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子杀手》一直深受影迷期待的电影,李安+威尔·史密斯的配置使得这部电影成为了年度必看。
然而目前豆瓣评分仅7.1分,在李安电影生涯中倒数第3,仅次于《绿巨人》和《圣子》。
外媒比豆瓣更为苛刻,MTC只有38分,烂番茄新鲜度只有25%。
其实7.1分不算太低的分数,但考虑到李安多部电影评分都9分左右,所以不得不说几乎从不失手的李安这次还是失手了。
电影上映前,所有的宣传都是围绕120帧的技术;电影上映后,网友也是夸这部电影的视觉效果。
但很少有人说这部电影讲了一个好故事,或者给人带来了怎样的思考。
这也意味着不管是片方,还是观众,潜意识中这就是一部普通的好莱坞大片。
看到人们用以往夸好莱坞大片的方式来夸李安的电影,这种感觉很奇怪。
李安的电影一向是以剧情著称,为什么这次大家不夸剧情了?
我们回想一下网友评价《喜宴》《饮食男女》《断背山》……的时候,他们讨论的都是什么?
讨论的是剧情、表演、情感、内涵、哲理等等。
即便是作为商业大片的《少年派》,网友讨论电影的隐喻、传达的思想也远远比讨论视觉效果的多。
反观现在,网友纷纷吹《双子杀手》的视觉效果,却没有多少人吹剧情。
这是不是也意味着《双子杀手》除了视觉效果以外没有什么可吹的了?
不仅没有可吹的,恰恰相反,剧情还存在着很大问题。
首先是大反派克雷为什么会派小克去杀亨利?
克雷最怕的是什么?
最怕的就是小克知道事情的真相:他是克隆人,克雷不是他的养父,克雷说的一切都是骗他的。
既然如此,克雷为什么还要让小克和亨利见面?
果然,小克一看到要杀的人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就开始怀疑这次行动有蹊跷。
小克的内心本来就有所动摇了,再加上亨利和丹妮的一番话,直接就把他策反了。
如果克雷不派小克去,而是派别人去,就不会出现被策反的问题。
即便是行动失败了,小克也没有和亨利见面,也就不会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世。
克雷有那么多人手,派谁去都可以,为什么非要派小克去,最终导致小克和亨利联合起来对付自己,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找麻烦吗?
看到后面你会发现除了小克之外,还有一个亨利的克隆人,我们暂且称他为克隆人2号。
克隆人2号比小克更适合做杀手,因为他没有痛觉,感受不到疼痛。
他也没有自主意识,没有情感,也就没有被敌人策反的危险。
派他去杀亨利不是更好吗?
有句话是这么说的:大反派/主角有怎样的秘密武器都不奇怪,奇怪的是为什么他不一开始就用,非要在最后才用?
要是一开始就派克隆人2号去,行动早就成功了,哪还有后面的亨利、小克联合起来一起对付自己。
亨利、小克、丹妮三个人加起来才勉强打得过克隆人2号,要是克雷一开始就派克隆人2号去,亨利没有小克的帮助,行动成功的概率大大增加。
为什么不一开始就派克隆人2号去,唯一的解释就是为了让电影最后有一个反转。
你一直以为亨利的敌人只有小克和克雷,其实除了小克之外还有一个克隆人。
但是反转之后,观众会去思考这个反转合不合理,最终产生“为什么克雷不在一开始就派克隆人2号去杀亨利”的疑问,那么这个反转就是失败的。
并不是一部电影只要有反转就是神作,关键在于这个反转是否和前面的剧情形成冲突、是否符合逻辑。
比如《少年派》最后的反转,派说的另一个版本的经历,就是非常成功的反转,直接让整部电影上升了好几个层次。
如果没有这个反转,《少年派》的口碑绝不会像现在这么好。
而且这个反转并不是强行反转,而是有真实事件的支撑——“木犀草”号沉没事件,这也正是李安真正想要表达的主题。
前面全都是烟雾弹,都是为最后揭晓故事的真相做铺垫。
相比之下《双子杀手》的反转就很失败,不仅没有起到升华主题的作用,反而还让电影多了一个bug。
除此之外,两个人打着打着就和好了,然后一起对付大BOSS,这种剧情也太老套了,我已经数不清有多少部电影是这样的剧情了。
电影上映前的宣传都是男主角亨利被一名比自己年轻25岁的克隆人杀手追杀。
大家就是奔着两人的打斗来的,结果你告诉我他们打到一半就和好了?
看的就是打斗,谁想看你们和好啊?
同样是“自己打自己”的《环形使者》就耿直得多,年轻乔和老年乔是真的你争我斗,绝不妥协。
年轻乔想要完成任务赶紧退休,老年乔也有他的目的,两个人(其实是同一个人)都为达目的誓不罢休。
大家都是第一次做人,凭什么要让着你?
这种有私心、有欲望、有心机的性格,其实更容易被观众接受。
合家欢电影已经看得够多了,大团圆结局也司空见惯了,想看点黑暗点的。
既然要打,就争出个你死我活,不要洗白,不要和好,不要用善意来感化对方。
随便举个例子,比如亨利试图策反小克,然后小克假装被策反了,实则是骗取亨利对他的信任,然后趁亨利失去防范心理的时候反杀他,这也比两人和好更有看点。
同时上映的《沉睡魔咒2》也是这个问题,人类和精灵斗来斗去最后竟然和好了,真的是强行合家欢。
小克身为一名军人,服从命令是天职,结果亨利、丹妮几句话就把他策反了,未免成功得太容易。
恐怖分子被洗脑了几十年,要是三两句话就能被说服,世界上就没有那么多恐怖袭击了。
为什么人们常常说不要试图和网络喷子讲道理,原因就是你几句话不可能改变他几十年形成的想法。
网络争吵的结果100%是两个人都没有说服对方,依然觉得对方是傻逼。
网络喷子都那么难以说服,更别说一名杀手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威尔·史密斯的演技还是很精湛的。
一人分饰两角的电影看过很多,但像威尔·史密斯这样能把两个人演得迥然不同而又立体丰满的还是不常见。
有些电影虽然也是一人分饰两角,甚至三角,但是演员演技太差了,导致三个角色完全没有任何区别。
《双子杀手》中,亨利成熟、老练、心思缜密,小克稚嫩、天真、乳臭未干,威尔·史密斯真的演出了两个不同的人的效果,没看过演员表的还以为小克是另一个人演的。
遗憾的是,威尔·史密斯的演技也只是整部电影为数不多的看点之一了。
说到底,《双子杀手》其实就是李安自己的故事,他就是男主角亨利。
如今的李安成熟、聪明、经验丰富,但是却比不上更年轻的自己了,正如亨利打不过小克。
亨利看的太多,想的也太多;小克太单纯了,他什么都不会,只会杀人,所以能把长处发挥到极致。
李安也是如此,以前他只会拍剧情片,就把剧情片拍到极致,即便是《卧虎藏龙》《少年派》也是凭借文戏收获如潮好评。
现在他迷上了技术,开始追求帧数和视觉效果,然而他最大的优势——剧本却大不如前,最终形式大于内容。
形式上是突破,内涵却空洞单薄。
表面上是进步,其实是一种退步。
视觉效果出彩,剧本薄弱,甚至低劣,这完全就是常规的好莱坞大片的特点。
对其它导演而言《双子杀手》就是一部中规中矩的好莱坞大片,但对于李安,这部电影只能算不及格。
不是《双子杀手》太差,而是《家庭三部曲》《断背山》《少年派》……太好了。
如果我们给《双子杀手》打高分,那就对李安以前的作品太不公平了。
《双子杀手》这样的电影已经有太多太多了,好莱坞每年都要出几十部;但是像《家庭三部曲》《断背山》《少年派》这样的电影,要很多年才会出现一部。
这个世界从不缺好莱坞大片,缺的是李安这样的好导演,或者说曾经的李安。
亡羊补牢,为时未晚。
希望未来我们还能看到那个熟悉的李安。
本来这几天事情很多感觉没空写了,但是讨论着讨论着感觉还是写一写吧!
不过写完还是挺失望的,因为到头来自己并没有充分论证技术到底结合进哪里,掉回了以往文本分析的舒适区。
当然还是希望用这点“过度解读”提供一个视角,有空的话再做修改吧!
#拖着到ddl的作业极限操作写电影真开心# 本文可见于微信公众号「陀螺电影」关于《双子杀手》的剧本批评或许已经重复得无法再重复了。
另一角度来看,当电影外的观众面对一个“过时”的类型片剧本,可以直截了当下判断时,传统模式中微妙的畸变或许就容易被忽略。
比如,这个特工片标配的女配角,与以往有什么不同?
她依然武力高强,依然游刃有余于体制之中,依然一定程度地充当被欲望的对象——但这些更多只是重复的琐碎细节。
当她遭遇的不再是一个风流倜傥的男性特工,而是因科技发明而碰撞的“双子”时,她的位置可能已不再是一个男性一元中心结构里的延伸物。
核心角色的分裂似乎创造出了一个游离的空间,使得她可以不被时刻牵掣。
而成为“观看”这一分裂的“观众”——电影或许可以没有精密玲珑的剧作,但不能没有对“观看”的独特营构。
这和戏外“观众”形成层次嵌套的角色,或许恰恰是我们进入影片的入口。
序幕中,影片仿佛和观众开了一个隐秘的玩笑——“火车出站”。
它不以缓慢而带有几分庄严的肃穆意味驶向眼前,而是在一个被四边黑框分割的鱼眼镜头中,以一种仅有少许模糊的高速运动呼啸而过。
假如说一百多年前的《火车进站》将“真实”的影像世界轰然加诸观众,一百多年后Henry最初的任务,便是狙击这一高速运动的“影像”列车。
观众在目击这一空间收缩的瞬间震颤之后,将由Henry来完成对恐惧之物的阻截,并建立微缩的“创伤-修复”模型。
实际上,在这一辆奔驰的列车中已经内置了一个旁侧穿入的目光。
那位随后马上被谋杀的助手Marino,已然处于一个“观看者”的位置:他全程处于一种近距离但并不真正介入的观看中,甚至面对死亡的恐怖还拍摄了一段视频。
这炫示其在场的见证,标记着一种虚假的“沉浸”,一种传统的旁观、静观的幻觉。
Henry勒令将视频删除,是特工的职业素养,更是一个“射击者”/“拍摄者”对现实之恐怖的警觉——这源于Henry对自身“真实性”的体认。
这种貌似轻盈实际上蔑视“真实”本身的观看模式,已经在这一行为中被质疑。
影片中的“观众”身份接下来由Danny担任。
Danny一开始的身份是船坞售票处的工作人员。
此时的她栖身于这一色彩鲜明却不被真正注意的稳固房舍中,她是一个貌似安稳的监视者,房间就是她被DIA反复训练之后高度熟练且隐蔽的“观看”技术的外化——她窥视着窗外的游客,他们来往匆匆却不会对她过多注意,因为她只是一系列流程中的一个中转点。
也正因为这一“川流之岛”般的性质,她能置身于暗箱中一般对外部世界进行审慎或恣肆的观看。
然而,对于Henry这般有同样敏锐的视觉技术的人来说,这一监视的位置是可以扰乱的。
他与之前的工作人员十分熟络,也对普通百姓的习性有充分感知——他对这一位置有着充分的“反观”。
在发现被监听后他马上僭越了这个“观众”的空间,哪怕Danny有着出色的掩饰技能,他也能迂回着将她引出这个房间——然后戳穿她。
这过程动摇了Danny被特工技术训练而成的“观看”系统。
这个系统表面上需要各色的身份作掩护,内里则是根据特工体制传递而下的“Henry档案”,对他的真实存在进行远距离的简易切割与片面判断。
当她走出海边餐厅与Henry道别时,影片一方面切断了这个角色可能的“蛇蝎美人”传统走向,另一方面也使得她以“资深特工”、“监视对象”等身份为标签的偷窥者视角崩塌。
影片对这视觉快感在概念上的驱逐,在第一幕结尾达到高峰。
Danny据守的售票房在一场缠斗中彻底破碎,被牵连的她更无法在先前赐予她观看模式的体制中寻得一个稳固的位点——她只能逃离,与一个“真实”的Henry披星戴月从河湾驶向海洋,开始这一场重新寻找“观众”身份的旅途。
Danny何时发掘了新的“观看”位置?
或许是在那一场惊心动魄的追车戏中。
在Henry与Junior透过镜面、瞄准器乃至手榴弹进行了数度的交互之后,镜头突然从河岸边高低错落,且随之不断后退的街道,霎时间拉到街旁的阳台中,这是Danny和Baron的新领土——但并非一个主动占据的“视点”。
在Henry对Junior火力的引诱下,他们才能躲避于此处,并从高处目击这一角力的过程。
此时,“真实”的Henry完成了对两位“观众”的想象性庇护。
但实际上,Junior的目标自始至终都是Henry本人,两位“观众”退避其中但又试图突破的据点,其实只是Henry虚构的保护层。
它反向地诱使“观众”寻找更有利的视点与新的观看模式。
Danny已经找到了新的注意力点——测定Henry与Junior的关系。
假如说Henry是一具不言自明的“真实”身体,一个活生生的人;那么作为Henry复制品的Junior看似是一种“虚构”,实际上已经是具备自身运转生命力的“超真实”之物。
Danny满怀畏惧但却又被吸引着观看他们:这一“超真实”的身体是如此难以穿透,他的超平滑运动是如此凝聚着速度与力量,以至于直观上的恐怖让观众无法马上用目光将其抽丝剥茧;而这一“真实”与“超真实”之间的互动,更是让影片在概念上陷入一片混沌。
一场直接压迫身体的恐怖袭击过后,Junior倏忽急逝,Danny只能捡起掉落的黑色帽子——那仿佛是一场噩梦诡异而迷人的残余物,一个幽灵潜行于现实世界之后的鲜活痕迹,它突破了真与假的界线,被挤压到了可感知的世界中,撕扯出一缕新的时空线索。
Danny自己也从方才沉浸于恍惚的“观摩”中脱开,重新采取一种冷静的目光。
但她再次失败了,常识与习惯的滤镜让她无法确证科学的结果。
与其说她在犹疑Junior和Henry的关系,不如说她对Henry身上充盈着的“真实感”已经无法确证,甚至不得已将二人进行粗疏的混同。
这一片难分难解的混沌对于Danny依然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她开始渐渐放弃以往疏离的外在方式,决定深入观察这一人物链条。
她既是针对Junior的诱饵,也是被Junior与Henry的关系所引诱、捕获的对象。
在空旷的广场中,Danny从观众变为一个在舞台中心,并只被Junior和Henry观看的人物。
Junior站在铁栏之后,阴影勾勒出他僵硬的动作,仿佛一个试图邀请Danny加入的小丑。
她本是一个只需要用眼睛目视的“观看者”,而在Junior对她的检查中她必须暴露身体,而不仅是暴露“目光”。
在天井的水池中,她看到自己的身体与Junior被共同映照于同一平面——两具仿佛同等“真实”的身体被共同包蕴在这一触即碎的镜面之中,曾经置身事外的“观众”与随时抽身而退的“超真实”幽灵,共同目睹了这一宝贵而真切的“虚幻”瞬间。
Junior对观察者的反向制约,已然悄悄击碎了她的保护层。
她必须以肉身而非仅仅是目光加入这场搏斗;而一旦加入,“观看”便不再是“目光”的专职,而成为“身体”的参与。
接下来这场古迹打斗戏堪称Danny观看方式转变的高潮。
逐渐进入地下空间的过程中,Danny假装担忧Junior在黑暗环境中无法完成伏击。
而后她便被早有准备的Junior剥夺了在光亮中旁观资格,成为被捆缚被禁言的观众——她甚至是近乎主动地选择这一假意受虐的位置的,这一看似退却的行动成为了之后突进的伏笔。
一段揭开身份的对话之后,Junior的身份统一也被瓦解。
这是一场Henry与Junior的身份确定性都已经被打碎之后的爆发,他们坠入地下的黑暗,被成堆的森然白骨包围——一切似乎都必须在濒临死亡的狂乱中被重新划定。
当二人开始肉搏之时,举起枪与光源的Danny并不能马上靠近,但她试图占据这一场博弈中的主导权——通过这一杆枪。
刺目的白色光线从后景向前扇状铺展,勾勒出二人肢体的轮廓。
它将搏斗幻化为一场扭曲的舞蹈,又仿佛审判者一般对二人进行着艰难的裁决。
“我要开枪了!
”——她不断宣示自己的主动权,实际上却在两具已经无法辨认、近乎浑然的身体中迷失了准星。
此时的观看者已然不是一个旁观者,她真切地体验到了这种真实与超真实之间的深度纠缠。
黑暗中射出的光亮成为摄影机的譬喻,举起枪厉声“shoot”的她,已然成为一个持摄影机的人;而光的失重,也成为一个观看者/拍摄者/创作者内心极度焦灼的表征。
这是一个如此艰难的“观看”模式转换,以至于光凭那一束光亮无法完成。
此时的空间突围变得十分耐人寻味。
在压抑的地下空间中左冲右突的二人居然在撞破一面墙之后迅速坠落,掉进了一方圆形的水池中——开始了对Henry童年溺水创伤的重演。
在Danny的高处视角下,他们仿佛只是两只蚂蚁,跃入即将凝结的琥珀,演绎着终结前的最后挣扎。
Danny作为观众已经进入了注意力高度集中与彻底恍惚并存的矛盾状态,但却只能以挽救这一混沌来延续自己的“观看”并暂缓“拍摄”的恐惧感。
她必须在透明但充满流动性的水中(或者一种更加游移簸荡的“观看”运动中)与他们共舞,从而在分辨二人身份将她们重新识别为清晰对象的同时,想象性地重构自己的“观众”位格——尽管这一位置,已经只能用全身心的感知来构建,不复以往。
经此一役,她保留了形式上的旁观,实际上已真正介入了这一重矛盾之中,甚至被界定为这一矛盾中张力延续的必要条件。
换言之,一方面她的“观看”本身,与她观看的对象一样,具备了恍惚的、悬浮的知觉特征;另一方面,她开始有意识地借助两种“真实”的张力,来维系Henry与Junior的互动——她必须拯救Henry于水的噩梦之中,而不能放手任其消亡。
而拯救的方式,便是通过射击/拍摄“超真实”的Junior来达成。
或许只有靠近那无法被条分缕析的幽魂,才能拯救“真实”的所在,并以两者的碰撞捕捉新的“真实”图景。
假如说地下暗室的夜戏标记着一切稳固的“真实”与“目光”的消散,那么水池中的晶莹流动则孕育出了新的“观看”视野。
Danny已然真正远离了那间窥视的屋子。
在接连经历了两种“真实”的洗礼之后,加入战场的Danny也将与其他角色共同经历观看更年轻Henry时的震怖。
此时,观众的目光、Danny与其他角色的目光仿佛与摄影机真正合为一体。
小小克以一种近乎侠盗般行云流水的运动方式与Henry和Junior拉开一道鸿沟,成为更甚于Junior初次出现时的恐怖幻影。
有如初次看到《银翼杀手》中复制人以高度线条化仿佛机械芭蕾的方式奔跑跳跃一般,此时的Henry、Junior、Danny以及银幕前的人,在面对小小克时,共同成为了崭新的彷徨的“观众”。
小小克的死亡不再如开头“恐怖分子”的死亡,可以被简单地录制、戏谑。
它引向了新的危险及其诱惑,将我们投入到对“真实”大门进一步敞开之后的未知荒漠中。
他是一个冷酷的非法副本还是与我们一样富有“人性”呢?
我们又该从何处去定义、感知它的运动呢?
我们又该如何进一步挖掘自己的身心感知以消除这种恐惧呢?
“观看”方式变换多次之后,我们还能否轻松地复归开头对“火车进站”的疗愈式缅怀呢?
Danny作为“观众”的甜梦再一次破灭了,她只得暂且退回那种将Henry与Junior相对清晰分立看待的视觉机制中——至少她可以平和地看待这一层次中“真实”与“超真实”的并立。
或许,她隐隐期待着下一次的震怖,一种似乎是“观看者”的宿命但却潜藏着深邃可能性的震怖。
综上所述,影片中Danny的“观看者”位置是可以被串联起来的。
从一位偷窥者,到经历了“非人”恐怖的介入者。
她程式化的视觉经验已然解体,她的目光融入她的身体,共同参与到这一场关乎“真实”存亡的概念狂舞中。
她经受了百转千回的犹疑乃至失控,她的恍惚成为一出技术变革中困顿的“观众”寓言。
观看者似乎总是试图拥抱真实,但尽力拥抱的过程中却不免发现幻象运作的真实面向;而对这种局部真实的认知,却无法一劳永逸地解决对影像生命之“真”的判断问题。
“Gemini”似乎并非为人熟知的“双子”,而更多是代表着影像能够无限复制但却绝非仅仅是“复制”的属性;而“Man”则不只是杀手,更是兼具“观者”与“拍摄者”等模糊属性的人。
被“Gemini”所复制、重塑的技术界限何在?
“Man”的身份嬗变尽头何在?
影片其实并没有给出一个明确的回答。
如此看来,或许电影中所投射出的“李安”也是一个犹疑的观看者。
他并不试图让技术成为“内容”的外部承载者,而是试图透过变革后的技术,反观技术变化本身,以眩晕驳杂的运动盛宴探讨这一“升级”带来的“观看”效应。
在这假定的技术坐标系下,我们得以在短短两小时内经历一次“观看”的变迁。
并从电影之外回到电影中的“观看”思索:我选择的“真实”,到底何以成为“真实”呢
关于李安新作《双子杀手》,所有评价和讨论几乎都围绕着“120帧+4K+3D”的巨大技术革新,而电影本体的关注;文本主题的分析,却少之又少。
这里我希望能够尽量避开对技术近乎狂热的过渡吹捧,回归到电影维度;回归到李安的作者维度,试图去提炼出《双子杀手》沿袭了哪些李安电影的母题共性,李安作为导演究竟有没有真正的内在蜕变和创新。
自九十年代的“父亲三部曲”(《推手》、《喜宴》、《饮食男女》)开始,家庭关系和伦理困境就成为了贯穿李安电影不变的主题,而父亲形象又是李安电影里至关重要的矛盾核心。
这种俄狄浦斯情结的讨论在《双子杀手》里再一次老调重弹。
如果深究本质,任何电影的主题都关乎于“身份”,而俄狄浦斯结构则由“寻找(杀死)父亲”和“形成自我”构成。
《双子杀手》确立了一对镜像关系,这种互为镜像促成了两个角色的成长和重生。
亨利在和小克对立消除之后车里的对白显示出,父亲的角色在前者的童年过程中处于缺失状态,母亲伴随着他的成长,之后亨利和母亲分离进入国家情报局被训练成为杀手,完成了从镜像阶段到俄狄浦斯阶段的过渡,进入“象征的秩序”,体制(魏瑞思)则作为一种抽象的父权力量统摄压抑着亨利,即使他意识到并且想要挣脱权力的控制,在一系列的追杀中也仍处于被动。
丹妮的出现就是亨利重新塑造自我的开始,这个角色没有像普通好莱坞动作片一样,被设置进一条爱情支线,她的形象是暧昧不明的,可以是母亲,也可以是情人,但终究是作为原初欲望的象征而存在,这也高度契合着俄狄浦斯叙事的内涵逻辑。
在和小克的交锋中,影片多次强调二者的一致性和共同宿命(镜面/水面在画面中多次作为暗示),随着这种镜像关系的不断加强,亨利再一次达到初级认同,直到结尾他杀死魏瑞思,摆脱了对于双亲的投注,完成了次级认同,进化成为主体、一个父亲,得以融入更为广阔的社会文化空间。
处于镜像另一端的小克实际是一个克隆人,他的身份更加物质化和工具化,处于一种更加原始的未分化阶段,对自我的意识完全真空。
丹妮对于他同样成为母亲角色(通过直接的语言叙述)帮助他找到了真正的父亲,从混沌的身份认知进入到了次级认同的明晰的三元关系。
这两条人物脉络共同构建起了一个完整的家庭系统,李安也完成了一整套俄狄浦斯叙事的展现。
李安这种主题上的执着,来源于他的自身经历,因其父亲早期在他生涯规划上施加过非常强力的干涉,父亲的威严对青年时期的李安也造成了巨大的压迫,李安后来的人生经历又让他接触到了诸多西方更加开放的思想。
所以我们可以很轻易地在李安早期的作品中发现对父权的抵抗、对父亲的重新塑造以及欲说还休的弑父情结,无论是《喜宴》结尾安检时举起了双手的父亲,还是《饮食男女》里传统家庭的消解分化。
直到李安父亲去世,这种强烈的父子对抗在李安电影里才有所弱化,而更趋向于跟父亲进行和解,在《制造伍德斯托克音乐节》中,母亲反倒成为了强势、主导的一方,父亲在开始是没有话语权的,但结尾儿子和父亲一场深情而又温馨的对谈实际上仍然强调了父亲的在场,以及那种深沉隐忍的父权力量在家庭关系的平衡中始终发挥着强有力的作用。
但在情绪上确实又不如早期作品那么锋利剧烈。
之所以说《双子杀手》大体上是令人失望的,除了母题上的自我重复,更关键的是它的文本深度远远不及李安前作,《喜宴》也好,《饮食男女》也好,《冰风暴》也好,都基于特定的地域文化,包含有对东西方的或者代际之间讨论,那些作品,我们也许会利用一些精神分析常识去帮助我们进行更为全面的读解,但真正触动到我们的,依旧来源于文化语境给人带来的共鸣或者故事本身所带有的人情味儿,而《双子杀手》只能说是一个简单初级并且架空的精神分析模板,给人的感觉变成了创作者在创作阶段是为了套一个模型而编一个故事,况且早在七八十年代这种(甚至更成熟的)神话隐喻在西方电影里就屡见不鲜了。
不仅文本缺乏广度、现实性和当下性,而且串连的多个主题又都浅尝辄止,开篇的政治阴谋(《碟中谍》);中段的双雄对立(《喋血双雄》)和俄狄浦斯情结(《星球大战》);结尾的克隆人话题(《银翼杀手》),这些主题的堆叠相对于那些有针对性讨论的影片无一不显得在隔靴搔痒,如此看来,《双子杀手》实际上一点也不李安。
至于李安的作品,他的价值取向如何能有效地站稳脚,《冰风暴》是一个很好的例子,即使处在美国的文化土壤,他固有的情感表达却没有水土不服;除了家庭伦理、父(女)子关系,李安能不能有其它更多元的发挥?
《色.戒》又是一个很好的例子,所以我们对李安的期待当然不应该仅仅局限在技术层面。
虽然没有看120帧,最后还是想说两句关于此的想法,我并不反对技术上的探索和进步,但技术应该起到的作用是锦上添花,而非文本和影像创作力枯竭的遮羞布,当所有讨论的焦点都集中在技术层面时,那么就足以印证了它作为电影、作为艺术的失败。
你是什么,就看到什么。
🕶《双子杀手》是一次会晕信息量的体验——像高清纪录片。
像电子游戏过场动画。
也有人说像电视试机碟的。
瞄准镜里的高速列车、机关枪扫射的慢镜头、广场上振翅的鸽群、沿皮肤纹路流下的泪水......光线、水波、影子、灰尘、建筑、植物、云雾开始抢夺你的注意力,于是,信息量增多了,时间放慢了。
甚至都忘了故事,咦,是个科幻片来着?
是不是跟克隆人打成一团,还探讨了什么哲学议题?
是,但其他细节太丰富了。
烂番茄上新鲜度仅25%美媒开分很低,情理之中——北美院线,大部分人看的不是高帧。
不以原制式看,一个不恰当的比喻,等于用液晶电视看了个128p小视频。
以传统24格来看,这部片子怎么样?
好像0.5倍速讲了一个90年代科幻故事。
慢悠悠的,平淡如水。
在高帧率下,才明白它不在于故事,而在于讲故事的新手段。
这是观众通常会忽视的点。
所以,这部电影怎么评价,全在于“看的方式”。
01李安这次“我偏不” 120帧、4k和3D,这三个新技术让我们重新检视太多东西:表演、布景、美术、服化道。
看不见的,看见了,屏幕前的我们,就有了新的自由和观看维度。
换言之,奇观是有的,它来自技术本身,只要你用对的方式去看。
看什么呢?
1、镜头&画面过去怎么拍动作片?
横屏。
一辆摩托车开过去,摄像机架在侧面,横着拍运动,可以增加速度感和节奏感,然后用闪跳制造兴奋。
低帧率下,拍70脉的速度,实际用30脉就行,靠技巧把刺激感推上去。
车上的人脸也是糊的——范·迪塞尔飙车时的表情,相信你没印象。
现在,拍运动是纵深的。
摄像机360度围着摩托车,空间感有了;帧率提高,速度也看清了。
用原来的办法,刺激感达不到,怎么办呢?
只能去填充细节,表情、动作都得交代清楚,在这里面求取精彩度。
布达佩斯那场追车戏,两个人在街头GTA5,一个跑,一个追,哪只脚踩油门,哪只手拿枪,怎么瞄准、躲闪、辗转腾挪,过去看不到的,现在看到了,不能简单做做样子,只能老老实实拍。
因为“克隆”技术,Henry和Junior理论上是一个人,看点就是预知对方的行动——你追你自己,彼此都清楚对方在哪里使绊子,互相预测,互相牵制,互相打不到,是很精彩的对峙和调度。
跟传统动作片相反,这里镜头数很低,长度加长,不会频繁切换,但单一镜头里的细节增加了,大大增加了这个场景的精彩度。
可以说,以前的动作片是不存在“细节”的,因为看不清。
现在,“细节”成为了动作片里全新的看点,只可惜好莱坞很多人不懂——采访中李安一直吐槽,有些镜头本来想拍3倍长,最后都被砍了。
2、表演/人物李安说,看过3D,就会觉得以前很多表演不对。
举个例子,一个远处的人,他要表现出“紧张”让你看到,怎么办呢?
挠头,张望,肢体动作。
现在你站到他跟前,再这么做就傻了。
他要眼神躲闪,额头冒汗,面部表情就派上用场。
传统2D电影,表演情绪相对夸张,3D、120帧的细节比传统电影多,情绪必须动真格。
拍惯了传统文艺片,李安习惯“阅读人脸”。
Junior是个典型的美国南方大男孩,害羞、保守,但装得很凶。
作为克隆人,又多了一层单纯和敏感。
在这里,技术带来了雕琢情绪的巨大空间——李安因此被吸引,选择了这个剧本。
这样的工作量,几乎是在指导一个虚拟人物做细致的表演。
出于难度,没有特效公司愿意接,李安找到做过“咕噜”“金刚”、动捕领域的业界元老维塔数码。
做完Junior,李安甚至有种“读了一个研究生”的感觉。
此外还有太多细节,比如拍完发现字幕不能做成白色,因为会反光;鸽子起飞的镜头太细致,按严格标准音效得重做......一个视觉维度的变化,挑战却的是整个电影生态:资金、技术、叙事、演员、市场、服化道。
逼得影院换幕布、重新学习拍摄语法、演员重新学表演、观众重新学观看。
很多传统期待必然落空。
李安选了一种很文艺的处理手法,但是又只有商业类型片能支持这么大体量的新技术,他是两难的。
他很清楚大家为什么会不喜欢,因为按传统叙事,不该这么拍,高潮和结尾都要改;按类型要求,也不该这么处理。
因为是他,是科幻+动作,所以观众有所期待——李安背负着沉重的枷锁,卧虎藏龙、断背山、少年派,再加两座奥斯卡。
克隆人题材,要故事、奇观,结尾最好挫败某种阴谋,再深入探讨伦理问题。
动作片,大部分人期待打戏、剧情,而不是人物的小表情。
但李安偏不。
他说,看过美丽新世界,回不去了。
“像第三只眼开了,和电影的关系都不一样了。
真的太漂亮。
”弱化故事,弱化类型元素,换取一个机会从底层结构上重新定义电影,这不是失误,而是他的取舍。
电影原教旨主义也许看不惯,抱有怀旧情绪,怀念24格的味道、美感、语法,无可厚非。
但李安对电影是什么非常开放,24格从一开始就是带着镣铐跳舞,不是最好的制式,而最经济的。
他举过一个“火箭”的例子,大致意思是:“火箭的宽度为什么是两个马屁股?
因为火箭上天前要运输,装在车上,车为什么那么宽?
因为古代修路,只容得下两匹马。
很多技术看似先进,其实只是受制于当时条件。
”发明电影的是爱迪生,让人走进影院的是卢米埃。
从技术到叙事,中间有很长的过程。
多年前读过《“完整电影”的神话》,现代电影理论的宗师安德烈·巴赞说,“一切使电影臻于完美的做法都无非是使电影接近它的起源。
”而李安就像巴赞,每一句话,都在提醒我们“什么是电影”。
02镜子 以往的克隆人电影探讨什么?
《月球》《第六日》《逃出克隆岛》,甚至《银翼杀手》这类仿生人题材,都是一个“照镜子”——面对跟你一样的“造物”,你怎么办?
《月球》的答案是月球葬礼。
《第六日》的答案是奔向自由。
《银翼杀手》的答案是雨中白鸽。
《双子杀手》则给出了“李安+威尔史密斯”式的答案。
最大的感受,是那个墨镜反光、皮鞋锃亮、说着“awwwwww man”反手一个记忆棒的超级特工,老了。
一部下来,几乎像在看《黑衣人》后传:老特工中年危机,胡茬灰了,准头差了,动感情了,力不从心了。
被自己的克隆人Junior追着打,隐忍又克制。
难怪上司讽刺:你雇了个高手,以为他可以一直无敌,结果时间一长,他大了,有良知了,下不了手了。
“上了年纪,不敢照镜子。
”这句是题眼。
李安自己也说,人到中年,回首过去,谁不想重头来过。
撞上一个20多岁的自己,走着过去的老路,怎么办?
恨铁不成钢,打又舍不得。
这太李安了。
《少年派》里,Pi上岸哭了,美国人不懂,说怎么能哭呢,不该是皆大欢喜吗。
《双子杀手》里,高潮处,两个人相对无言,眼眶湿红,扣不下扳机。
史皇也加了佐料。
据说最早的剧本结局是,Henry离开了Junior,拿给威尔·史密家乡的观众做调研,很多人反对。
(脑补黑人问号:nocouldn’t be like that)
于是结尾改成Henry送Junior上大学,俨然一出温馨合家欢,老父亲式唠唠叨叨指手画脚,感叹孩子终于出息了。
哪个克隆人电影有过这种场景,主角和副本父子情深,一路插科打诨带贫嘴。
也就李安+史皇交得出这样的答卷。
在很多人心里安叔永远都是那个拿着小金人吃汉堡的样子,首映时咕哝一声“颜色不对”悄悄走到放映室去调试的样子。
他今年65岁。
好莱坞,24格,奥斯卡,这条路他走过,他懂得。
在电影世界里太多年,看到新的可能,破釜沉舟也要去那个他迷恋的世界。
有一天,你站在未来回首过去,这条路对不对,时间会给出答案。
从这个程度上说,《双子杀手》是李安送给自己,也是给每个人的一面镜子。
作者 | 邓韵,未来局影视&品牌VP;船长,宅学家,太空美学研究员,未来局新媒体主笔。
李安作为一名探索者,从《少年派的奇幻漂流》到《比利·林恩的中场战事》,一直走在电影技术前沿,为观众带去一次又一次的全新观赏体验。
而在今年,沉寂了一段时间后的李安,再次回归,且再次带来了一次技术革新。
新片《双子杀手》用60帧看,比预期的要好很多。
本以为一个“自己打自己”的故事并不是什么新鲜题材,但在李安的手下依然看到了他想表达的关于“人”的探讨,人的痛苦、困惑,都来自每一个人与自己“我”的关系。
以及他一直以来的“父子关系”这种家庭核心情感。
基于这两点,这就不是一部普通的动作科幻片。
但李安的这次尝试又是一次对观众期待的考验。
影迷预期的是他之前高口碑剧情片的讲述如《饮食男女》《断背山》,普通观众预期的是他之前的视觉美学如《卧虎藏龙》《少年派》,《双子杀手》可能介于两者之间。
就我个人而言,技术造活人(如何与另一个我相处)、60帧看超长动作戏依然能有刷新认识的爽快体验,这也是影片最大的两个看点。
双子杀手 (2019)6.82019 / 美国 中国大陆 / 剧情 动作 科幻 / 李安 / 威尔·史密斯 玛丽·伊丽莎白·温斯特德安叔的《双子杀手》,从片名就可以直观感受得到,这是一部一人两角的电影。
但是这部电影再一次完成了从未有过的技术革新。
用技术手段“造人”,李安又一次让人大开眼界。
1 电影造人简史以前我们看影视剧里的“一人两角”,大多是同一演员扮演两个角色,然后通过各种技术手段实现同框。
最典型的就是让演员在同样场景下演出两遍,期间机位、灯光、构图等都保持相同,然后演员换装,根据地上标记走位再演另一角色,最后通过后期实现同时出镜。
1992年成龙主演的《双龙会》,算是比较早的运用电脑画面合成技术,让演员一人分饰两角,最终在一个画面下呈现。
《双龙会》里的成龙一个会打、一个不会打,一个斯文、一个鲁莽,有不少“自己跟自己”的对手戏。
下图出现两人互动的戏份,则采取了替身和替手,能发现在镜头中只出现一只手。
即便当初的技术还略显生硬(比如下图右侧的成龙,眼神明显没有对上左侧的成龙)。
但在1992那个年代的香港,一部电影里看到两个成龙,还是非常令人惊叹的。
我们更熟悉的其实要属92年的经典电视剧《新白娘子传奇》。
最后几集里许仕林高中状元去见许仙的相认场景,也采用了同样的拍摄方式。
两个人都由叶童扮演,演出两遍,后期合成,必要镜头时采用替身和借位,小时候看的简直惊呆下巴。
另一部有代表性的是1998年的美国家庭爱情喜剧片《天生一对》。
电影让年仅12岁的琳赛·洛翰(Lindsay Lohan)一人扮演古灵精怪的双胞胎姐妹。
她在镜头下演出两个姐妹的不同戏份,惟妙惟肖,电影镜头真的如此神奇。
大卫·鲍伊之子邓肯·琼斯在2009年拍摄的《月球》,由山姆·洛克威尔饰演自己和自己的克隆人。
到底哪个是本体、哪个是克隆人,谁该返回地球、谁又该留在月球,在山姆·洛克威尔的演绎下真假难分。
上面这些都是采用的是同一演员出演两遍+后期合成的处理方式,同样拍摄原理的还有:《草叶》里爱德华·诺顿饰演性格迥异的兄弟二人,一个是大学教授、一个是叛徒混子,多处同框。
《宿敌》里杰克·吉伦哈尔饰演两个身份、地位、个性截然不同,却长得极其相似的男子,他们决定互换身份一天却酿成了悲剧。
《传奇》里汤姆·哈迪一人分饰两角出演伦敦黑帮史上叱咤风云的克雷兄弟,西装汤老师不要帅炸,而且一次来俩。
最近几年国内比较有代表性的则是豆瓣9.0高分的网剧《白夜追凶》。
潘粤明分别饰演关宏峰、关宏宇两兄弟,被网友吐槽为潘粤明V.S.潘粤暗。
《白夜追凶》这部剧不仅剧情在线,它的绿幕合成特效也堪称一绝。
技术的进步,让电影实现用“数字造人”的梦一步步靠近。
演员和替身饰演两角+后期合成逐渐成为过去式,这其中最显著的进步就是“动作捕捉”技术的诞生和发展。
最开始“动作捕捉”只是实现小部分特效镜头,如1990年第一部使用动作捕捉技术的电影《全面回忆》,施瓦辛格经过X射线时的几秒镜头。
到了1997年詹姆斯·卡梅隆的《泰坦尼克号》,借助动作捕捉技术建立了CG人物动作库。
2001年的《最终幻想:灵魂深处》树立了一个新里程碑。
这部动画片着力于塑造角色的真实感,动作和真人一样自然,实现了全程都用动作捕捉。
同一年,彼德·杰克逊用《指环王》制造了著名的动作捕捉角色——咕噜(安迪·瑟金斯 饰)。
此后安迪·瑟金斯变成了“动作捕捉第一人”,包括之后的《金刚》和《猩球崛起》系列。
2004年,罗伯特·泽米吉斯启用汤姆·汉克斯为动画片《极地特快》进行动作捕捉,还成立了工作室专门研发动作捕捉技术。
于是诞生了2007年的《贝奥武夫》,导演同样是泽米吉斯,人物真实感和动作流畅度都达到了空前高度。
动画角色越来越像真人,导致观众观感也越来越奇怪…乍一看是安吉丽娜·朱莉,定睛一看还是个假人。
电影“造人”技术发展到此,到底能否真正造出一个看上去不假的真人呢?
2008年,大卫·芬奇用《本杰明·巴顿奇事》尝试了一个布拉德·皮特的老年版头部。
2009年卡梅隆的《阿凡达》进一步让动作捕捉技术走向成熟。
捕捉技术的成熟,却日趋满足不了“数字真人化“的需求。
于是2015年的《终结者5》通过CG实现了施瓦辛格年轻化。
电影里出现过老年版自己跟年轻版自己的对打戏,但很短暂。
同年的《速度与激情7》,采用兄弟替身+动作捕捉和数字合成,已经可以让保罗·沃克“起死回生”。
2016年的《美国队长3》也让小罗伯特·唐尼返老还童回到了鲜肉年代。
虽然上面这些用技术手段实现了“真人复刻或复活”,但在电影里出现的时间都不长,往往只有短暂几分钟或个别片段,且无法跟现实中的演员进行长时间的互动。
2019年,《阿丽塔》打造了一个超级高仿的”虚拟人“,且以她为主角讲述正片故事,把她活生生置身于现实世界的演员当中,跟男主克里斯托弗·沃尔兹进行互动”演出“。
阿丽塔完全融入了现实,和真人演员在现实场景中一起出现,依然用到CG特效+动作表情捕捉等技术手段,来传达逼真感。
只是…”阿丽塔“再高级拟人化,究竟还是个虚拟的假人角色。
2 李安的数字造人李安再往前一步,在最新作品《双子杀手》里制造了一个鲜活的数字版威尔·史密斯,让他跟真人威尔·史密斯在现实场景中进行长时间的对戏。
”数字造人“的影像历史到李安这里已经登峰造极,真假难辨。
《双子杀手》的最特别之处就在于这里,一个演员同时饰演年龄跨度大的两个角色。
完完全全实现了真实明星克隆版的全片数字化。
“这次能够跟威尔·史密斯来合作这部新片,是一个非常特殊和美妙的经验,因为要感谢最新的科技,能够让我不只是跟一位威尔·史密斯、而是跟两位同时地合作” —— 李安
电影里的两个威尔·史密斯,一个是50岁的老年版特工亨利,一个是只有23岁的青年版小克(Junior),通过数字技术,让他整整年轻了27岁。
年轻的小克在片中被派来杀年老的亨利,“自己追杀自己”对于整个故事来说也成了一个有趣的概念。
所以,李安是怎么完成这次新技术挑战的呢?
创造一个数字化人物是视觉效果方面最难做的事情之一,这不是做“年轻化”,也不是“面部置换”,我们所看到的是对威尔·史密斯表演百分百的视觉捕捉。
这是凭借威尔自己的表演、动作和能力,去创造出的真正丰富的表演。
同时,维塔工作室(本片特效)在打造年轻版威尔·史密斯时,还参照了他20多岁时的生活影像视频,几乎找来了他年轻时候的所有视频素材。
1989年威尔·史密斯21岁时的录像视频不是《绝地战警》(27岁)、《独立日》(28岁)、《黑衣人》(29岁)等电影镜头里的威尔,而是生活中的素颜视频,如家庭录像等。
《双子杀手》在拍摄时,威尔·史密斯只需带上下图的这个头部装具,在脸上布满摄影机跟踪的黑点,模具上的两台摄像机就可以记录他所有的面部表情。
特效师再通过模具校准脸上所有的跟踪点。
然后跟踪点通过电脑进行数字空间上的计算转换,在虚拟形象上重构整个面部和表情细节。
电影中,年轻版的小克因此才拥有了除了如假包换的皮囊外,还有了丰富和变化的表情、情绪。
数字人物呈现出来的喜怒哀乐,惊叹技术可以使影像以假乱真。
有人或许会问到,李安为什么启用威尔·史密斯这个演员,而不是其他人呢?
因为不是每个明星都能接受大银幕60帧/120帧的考验,“数字造人”也需要花更多技术手段来打磨。
23岁的小克
50岁的亨利威尔·史密斯是一个无畏和敬业的演员,当他们共同接触到到这个构想时,便一拍即合了。
再来看看《双子杀手》里“数字人物”小克和真人威尔·史密斯的更多对手戏吧!
3 高帧除了“数字造人”,李安在《双子杀手》的技术革新其实不满足于此。
我们都知道早在2016年的《比利·林恩的中场战事》,李安就尝试了120帧。
在今年的这部新片里,他希望把这些新技术能融合的更好。
120帧过于完美,所有演员、景别在电影镜头下纤毫毕现、展露无余。
到了《双子杀手》,李安继续尝试数字人物 + 高帧+3D的终极结合,全方位地呈现这部“自己追杀自己”的动作科幻片。
影片拍摄还是120帧,但为了照顾观众以及实际播放的银幕介质问题,同时做了60帧的版本(24帧的也会有,2D的也会有)。
用《比利·林恩》体会120帧的技术革新,在一部剧情片里,肉眼可见的体验其实不多。
高帧看《双子杀手》这样一部科幻动作片才叫过瘾。
我们用24帧和60帧看《双子杀手》动作戏份的对比图看下效果,就大概能明白为什么这次尽量要看60帧及以上版本。
电影片头部分,威尔·史密斯在两公里外射杀高速火车上的人。
24帧看是一列快速行驶中的模糊车身,而60帧看甚至能看清火车上坐着的乘客。
用下对比图做个简单体会(仅作示意):
用24帧看
用60帧看年轻的小克出现后,两人在布达佩斯的摩托追杀戏,不仅动作劲爆,视角上第一和第三人称的不断切换也很有味道。
最主要的,镜头快速运转,车速不断提高,在60/120帧下观看酣畅淋漓。
即便是高速动作,中远景镜头里的周围建筑、路人也都一览无余,清晰入眼。
老年亨利被撞倒落地后,年轻小克直接用摩托撞向亨利肉身。
这一回合的交手里,通过这些高速动作戏,小克显出年轻人的强悍和灵活。
之后几场贴身肉搏,真人与数字人扭打在一起,“数字造人”的技术呈现出最高难度的虚实结合,看不出任何不同。
最精彩的一场机枪扫射戏,把60/120帧+3D的技术做到了最大化。
肉眼可见的一地狼藉和子弹时间,这是只有走进影院才能切身体会到的绝妙之处。
爆破、追逐、打斗…动作片里应有的戏份,《双子杀手》样样不少。
这些都值得你走进影院前去体验。
4 李安的技术理想李安在《双子杀手》里创造了惊人的视觉奇观,科技的呈现令人叹为观止。
电影创造了一个由威尔·史密斯亲自表演的数字人类,“他”与人们希望看到的年轻版威尔·史密斯完全一致。
这一次,李安希望通过《双子杀手》实现三点技术理想:1、数字人物2、高帧3、3D把它们完美融合和包装,带给观众前所未有的全新观影体验。
如此来看,李安对于这部电影有着更宏大的愿景。
他一直在说,必须提升制作级别,因为我们正在创造一个数字人类,我们将一个会呼吸、有生命力的年轻威尔·史密斯放在了画面里。
数字人物可以让观众体会两个角色矛盾点与共存体的微妙。
高帧下则可以看到更清晰的高速动作戏、更全的景别和更多的细节。
打斗的细节、情感的细节都一览无余,而在普通的电影格式下这些都被模糊了。
3D则更有沉浸感。
并且这一次,《双子杀手》革命性地采用了超越以往的3D标准,观众可以在画面中获取更多信息,仿佛真实地置身其中。
李安坚信要把电影制作推进到21世纪,他在《少年派的奇幻漂流》中得到的经验是,数字电影需要做到更真实、更沉浸、更加充满人性。
他是一个总能够打破视效界限的人,他竭尽所能地想为观众提供独一无二的观影体验。
《双子杀手》不仅是一部通过技术手段实现的“好看”的动作科幻片,它依然饱含着李安对“人”的探讨,更深的内核东西也等待着你一起去发现。
5 《双子杀手》影厅选择简单来说,看《双子杀手》这样一部技术革新的电影,如果没有选择60/120帧 +3D的影厅,基本很难体会到爽感。
电影将于10月18日全国公映,在李安这次的技术理想下,有条件的话,优先选择 60/120帧 + 3D 的影院放映厅,才算顶级体验。
好消息是,不同于《比利·林恩》上映时全国才2块120帧技术规格的银幕(北京博纳悠唐影城+上海SFC上海影城),绝大多数观众都未能接触到120帧的真正魅力。
本次《双子杀手》上映时,全国将有至少39300块的60帧银幕提供技术支持放映,不愁看不到。
当然,如果有机会看120帧自然是更好的选择。
离上映还有近半个月,目前了解到的更多放映版本资料如下,仅供参考。
杜比影院只能2K/3D/120帧或4K/3D/60帧;CINITY可以4K/3D/120帧(CINITY可LUXE改造);三星LED只能2K/3D/120帧;IMAX设备是锁帧60的,激光IMAX GT和新一代激光IMAX是能4K/3D/60帧的。
《双子杀手》国内发行版本:24帧2D24帧IMAX5.02D24帧IMAX12.02D24帧激光IMAX12一代2D24帧CGS2D24帧DTSX2D24帧ATMOS2D24帧CGSATMOS2D24帧CGSDTSX2D60帧3D60帧激光IMAX5二代3D60帧激光IMAX12二代3D(原版、译制)60帧ATMOS3D60帧CGS3D60帧CGSATMOS3D120帧杜比视界3D120帧CINITY3D120帧CINITYATMOS3D(原版)(数据来自数字版影片发行通知)
李安还是那个李安,挖掘人性魅力,突破技术极限,不管怎样,他都是一位值得我们”出一部看一部“的导演。
因为真正厉害的人,不会停留于自己擅长的领域,只会不断革新。
下午在外媒关于《双子杀手》的报道和评论中读到一句话:Too much realism is the natural enemy of illusion.——这句话可谓一针飙血,直指问题核心,也勾起了我探讨这个议题的欲望。
千百年来,西方绘画是一门在二维画布上创造三维错觉的艺术,一般意义上的自然主义和现实主义是西方绘画的传统。
但是,除了少量运用Trompe-l'œil技法的静物画是追求以假乱真调戏观众,绝大多数绘画都不追求百分之百地复刻物理现实,它们追求的是从观众视角的心理现实。
我们说伦勃朗的肖像画栩栩如生,简直把人画活了,不是指他画的纤毫毕现,连画中人的每一个毛孔都仿佛在呼吸。
事实上,他很少使用如此细腻的手法,他大量使用粗砺和厚涂的笔触,根本就看不到任何毛孔。
当观众在一个布展和打光都很专业的博物馆里看到他的作品时,却明显地有一种画中人随时要从画布上走下来的心理真实感,这种高潮迭起的审美体验就是观众需要的。
这种心理真实感的营造,是通过光影色彩的巧妙调配、人物情绪和场景戏剧性的悉心刻画综合而成的,而不是通过追求物理上与现实的精确相似性来达到的。
事实上,一幅看上去跟照片一模一样的画登不上大雅之堂,你不过是技巧高超地抄袭了一张照片罢了。
西方当代艺术中的照相现实主义,也不是复刻照片,恰恰它是超越了照片的真实感,衍生出一番新的审美趣味才得以成立。
(当然了,有些中国艺术家追求画得跟真的一样,只能另当别论。
)一言以蔽之:非不能也,是不为也。
以达芬奇或者伦勃朗所掌握的天才技法,他们完全可以把一幅肖像画到百分百高保真的程度,但是他们没有这么做,正因为如此,他们是伟大的艺术家,而不是平庸的画匠。
他们懂得艺术的真谛和取悦观众的秘密。
这一点,恐怕正是李安导演所陷入的误区,他从不懈追求心理真实转向了极端追求物理真实,并将其视之为一种革命性的创新,一味地指望观众来适应这种全新的观影方式,却丝毫意识不到脱离了心理真实的视觉革命,或许只是在缘木求鱼。
对于《双子杀手》的视觉呈现,具体分四条来讨论。
第一,对于片中大量的非动作场景,镜头所呈现出的高度物理真实严重缺少心理真实感,那些日常场景带给观众的感受,与我们的日常感受不符。
比如说,我们走进一个房间,在快速扫视之后目光会被某个显眼的物品所吸引,从而自动忽视了其他物品,而不会是像在本片中,由于背景里有大量的物品是清晰可见的,观众的注意力就容易被分散(特别是在没有对白的片刻或者对于英语听力不错的观众),但实际上这些物品并不存在电影语言上的指示性;类似地,当我们跟一个人面对面交谈时,我们的主要注意力就是对方的眼睛和嘴巴,而纤毫毕现的电影却让观众会注意到特写镜头里演员脸上的毛孔甚至睫毛的根数,这些琐碎的细节信息跟电影有什么关系呢?
观众掌握了这些信息有什么意义呢?
这就回到了一开始说的伦勃朗的肖像画,观众进电影院是欣赏演员的表演,不是观看毛孔的呼吸。
正是因为心理真实感不存在,观众看到这样高度物理真实的场景并不会有身临其境感,反而觉得它“太假了”。
这正是标题那句话的含义。
如果物理真实就可以带来身临其境感,古希腊剧场里的演员为什么要戴上面具呢?
电影片场的演员为什么要额外扑粉化妆呢?
艺术中的现实主义与现实不能直接划等号。
第二,对于片中的运动场景,存在的问题是类似于第一条的。
人类的眼睛天生就无法看清高速运动中的物体,我们一直也就是这么在看世界,那么你把远处一列高速行驶的火车上的乘客都让观众看清的意义是什么?
无效的镜头语言,只能沦为抖机灵式的奇技淫巧。
还有摩托车追逐那场戏,我相信很多观众都领略过无数好莱坞大片里惊险刺激的此类场景,其中高速飞驰的惊险感,很大程度上就是靠视效上的运动模糊(motion blur)配合音效上的各种嗖嗖嗖来营造的,结果到了《双子杀手》里,观众看到了全程运动清晰的一场追车戏,我们像交警调用慢镜头监控录像一样把过程看得清清楚楚,就差认定谁是交通肇事者啦,可是惊险感还剩多少呢?
技术进步固然可以超前并引领观众,但观众作为具有特定生理构成的一种生物,也注定了技术必须要以人为本。
否则的话,干嘛不大胆创新地用人眼看不到的非可见光来拍电影?
或者用蜜蜂的复眼视角来拍电影?
技术上都可以实现的嘛,可是这些跟人有什么关系呢?
第三,对于片中的打斗场景,镜头所呈现出的高度物理真实不一定要符合心理真实,毕竟观众都明白动作戏是假的,是与日常生活经验有距离的(平时围观旁人打架我们看不清每拳每脚)。
那么可以将其理解为一种艺术上的全新视觉语法(比如当年《黑客帝国》里惊艳观众的360度旋转场景),但此处仍然存在一个问题:观众一定要把动作场面的一招一式都看清吗?
比如张艺谋在《英雄》里玩慢放式的武打动作拆解,想传递的是片中角色的武学和哲学理念,那么李安导演你的意图是什么呢?
本片中几场打斗戏本身谈不上多精彩,如果看清一招一式对审美不构成额外的增益,不会让大脑中更多的神经元产生兴奋,那么它就再次沦为奇技淫巧。
反过来想,诚然有不少粗制滥造的动作电影里的打斗场面确实糊观众一脸,但仍然有不少优秀的动作电影做到了在24帧的条件下让观众看得赏心悦目,最经典的例子当属《七武士》,黑泽明采用了多机位摄影加镜头时间上的部分重合。
如果24帧已经存在解决方案,为什么一定要换成120帧呢?
就算帧数确实应该与时俱进地增加,为什么一加就是120帧呢?
如果说当年的24帧是囿于条件的武断选择,那120帧经过了科学论证吗?
更何况你拿出的最终产品并没有什么惊世骇俗的效果。
第四,目前对于120帧的运用还存在一个明显的短板,就是摄影机没有相对应的技术更新。
我想很多看过120帧的观众应该注意到了,演员的一举一动常常存在一种不正常的微小卡顿感,在日常一般性的动作中尤其明显。
按说提高帧数就是用来解决卡顿问题的,但却造成了新的卡顿:这是因为虽然帧数更多让演员的动作更连贯,但是摄影机却没能保证同步的连贯,当摄影师操纵的摄影机不是沿着某个方向精准地匀速移动,或者在移动过程中产生了任何微小的抖动,就会造成画面的卡顿。
在《比利林恩》里,由于好歹剧情丰富、画面色彩鲜艳,我还能比较多地忽视这种卡顿,但在《双子杀手》里,由于剧情老套无聊、画面暗哑无光,这种频繁存在的卡顿就加剧了我的出戏。
因为它“太假了”。
最后想说的,也是我在看过《比利林恩》之后就说过的,我绝不是技术上的保守主义者,相反,我无比乐见为电影带来革命的新技术。
症结在于,李安导演执着的这个新技术并没有带来什么开天辟地的新革命,至少两次答卷都不令人满意,甚至是问题多多。
在我看来,他很可能犯了一个方向性的错误,观众所追求的绝不是把什么细节都看得清清楚楚。
否则的话,我也可以立个flag,开发一种新技术,不仅能让观众看清演员脸上的毛孔,而且连毛孔里的螨虫都能看清,那绝对是一个更加接近物理真实的视界,但它却跟观众的心理真实渐行渐远。
希望李安导演不要在迷途上越走越远。
看完了李安的《双子杀手》,也看完了很多争议和科普,有些话想说,不算影评(没有剧透)。
电影海报首先很多人说抛开技术而言,这部电影是不及格的,但其实这部电影很难抛开技术去谈,因为他就是一次电影技术的尝试。
电影史上最高帧速每秒 120 帧,超级3D,4K,超高亮度,这些能说没有价值吗?
肯定不是,只是我们习惯了李安讲故事的细腻动人,突然看到这么不李安的一部片子,觉得失望。
权游8躺枪我去了解了一下这个叫CINITY的技术,CINITY影院系统是当前电影放映领域的最高综合技术规格和最佳综合电影展现形式,融合了4K、3D、高帧率(HFR)、高亮度、高动态范围(HDR)、广色域(WCG)、沉浸式声音(Immersive Sound)等电影放映领域的最新技术。
说起来老长一段,看这一组数据就大概明白这个技术和普通电影的区别了: CINITY,2D时亮度可达到30-32FL,国内外大多数影厅是10-14FL;CINITY放映3D时19米宽银幕下,单眼亮度为28FL,20-24米银幕宽度下单眼亮度为20FL,国内外普通影厅是3-7FL,CINITY要高出其4-9倍;国内外高端品牌影厅3D亮度是10-14FL,CINITY要高出其2倍以上。
亮度指标是放映效果的基础性指标,亮度不够其他如3D效果、高清晰度、大色域、HDR、高帧率等放映指标和效果就都无从谈起了。
技术确实是好的 就这部电影来说,我觉得李安是主动地放弃了一些东西。
他很多次说,自己这次选了一个比较传统的故事: 「故事上是退了几步,希望大家多担待。
」 但是:「慢慢会发现他有另外一种美感,和胶片时代完全不同的一种美感。
」 他在追求另一种美感。
其实很多年长的人,或者老导演,会非常努力地去维护旧的规则和世界,讲自己擅长的故事。
但李安不是。
好像从《少年派》开始,他就头也不回地往这条路走了。
《比利·林恩》感觉到有变化,《双子杀手》又变化得更大,就技术来说,确实是进步了不少。
他在这条谁都不看好的路上,拖着沉重的成本,艰难地迈了一步,两步。
《卫报》采访的时候,他整个人陷进了椅子里,非常疲惫: 「一切都比你现在想象到的,难多了。
」 这根本不是他的强项。
他自己肯定也知道我们会如何评价,也知道不足在哪,但他就是想这么去做,去冒险一回。
他已经这么成功了,明明可以拍自己最擅长的题材和故事,但还是要做最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双子杀手》北京场放映后,采访里他说, 「现在只有我一个人这么拍,到底是我有问题,还是这个世界有问题?
」 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他说: 「对我个人来讲,我必须要追求,而且新导演很难有这个资源,那我们现在有这个资源,当然应该去追求。
」 看他在电影上映前后的采访,感觉都有一种忐忑,疲惫在,好像已经看到了不被人接受的结局。
但有人问他,还要继续拍120帧电影吗?
他还是说:「只要还有人肯投资,我就会一直拍下去。
」 《比利·林恩》反响不好,他就接着拍《双子杀手》,《双子杀手》也不够好,他还要继续拍心心念念的《马尼拉之战》—— 如果还有人愿意投资,他会一直拍下去。
微博网友感觉还有点心疼。
好像看到他捏紧拳头,反复地敲一扇不知道会不会开的门。
所以即使不是预期的故事,就算对这部电影失望,我也没办法对李安失望。
因为他是不顾一切在探索电影的边界,「调查兵团」式的前进。
想到詹姆斯·卡梅隆,1922年,第一部3D电影就出现了。
但《阿凡达》之后,3D才慢慢变成主流。
还有现在还算是“半个黑科技”的VR游戏,也没有像ns、ps一样走入大家的视野,是以为他的画面实在太粗糙,游戏性也不高,一般玩几次就不是很想再玩了。
但是很多VR游戏的厂家还是投入很多钱去做,因为大家知道VR一定会变革游戏界的,不是现在也不会太远。
这些都和李安一样,李安的做法也许就现在看来没有意义,但说不准在多久的将来,就会触发一类电影的变革。
可能到很久之后,电影进入了一个全新的时代,120帧已经成为了主流,那时候会有人想起,第一个这样做的人。
李安还是很可爱的
要看高帧,对于《双子杀手》来说,低帧带来的感受是毁灭式的。
如果不理解高帧影像带来的意义(一种全新的影像知觉模式),观众难免会指责李安电的影创作开始依赖技术革新,是某种江郎才尽的预言。
而技术永远是电影这种工业属性的事物的原始属性之一,我们最初就是凭借技术看见影像。
如今,在李安的革命性创作里,我们也因为技术重新知觉影像。
有观众会指责电影剧本的问题。
的确,如果单独看待剧情,电影里似乎有很多牵强的东西,甚至最后影像包袱的解决,看起来也只是某种暂时的解决,最终的解决并没有完成。
电影只是抛出包袱,却不提供答案。
剧情带来的感受因此浮在半空中,没有落地。
我在这里想要强调的是,李安实际上已经提供了解决之道,而这种解决并非完全在剧情里,高帧影像带来的技术性革新的结果也被囊括在这种解决之法则里。
也就是说,“影像语言”本身才是对剧本提出的问题的最终解决,也因此电影进入“元”概念,是出色的“元电影”。
一. 短焦:高帧影像带来的并非“真实”,而是“抽象”——取消景别高帧影像给观众的第一感受是清晰,甚至是“过度清晰”。
也因此很多人第一反应会认为清晰带来的是“真实”,这恐怕是最大的误解。
将高帧影像呈现的结果关照到绘画里,对应的是:照相写实(Photo-Realism)绘画,一种高度逼真的图像呈现,甚至逼真到超越肉眼感知的程度——显微镜式的清晰。
这种绘画表面上看是对“写实”的回复(写实指向真实),而实际上是对当代社会的某种揭示(后文会解释)。
写实,在“照相写实艺术”里已经成为与“抽象”并驾齐驱的艺术手法。
在弗卢塞尔的后现代摄影理论里,认为彩色照片的抽象程度要大于黑白照片,因为彩色照片需要更多的数字编码,同理的是,高帧影像与照相写实绘画一样,与其说是提供真实,不如说呈现的是“抽象”(超越肉眼的感知;超越得越多,就越是抽象)。
比如在《双子杀手》里,高帧超短焦拍摄的影像里,笔直驶来的高铁被扭曲了,形成某种(抽象的/非真实的)折角。
这可不是为了“真实”而呈现的,这个场景是朗西埃意义上的“感性分配”的更改。
影史第一部影片《火车进站》在公映时,迎面驶来的蒸汽火车吓坏了现场的观众,当时观众害怕的元凶正是“真实感错觉”。
而如今蒸汽火车已经跃变成高铁,影像的清晰度也达到了史无前例的程度(甚至超越肉眼)。
观众对这种远超以往的,更恐怖的运动却再也不会害怕了,因为我们经过流媒体的训练(以及我们都可以通过手机自己制造影像)都知道影像内部是“虚假的”(哪怕世界毁灭式的影像也不再带来“真实感错觉”)。
“真实感错觉”的威胁早已远离现代观众。
高帧画面对观众的感受基点恰恰是“抽象”意义之上的(导演已经不再需要坚定在营造“真实错觉感”的路线上了——影像的感知基底已经彻底改变),并不同以往的建立在“真实感”之上的影像感知。
古典主义影像理论(以巴赞为代表的“真实电影”理论)认为短焦(同时呈现前后景,比如《公民凯恩》)带来的是“真实感”,至少是空间统一的真实感。
而当观众面对李安高帧影像里的短焦呈现,前景和远在远方的后景以及中景等等都清晰无疑的呈现在观众面前,甚至远景里飞速行驶过的汽车的车牌都清晰无疑——一种完全打开的“微观知觉”,任由观众自由选择视点,某种意义上来说,高帧影像带来的正是“景别的取消”。
这是“非人”的呈现——不是人类眼以及人类知觉能办到的,这种时刻摄影机只代表非人的机械眼,并非在模拟人眼,影像整体被呈现为一种“抽象”。
德勒兹提示人的日常视野是相对狭隘的“概括式”的认知反应,我们只看到一个“外在于”自身的简单化世界(将自身与世界外在化看待),只选取自己需要的信息,以及忽略不必须的信息。
也就是人的日常视野恰恰等同于传统影像的“变焦”行为。
我们提取和虚化,将提取出来的视觉对象串联成某种“合目的化”的规则内,以此建立认知体系(也因此人的知觉自身就携带“道德问题”)。
德勒兹认为这种提取和删减的“合目的化”行为体现的正是政治的普遍模式。
我们经验法西斯主义(以及其他)的规则,恰恰是这种这种认知反应的拓扑。
于是集约式的认知模式的先天存在,导致了政治视野的固定,在这种先天狭隘认知模式下,法西斯之后还会有法西斯。
只有获得“普遍性”(同等看待任意事物)和“差异化”(肯定任意对象的任意视角)的“微观视角”,将人与世界“内在化”等量齐观(消除物我界线),注意到任何事物的存在时间(非人的时间),注意到任意的“潜在的”影像,政治的未来图景将在这种“微观知觉”中展开,并得到解决。
李安的“高帧影像”里的短焦的超清晰度,呈现的正是德勒兹启示的:微观知觉的全面打开。
这也是上文提到的“照相写实绘画”是当代社会的某种揭示,是“写实”与“抽象”的并驾齐驱。
我丝毫不怀疑这种“微观知觉”的全面打开会出现在华人艺术家的影像里,特别是一直以来擅长将东方美学意识纳入影像语言的李安,因为德勒兹提示的“内在化”知觉模式(一种物我界限取消的模式,将人与任何事物同等看待,以提示“非人的”“潜在的”时间的唤醒),恰恰是中国绘画以及中国美学意识一直在践行的理论,也是张光直先生提示的,东方美学意识是“外化的”(等于德勒兹的“内在性”),一种物我等价看待的模式,东方意识从来不将自身设定为独立个体,东方文化里肯定任何事物的生命与时间,正如佛教道教意识与基督教的区别。
高帧影像所呈现的“抽象”,正是提示为一种“非人”的“潜在”的视角,将画面内部所有介质都同等看待。
这是一种潜在的非人的时间的唤醒,而这种“抽象”呈现,完全不能够与“真实性错觉”同等看待。
换句话说,如果你企图在影像内获得一种共情式真实感进入途径,注定会失败。
二. 长焦:高帧影像彻底改变了影像的知觉模式——总体呈现为“慢”上文提到,高帧短焦影像带来的“微观知觉”的打开,某种意义上可以说是取消了景别。
因为在高帧短焦的呈现里,前后景以及景观内的任意事物都获得了同等的存在地位。
这是一种忤逆人类日常视野的知觉模式,一种德勒兹意义上的非人的潜在时间的唤醒(也就是德勒兹提示的“生成”概念)——一种任意意识的民主,总体带来的并非“真实感”,而是“抽象感”为根基的影像“解放”意识。
高帧影像带来的改变并不止如此,导演在对电影镜头的选择中,总体呈现为两种模式:“短焦”和“长焦”。
长焦多用于处理人物之间的关系之中。
比如在男主与女主的对话中,导演依旧选择了通过变焦的形式提取信息,也就是通过长焦的方式虚化/排除次要信息,以提取重要信息。
影像内的提取与排除,看起来势必会碰触电影手册的著名论点:推轨镜头会携带道德问题。
因为任何存在自身都有存在的权力,长焦带来的是秩序化影像行为,是“非道德的”。
而这一切在高帧影像内发生了改变。
在电影中,导演多次用高帧长焦镜头在一个整体场景内变焦。
这是新浪潮的常见手法,但是与低帧影像呈现的不同在于,低帧影像在快速变焦过程中势必会导致卡顿——一种类似于邵氏公司的处理动作片的抽帧效果,也就是在低帧影像中,快速变焦通常感受为“切”的效果。
而这种“切”配合镜头移动中帧的抽裂(抽帧效果),观众直接感受为运动的速度(如段誉的凌波微波),抽帧的效果带来的是速度感。
而在高帧影像中,因为帧数在既定间隙内数量足够充裕,于是镜头乃至于焦距的快速运动带来的是恰恰是连续感——“变焦表现为变焦本身”。
在观众感受上,高帧长焦影像的运动恰恰成为了类似于王家卫的“抽帧叠印”技巧,总体呈现为缓慢感。
于是渴望在《双子杀手》中感受到某种运动刺激感也注定会失败,影像动作整体呈现为“慢”。
而在这种缓慢中,变焦带来的恰恰是空间内部各种介质的平等存在。
每个焦点平面都有存在的公平性,因为各个焦点平面的清晰呈现,空间内部各个焦点平面都带来了存在的确凿。
也就是说,高帧影像带来的是绝对的空间感。
这是空间存在的确凿。
在高帧影像内,短焦唤醒的是潜在时间的确凿;而长焦唤醒的是空间的确凿。
高帧影像也因为这些变化,形成了某种全新的知觉。
三.剧本提出的问题,影像“语言”来解决高帧影像对各种镜头知觉的改变,带来的正是一种德勒兹意义上的政治解决之道。
《双子杀手》的剧本呈现的是一个类似于传统好莱坞动作类型片的模式,比如007系列。
这类动作片每次都会提出新的问题,每个回合解决一次,永远不能彻底解决问题,所以007系列可以无限衍生下去。
与好莱坞传统动作片序列不同的是,李安提供了对这种系列的终结方式,这不是剧本/剧情能够完成的,必须通过影像本身的“生成”性质,通过影像语言本身来“解决”。
在德勒兹意义上,也就是唤醒“潜在的知觉”,“非人的时间”,通过上文的提示,李安通过高帧影像的语言建构,已经提供了真正的解决之道。
一种德勒兹式的“生成式”的政治解放意识。
所以剧情里看似并未解决的问题,李安在影像语言内提供了解决之道,这种做法类似于马拉美的诗歌:为了将民众从(政治的)“宏大仪式”中解放出来,必须引出“无限的空无”来终结民众的哑语状态。
为了提醒这种语言内蕴含的解决之道,李安特意在剧本里安排了一些意象,比如被篡改信息之后杀害的“哑语”的无辜的人——“鬼魂”,这些鬼魂的终极困境是没有发声权力/能力,声音被当权者肆意篡改,以符合政治的宏大话语,被恣意埋没。
而小克提到的,仿佛有一个自己的幽灵在自身之外看着自己,正是提示一种德勒兹意义上的“内在化”知觉的打开。
通过一种中国画式的全知俯瞰的方式看待自身。
而这个幽灵的意识,就是非人的意识。
量产的小小克带来的意识泛化,正是知觉“普遍化”的象征,与高帧短焦带来的意图如出一辙。
再者,当自身与自身的复制品相对运动,摄影机带来的客观视角是一种彻底的“电影化”,因为它已经不再属于自身及自身意识的任何可能,呈现为一种完全的“非人”的“断裂”的视点,一种“潜在的观察”。
最为重要的,知觉这种全新影像需要一个大前提,也就是男主开头强调的,“最应该警惕的是(固有)经验”。
假如巴赞还活着,他也许会帮助我们更好地理解李安此时此刻的所作所为,对他的才华,技巧和对观众婉转承欢的阴郁态度施与洞见。
对120帧争论不休的人,都可以回头重新读一下1946年巴赞刊载于《评论 / Critique》杂志的短文——“完整电影”的神话。
在这篇不过寥寥数页的文章中,巴赞确乎点透了观念与技术颠倒的因果关系,明确了一种电影神话的方向——那就是19世纪从照相术到留声机的一切机械复制现实的神话。
站在这个立场上看今天120帧的电影现实,我们需要目击的显然不再是扁平的光影幻觉,而是一个朝向现实洞开的窗口。
科学发现和产业技术都不是起关键作用的要素,真正重要的是,远在120帧的电影出现以前,甚至24帧的电影出现以前,存在于人类想象之中的先验的电影观念,和蕴藏在人类心念之中完整复制现实的渴望。
许多人诧异于《双子杀手》剧本上的粗疏和立意浅薄。
不过对于意不在此的开窗实验,能够吸引观众注意力的动作电影就变成了十分自然的顺位选择。
总觉得李安擅长的是细腻的心理剧的人,却忽略了作为动作类型电影重动作,轻故事的题中应有之意。
诚如透视法是绘画的原罪,讲故事仿佛也成了电影的原罪。
习惯了被情节剧饲养的观众,一旦失去了情节的主张便茫然失措,忽略了情节在这里所起到的仅仅是象征性的作用。
而指责李安没有好好发挥特长,就像指责1907年以后的毕加索不去“发挥特长”回到蓝色时期一样荒唐。
诟病角色是很容易的,但与其说我们是在读故事,不如说我们是在读一个银幕形象,对此不能理解的人,不如去留意一下欧文那个苍白阴骘的父亲,身后悬挂着的培根三联画。
李安有选择媒介的自由,也有为电影神话完形的自觉。
从这个意义上来说,谁也不必为了他的票房失利担他人之忧,更不必仔细斟酌65岁导演穷途末路。
毕竟,当84岁的伍迪·艾伦还在编剧,89岁的克林特·伊斯特伍德还站在摄像机后。
我们就没有理由去凭借一部作品的品质去轻易判定一位具有创造力的导演的成败。
诚然,我们可以明确看到影片对于“讲故事”的厌倦,一种对密不透风的编剧策略的敷衍。
而创作者所要探索的,和宣传方所要包装的,也可以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东西。
就目前而言,这更像是在通往一种全然复制现实的路径上,停留的驿站。
因而真正遗留下来的问题似乎只剩下两个:1. 观看的权力被从机械选择让渡给了谁?
实际上,电影从一开始就以技术的手段取消了我们的自然观看,代之以摄影机的景深,视点,景别和运动选择。
而如今当我们能够以高清和无届弗远的民主态度看清一切的时候,那个黑色蔓延的窗框,就成为了唯一暗示自己至高权力的存在。
在这种情况下,象征着传统语法的正反打,平淡无味的镜头组接就显得极其陈腐而没有必要。
时代被自己的想象所限制,真正适合技术的故事类型远未出现。
2.如果创造出来的现实比现实更现实呢?
这如何可能?
然而这毕竟有可能,或许我们离沉浸在另外一个和现实世界相去不远的世界,并不太远了。
就这样。
19号更新:国内周末前两天不太行,猫眼预测才三亿多,感到一丝丝失望。。。
10月17号更新2:看了娱乐资本论的报道,我才知道中国一口气就订了100套Cinity影院系统,为了完美播放120帧+4K+3D版本的电影,这又是一场豪赌的开始呀。。。
估计复星,华夏入场,会有更多中国投资人入场。。。
今天应该有30块Cinity投入商业发行运营,年底100块全部上线运营,片源只有一个——李安的《双子杀手》,我刚知道100块Cinity年底全部上线的消息,这对李安新片是彻底的Game Changer。。。
好吧之前还担心他国内票房不好,现在这么搞《双子杀手》120帧版本的全国发行期可以达到6个月之久,只要有人看就放,几个月之后票价慢慢阶梯下降,但还是会让影院很开心。。。
如果这样的话,李安这部1.4亿美金制作费的电影,可能大概半年后只从中国市场就可以收回大多数成本,因为国内目前我对中国消费者对新技术的天然好感,对李安的爱,《双子杀手》国内票房可能至少2亿美金起了。。。
我知道这个听着有点反常规,但我之前不知道复星和华夏订了这么多套Cinity呀。。。
他们可能把Cinity当做电影行业的华为发展5G了,这是直接先电影影院端从战略高度要领先好莱坞呀,然后再逐渐反向产业链布局。。。
相信上面思路张昭同志亦有贡献。。。
10月17号更新1:
娱乐资本论应该还是读了我写的《双子杀手》的文章——从“观察”到“感受”,这是我在豆瓣发这部电影技术角度理解文字的题目。。。
豆瓣链接:https://www.douban.com/doubanapp/dispatch/review/10575509?dt_dapp=1希望更多人能从不同角度多元化理解这部电影,不只是故事好不好看,不只是已经几十年习惯了24格建立的传统电影感。。。
有时候就是需要out of the box,跳出来思考。。。
关于120帧+4K+3D,还是要努力去了解它,感受它,对大脑学习感知模型的影响,或许我们正在进入一个新世界,大门正在向你敞开,你可以选择绕道走开,也可以选择帮着把门缝推得更大一点。。。
我一开始不太能理解为什么很多人会很轻易质疑李安,这可是世界顶级技术驱动创造的导演之一,还活着并在创作第一线的这样的电影创作者,屈指可数。。。
他在电影技术新边界上的探索,思考,实践应该远远领先于世界上99.999%的人,对于未知的东西,第一反应应该是了解,而不是下意识反对,仅仅出于跟自己的传统认知相悖。。。
国内需要更多这种艺术感知能力超强与技术宅男精神兼备的电影人呀。。。
所以跟上次《阿丽塔》一样,目前最合适跟卡梅隆和李安对谈聊电影制作技术的导演,可能还是郭帆。。。
——————下面是10月15号原答案我在我在参加克利伯环球帆船赛,第二场比赛从葡萄牙Portimao直接到乌拉圭Punta del Este,26天不间断航行5200公里,我所在的青岛号拿下冠军,在11艘70尺帆船中,第一个到达终点。
我睡了一觉,忙完Deep Clean,就打了个Uber去小城shoppingmall唯一一家影院,连续看了Joker和《双子杀手》,很可惜,这里《双子杀手》只有2D普通版(英文对白,葡萄牙语字幕)。
380比索票价,换成人民币也不便宜全船开完例会,我带着电脑来到游艇俱乐部的餐厅,我每天工作的地方,咖啡,可乐,一块披萨,然后大概用了大概三个小时从三个角度梳理了下《双子杀手》暂时我想到的。
全文大概八九千字,看完需要一点点耐心。
@张小北 的答案里很多内容我非常同意,我只是从我个人角度补充一些我的观察和思考,主要还是从我个人制片角度从几个不同侧面角度谈几个话题:1、”120帧+4K+3D“对主流电影的发展到底意味着什么?
(技术变革对创作理念的改变)2、虚拟角色到底虚拟的终极是什么?
(技术无论走向哪里,艺术性表达的终极目标并未改变)3、《双子杀手》市场前景和高帧率技术前景如何?
(电影经济角度,电影创作底层理念变化后具体的实现路径会很艰辛)先说第一部分:”120帧+4K+3D“三个关键词里,120帧是最核心的。
帧数也大概可以理解成对于眼睛而言银幕的刷新率,帧数越高,越接近肉眼观察这个世界的观感条件之一(注意是观感”条件“,而不是观感本身)。
很多人在谈高帧率都在谈对运动镜头的感受方式不同,当然没错,但本质上高帧率是银幕信息量指数级的叠加,因为通光量增大,观众直接感觉就是银幕变更亮了,其实是摄影机镜头捕捉画面的宽容度加大了,这就是为什么在120帧版本的《双子杀手》中多个夜景戏会变得让人发出wow的感觉。
所以之前有人说高帧率看着”像看电视“,这个描述不只是不准确,而且是错误的。
如果上一部《比利林恩》还让你有这种感觉,那是那部电影整体电影结构和场景设计侧重舞台化带来的副作用,这一部《双子杀手》虽然我没有看到高帧率版本,但通过普通版我应该可以判断出这次观众看高帧率版本,不会再得出什么”像看电视“这样的观感体验。
因为,120帧高帧率从根本上改变了观众与电影银幕的关系,也就是在从根本底层逻辑、底层结构上,在重新定义电影。
传统观众与电影银幕的关系,是一个在三维时空环境下的人,在对一个二维银幕上具有纵深感的影像与声音进行“观察”的关系。
120帧+4K+3D在模糊这种”观察“的关系,逐步转向沉浸式”感受“的关系。
因为传统相对低亮度的”观察“关系下的电影,本质是模拟古人类洞穴内围着篝火,看着墙壁人影进行的故事讲述场景体验,所以中国电影诞生期的电影理论有一种”影戏理论“,也是源于此。
这种从古人类洞穴围火谈话模拟而来的”观察“式场景,从电影诞生之初摄影机改造成可以公开银幕放映后形成,一直延续到现在,基本没有本质的变化,直到现在120帧+4K+3D的出现。
要知道这种”观察“式的电影观影体验,与人类日常生活中使用感官功能感知世界的方式是完全不同的——看电影是在封闭黑暗空间中通过有限度的亮度,在一个平面上观察一个心里知道是幻觉的影像世界,这是与现实不同的一个造梦世界。
这一切是由电影最初技术发展样态与最初人类愿意专注倾听故事、神话讲述的底层需求而来。
在现实生活中,白天、黑夜,我们对自然环境的反应机制完全不是”观察“式的,而是你我自然觉得我们就是生活三维空间中的一部分,这主要是以视觉为主的感官系统,对周遭复杂环境获取大量信息,不断累积训练和遗传演化的漫长过程。
比如视觉,人类的眼睛的宽容度和对远近自由快速变焦距离的迅速判断,是目前任何镜头无法实现的,我们是”沉浸“在现实世界中,我们在现实世界中获取信息的模式和彼此交流的方式与传统看电影银幕上的世界时获取信息的模式完全不同。
这就是我理解电影银幕对于我们,正在从传统的”观察“关系向”感受“关系快速发展的原因。
这种快速发展的紧迫感和真正动力,我不认为是来自电影内部,而是外部,最有可能的就是过去几年大型游戏的快速迭代和发展,从最初的理论到现在视听感受层面,开始具备了在网络上建立了与大脑信息处理模式可以接受的虚拟世界的能力,而且发展越来越快。
简单说,120帧+4K+3D是让大脑产生了一种全新的幻觉机制,比传统更像是让自己置身于三维现实世界中,但又不是。
比如银幕上中近景特写,人物在画面比例很大的时候,明显是不符合现实生活人眼透视关系,现实你要想看清楚一个人面部细微变化,你得贴得很近,但在电影院里通过120帧+4K+3D,你坐在影院最后一排可能也是看得一清二楚。
所以,它又是明显超越现实世界感官感知的。
所以现在很多人对120帧+4K+3D还并不能完全理解,是因为我们的大脑目前还没有形成对此认知和理解的模型,所以需要一系列全新的电影视听语言,来帮助观众逐步接受和理解一种全新的视听表达方式。
这就好比一个天生失明几十年的人,如果突然让他拥有了视觉,他只能”看到“这个世界,而不能”看见“这个世界。
他看到一张桌子,只用视觉,他无法理解这是桌子,也认不出来,只是一些杂乱的视觉信号。
如果你让他闭上眼,告诉他桌子的定义,结构,并让他摸一遍,就是用各种方式在进行系统化认知学习”什么是桌子“,脑子理解了,再睁开眼,这次他就能”看见“桌子了。
夸张一点讲,《双子杀手》李安呈现出来电影底层创新的内容,目前很多观众在看高帧率版本时,必然要经历一个从”看到“到”看见“的过程。
因为需要理解一个貌似容易理解,但其实本质已经发生变化的内容,需要大脑神经元重新建立彼此信号交换形式的认知模式才可以,这明显需要一个过程。
在”120帧+4K+3D“中,120帧是关键的关键,4K是为了满足承载信息量的画面格式,3D是模拟人类两只眼睛立体成像的前提条件。
所以,后两者是为120帧服务的,最终三者叠加,你会发现你跟银幕世界的关系彻底被改变了。
记得IMAX电影宣传口号吗?
Be part of a movie,成为电影的一部分。
现在”120帧+4K+3D“让你成为电影的一部分向前又推进了一步。
或者换句话说,如果要做120帧,4K就是套餐必选项,3D是可选项,如果都选,就是顶配。
但李安这次还不满足,在顶配上还加了一个——一个担任主角的以面部表情捕捉的数字虚拟角色。
第二部分:为什么已经120帧+4K+3D了,还要再加一个虚拟角色?
先说结论,我个人判断李安应该是认为虚拟角色是未来电影实现更高级“感受”型观影关系,最终实现完全“沉浸感”电影体验的必经之路。
虚拟角色从最早的动作捕捉(动画片为主),到现在的表情捕捉,对计算机技术与各种算法提出的更高的要求,下一个可能很难逾越的技术高峰,就是对眼睛的动感捕捉,人类眼睛目前可能是人体在传递情感层面,细微变化最丰富的一个感官,对于目前计算机水平来完全模拟人类眼睛的细节,还有距离,但我认为这是虚拟角色最终极的方向。
卡梅隆的《战斗天使》已经做出了第一步,为什么把Alita的眼睛不断放大,是有道理的。
那《双子杀手》到底为什么要加入一个虚拟化的年轻版will smith角色呢?
这个还是要从《少年Pi》开始观察和理解李安。
李安像很多伟大的导演一样,电影是用来理解人性的重要手段。
从《少年Pi》开始李安就开始通过电影技术边界的探索,试图对人性的思考更进一步,结果是相当成功的(也有与技术探索结合没那么成功的,比如当年他拍的《绿巨人》,实际上电影银幕上实现漫画感的视听语言系统,直到今年早些的动画片《蜘蛛侠:平行宇宙》才算给了一个相对成功的视听探索案例,李安对《绿巨人》漫画英雄电影在视听语言上的探索当年是非常超前的),然后他迈向了下一步——《比利林恩》。
三年前的11月,我买票去博纳悠唐看了120帧版本的《比利林恩》,当天回来就在知乎上写了一个回答,之后两天又更新补充过几次。
当时我对120高帧率几乎没有什么认知,当时觉得彼得杰克逊已经在测试48帧,可能是什么电影极客的业余爱好,并没有从电影本体论角度想太多。
直到看到《比利林恩》在现场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异样感觉,我认为是当时我对大脑运作机制知之甚少导致,所以我看完更多的还是对电影内容上做了一些感观和评价。
但有一点我很明显还是感知到——就是120帧对人物特写镜头的重新发现。
所以我才从李安对人物内心世界、精神创伤角度,通过高帧率来塑造人物有了新的理解——通过特写(特别是眼神)让观众坠入比利林恩内心的无底深渊。
而这,正是李安对未来电影展现复杂人性的给出的一个答案——通过高帧率与4K+3D的组合,彻底改写传统电影语言的底层逻辑。
现在回看几年前,李安实在是太先锋了。
但题材的原因,《比利林恩》在预算限制下,只调用了一部分电影视听语言进行测试和探索,比如相对固定的场景、内景谈话为主,外景也是体育场舞台光效为主等。
这才是真的所谓戴着镣铐也要起舞。
正是因为我连续看了两遍120帧的《比利林恩》,所以这次看到普通版《双子杀手》,我就更加理解为什么明明视听语言测试范围进一步扩大的同时,还要特别塑造一个虚拟角色,因为这是一个继续观察复杂人性的升级版本的《比利林恩》。
真实演员表演传递出的复杂情感,通过表情捕捉的计算机生成的虚拟角色是否也能完成同样的任务?
结果很明确,李安还是做到了,这回大大的拓展了电影展现复杂人性的技术边界。
我上面提到技术发展对电影底层逻辑创新的压力,更多来自外部,就是大型游戏的发展。
以前虚拟角色的巅峰曾经是从《本杰明巴顿奇事》开始,包括《指环王》里的Andy Serkis扮演的Gollum,基本还是一个动作捕捉➕面部捕捉的非人类形象,此后很多电影都开始尝试把演员做年轻化处理的虚拟角色,但一般都不是主要角色,比如新版《创战纪》里年轻的杰夫·布里奇斯等这种。
可是在我几年前第一次玩到重制版的PS4独占游戏The Last of Us(《美国末日》)后,我才发现原来游戏行业已经突飞猛进到这种程度。
The Last of Us是一款高度电影叙事化的冒险动作游戏(也可以按照潜行类游戏来玩),完整的末日世界观,精湛的美术风格,完美的音乐和角色人物表演,最终通过游戏终端的操纵杆,快速实现了游戏角度的“沉浸感”。
同时你对两个主人公的人性复杂面,越来越了解,几十个小时后,你的心情会彻底被主人公的命运所牵挂。
最后游戏结束后,的确有种看完一部超长电影的怅然若失的感觉。
最近《底特律:成为人类》和《荒野大镖客2:救赎》的出现,又让游戏中对角色人物人性的探索和游戏层面的沉浸感体验达到了新高度。
那对于电影来说,时间很短,如何在两个小时,让观众体验到未来游戏所提供不了的呢?
李安给出的探索方式就是高帧率画面,因为他发现了高帧率下,人物的面部表情包括眼神的复杂情绪,将会准确捕捉到更多展现人性复杂化的信息量,并且可以在相对封闭的观影观景下,集中性提供给观众这种特殊体验感,游戏产品中,用户操作体验其实是区别于电影的一个重要维度,所以并目前高帧率的视听作品,目前暂时不是游戏产品强调的方向。
所以,如果更多的观众这次通过《双子杀手》开始接受虚拟角色的复杂性,并引发了强烈共鸣,夸张点说,这个有点类似“上帝造人”,李安无法抵制通过“造人”来探索复杂人性的诱惑。
用他自己的话说,应该是一种内心在不断召唤自己的使命感,在让他无所畏惧的尝试高帧率对电影本体的革新。
哪怕抛开之前所有作品,仅凭《少年Pi》、《比利林恩》和《双子杀手》三部通过探索电影技术新边界展示人性复杂化的电影作品,他对电影本体论的革新程度之大,放眼电影史,整体的开创性至少是格里菲斯级别的。
在我们过去二三十年,能同步见证李安逐步在电影艺术、技术与经济支持多角度同步探索边界的全过程,这是我们这一代观众的幸运,这个毫不夸张。
所以,如果你有幸看到120帧+4K+3D的《双子杀手》,从观察人性角度,你会有什么新的感受呢?
第三部分:《双子杀手》这回能赚钱吗?
李安自己焦虑就怕自己后面没片子可拍了,这是真的吗?
昨天看李安和张昭的访谈,突然想起来了去年金马他那尴尬的表情和紧紧握住的双手(不能鼓掌啊)的画面,看着开始花白的头发,莫名有种心疼的感觉。
他跑来中国宣传自己突破创新的电影作品,但始终却不断传递着“自我质疑”和对未来焦虑的情绪,可以想见他一方面内心无比坚定,但同时内心缺少知音而感到痛苦。
我个人表示基本乐观,虽然这次《双子杀手》网上预估是1.4亿美金制作费。
我回看了一下我三年前写的《比利林恩》的答案里,居然厚脸皮做了预测,当时预测内容如下:“本质上,这部李安新片是一部“实验电影”,因为关于新技术的应用,到底出发点是什么并没有一套让大众默认接受的成熟理论或说法。。。
目前的说法是,达到一种“浸入感”体验,这个方向我完全同意,但我其实也不确定120帧4K加3D是否是通往这个目的地的唯一路径。。。
这个路径本身还需要大量的论证,而非结论,所以李安新片,给我们看的就是他的一次论证,是一次大胆的实验,实验制作层面预算4000多万美金,这基本证明了好莱坞历史上可以接受实验电影的预算上限了。。。
从这个角度,李安目前在好莱坞的“权力值”一点不比卡梅隆差,要知道看看《泰坦尼克号》和《阿凡达》的剧本,就知道那是一个多么求商业安全的套路,而李安,如此大胆。。。
4000多万美金应该是经过测算的临界值了。。。
所以为什么影片主要场景如此安排,想来都是从整体制作规模,技术测试和挑战面对的制作周期,还有整体作者实验电影市场前景综合测算的结果。。。
理论上,只要这部电影整体不亏钱,李安下一部势必会选取一部制作费一亿美金到两亿美金的大规模商业制作项目,来继续他在电影本体层面的探索和实验(视听语言在面临着巨大的挑战)。。。
这种事的确只能在好莱坞去实现呀,所以读懂李安这部电影,除了单部电影层面外,李安对电影的企图心,我认为是在尝试让自己的作品同时完成“戈达尔+黑泽明”的效果,在先锋实验推动电影本体发展的同时如何保障足够的娱乐性。。。
所以《比利·林恩的中场战事》其实是一场“李安导演的垫场热身”。。。
”全文见链接:https://www.zhihu.com/question/43462863/answer/130765447看来上面三年前的我的预判基本在谱上,这次《双子杀手》预算刚好1.4亿美金,风格传统的科幻动作片,制片人是杰瑞布鲁克海默呀,这风格还真是他制片人的风格。。。
李安如何能安心拍下一部继续探索的电影呢?
我个人粗略估计——大概全球票房能够达到制作成本1.5倍,应该就不太影响他下一部继续大预算的电影制作,对于《双子杀手》大概就是全球2亿美金票房左右。
当年在《少年Pi》取得全球市场成功后,《比利林恩》作为先锋技术实验性作品预算只有4000万美金,最后全球大概收了将近6000万,大概北美和全球各收了一半,其中全球部分基本都是中国市场提供的。
中国大陆1.64亿票房里,120帧+4K+3D完整格式全国就当时好像就两块银幕,最后就收了好像3000万票房(印象可能不准确,欢迎纠错),两张银幕占了国内总票房的将近20%。
中国观众喜欢李安,哪怕拿着4000万美金做实验,咱们也支持。
这次《双子特工》估计还会支持,而且三年后的今天不可同日而语,相当多国内数字影院都可以支持到60帧+4K级别,有20多家可以支持完整120帧+4K+3D,所以我觉得国内这次整体能收1亿美金票房是正常的,毕竟抛开120帧、4K啥的,这也是一部二三线市场可以很好理解和接受的动作片。
但中国市场从来对新技术事物充满张开怀抱的勇敢心态,无论带来的结果是好的,还是不好的,照单全收,先干再思考,是中国实用主义的巅峰体现,出问题了再调整。
正是如此实用主义,所以才能出现很多好莱坞不可能完全理解的了的中国特有市场现象。
李安这次宣传来的时间有点短,其实可以预见,这次估计《双子杀手》一半左右的收入都会在中国,甚至更多,值得花更多时间让他本人对中国观众讲讲他对电影技术的理解和对电影未来发展的思考。
必须得他本人谈思想,谈理念,观众接受了你的理念和idea,你拍个鬼都去影院买票支持你呀。
当然对于电影创作者也的确无需要求太多,电影怎么卖,就交给发行方、宣传方去操心吧。
八卦下,刚才在网上有好事者发了两张估计是国外看片的截图,感慨说为什么科幻电影里总有可口可乐?
我看片时对两次出现的可口可乐经典红罐装印象深刻,不只是因为直接跟剧情有关,而且我刚刚克利伯前两场比赛里,发现我们青岛号船长Chris跟我多年越野跑一样,都爱比赛时候喝可乐,我26天的第二场比赛本来给自己准备了几罐,最后关键时刻送了船长两罐,跟他大喊:For Victory!(为了胜利✌)
年仅32岁,发量感人爱喝可乐的船长Chris最后,我按说回来,我们按上面逻辑再推导一下,李安下一部他自己内心真正想继续探索的电影的样子(不是他接活角度的片子,而是完全他自由发挥想拍的电影):1、继续将高帧率电影探索推到另一个高度,可能会是类似《阿凡达》《星战》那种更彻底未来世界美学观念的电影故事,因为可以配合出现更多可以展示复杂情感表达和人性的虚拟角色。
2、预算会更高。
因为前面我一直在说电影本体论的底层理念,但从理念到执行是非常花钱的。
这个从《比利林恩》到《双子杀手》制作角度的变化就可以看出来,《双子杀手》的剧本求稳为主,剧本的视觉结构的完整性是重点,就是好歹有了1.4亿美金预算,李安得把自己能想到的主流电影需要的基本场景、元素都测试一遍才行,把之前《比利林恩》之前没做完的测试继续做完,故事剧本必须满足这个条件。
所以这次在《双子杀手》中我们看到了特别多高帧率下的夜景(HDR高宽容度效果)、海上、水里的镜头、高速移动拍摄镜头,特写镜头也升级成虚拟角色特写镜头,这是全方位的测试升级。
摄影与后期制作的变革最大,比如打光的逻辑应该全变了,镜头调度与后期剪辑的思路也要变,表演方法上,连贯性就变得很重要,因为可能很多戏都不再依赖以前镜头剪辑出来的动作效果。
高速动作戏拍摄,现在实景拍摄带来的感受就跟传统加绿幕拍摄再合成明显本质不同(后者比如《John Wick 3》里面摩托车对砍大戏)。
然后拍摄时画面亮度提升之后,后期电影院放映的亮度也是提高了高几倍才对,当然还有对应的声音系统,估计也要全换。
所以钱包只要预算够,尽量选你所在城市的Cinity影院去感受一下,其次选择60帧版本看,应该大概2000家影院可以看60帧吧,够选了。
还有后期制作因为都是超大数据内容,整个剪辑软件、调色软件,估计全部都要升级换代,应该很大的创新开发工作量和学习适应的时间。
所以,上面付出的这些所有的积累,都会顺着这个方向上,继续向前探索。
在这种前提下,完全基于眼下时代的现实主义题材电影可能并不能发挥高帧率电影的核心价值。
最后,120帧+4K+3D就是电影的未来吗?
我真不知道。
我只知道,我们最熟悉的那几个名字的好莱坞电影大师都已经或多或少尝试过高帧率电影了,只有李安一骑绝尘,冲在了最前面。
它到底是不是电影的未来我不确定,但可以确定的是,如果不能有更多像李安一样敢于大胆创新、不断拓展艺术、技术与经济共同推动电影革新的边界,电影是没有啥未来的。
回答问题结束,下面是我的电影课的《雅荻学堂》的上线硬广,可跳过。。。
————————从2018年我就在想做一个制片人角度如何多角度理解电影的内容分享,大概准备、测试了大半年,赶在8月我前往伦敦参加克利伯环球帆船赛,终于和“新片场”合作录制完毕,已经上线,10月25日开课,现在正在半价预售。
众多一线电影人推荐《雅荻学堂》预告https://v.qq.com/x/page/z3006ch9ycy.html今年春季后,我自己在家录Vlog说了一段《流浪地球》一口气聊了几十分钟,导演郭帆看了就直接微博转发了,还给了个评论说“迄今对这部电影最佳解析”,搞得我很不好意思。
后来每次见,他还问我“你干嘛不直接弄个视频课啥的”。
其实我也想呀,但不能随便弄呀,此后半年就家里各种翻书、上网查资料,同时自己做了一些vlog做测试,反馈都还不错。
然后我是“得到”“看理想”重度用户,去年开始就为了了解让更多专业知识在网上传播一些成熟的产品样态。
最后我还是觉得应该做视频形式,不是音频形式。
跟“新片场”一拍即合,然后就是卡卡就是干了。
《雅荻学堂》第一季13课,正课我一口气一周内录制了30个小时,内容挺多的。
最后剪辑出来时间长度我不知道,现在新片场团队给标题叫13小时改变啥世界观啥的,不用太纠结,我环球帆船赛这一年,只要上岸就回答提问和录制一些专题加餐课啥的,估计几十个小时少不了,反正性价比得高。
我自己第一反应的定位是“电影制片人版本的《晓说》”,新片场觉得不错,就延用了。
上个月在伦敦比赛出发前两天,我在伦敦给几个前辈、好朋友发了微信,请他们给帮着说两句推荐吧。
因为都是熟人,对我也比较了解,没想到大家都特别热情,几天之内收到了几十位电影导演、编剧、制片人还有各种好朋友的回应。
看完我都怀疑了,这说的是我吗?
但有一点可以确定,暂时在他们眼里,我超马越野跑和即将环球帆船这几年,我并没有停下对电影行业的观察和学习、思考,并实践,继续开发自己内心真正呼唤我的电影剧本。
可能下面推荐《雅荻学堂》这门课的视频里,他们可能都会有个小小的共识:“雅荻这几年聊电影认知,可能比他现在做电影制片人老本行还要靠谱。。。
” 我权当这是从另一个角度对我的认可吧,我脸皮厚,接得住。
这门课,应该也值得大家花掉的时间。
现在是新片场开课预售优惠期,应该是半价,10月25号正式开课恢复全价。
我看了下,基本就是两张电影票钱,你要看120帧的《双子杀手》可能买一张都不够。
插一句,新片场学院的年轻团队,非常靠谱,专业,效率高,我很佩服这些90后年轻人,我都能从他们身上学到很多。
我希望《雅荻学堂》是我的一个自省过程,一个自我对电影认知不断自我学习过程的展示,所以一定各种不完美,各种不足。
但我想继续多干几年,多出几季《雅荻学堂》。
就像10年前,我跟小北做了《每周影评》大概一干就是五年,后来我2014年,因为环球越野跑,开始干了《雅荻跑世界》,到今年也是五年了,接着克利伯环球帆船赛这一年,应该还会接着做下去。
希望《雅荻学堂》能有更多热爱电影的朋友聚到一起,互相讨论,我也有更多动力,继续多做几季(其实第二季和第三季做啥,我心里大概都有数了)。
进入行业干电影20年,我从2004年开始在北京电影学院讲课,到现在每年都回北京电影学院创意媒体学院讲课,在专业院校讲电影也大概15年经验了,如果这次要做一个线上的电影视频互动课,我主要还是用电影案例分析的思路,用“三位一体”进化的思维来重新理解电影。
我希望能自己不要有什么保留,做到极致。
这次做成付费内容,就是赚钱就是这个当今社会衡量自我价值绕不开的现实标准之一,我并不想做得扭扭捏捏,用自己工作时间和学习认知累积的内容网上分享赚钱,没啥不好意思啥的。
我特意花了不少钱和时间把网上已有一些在线电影课挑着看了一下,发现还真没有从我制片人角度来讲电影认知思维的,所以希望这是一个能让大家引起兴趣的开始,然后一起努力,从更多有价值的角度重新理解电影,重新理解彼此,也就是重新理解生活。
还是那句老话:热爱电影的我们,终将找到彼此。
————————————————《雅荻学堂》第一季 电影产业破壁课:13小时重塑电影世界观(可以打开网页版,也可以下载”新片场“APP,在新片场学院中点击)课程介绍:(图片版)主要分为三部分:电影是经济的,电影是技术的,电影是艺术的
【雅荻学堂】第一季课程大纲【众多电影同行推荐语】
众多一线电影人共同推荐我希望我能接得住这帮电影前辈和好朋友的赞赏与期许,所以这个事为了这份信任与支持,我得坚持做下去。。。
不知你看完这些推荐啥感觉,我还是会脸红的,好在脸皮足够厚,一般人当面也看不出来。
我在邀请这些好朋友帮我录VCR和推荐语时,都会把课程详细大纲文字内容先发给他们看,等他们看完,基本都给了特别热烈的回复和肯定,心存感激,再次对信任和支持的业内朋友表示感谢。
关雅荻2019年10月14号
太糟糕了,糟糕到什么程度呢?文戏慢吞吞让我以为这不是动作片,动作戏不出彩又以为是剧情片,唯一闪光的点就在双子这个主题上了,可惜主题也不够深刻,作为动作片失败,作为剧情片更失败,也难怪票房那么差了
用金刚狼3、终结者、月球等等玩腻了的老梗,李安这是举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是真的不太行…故事太弱太弱了。已经没有抱着太高的希望,但依然感到失望。全片只有那场追车戏很精彩,可即使是在看那场戏的时候,我也是觉得自己好像在看碟中谍,而不是李安。注意到这部片有很大的中国资本的注入,执行制片人也都是中国名字。不知道到时会不会在中国有个好票房。另外对于3D+120帧我始终粉不起来,那感觉对我来说太诡异了,好像是在电影屏幕上看电视纪录片。我不需要那么“真”,我爱大荧幕上的那种颗粒感,那种艺术的离开现实的色彩。
我的天!!我的天!!我的天!!你们不考虑改一下分数吗?!!!开头沉浸在技术革新的兴奋里!!然后看到这么优质的爽文!!一个男人想给另一个男人生孩子的故事!!少年的你中年的我同时涌有!!!小细节也是会心一击!!“如果真有这种技术,他们为什么不克隆科学家和医生?”一直到结尾克里夫欧文深情告白(我就信了他!!克隆出一只没得感情的军队不好吗???)#btw用新技术讲这样的故事难道不是内容和形式的高度统一吗??!!
依然很李安:好莱坞叙事,东方韵味,甚至最后解决问题的方式也很中国,放弃二元对抗(两者只能活一个),强调和谐共处。当然,技术只是他表达故事的手段,在这样的技术呈现下,带给观众不一样的冲击和观看体验。与好莱坞大片的强刺激场面冲击不同,这里的李安反而处处选择留白,给观众以想象和余味。同时,电影中还多了关于父子对抗、身份认同、对老去的认识和成长的相关表达。老少亨利,何尝不是李安自己的写照:一个老练,经验丰富;一个少年心十足,对技术时刻保持一种童真和好奇心,敢于挑战自己和新技术。时势总要变,人也总该迎变而上,李安的挑战和改变,确实值得佩服。
如果不是李安这个剧本我简直想一星。因为是李安,我思索这会不会是个宗教哲学片?Clay代表上帝,三个人代表自我本我超我?
宛如电视卖场里整天循环播放的试机样片般丝滑清晰的120帧,大光比环境下仍然能保留诸多细节的hdr,3d除了看看玻璃渣和飙车大戏,其他时间都是累赘。前期其实还好,后面生死关头就全靠开挂,小克这个角色有点演得有气无力的尴尬,仅靠敌方的三言两语就改变阵营,总归不如卧虎藏龙里克服重力的轻功那般让人信服。技术虽好,但终究还是要为故事服务。总之,谈不上多好看,也没有那么差,就是想支持一下安叔吧。
视觉盛筵。20岁的威尔史密斯和50岁的威尔史密斯我可以一起来。非常喜欢女主角的设定。
热评里那一大段五星好评看的我都脸红 安叔这次确实是失手了 如果说比利林恩算讲了个好故事 那双子杀手真的不及格 剧情老套 动作场面算流畅 但是文戏太糟糕靠动作戏也补不回来了 希望早日回归华语电影 太想看到安叔拍华语电影了
题材老套倒也无妨,关键是有种很奇怪的、应该是与120CINITY本身无关的僵化和阻滞感,换上新晋导演可以理解,搁李安这里就很诡异了;总感觉本片与中场休息在上映时间上虽有先后,在李安心中很可能是同时的,新技术究竟应该先拍文艺题材还是商业题材?他未必没有犹豫;探索发现拓展电影技术的新疆域是从电影诞生之初就有无数电影人为之奋斗的,理当值得支持,相信日后高帧率、至少是高低混用会是必然方向,但是技术硬件与电影本质的关系是独立价值还是附加价值,经此役有了十分明确的答案
【B+】如果说其他电影是“只有在电影院才有其存在意义”的话,那么这部《双子杀手》就是“只能被120帧赋予其存在意义”。有史以来最为清晰流畅的观影体验,从未想到哪怕是一只蜜蜂都能在运动中被赋予全新的影像价值。而高速呈现的摩托车拉锯战,底下墓穴的肉体对抗,每一颗子弹所带来的火花碎屑效果,都如此“逼真”,最为震撼的3D电影体验。但同时,这也非常诡异。在这种120帧的呈现下,近景的特写与远景的虚焦部分几乎一样立体,是那种感受不到距离的立体感。换句话说,这部电影几乎没有景深的概念,太恐怖了。至于李安和他的技术,到底是预见未来,还是走火入魔,这也只能交给时间去判断了。
即便不是按照李安的标准来看也相当一般。动作戏目不暇接,但文戏脱离感太强,说教太多,塑造的人物形象扁平无趣。没有东方的悲天悯人也没有好莱坞故事的利落干脆。
遗憾。一个讲身份认同父子关系的好机会就这样错过,有几个瞬间以为终结者走错片场。透视,动态模糊真的刷新了观念,可惜故事人物都不够Solid,技术上重复自己也没有什么USP,除非作为布达佩斯和哥伦比亚宣传片。
在保罗格林格拉斯用《谍影重重》2、3树立了当代动作片的拍摄和剪辑最强标准后,罗素兄弟也效仿出美队23这两部屹立于漫威宇宙金字塔顶端的作品,到了李安这,反而执着于所谓的高帧技术,让动作戏的观感变得一塌糊涂,让影像失去了迟滞模糊,更失去了速度感和打击感,假得像CG。剧本倒是一如既往得稳,但题材无甚新意。
我想我还是偏袒李安的,会不自觉地站在理解他的角度,即便如此这部依然一定要降低再降低预期去看,无法评分一言难尽。故事陈旧老套无聊,但技术野心实在很吓人。我认为李安做了一场大型实验:抛开故事,电影技术的革新到底意味着什么?这种技术体验完全无法言传,是流媒体观看完全无法取代的,猜想这是他为保留电影仪式感付出的可能最疯狂的努力。以及,看过60fps3d我突然领悟到,以前真的对3d误解好大,以为对镜头扔飞镖就是牛逼效果,但李安教育我们,好的技术一定是神不知鬼不觉察觉不出的,你全程以为自己站在威尔史密斯对面、能看到他毛孔的阴影的效果才是3d的意义
三四十岁的李安拍《推手》《喜宴》《饮食男女》,细腻干练地像六十岁的老者,六十岁的李安拍本片,处处显露着的吃力勉强的劲儿却像极了三十岁年轻后生,对120帧影像规格的自信痴迷当然让站在摄影机后的李安不至于手足无措,但这么一个直来直去的三流剧本却要被如此大费周章地呈现,对于其一直所强调和旨在追求的「未来影像规格」来讲未必有些暴殄天物了,而对于那些既想要鱼又想要熊掌的观众来说,是否可以理解为某种不负责任的表现。更遗憾的是,对于影像规格的一意孤行所带来的未知风险,相应地促成了创作者对过往稳妥却愚笨的自我重复,片中关于父子关系的表述,不知道年轻时对于同样母题可以简单明了信手拈来的李安看到现在的自己会作何感想,永远向前看固然重要,但如果代价是自废武功,不如做回原来的李安,《比利·林恩》很好,这一部比较糟。
看到最高版本的第一秒与具有实感的动作场景时,也许或许我们就如百年前第一次看到《火车进站》的观众一般,对眼前影像具有高度敏感的感知能力与对其的贪婪信任,把对观众的吸引力重新还于了影像本身。虽如此,我也不完全认为这就是“电影”的未来,高帧率下人物的运动就如同CG制作出一般,如此虚假感与动作场景结合如果说尚可的话,那么文戏部分的全程特写就完全是技术实验的牺牲品了,放之更广阔的电影范围,提高影像的被感知力的同时使影像的内容变得虚假,如果未来的电影变成这样,那电影同时也就终结了。
一个等龄完全克隆体,从电影技术的角度,属于陈年老哏没啥新鲜,观众早知你只要让同个演员一人分饰即可。可从剧情内角色心理的角度,它显然要比一个年轻二十几岁的自己更具威胁性。道理很简单,越是分不出彼此才越能造成更大更多的混乱与冲突。想想六耳悟空之辨闹出了多大动静!……于师傅,从全复制到龄差复制的技术进步,就变成了一把双刃剑:提供给观众新鲜视觉感受的同时,反而使自己的叙事变化大幅受限,这在强调心理惊悚悬念的特工片中表现得格外明显。当然,龄差开辟了父子亲情的独特视角。但问题是技术上你还做不到彻底的破旧立新,叙事几乎完全由真·老所主导,与假·少之间名曰双子,实则很清晰的主配之别,说明立新的信心不足。类型传统主能量模块受损的情况下新能源并没能成功填补空缺。
父子伦理与时间年轮的点水探讨是习惯性策略表达,类型元素是骨骼支撑,几场动作戏继续“比利·林恩”中例如演唱会段落、战争段落等用以测试探索全新视觉革新下的场面调度、画面美学和空间运动的重置标准,是真正起点,好比那只蜜蜂,服务于主角体质制造戏剧功能倒是其次,更多的作用其实等同于比利·林恩回家后房间中的那只苍蝇。各种更加丰富的多焦点长纵深置景,光线、建筑、植被、灰尘、枪火、影子、水波都开始参与对故事情节注意力的分散抢夺,甚至表演面孔都被减龄与高帧技术多元拆解细化。九十年代的美国动作片刚刚脱离B级制作的粗糙和平面,追求更加极致丰满的全球化视角下的视听造戏,且还未被新世纪流行起来的高速剪辑摧毁流畅持续运动与充分环境感知,李安以此为材料切入,不止锤炼锻造未来前沿,挽救曾经大众影像的真切流动,更是重中之重。
李安拍的动作片节奏多少都有点问题,而这部是真的问题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