主视角B面故事。
等到你看完结局的时候,再回头看,却像看了一个新故事。
男主视角看起来是一个离婚过程,只有婚姻的A面,充满谎言和伤害。
但女主的B面却暗含了爱和挣扎。
AB相合,这才是一个完整的婚姻故事。
男权也好女权也罢,在我看来这部电影其实都并不想过多偏袒任何一方,它讲的,也仅仅是一个婚姻故事而已。
【威尼斯电影节观影】今年威尼斯电影节上看到的第一部电影。
诺亚·鲍姆巴赫(Noah Baumbach)过往的作品总是带走小清新趣味,出乎意料地,这部新作《婚姻故事》的剧本扎实而深刻,将美国婚姻制度里一整套的离婚流程展示得风趣幽默却贴近现实,当中的琐碎及纠结程度绝对不亚于伊朗式离婚,看过伊朗导演法哈蒂的奥斯卡最佳外语片《一次别离》就自然印象深刻。
这场美国式离婚不仅令双方生活节奏规律大乱,还令平时相敬如宾的夫妻最终撕破脸破口互骂,昔日的感情恩爱荡然无存。
剧中夫妻双方都是明星大忙人,只能各自找律师处理离婚事务,于是又引入两位律师斗法的线索,尤其大卫•林奇御用女主角劳拉•邓恩饰演的女方律师奉献出精彩绝伦的喜剧段落。
幸好地,在离婚程序里这种逐渐升级的紧张气氛和彼此的敌对态度并没影响到双方对小孩的关怀爱护,这一点也是美国婚姻制度里最值得赞赏和推崇的,而夫妻双方最终解除婚姻关系之后依然能成为朋友这一点在剧本也有充分表现。
也许观众会说,这不过是一部充斥着幽默与狗血情节的离婚庸俗故事,然而在我看来,我感觉到导演不完全是在讲述夫妻两人感情变淡而最终分手收场的故事,剧本里隐约可感悟到女性主动争取与男性平起平坐的独立意识。
无论是工作上还是感情生活中,无论是婚前单身女性,还是婚后的家庭主妇,都渴望享有自己的位置,而不是成为男性的附属品。
起初女主角倾慕男主角的才华而愿意结婚,婚后主动搬离原本的生活地洛杉矶,远赴纽约与丈夫一同过新生活。
但之后丈夫却较少考虑妻子的职业生涯发展,完全以自己百老汇的事业为重心,疏忽了对妻子的感情与理解。
而作为婚姻中处于弱势位置的妻子,女主角选择继续包容与忍让丈夫对自己的疏忽,另一边又抗拒被社会及家庭角色所限制,在这两种矛盾冲突之下,终于走上离婚之路,直至最后全面爆发宣泄对丈夫的怨言。
然而,剧本却不仅是将全部重点放在女方,令观众产生偏颇而倾向女方的想法。
在影片后半段又转移到对丈夫的刻画,导演勇于批判无意识的大男子主义,而女方律师关于父亲缺席类比圣女玛利亚与耶稣的对白,实在令人拍案叫绝。
在这个男性主导的社会里,女性想要争取自己的一点点合理权利,都是很艰难的,更别提要实现她们自己的梦想。
剧本由此摆出男女双方的观点和弱点,让人自行判断与思考这段婚姻为何会走到如斯田地。
这个心思细腻的剧本出自男性导演之手有点不可思议,相信绝对会在明年初奥斯卡颁奖礼上有所收获。
当然,最好的应属两位男女主角的演绎,斯嘉丽•约翰逊的造型有点像《三块广告牌》里的科恩嫂,愈加成熟而铿锵。
男女主角两人对手戏相当精彩,相信也会是接下来奥斯卡颁奖季里不可或缺的名字。
首发于电影公众号电影触觉CineTouch
我要把查理的这首歌抄在这里,如果有天我和爱人发生了争执,我就重新看看这篇歌词,听听这首歌,想想我们最开始是为什么要投入一段因为认真所以必然会有争执的关系当中的。
BEING ALIVEBy CharlieSomeone to hold you too close Someone to hurt you too deep Someone to sit in your chair To ruin your sleep (It's true, but there's more than that. Is that all you think there is to it? You have so many reasons for not being with someone, Robert. But you haven't got one good reason to being alone. Come on, you're onto something, Robbie. You're onto something.) Someone to need you too much Someone to know you too well Someone to pull you up short To put you through hell (You see what you look for, you know? You're not a kid anymore, Robbie. I don't think you'll ever be a kid again, kiddo.) Being alive Being alive Being alive (Blow out the candles, Robert, and make a wish, want something.) Somebody hold me too close Somebody hurt me too deep Somebody sit in my chair And ruin my sleep And make me aware of being alive Being alive Somebody need me too much Somebody know me too well Somebody pull me of short And pull me through hell And give me support for being alive Make me alive Make me alive Make me confused Mock me with praise Let me be used Vary my days But alone Is alone Not alive Somebody crowd me with love Somebody force me to care Somebody make me come through I’ll always be there As frightened as you To help us survive Being alive Being alive BEING ALIVE.
第一次觉得豆瓣的影评里这样充满人间烟火。
或许讲到婚姻,讲到家长里短时,大部分的中国人才有着相同的价值观。
这个故事的冲突本身,并不高级,也不特别。
冲突最明显的地方在于charlie对nicole感情的忽视。
这已经是一个老生常谈的关于男女在婚姻中地位的话题,像早前《致命女人》中三个年代女性的故事,就有无数人为这样的女性视角的作品欢呼。
但这套路还是无法逃脱在父权社会下,或者从男性视角描绘的婚姻生活。
真正让女性觉得畅快的自由,或许不是“你是否有在乎我的感受”,而是“我是否仍觉得你足够吸引我”而继续下去的婚姻。
(相比之下还是会觉得《shameless》给我营造的大姐故事,才是人生赢家的典范。
为生活,为了家人也为自己工作,遇到过渣男也渣过别人。
不过她一直在寻求自己想要的生活和能够共度一生的伴侣。
轻松的暧昧也可,承诺一生的戒指也可,尝试过再放弃,那些痛苦也可,甜蜜也可,终将只有自己知道,自己感受。
)剧情过于冗长,本来应该看到层层递进的好莱坞故事模版,但剧情就在不断重复中展开。
charlie大概是在第一次去LA找妻子的时候,才觉得这段婚姻遇到了麻烦事,其后的种种剧情,是让人无法理解的一团混沌,从第一次找的律师,到第二次找的律师,都没有清晰地交代charlie的情绪变化,或许是charlie本质上没有变化。
charlie从第一幕开始就没有改变过对nicole的忽视态度。
从离婚到上法庭,情绪的变化只在几次争吵中体现,人物的心绪复杂没有体现。
这段铺垫过于冗长,观众已经非常明白,但导演在试图累积矛盾数量级,等待后续的爆发(直到nicole试图和解,两人在房间吵架这一幕)。
故事情节挺多,人物塑造体现太少了,一个即将离婚的父亲,不应该是单纯地沉浸在无法接受现状的痛苦中,电影开头nicloe信中charlie优秀的特质,也没有能在矛盾累积的过程中体现出来。
不过电影中单幕剧情的设计还是可圈可点。
像是是nicole第一次找nora讲述自己的故事时,层层递进的情绪和让人感同身受的台词,真正的故事仿佛从这里才开始,观众才第一次知悉nicole的悲伤;以及两人吵架时,几度回转式地冲突,真实地可怕:两人希望能和解,纷纷试探,一方向前,但是另一方不愿意让步,激怒了对方,另一方尝试控制自己,最后防线崩溃,恶言相向……这几幕都给人以强烈地冲击感,只可惜情绪没有随着剧情累积。
以及非常喜欢导演在影片中故意制造的荒诞尴尬场景,比如charlie一人穿着万圣节服装在酒店看电影到睡着;以及调解员来访时不小心割伤自己,和最后charlie再次临时闯入nicole安排好的halloween时,只能临时扮演《鬼魅浮生》中的鬼影。
charlie在家庭关系中身份的缺失导致他看起来是这么的荒诞,当一切过去之后,这些只有缺失者“自己”在场的场景反而让人印象深刻。
跳出电影之外,觉得有趣之处,好莱坞也在开始学习讲一个平凡又普通的故事,虽然斯嘉丽和老司机的表演还是一如即往地好莱坞式夸张,但至少这是一个好的剧本。
的确,不是所有的悲哀和难受都只能用嘶吼、狰狞和眼泪来表达吧。
你在我的房子,与我的家人同处, 本以为一家其乐融融亲密无间,到最后我们却恶语相向,曾经的回忆都化作利刃刺入我心。
比翼鸟会离散,连理枝会摧折,有情人能成眷属,却难成知音。
你不读我的字,不看我的表演,你不在乎我的荣耀,你只是爱我,却不理会我灵魂的出口。
我们的爱因诉讼分崩离析,昔日的包容因孩子抚养权的争夺层层瓦解。
法庭上任何生活细节都被夸大,唯独爱没有。
请的律师不存在体谅与理解,只为胜诉。
当婚姻沦为利益的交易,离婚也就成了合作的破产。
为什么婚姻源自爱却终于恨,为什么夫妻时过境迁物是人非后才理解彼此,为什么同样一封信闹离婚时读和离后一年读滋味天壤之别。
如果说人生是一面白墙,婚姻就是一个用拳砸出的黑洞,离婚不是把洞补上,而是把洞挖得更深,更深。
婚姻故事 (2019)8.52019 / 英国 美国 / 剧情 爱情 / 诺亚·鲍姆巴赫 / 斯嘉丽·约翰逊 亚当·德赖弗
我们一生极尽所能 想要追求的 无非是被看见 情绪被看见 人格被看见 价值被看见 需求被看见 每一丝点滴的起伏都被看见但是现实中 我们很多时候都不能被看见 于是有了理解 包容 接纳 沟通也有了放弃 结束 逃离 叛逆 自闭没有好与坏 没有输与赢 当我们来到人间 一切就以时间的方式进行 婚姻不是故事 也不是事故 不必惧怕 也不必欣然前往 你迷情黑暗 也可以信仰光明
14年前,诺亚·鲍姆巴赫根据自己少时父母离婚的经历创作了《鱿鱼与鲸》。
青春成长的喜剧要素和知识分子的自嘲,让这个离婚故事伤感却终究无害。
讽刺又辛酸的是,那个站在鱿鱼和鲸鱼面前,自以为理解了成年人情爱规则的少年,在14年后成为了离婚故事的当事人,用一部《婚姻故事》重新解读了婚姻爱情和其他魔鬼。
拆下家庭和父母身份的温情壁垒,《婚姻故事》得以聚焦两个经历离婚的主角自身,用更精准也更残酷的笔触描摹一段亲密关系的终局。
在这个过程中,有眼泪和争吵,有攻击与职责,矛盾铺陈又不断升级,按小时收费的律师像解剖尸体一样解剖一段婚姻,夹在其中的孩子被用作道具,错误和委屈被无限放大,而曾经真实的美好被无情否定和撕毁。
但这不是《婚姻故事》的全部。
在这个过程中,也有往日温情的闪光,有尘埃落定的平静,以及站在爱情的终点上回望起点,回望整段爱情的发生、演化和发展后,对于自我的重新审视和对曾经亲密爱人的珍重和放手。
正是这样成熟而温情,情绪饱满又带人味儿的底色,让《婚姻故事》成为一部真正属于成年人的现代婚姻童话。
《婚姻故事》,不只是一个离婚故事。
空间讨厌洛杉矶的Charlie,总是听到别人说,“洛杉矶空间很大”。
空间是《婚姻故事》里隐形的第三个主角。
在这个周转于不同城市的离婚故事里,空间的叙事作用之一,体现在空间和人物之间的关系上。
Nicole和Charlie两人与各自所处空间之间的关系,是他们长久以来身份认同的外在体现,而他们置身的空间,与空间映照的自我,也随着离婚的进程有了更多象征意味上的变化。
洛杉矶与纽约的居住地之争是Nicole与Charlie最明显的第一个矛盾。
两座城市,两处空间之间的差异,正是夫妻两人性格、成长经历甚至作为人的内核之间巨大不同的具象化表现。
生在好莱坞演艺世家的Nicole是真正属于洛杉矶的人:热情,外放,关心他人,享受家庭。
她和住在洛杉矶的母亲和妹妹关系都很亲近,也能非常游刃有余地往返于泳池派对和摄影棚。
这样的她,在拥挤的纽约,逼仄的布鲁克林公寓里,会“感觉自己很小”,而重返洛杉矶,争夺自由选择生活空间权力的执念,也成为了Nicole下定决心离婚的原因之一。
与Nicole相反,Charlie的灵魂归属地则是纽约,他与父母关系不好,早早独立,生活在冷漠的大都市反而让他安心。
他看不上好莱坞的嘈杂,将身心都献给了剧院,而他习惯的场所,是灰暗而私密的小酒馆,只需和关系最亲近的剧组成员社交。
随着离婚的进程,Nicole如愿以偿回到了洛杉矶开阔的大房子,但Charlie却被迫进入他所不习惯的空旷空间,进入洛杉矶大而冰冷的酒店房间,空荡荡的加州公寓,沙发被搬走的冷清布鲁克林公寓,最终妥协,尝试到洛杉矶生活。
在Nicole重塑自我时,Charlie却不得不将他与空间的关系,以及在此空间下建立的原有生活和身份彻底打碎。
空间的另一个作用,是通过两个主角在同一空间时的距离,描绘出两人真实的情绪和对彼此的态度。
特写和反打镜头是会骗人的,只有向后退一步看到空间的全貌,才能真正体会到两个角色之间的感情流动。
在夜半的地铁上,Nicole和Charlie远远地沉默着;在激烈对峙的法庭上,Nicole和Charlie分坐在长桌的两端,低着头听着对方律师的攻击,彼此的身影在背景中虚化;而在Charlie空荡荡的公寓房间,保持着虚伪的礼貌,互相问候着的两人实际上正分置于画面两端,马上就要撕碎这残存的体面。
但疏离不是两人距离的唯一形式,在这个流动着的故事中,Nicole与Charlie之间也不乏近距离的亲密和温情。
Nicole为Charlie剪发,蹲下身为他系鞋带,都一次次地重新拉近两个人的物理距离。
甚至到最后分离的终局写好时,也有一个意味深长的叠化,重新将已身处不同城市的两个人放回到一起。
就是这样距离与情感的反复,在亲密与冷漠,温情与疏离间的跳跃,给予了《婚姻故事》真实却清醒的质感。
权力在跟离婚律师的谈话中,Nicole说:“我感到自己很小。
” 这种渺小一方面是空间上的,生活在拥挤的纽约压缩了Nicole的自由和快乐,但更多是心理上的。
Charlie作为导演而Nicole作为女演员的身份,框定了家庭与创作中指导与被指导,观看与被观看的关系,而这层权力关系也直接导致两人之间创作权与话语权的不公正分配。
Nicole与Charlie的身份设置相当有趣,Nicole曾经是青春性喜剧里一脱成名的明星,而Charlie是先锋剧院的导演。
在这种“艺术有高低”的话语体系下,Nicole难免不自觉地自卑,而在她放弃自主选择作品,将指导的权力都给予所谓更艺术更先锋的Charlie后,Nicole的声音不可避免地越来越弱,而Charlie也不可避免地越来越习惯于自己处在权力高位,哪怕在两人即将离婚的档口,他也忍不住对Nicole最后一场演出的演技进行点评。
有意思的是,Nicole在戏剧舞台的告别演出,扮演的是代表恋父情结的厄勒克特拉。
伯格曼的《假面》中,丽芙·乌曼饰演的女演员伊丽莎白,也是在出演厄勒克特拉时在舞台上失声,从此不发一语。
在Nicole脱离了丈夫创意上的束缚后,率先将离婚诉诸法律的她,实现了两人关系中的权力倒转。
Nicole的妹妹向Charlie递离婚文件的段落可能是本片最好笑的桥段,涉及昵称、英国北方口音和一个莫名其妙的派。
而随着这份文书的递出,Nicole也将影片的叙事视角毫无痕迹地交到Charlie手上。
《婚姻故事》双线叙事结构的有趣之处,在于视角总是聚焦在处于权力低位的那一方。
当Charlie接过POV,他所面临的,是奔波,辗转,被动下的焦头烂额,客场作战的无力,最终失去家庭的归属和认同,失去存在感,在两年的万圣节之间,从invisible man变成了披着床单的幽灵。
在Charlie的视角中,穿插了一小段Nicole与律师排练的场景。
此时处于权力低位的不再只是Nicole一人,而是所有在家庭与婚姻生活中被给予更高要求,被“好妈妈”“好妻子”标签所绑架和定义的女性。
借Laura Dern扮演的女律师之口说出的“天父甚至没有fxck”,简直可以当选今年最佳的女性主义发言,也让观众在此时重新衡量Charlie和Nicole在这段关系中的角色和地位。
导演在处理两个人物上尽量做到了公平,但还是能看出他作为离婚中的丈夫对Charlie这个角色的偏袒。
这种偏心首先体现在银幕时间上,一整段调查员拜访的戏感觉是专门为了Charlie而加,以将他的孤独和无力刻画得更加细腻而深刻。
但鲍姆巴赫仿佛刻意回避了Charlie出轨这一行为的不正当性,着重于用Nicole的疏离和离婚对Charlie的影响来为他辩护,为他赢得同情。
然而,Charlie在这场离婚中所经历的心碎与脆弱,与Nicole在之前婚姻中所经历的被忽视,被压制,被背叛相比,似乎显得微不足道。
一方面,从女性角度出发的平权发言值得称赞,但另一方面,鲍姆巴赫又似乎仍无法跳出固有的视角,在Charlie这个角色身上显露出了一丝丝他作为男性的自负与自怜。
“故事”《婚姻故事》是一个关于故事的故事。
夫妻俩各自的律师,都早早向他们强调了叙事的重要性。
故事是最有说服力的武器,Nicole和Charlie如果想赢得这场离婚战役的胜利,就必须得重新编排记忆,向法官虚构出一个婚姻不幸福,对方是混蛋而自己是受害者的故事,即使他们都知道事实不是如此。
在这样的语境下,《婚姻故事》不再是一个单纯的离婚故事,它用精巧的双视角,向观众揭开一个残忍的事实:这是Nicole和Charlie各自书写的人生故事,这是他们不断讲给自己听,最终选择无条件相信的故事,从头到尾都与对方无关。
在那段精彩而爆裂的吵架戏中,终于爆发的Charlie,无情地反驳并推翻了Nicole不断告诉自己的那个故事。
在Nicole讲述的故事里,她是Charlie的附属品,被Charlie困在布鲁克林的一隅,被剥夺了发声和创作的机会,但在Charlie的故事里,Charlie变成了Nicole用来逃离洛杉矶,尝试新生活的工具。
这是Nicole和Charlie注定分开的最重要原因。
Nicole觉得自己是标签,Charlie觉得自己被利用,所有人都被束缚在自己创作的那个叙事里,早已错失了沟通的最佳时机。
或许人类之间是无法真正沟通的,两个独立的个体永远不可能真正互相理解,因为人类是故事的动物,而每个人都是自己故事中的主角,合理正当,绝不客观。
去年掌镜《宠儿》的Robbie Ryan,在《婚姻故事》里也再次用他绝佳的空间感,还原出爱情关系中的情绪流动和距离。
Nicole和Charlie的吵架戏尤为明显,Robbie非常清楚什么时候该捕捉两个角色最为情绪化的特写,什么时候又该马上拉远,将他们无情地分置于画面两端。
曾配乐《玩具总动员》系列和《怪兽电力公司》的Randy Newman,为《婚姻故事》增添了童话般的煽情感,而故事中的两人,就像知道自己是电影中的人物一样,舒适而自在地借助配乐表达着情绪。
虽然这种配乐加上舞台剧般灯光的处理,有点"push for emotion",像是刻意地在挠观众的情绪,但也不妨碍我们跟着人物每一次的落泪而落泪。
《婚姻故事》最大的亮点,或许就是斯嘉丽·约翰逊与亚当·德莱弗的表演。
本片有大段的独白和大量的长镜头,但两位演员都以极自然而真实的情绪完美地完成。
没有一处表演是让人感觉煽情或刻意的,Nicole动情处左眼流下的一滴泪,Charlie读信时脸部的抽动和哽咽,都和经历心碎时的我们如此相似。
斯嘉丽在今年颁奖季两大热门《婚姻故事》和《乔乔兔》中贡献了极为不同却各具魅力的两位母亲形象,今年注定是属于她的一年。
片尾Charlie的独唱惊艳了不少人,其实大家或许都忘了德莱弗也曾出演过《醉乡民谣》,也曾在《都市女孩》里执导过话剧,才华横溢的“司机”在之后还有一部更为严肃的《酷刑报告》,而这位当时一摘面具丑倒一片的凯洛伦,已经用他绝佳的选片眼光和越磨越精细的演技稳稳地走上了演技派道路。
到最后,Charlie和Nicole还相爱吗?
我觉得答案是肯定的。
Nicole在争吵时仍会不经意叫Charlie“亲爱的”,会为Charlie拿奖而发自内心地欣喜,而Charlie,在不得不自己找个理发师后,一定会想起最后一次Nicole为他剪发时的温柔。
Nicole在那封最终还是被Charlie读到的信中深切表达了对Charlie的爱意,而Charlie,终于回到他舒适圈内的小酒馆,唱的却是一首关于爱人的歌。
但这个问题的答案,真的还重要吗?
从这个角度来说,《婚姻故事》不是一部婚姻劝退指南。
它对准的,不是婚姻生活中的丑陋和不堪,相反,它肯定个体叙事在婚姻与亲密关系中的悲剧性影响,但也肯定个体在不再适合的婚姻之外成长和重塑自我的可能。
但这不意味着《婚姻故事》不伤感不遗憾。
在做出了理智的成年人该做出的正确决定之后,分离了的Nicole和Charlie,一定还会遇到能毁了自己睡眠的亲密爱人,但这个新人能否像离开了的那个人一样让他们感觉alive而不是alone,谁也无法保证。
从“我们”退回到“我”,alone is alone, not alive。
今年威尼斯金狮奖最佳影片得主《小丑》已在一个月前与国内观众“正式”见面,引发了又一轮热烈的讨论。
尽管《小丑》叫好又叫座,但这绝不代表本届电影节的其他入围电影就没什么值得关注的了,恰恰相反,还有一部非常耀眼的佳作。
烂番茄新鲜度高达97%,一向苛刻的Metacritic给出了94分的超高分,全年仅次于奉俊昊的《寄生虫》,和马丁·斯科塞斯的新作《爱尔兰人》同分。
《寄生虫》(2019)尽管在威尼斯颗粒未收,但本片堪称是无冕之王,在国际媒体场刊评分中以3.95的超级高分位列榜首,榜单中排在第二、三位的是近期又陷入风波的波兰斯基新作《我控诉》(3.7分)以及《小丑》(3.4分)。
在此后不久的多伦多电影节中,它又获得了人民选择奖的第二名,得票数仅次于另一部颁奖季热门影片《乔乔兔》。
《乔乔兔》(2019)作为一部小品电影,本片能收获如此的高口碑,实在是让观众们很难不期待——
婚姻故事 (2019)8.52019 / 英国 美国 / 剧情 爱情 / 诺亚·鲍姆巴赫 / 斯嘉丽·约翰逊 亚当·德赖弗从片方放出的所有包括海报、预告在内的物料中,观众不难看出这是一个“双视角”的电影。
和预告片片段一样,影片开场向观众展示了过去种种生活中快乐片段的回溯,配上两位主角各自的画外音和相当柔和欢快、充满爱意与忧愁的配乐。
男主查理(亚当·德赖弗 饰)讲述着女主妮可(斯嘉丽·约翰逊 饰)的善良温暖,以及作为演员的天赋;而妮可则介绍着查理作为剧作家的自信、极具创造力和作为父亲的体贴负责。
《婚姻故事》角色海报通过这一场相当漂亮的“相互介绍”,观众们会了解两位主角的性格特点,与角色的距离被迅速拉近。
这一场戏也同时强调了男女主角之间的认知了解和相爱程度之深——毕竟就是一段“撒狗粮”的戏。
但是在随后的场景电影便迅速揭示出故事的“真相”,查理和妮可正面对着婚姻破裂的问题,他们正在接受调解人的调解,而之前的画外音正是他们在调解人的要求下各自所书写的自己欣赏对方的优点及原因。
电影以一种非常高效又温暖的叙事节奏打开了这个看起来可能没那么温暖的故事,这是一个关于离婚的“婚姻故事”。
导演诺亚·鲍姆巴赫对于影迷来说也不是生脸了,作为一个创作型电影人,鲍姆巴赫在导演处女作《疯狂二十年华》后也持续贡献着包括《弗兰西丝·哈》、《美国女主人》、《迈耶罗维茨的故事》在内的作品,同时还担任过《了不起的狐狸爸爸》的编剧。
诺亚·鲍姆巴赫这位电影人的风格可以用“话痨”一个词来形容,大多是絮絮叨叨的角色们因各种各样的琐事或烦恼而困于生活,场景流转于各类日常生活环境,关注的也都是年轻人们对过去现在未来和友情亲情爱情的追寻和困惑。
这种来源于创作者真实生活体验的角色和故事类型,非常容易让观众们找到共鸣和代入感,也因此颇受追捧,成为一个独特的类型:呢喃核(Mumblecore)。
尽管未必算是呢喃核的典型,鲍姆巴赫也明显吸取了这个类型的精华元素,在影片中塑造出了一个又一个非常话痨但却无比生动可爱的角色,这一次的《婚姻故事》也是如此。
随着影片故事的推进,观众会从不同的角度理解正在离婚的双方,通过生活中的点点滴滴感知两位主角的性格特点,他们的优点缺点,他们的想法抉择,他们之间的爱和最终走向离婚的原因和背后的挣扎纠结。
以人物角色为核心,那么影片的质量自然和演员的表演直接相关,好在《婚姻生活》确实呈现出了两位主演极佳的表演状态和成果。
虽然他们都有着好莱坞影片相当顶级的角色以及背后带来的知名度(亚当·德赖弗是最近《星球大战》三部曲的大反派凯洛伦,而斯嘉丽·约翰逊更不用说,挑大梁担纲主演的漫威《黑寡妇》明年就会上映),但不同于漫改电影或科幻商业片中的角色设置,在《婚姻故事》这样一部现实题材影片中,主要角色必须做到贴近生活有血有肉才有可能让观众信服,进而感同身受,这对演技的要求会更加直观。
事实说明,在没有了好莱坞重点项目的桎梏后,两位的表现明显更加随性自然同时充满活力:查理的自负和强势在他作为戏剧导演作为艺术家的时候是优点,但是在作为丈夫作为父亲,作为婚姻的一部分时,则化为了傲慢与直男癌所共有的理所应当;妮可对于情绪的敏感让她成为一个好演员,但是在感情生活中这又和怯于开口沟通一齐成为了婚姻破裂的导火索之一。
种种琐碎而又真实的生活和情感细节被两位主演表现得恰到好处很有层次,自然也让角色们更加生动,也能让观众更能看清他们关系中的幸与不幸。
结束了前半段的情绪积累后,影片在后半段带来的超强表现力也足以让大家目瞪口呆。
在一场相当长的长镜头里,查理和妮可先是在就离婚的一些具体事务进行讨论,但是随着话题的不断深入,双方开始翻起了旧账相互指责,而这种指责很快便升级成为了争吵。
起初的争吵还有些内容和由头可言,但当双方都失去理智完全被愤怒支配后,争吵便演进到了相互谩骂诅咒的地步,甚至还伴随着砸东西摔家具的暴力行为。
等到冷静下来,双方才意识到刚才发生了什么,他们又对彼此造成了怎样的伤害,但这种伤害似乎也不是最后哭着说对不起就可以弥补缝合的。
这一场堪称近年来最佳的吵架戏,呈现出了一场真实的“吵架现场”,两位演员用极强的爆发力配上影片室内场景的长镜头调度,让极有力度的情感肆意爆发冲击着每一位观众。
就现场观感而言,这一场戏结束后大家都纷纷松了一口气,有些观众还默默抹了抹在眼眶中打转的泪滴,毕竟争吵是一个非常私人但同时又非常有共性的生活体验。
尽管聚焦于离婚主题,《婚姻生活》同时又是富有温情的,特别是在有他们八岁的儿子亨利参与的情境中。
也许查理和妮可算不上好丈夫好妻子,但他们一定是在努力做一个好爸爸好妈妈,而影片聚焦的主要矛盾也在于他们所争夺的抚养权方面。
尽管婚姻破裂,但是亨利始终是他们情感的纽带,同时也是他们得以保持联系的一大“借口”,而两人对亨利的关心和争相照顾(甚至查理还闹出了很多笑话),同样也是双方对于婚姻失败和对彼此愧疚及遗憾的弥补。
通过这样的设置,影片勾勒出了当代人情感生活的另一种可能性——也许离婚不一定是一个悲剧结局。
当然,作为贯穿全片的悬念,两位主角最终的结局如何,还是需要观众亲自去验证。
值得一提的是,导演鲍姆巴赫这一次没有像之前一样将影片的故事扎根于纽约,而是将城市变成了叙事背景,设置出了纽约和洛杉矶的双城背景。
这样的设置既给电影带来了一点“百老汇VS好莱坞”的趣味性,同时也扩大了影片所聚焦的群体范围——这一次的故事不再是纽约落魄不得志的年轻人,而是扩大到全美国甚至全世界中产家庭所可能面对的情感困境和婚姻问题。
从这一部最终收获的反馈看来,鲍姆巴赫确实也有向前大迈一步成为“大师”的可能性。
当然,导演能不能成为新的大师,甚至成为伍迪·艾伦的接班人,还需要之后的作品逐步验证。
但毫无疑问,《婚姻故事》是今年最不容错过的电影之一。
和《克莱默夫妇》相比,差距是全方位的显而易见。
河水汇流又分流是一个自然的过程 分流后带着彼此的痕迹也是很自然的结局 至于沟通什么的 共同体什么的 我无法相信
比起《迈耶洛维茨的故事》剧本真是上进不少。它从一开始选角就已经胜利了,一个是风情万种的斯嘉丽·约翰逊,一边是闷骚、文艺又固执的亚当·德莱弗,不管剧情怎么样这对CP感觉也会来电,真没想到能有那么多飙演技的时刻,司机神演技。看得出鲍姆巴赫的文学功底极深,又擅长讲述这样的家庭题材,只是镜头再hold住一些为好,为了冲突剪得有点碎了。4
看着名字就知道是一星的装逼文艺,看过阿黛尔的生活,幸福的拉扎罗,罗马,爱尔兰人,对豆瓣文艺高分跟特么绝望了!
这个婚姻故事的焦点其实是离婚撕逼,而且重点也只有撕逼,婚姻关系中的美好一面仅仅通过短暂的读信呈现,削弱了对比的强度,模糊了渐变的层次,所以代入感不够强。在我看来,同类电影中不算突出。
社会的极度个体化与婚姻制度具有天然的矛盾,或者说在个体化的前提下婚姻已经失去了正当性。两个演员的演技真好!
我怎么感觉这片反映的并非是婚姻的恐怖,而是美国社会尤其是司法层面的恐怖呢?双方即便不得不离婚其实也都心存善良,分歧其实是可以得到妥善解决的,即便是影片中最歇斯底里吵架的那段双方也都没有诉诸暴力,顶多亚当司机把墙捶了个小洞而已。反而是双方的律师本着一定要给自己当事人争取所谓最大的权益而不断妖魔化对方的当事人,同时也挖掘出自己当事人人性中的阴暗面,这不是说明资本主义死制度吃人的事实吗?而且高昂的律师费使得即便赢了官司大多数家产也跑进了律师的口袋,如果输了简直雪上加霜,人财两空。过分法条化,过度依赖律师导致的结果就是增加很多无谓的虚假GDP,提高社会治理成本。另外本片也说明了婚姻制度的本质其实是财产制度,私有制的产物,而要真正打破婚姻制度的约束,唯一的方法只有继续不断发展生产力!最后,寡姐演技牛逼
他们俩不论吵架的时候还是找律师解决问题都说明他俩几乎互相不了解,而剪头发,系鞋带,点菜这些物理上的细节只能证明顶多算是亲情关系。一种现代人的习惯是似乎把爱恨挂在嘴边,但是实际上他们并不互相关心。整个故事都算不上一个故事。这个电影跟爱乐之城差不多,这些电影人讲的故事已经脱离大众了,连职业都懒得多余去想。
看困了。看不进去,感觉我身边发生的故事都比这个精彩。看着男女主都是逃避型的,大段的说着什么,事都是律师做的,就…我还没get到这里值得表达的部分。没有冲突,是一个状态,有必要呈现那么长的时长吗…暂弃。下周末再看。
电影强行解释了为什么好莱坞那么多离婚的,而且越是得奥斯卡的越离婚。但是who cares? 这些故事本身并不精彩啊。闭眼睛都能猜出来剧情。虽然比一般的电视剧要深刻一些,但是那又怎样? who cares?
This is supposed to be good?
有点不敢恭维。能让更多人有共鸣的故事不应该是两个个体如何在相处中磨合,在差异中求同,在争吵后达成一致,或者终于难以忍受对方的一些小缺点(比如随地扔臭袜子)而分开吗?但影片完全站在女人这边,丈夫除了影片开始信里那点优点外,出轨、控制欲、独断,无视妻子的想法,对于妻子把他从默默无闻捧红也丝毫没有感激,不惜重金争夺抚养权也只是为了胜负欲...而妻子呢?虽然也演了妻子的缺点,但那是每人身上都会有的,不是影响夫妻关系的原因。妻子大度隐忍到丈夫说我每天都希望你去死,祈祷你出意外后竟然还安慰丈夫??这么高光妻子能产生更多共鸣吗?只不过没有极端到家暴丈夫和三从四德妻子罢了。不如《婚情咨商》把中年爱情转淡但亲情又没那么浓的阶段演得平实。邓恩延续了《大小谎言》的形象,没突破,甚至不如,篇幅原因发挥空间没那么大吧
我不知该如何准确评价鲍姆巴赫,他总能在随性间触及到丰饶,却又在不经意中落下痕迹,给人似曾相识感。这部并没有那么好,就像他上部《迈耶罗维茨的故事》没有那么差一样。说到好的爱情婚姻作品,我也不认可《革命之路》,但我可以举例《过把瘾就死》《苦月亮》,再要么《曼哈顿》《我们不能白头到老》,相比之下,生活化的鲍姆巴赫这次在老生常谈之下,还显得有点啰嗦了。
#BFI
演技是没的说,问题是,大家都知道是一地鸡毛,说不断理还乱,真实的世界比电影展示的更加繁芜,我何必在电影上瞧这呢?
那些充满了鲜明的功能性的场景设计和剧情冲突都让人生出疏离感,反而是那些激烈争执后的后悔、书写下的优缺点,那些柔软的部分让人动容且自然。婚姻也许只能坚持一段旅程,但曾经有过的一切并不是那么容易拆分的。2020-09-29重看。一场离婚让我们逐渐发现双方自然都不是完美的人,我们有各种恼人的缺点,但那些支撑婚姻的美好的东西是怎么不见的呢?也许并没有消失,妮可也说了问题其实一直都在。离婚诉讼让彼此两败俱伤,揭露罪行让我们如此丑陋。渐行渐远中,我们仿佛又找回了一点温柔的体谅。可以确定的是过去无法挽回,但爱会变成习惯和偶尔出现的慰藉。
美式过家家——同事、爱上、结婚、生娃、离婚、争产、争娃,反悔......最后只能靠念两遍长信来增加片长,my god!
失望了,不看剧透仅凭片名以为是个伯格曼向的东西,结果看了一部低配版《克莱默夫妇》,本片内容可以大致划分为两部分,一部分处于《克莱默夫妇》阴影之下,包括表演(德莱弗好于斯嘉丽约翰逊),另一部分在试图表现《克莱默夫妇》回避掉的,不可说不必说其它更牛逼的导演用一整部电影的容量才能说清的东西。好的地方就是开场两段读信了,里边描述的内容跟之后的情节对照下传递出的更微妙的情绪是超越于《克莱默夫妇》的。
想起了之前的一段感情:从早上起来开始,做什么事情我们都要吵架,对方说的每一个字都要反复琢磨,然后找出一个缘由开始吐槽挖苦,自己说的每一句话也务必要达到讽刺的作用,再一次大战后分开,但分开后又觉得失落,想念,然后又在一起开始之前的循环... ...其实,有时候不是我们不想维系感情,实在是难以为继!
2019年愿所有女孩遇到幸福,走进婚姻,收获成长,远离伤痛,为自己活的真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