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部电影,我习惯于看上两遍,再去评论。
第一遍主要是梳理剧情,了解这部电影讲了什么故事,有哪些人物,以及想要表达的主题。
之后我会列出一些疑惑不解的地方,再去看第二遍。
并且这一遍会更关注细节,更注意体会人物的感受。
因为已经知道要发生什么了,于是就会对“为什么会发生”更加关注。
因此上,这两次观影的趣味是完全不同的。
第一次来自对未知的揭晓,第二次来自对感受的认同。
◇◇◇《路边野餐》这部电影,我同样看了两遍。
第一遍,看睡了;第二遍,看哭了。
两遍都是中午的场次,外面就是大太阳,而影院里,同样只坐着很少的人,十个指头就能数过来。
对于大多数电影,第一遍要比第二遍好看,因为它的“好看”来自叙事上的设计。
一旦被剧透,也就失了趣味。
而《路边野餐》显然是一部“第二遍比第一遍好看”的电影。
因为它的“好看”是建立在感受上的,是需要“做准备”才能接收到的。
当你了解了剧中人的处境,了解了他们身上的故事,再翻过头去看他们外在的人物状态,就能深刻体悟到他们的“神情、动作、语言”的背后,有着怎样的无奈和欲望。
于是,“感同身受”才成为了可能。
◇◇◇曾经看过导演“毕赣”的一个演讲,他在其中提到了苏联导演“安德烈·塔可夫斯基”对他的影响。
巧合的是,我刚刚看过塔可夫斯基的著作《雕刻时光》,里面详细记述了他的电影美学。
塔可夫斯基在书中提出了一个重要观点:“电影,应该像诗歌。
”他认为“诗人不描写世界,而是发现世界。
”因此,电影的工作也应该是呈现生活,而不是杜撰或试图解释生活。
◇◇◇看《路边野餐》,就像是读一首诗,感受一种诗意的表达。
在这个过程中,情绪始终是站在前面的,叙事反而是藏在后面的心事了。
所以我们在看《路边野餐》时,能感到一种湿乎乎的潮气扑面而来,也能体会到一种寂寞和无奈如宿命般游荡,那些感受是“绕过剧情,穿过眼睛,直抵心灵”的。
这是“诗歌”的穿透力,也是“电影”的直觉,是从“画面”到“感受”的突变。
这种感觉很奇妙,你甚至不需要完全看懂它的剧情,也能够感受人物的悲喜和世事的无常。
◇◇◇评论这部电影,我并不想从叙事上来切入,那样做很煞风景。
不如我们就从一个更抽象的角度开始,比如“时间”。
电影在本质上就是一段时间。
这段时间的容量可大可小,可以放进几十年和几十座城市,也可以是一个小时或一座村庄。
塔可夫斯基说,电影是“雕刻时光”的艺术。
导演将那些多余的时间去掉后,时间最精致的轮廓便呈现出来。
而《路边野餐》想要探讨的,就是“时间本身”。
但它用的方式不是“雕刻”,而是“粘合”。
◇◇◇让我们暂时放下这个问题, 先来看看影片中关于时间的意象,是如何构建的。
这是很有难度的事情,因为时间是无形的,无法直接拍摄,导演需要通过其他事物来反映时间的流动。
首先,片中出现了大量关于“时间”的视觉符号。
其中最浅层的,是一系列有关“表”的意象。
比如卫卫画在腕上的手表、画在墙上的圆形表盘;花和尚梦到死去的儿子想要一块表,于是开了钟表铺,等等。
更抽象一些的,是通过“重复的变化”,把时间锁住,来体现时间的流动。
比如不断通过一个定点的火车、一圈圈旋转的电风扇、以及和风扇效果类似的风车等等。
这些清晰的视觉表达,都在时刻提醒着观众“时间的存在”。
◇◇◇其次,通过空间的变化来表现时间。
影片中,故事的空间发生了三次变化,形成一个循环:男主人公陈升从凯里,经过荡麦,去往镇远,随后又回到凯里。
导演用了大量镜头,去拍摄人物在不同地点间周转的路途。
他从后座的位置拍行驶在路上的汽车,拍陈升坐着白色皮卡听着歌曲穿过荡麦,拍青年卫卫骑摩托载着陈升穿过山间的公路、拍洋洋坐着小船游荡到对岸……这些段落本是核心事件之间的串场,在大多数电影中,这些闲笔都是要剪掉的。
可在《路边野餐》中,它们作为时间最好的证明,被保留了下来。
人在故事中时是感受不到时间的,而在等待故事发生的过程中,才看到了时间。
塔可夫斯基说过,如果忽略了相遇之前的心理准备,那么相遇就是苍白的。
这些时间便是为相遇所做的准备,它也是人这一生中大部分时间的用途。
◇◇◇接下来,我们进入本片最精彩的一段对于时间的呈现——那个长达42分钟的长镜头。
它发生在荡麦,从陈升遇到青年卫卫开始,到陈升乘船离开荡麦结束。
这是一段充满奇幻色彩的时光,非常真实,又像是一个潮湿的梦。
如果说凯里是陈升过去的困境,镇远是未来的真实,那么荡麦则是一个串联起过往和未来的全息世界,它是宇宙的第四维,它是“时间”本身。
从陈升走进荡麦的那一刻开始,时间便被打通了,它使得“现在的陈升”,看到了“亡妻的过去”,也看到了“卫卫的将来”。
镜头如同一个幽灵,始终潜伏在人的身后,就像是传说中的野人。
如果说野人是来自第四维的人,可以自由地在时间的维度中穿梭。
那么存在于三维世界的人类,便是它在路边巧遇的一顿野餐。
它看着眼前的他们,在荡麦失魂落魄:陈升见到了亡妻,重温了曾经的爱情;而妻子却已嫁作人妇,并不认识陈升;卫卫已长大成人,正在为心爱的姑娘苦恼。
他们在这时间的交汇处相遇,却又被困在各自的时间里。
终究,这只是一次偶然间地闯入,时间只是向人类展示了它的隽永,却没有为他们提供逃脱的方法。
到头来,每个人仍要回到自己的时间里,继续线性的生活。
◇◇◇当然,在时间的残酷性被揭示的同时,荡麦还是给了陈升最后的安慰。
他见到了成年后的卫卫,他知道现实中仍然年幼的卫卫,终会健康地长大,并拥有自己的生活。
他见到了还在世的妻子,他给她讲他们的故事:结婚后,他们会住在一个瀑布旁边的房子里,因为瀑布的声响太大,于是他们整日跳舞,很少说话。
在离开之前,陈升为妻子唱了一首《小茉莉》,那是他在狱中学会的,而在现实中也再没有机会唱起。
这是影片中最动人的场景,在乐队的伴奏下,陈升独自唱着歌,迎着夕阳,对着妻子。
声音因为伤感而颤抖,肢体因为动情而僵硬。
他用这种笨拙又纯真的方式,完成了对妻子最后的告别。
◇◇◇在影片的最后,陈升坐上了从镇远回到凯里的火车,不觉中,已沉沉睡去。
两车交错的瞬间,在对面驶来的火车车身上,青年卫卫早已画下了一个个时钟。
每个时钟都指向不同的刻度,连起来看,就像是时间在一寸寸倒流。
终于,陈升努力地做完了这场梦,现在要回到现实,继续生活了。
而看到此处的观众们,也会一起从这场梦中醒来,回到现实的世界里。
其实,人们之所以走进影院,也是为了时间。
为了失去和错过的时间,也为了不曾拥有的时间。
电影是人类生活经验的延伸,它为我们营造一个个虚拟的世界,去拓宽我们对于真实世界的体验。
这是电影最为动人的地方。
从这个角度讲,《路边野餐》绝对是一次与众不同的体验。
-End-
我来认真的回答一下关于《路边野餐》的观影感:1 我喜欢看文艺电影,所以我发现大屏幕居然上映了一个本该在艺术院线的小众电影。
心情很激动,还安利了很多周围人同去。
2 看的过程很尴尬,导演很用力,自己感觉自己很装逼。
3 无论贾樟柯,杨福东,我都能很顺利的进入电影设置的时空,但是这个电影不能,每次诗歌旁白,我都会觉得如坐针毡,无比尴尬。
4 电影院里坐的人基本都是要给国产电影和艺术电影以支持才购票前来,所以基本上人少,但是都看的认真,一直到片尾,所有人似乎都像是刑满释放,重重的舒了一口气。
5 中国文艺和中国当代艺术的毛病依然是,明明可以30分钟说完的诗人趣味,非要表达成不合体裁的大片,没有必要。
而且落了3大中国文艺俗套:中国风魔幻现实主义+低成本伪纪实+无意义(诗意)蒙太奇。
6 对电影的拍摄和制作依然表示敬意,因为一个电影不是随便可以完成的,必须是大量时间,体力,思考,协同,成本控制的产物。
敬意还是要给足的。
虽然这是一部获奖无数的电影,依然觉得机心大于真诚。
希望贾樟柯之后能是一个导演群体的出头,也希望中国出一个中国版的大卫林奇。
从导演的很多细节的设计看,细部上可以得一个极高分。
相当于去了凯里2个小时。
但是这部电影适合在威尼斯双年展的中国馆播放,而不是大屏幕,大屏幕播放此类电影,最大的恶果就是,不再妄自推荐任何中文文艺片了,大陆为什么没有出现侯孝贤,就是想太多,用力过猛了,文艺腔真的很伤害一个好电影。
前天二刷《路边野餐》,很久没有一部电影让我写下如此长篇大论。
因为时间仓促,个人记忆也存在偏差,本文在小处的逻辑和语言处理上不甚讲究,重在表达观点。
提醒:有剧透。
这篇文章将用和标题一样直白的语言尝试表达我这三个方面问题的看法:1、《路边野餐》的普鲁斯特感。
2、《路边野餐》究竟如何叙事(所谓结构),到底叙了个什么事。
兼谈《路边野餐》与《潜行者》的关联(异域表达)。
3、《路边野餐》中大量采用导演本人诗作的效果。
《路边野餐》的普鲁斯特感首先关于本片叙事,有些人责怪在40分钟长镜头之前剪辑过于碎片化和混乱,导致无法使人理解——也让人产生片中有大量无意义镜头存在的观感。
在我看来这恰恰是没有适应影片新颖的剪辑风格,无法抓住不同镜头之间的情感联系(也许是潜意识)所造成的。
普遍的剪辑往往把不同镜头通过理性的逻辑的关系或平面化的情感联系组合起来。
逻辑是没有时空可言的,而本片的一大亮点就在于通过人物记忆中不同时空存在的并置,把人物隐秘的情感纽带展现出来,人的记忆乃至这种记忆对人在现时的行动所产生的结构性影响也在屏幕上得到释放。
这种剪辑让我想起塔可夫斯基的《镜子》。
片中较为突出的举三个地方:1、陈升在带着卫卫走出家门的刹那,出现了暗红色调为主的镜头(一闪而过),画面上似乎有一个女人,之前卫卫家挂着的银色球灯在地上打滚,类似的镜头在之后又多次出现,女人穿着红色长裙,似乎在练习跳舞,观众无法猜测这个女人、这个球和陈升究竟存在什么关系。
这组分散的镜头一直贯穿到40分钟长镜头之后,最后一个是长镜头中出现的理发店女人坐着,身上被暗红色灯光打着,似乎因为陈升离去而有些失落。
到这里,有了之前的交代,其实我们已经很清楚陈升和女人的情感联系。
2、陈升在台球室找卫卫的爸爸老歪,向他要卫卫。
两个人各站台球桌的一边,情形其实十分紧急,按常理是要起冲突了。
这个时候却“莫名其妙”地接了另一个镜头,陈升带着一个陌生人走进了一个房间,看摆设风格似乎也是台球室,但时间却已不知不觉跳换了很多年。
这个镜头里发生的是陈升多年前“还在社会上混”的时候,找老大的杀亲仇敌,要求对方给个交代。
这之后情节又跳回到原有的时间,回到陈升和老歪的冲突中来。
我看这段时完全被击中。
陈升为什么要卫卫?
他对卫卫有什么情感?
他为什么不希望卫卫跟着老歪?
这时候想想中间那个回忆性的镜头,就不得不为陈升动容了。
我个人觉得这段是天才手笔。
3、一双绣花的蓝鞋子在水中飘,这个镜头在电影里应该出现了两次。
这里说的是第一次,陈升入睡,镜头是逐渐推近到他的耳朵特写,再次拉开时,陈升是在船上,身边绿水青山,镜头一移,人不见了,扑通一声,以为是陈升跳水,再一看,是那双鞋。
这里有什么隐喻?
见仁见智。
这里重点不说这个,我要说的是这一段其实是陈升的梦境。
他再醒来时是坐在沙发上。
我举的这个例子貌似和前边两个不太一样,但实质是一样的。
也就是说,不要把这些看似莫名插入的镜头看成是纯粹的一般意义上的人物回忆、记忆或梦境。
了解普鲁斯特的人会明白,人的隐秘内心是我们所不知的另一个世界。
人的记忆不断在重洗,它们不断给自己翻案或定新的罪名,这些变化有些甚至为我们自身所不知,却影响我们在当下的思想行动。
你说这些记忆是真实发生的吗?
我们明明知道现实只有一个,但记忆却可以重来,真实有很多种,只要你相信。
陈升要卫卫是单纯地出于人道主义(这种抽象的东西)或牵连的一点亲情?
影片不是没有交代,答案要从陈升自己身上找。
这个时候来个全景式回顾?
或者穿插的回忆片段?
毕赣不这么干。
第一,他有展现人物心理空间的剪辑;第二,他用了长达40分钟的长镜头(其实仍然是心理空间)。
《路边野餐》的40分钟长镜头,兼对结构的讨论《路边野餐》的故事再简单不过。
卫卫的爸爸老歪不务正业,对卫卫不加照顾。
老歪同母异父的兄弟陈升却对卫卫很关心,听闻老歪把卫卫卖了,遂去要孩子。
陈升愿意把母亲留给自己的房子让给老歪,而自己抚养卫卫。
之后,他踏上了接回卫卫的路途,在荡麦他目睹了一个叫卫卫的青年为追求心爱的女孩洋洋,决定让时光“倒流”,而陈升自己遇到了和亡妻十分相似的理发店女人。
可最终陈升暂时没有接回卫卫。
若要直言,里边的冲突和情感脉络也很明了。
此片迷人之处就在于它如何把这些简单的情感延宕开去,变得厚和深,有韵味,有美感。
用我至爱的一句话说,就是做到了“无法自破的含蓄”。
从结构来看,《路边野餐》可以分为三部分,长镜头前后两部分和长镜头本身。
很显而易见,只有长镜头中发生的一切美好无暇,卫卫和洋洋有情有义,陈升给“亡妻”唱小茉莉。
完全可以看做是对之前现实缺憾的补偿。
这里也显然透露出陈升对卫卫的希望。
陈升童年孤独成长,青年在社会上“混”,后来爱人离开,坐牢刑满释放后前妻亡故。
嗯,这里我不想走心理分析这条路了。。
观众自行体会。
我想说的是,长镜头里这两对关系之间是有关照的,而这两对关系又和前后两部分有紧密联系,不是凭空而来。
谈到导演如何做这40分钟,这里就不得不提到大神塔可夫斯基了。
毕赣也曾在不同场合多次提到《潜行者》对他的影响。
两个电影在一些场景上的相似(瀑布、滴水、狗等)在我看来倒不是主要的。
做到对观众完全敞开,或者说给观众设计一个猜谜口袋(营建异域),在让他们获取新信息的过程中反复推翻自己之前建立起来的判断,制造出不确定感,我看这才是毕赣受到的最大影响。
在《潜行者》中,塔可夫斯基营建的异域叫做“区”,带有科幻色彩,据说进入就可以实现人的一个愿望。
但这个“区”被官方封锁,偷渡进去需要找职业的“潜行者”。
电影就是叙述了“潜行者”带着一个科学家和一个作家进入而后又返回的过程。
在这一过程中,非常复调地,三个人产生激烈的思想冲突,而“区”究竟是否真实存在也在争辩中越来越成为一个问题。
观众最大的疑惑暂时不是他们想实现什么愿望,而是“区”到底存不存在,是一个谎言,一个骗局,还是真的超自然力量,人类尚无法掌控。
再说《路边野餐》,这就一清二楚了。
影片同样营造了一个异域,荡麦,那里有野人,有亚热带景观,有吹芦笙的苗人。
观众同样在为类似的问题苦恼:这个地方是不是真实的?
这里发生的一切究竟是梦,还是现实?
不断提供的细节在反复颠覆你的认知。
青年人在出现的第一个镜头就在给自己的手腕画表,直到最后他说自己叫卫卫。
那么他是未来长大的卫卫吗?
这个卫卫是陈升把自己的希冀投射到梦里的产物吗?
还有,理发店女人真的是“亡妻”吗?
或者说,妻子还活着?
如果是,长大的卫卫和陈升的妻子也不能存在于同一时空。
此外,洋洋听到的火车声也和卫卫对陈升的说法有矛盾。
这样看这个长镜头是梦。
另外一些迹象却又在表明真实性,比如陈升背上拔火罐留下的疤痕,之后他给卫卫在钟表上留下的几粒扣子。
包括坐在青年卫卫的车上,卫卫说自己叫卫卫,而陈升的反应是,这就像是个梦,这些都让人觉得也许陈升经历了现实,不过是遇到了很多巧合。
更像巧合的是,长镜头以前,“酒鬼”是一个疯子,幻想自己有辆车,在里边自由驾驶。
而在长镜头中,真的有一个司机就叫“酒鬼”,而且精神正常。
到最后影片也没给个答案。
当然,在营造异域上,两者也存在明显的不同。
塔可夫斯基的《潜行者》在进入“区”前,三人经历了漫长的轨道行驶,期间影片给的一直是三人的脸部特写,他们在四处张望,感到好奇。
这对观众却是一大挑战,近乎煎熬:三个不停摆动的头和低沉而有节律的车轮轧过铁轨声,重复而单调近乎宗教仪式的镜头让人昏昏欲睡。
我一直怀疑塔可夫斯基是故意的。
当三人抵达区,整个电影的色调从暗沉的铜版画质感转到彩色,眼前是一片青翠。
观众眼前为之一亮,立马醒了。
《路边野餐》采取的则是长镜头,通过连贯来建立可能的梦境,我觉得是因地制宜,非常恰当。
当然,这个长镜头内部的拍法其实也非常讲究。
有一个很独特的摄影机移位,陈升被卫卫载着下坡,镜头没有跟着在后面拍,而是方向一转,离开大路,取狭窄的捷径小道穿过,在大路拐弯的另一边和摩托车会合,镜头里再次出现人物。
没有比这更能让观众意识到摄影机存在的了——当然长镜头开始就出现了摇晃,似乎也达到了这种效果,如果不是提前了解到这是资金短缺造成的技术障碍所导致的,我会以为这也是导演主观意图的产物。
这种有意的暴露其实需要和我们日常的做梦经验联系起来看。
我以为这种调度绝不是为了单纯的炫技而存在的。
事实上,我们在做梦时常常会忘掉“我”的存在,我们会拥有一个第一视角,但这个视角可以不是现实世界中的我。
这使得梦的世界更加丰富了,我们可以看到更多人物和他们在发生的事。
其实这非常像一位电影导演所做的。
他就像一个上帝,创造了新的世界。
而通过这个豁口,导演似乎在告诉你,你所看到的是被营造出来的,所以这可能是个梦。
更直接的感受是,我们在镜头里走丢了人物,我们看到的是空荡荡的画面,而且我们在运动,但也不是没有目的,可又不知道那究竟是什么。
还有什么比这更具有一个梦的感觉呢?
两个影片的另一点不同在于,《路边野餐》的梦境营造使过去、现在、未来三个时空同时出现成为可能,而《潜行者》没这个必要。
但《路边野餐》的这个做法使我想起塔可夫斯基的另一部影片《飞向太空》,也叫《索拉里斯》。
这同样是一部营建异域的电影。
在索拉里斯星上空,宇航员发现这是一颗有记忆的星球,人类的记忆和隐藏的渴望会作为信息朝索拉里斯发射,而后它就能复制出个体记忆中可能的产物。
比如影片的主人公就一次又一次地和自己的亡妻相遇了,尽管他一次又一次地将她抛开。
但客观地讲,我认为在表达的同一个方向上,《路边野餐》借助贵州的亚热带风土,显得比《索拉里斯》更为自然。
实际上塔可夫斯基也曾在采访中表达过自己对在《索拉里斯》中建立人造真实场景的懊恼。
《路边野餐》中的毕赣诗作将毕赣的诗作剥离出电影文本,它们依然使我感到震惊。
我以为这是我阅读过的中国当代诗歌中少有的独具美感的作品。
当然,毕赣本人也谦虚地说了,他的诗不见得有多好,但绝对是最适合他的电影的。
这里我也只能谈谈个人感觉。
背着手/在亚热带的酒馆/门前吹风/晚了就坐下/看柔和的闪电/背着城市/亚热带季风的河岸/淹没还不醉的桥/不醉的建筑/用静默解酒/明天,阴/摄氏三至十二度/修雨刷片,带伞/在戒酒的意识里/徒然下车/走路到天晴/照旧打开/身体的衣服/水分子穿越纤维像这首,开头对应的画面似乎(不大确定)是在陈升的房间里,然后是走廊,他在看这座城市。
最后三句,陈升走在绿色植物包围的下坡山路上,走路姿势极其可爱,衬衫半敞开着,露出里边的白色底衣。
显然是直接的对应。
整体看是展现亚热带的环境和陈升的精神状态。
许多夜晚重叠/悄然形成黑暗/玫瑰吸收光芒/大地按捺清香/为了寻找你/我搬进鸟的眼睛/经常盯着路过的风这首,开始于陈升独自坐在空旷的火车车厢上,在去荡麦的路上。
不久之后,陈升蹲在一个矿湖边,盯着风景。
这里对应的也许是陈升一个重要的主题,对亡妻的思念——开车接他的那位朋友在车上透露了信息:陈升的妻子生前应该是在荡麦。
山/是山的影子/狗/懒得进化/夏天/人的酶很固执/灵魂的酶像荷花这首本身比较费解。
灵魂、酶、荷花,究竟什么关系?
一直对应的是雨水滴落在一张红色的桌面上,桌上还打翻着一只杯子。
这个场景包含在陈升的一个心理空间里,就是他对自己去找大哥的仇敌算账的记忆。
这之后不久有一个镜头,陈升的影子透过一座印有荷花图案的玻璃屏风透过来,这是在诊所。
我猜测这首诗对陈升的性格进行了一个形容。
今天的太阳像瘫痪的卡车/沉重的运走整个下午/白醋春梦 野柚子/把回忆塞进手掌的血管里/手电的光透过掌背/仿佛看见跌入云端的海豚这首忘记了对应镜头有什么。。
但最后三句和电影的互文关系十分明显。
这里和理发店里陈升与女人的对话有直接关联。
“回忆”二字也道出了这个反复的主题:对妻子的思念。
到此打住,本来可以说的更多,但用文字来说明诗作和电影其它部分的联系,达意的程度非常有限。
只有坐在电影院里对着大屏幕自己观看,才会有切身感受。
那种感受比在这儿残忍地支离地分析好得多。
这里也只是提供一种可能的解读方式。
补充一点,电影中诗歌和其它部分的互文很多时候是“不及时的”,也就是说有些诗歌文本会让你回想之前出现的镜头,从而产生新的理解,有些镜头则让你回想到之前出现的诗歌,这种互为伏笔也是极妙的处理。
最后我想说的是观影态度。
我热爱两种电影,一种是杨德昌,杨德昌的立在于理,侯孝贤说过类似的话,杨德昌的电影其实像写论文,并不是现实,想想有道理。
杨德昌之宏大带给人的冲击在于他的条分缕析和面面俱到,是由论点和论据组成的,拆开看是无数个小批判、小道理。
另一种是塔可夫斯基,靠非理性的那些东西,比如信仰、精神力量、情感记忆,往往像诗。
我想毕赣是属于后一种。
诗追求的是自洽美,读诗不是受教,而是恢复自己的信任和高贵。
当然,二者共同之处在于导演足够坦诚。
面对这些导演,观众只有信任,才能与之平等交流。
如果一开始就持批判眼光,难免会错过导演的美意。
这几天一直在准备一个对毕赣的采访,搜集了不少关于他和《路边野餐》的资料及报道。
下面就整理一份自己觉得有趣或重要的点,希望也能顺便理清思路,完成最后的提问设计。
1、毕赣,1989年生,贵州凯里人。
出生地很重要,就像希腊之于安哲罗普洛斯,安托利亚之于锡兰,山西之于贾樟柯。
对了,《路边野餐》英文名就叫“Kaili Blues”,据说下一部《地球最后的夜晚》还是这名。
2、《路边野餐》(2015)是毕赣长片处女作,此前他声名不彰,尽管已经凭借《老虎》、《金刚经》在独立电影界小有名气。
这一点也很重要,尤其当你联系到“XX优则导”的赵薇、韩寒、郭敬明以及接下来的王宝强等。
3、影片已获得国内外十多个电影奖项,包括金马和洛迦诺的最佳新导演、南特三大洲电影节最佳影片等。
在台湾放映时“轰动半个台湾文艺圈”,而在北影节的放映门票十秒钟售罄。
4、影片的主要内容被极简地概括为:诗人陈升在寻找侄子的途中,与自己逝去的爱人在一个神秘的时空里获得了重逢。
5、影片最知名的是长达42分钟的长镜头,它实际上拍了60分钟,在一天内拍了三遍完成。
第一遍用的是5Dmax3拍的,因为它的曝光是顺滑的;“然后第二遍的时候,我们当时去百货商场买了一个人家不要的老的录像机,因为我觉得这段需要一个特别美的介质去完成”;“第三遍我又有另外一个玩法,我们找电视台借了一个拍新闻的东西,这个东西操作性要好一点”。
导演最后用了第一遍拍的,因为“它还保持着那种陌生感,虽然它的技术流程完成得没有那么好,但是还保持着那种陌生的味道,那个味道是最需要被人感受到的”;在另一个场合,他说“它差的地方很差,但它好的地方就是最好的”。
6、洛迦诺电影节选片负责人马克·佩兰森在其推荐短评中说:“导演毕赣创造性地构建出一种诗意地进入自己家乡的途径……在这部令人惊讶的长片处女作中采取了一条最简单的实现道路”。
而《电影手册》则用了“魔幻现实主义”来评价它。
7、毕赣(在与文学的区分中)对影像有高度自觉,“电影应该有属于电影自己的词汇,比如说黑场,比如说叠画”;但影片中同样出现了大量的诗歌,这些诗歌属于一部叫做“路边野餐”的诗集,由陈升/毕赣创作。
8、影片的配乐由林强完成。
导演说:“我和强哥本质上是一个粉丝的追星行为,因为我喜欢《南国》。
最后在做配乐的时候,我们的制片方,他们问我想要谁,我说那就去找一下强哥,就发邮件给他,然后强哥说他没空,然后又发邮件给他,他就答应了。
然后跟他描述我需要的是什么,大概就是一列飞驰的火车,进去山洞,然后看到两束光,就出来了,他说他懂了。
然后过了一段时间就给我发邮件过来了”。
9、影片档期原定6月3日,后推迟至七月,而七月则是国产片扎堆上映的“保护月”。
对于市场和观众,毕赣表现得很酷很淡然,他说,“我的电影就像一场大雨,但你们不要带伞”;又说自己的电影是拍给“野鬼和风”的。
意思是:他付出了真心,希望你们亦如是;如果不行,他也不Care,最好别去看。
10、被问及自己的创作受谁影响时,导演提到了侯孝贤和塔神,尤其是《南国》和《潜行者》。
而更多影迷则发现了阿彼察邦的《热带疾病》,导演确乎很喜欢这部,但他认为自己与阿彼察邦并不像,“很多人说我和阿比察邦像,大概是人类对某种气候的一种共鸣吧”。
这两天也看了《潜行者》和《热带疾病》,都非常喜欢,趁着观感尚鲜明推荐下吧。
潜行者塔神1979年的作品,改编自短篇小说《路边野餐》。
故事大致是:在一片20年前因陨石堕落或外星文明造访形成的恐怖区域里,传说有一个名叫“The Room”的囚室,它能实现人的愿望。
潜行者与为寻求灵感的作家和为探明真相的教授/科学家,踏上了这片变幻莫测、已使无数人丧命的死亡之地。
一路上,三个人就欲望、存在、信仰展开了漫长的俄式辩论。
显然,我们应该把教授、作家、潜行者视为三位一体的人性构成部分,指向智识、自由意志和虔信的不同维度,但困难始终存在:我几乎无法断定导演自身的认同落于何处。
最初,我以为是借强者(教授)和自由者(作家)的对比,来做一首软弱/信仰者(潜行者)的赞歌。
后来,当他们最终抵达“房间”时,作家却放弃了破门而入,因为他已经从潜行者导师“箭猪”的自杀中推断出“房间”并不能实现人的全部愿望,只能实现人潜意识最深层的欲望——这也就意味着“房间”就在人心之中;同时作为一个活在地下室中的虚无主义者,他极度地看不起自己,也不愿将自己的龌蹉泼洒在他人头上——真是极为有力的存在主义者自白。
不过到最后,我又觉得塔神的同情似乎还是落位在潜行者身上:因为哪怕上帝是编造的,人也必须信仰,而且上帝作为绝对的被给予性,仅仅关乎信仰。
潜行者所需要的仅仅是虚无主义者们的破门而入,哪怕门内一无所有。
但存在主义者的强大逻辑击穿了他全部的希望与幸福。
而他致命的绝望却又辩证地上升为一首信仰之歌——影片早已说明,“房间”只接纳真正的绝望者和痛苦者。
他所需要的是克尔凯廓尔式的终极一跃,这一跃所抵达的既在门内,又在门外。
在影像上,依然是自《伊万的童年》以来典型的塔神风格:大段大段的诗意长镜头、对水面倒影的钟爱、具有启示意味的神秘动物……如果说塔神的运镜仍然深受卡拉托佐夫等新浪潮前辈影响的话,那么真正接续起陀思妥耶夫斯基思想传统的恐怕也就他了。
所有的存在追问及在这追问中颤栗着的情感都以最为电影的方式被陈说。
热带疾病阿彼察邦2004年的作品。
影片分为两段。
前半段以现实主义风格讲述了在一段泰国小乡村暗暗滋长的男同恋情,影像上非常容易让人想起侯孝贤,甚至杨德昌和蔡明亮。
随后迅速以片中片的形式进入充满奇幻色彩的下一段落,其迅速一度让人怀疑是不是另一部片。
在后半段中,男主追踪一只老虎进入热带森林,而在泰国的传说中,正是爱意使情人的灵魂幻化为老虎……这部影片的妙处几乎全在于后半段,也只有全部看完我才开始惊呼。
阿彼察邦用片中片的形式把男孩接受一段激进爱恋前的潜意识挣扎奇幻地呈现出来,从而将电影最为彻底地还原为做梦本身。
这种彻底性还在于,他淡化了对同性恋进行社会层面上的外在表达,从而将爱情最为彻底地还原为个体隐秘盛开的情欲、恐惧、焦虑、悲哀与甜蜜。
也正因此,他还摆脱了第三世界民族寓言(尤其对泰国而言)的嫌疑,从而最为彻底地将影像还原为个体内生性的,因而也是普遍性的表达。
凯里和镇远是真实的,荡麦是陈升的梦。
这个梦融合了他的过往经历、现实生活中的凯里,融合他所听到的老医生的故事,融合了他一路在火车上的所见所闻甚至所听。
在荡麦中的人物、细节、事件都是陈升过去、现在的生活在他内心的重新分解、融合以及重塑。
在荡麦,会发现时间没有线性,镜头视角没有线性。
我们做梦的时候会梦到整个故事,但是故事之间的连接是跳跃性的,陈升在荡麦的经历就是这样。
在荡麦,镜头的角度都会偏高,如同一个360度无死角、视觉随时转换身体的上帝视角。
这是潜意识中的陈升在看着自己做的梦。
如同我们进入梦境一样,陈升到荡麦这个地方是突兀的。
他穿过了一个隧道,莫名其妙地出现在一条道路和一座破旧的房子前,一位穿着黄色长裙的姑娘坐上了摩托车。
他说荡麦很像凯里,其实这就是他印象中的凯里。
1.荡麦的人和凯里的人是对应的,凯里那个叫做酒鬼的瘸腿疯子。
这个瘸子在洋洋的裁缝铺里曾经一闪而过。
白色皮卡的司机的形象来自于老医生对陈升的讲述。
老医生告诉过陈升:他的儿子是被白色皮卡酗酒肇事撞死的。
所以在荡麦,这个白色皮卡司机也被陈升塑造为酗酒形象。
皮卡司机买了一罐酒,装酒的罐子和陈升的凯里朋友给他倒酒的罐子是一样的。
裁缝店楼顶的桌球,也和陈升在凯里的朋友楼顶桌球惊人的相似,这都是陈升梦中的凯里形象。
电台曾经报道,撞死老医生儿子的肇事司机说他看到后座上坐了一个棕红色毛发的野人。
所以在陈升的梦里,有一个乡村乐队的成员就染了一头红棕色的毛发,这是就是野人的化身。
荡麦那时不时出现的巨大雷声,是来自于陈升在电台中听到的,关于撞死老医生儿子的新闻时,肇事司机说野人口里发出雷声的印象。
2.小卫卫和大卫卫是同一个人,我想这一点应该大部分人都会同意。
比如大小卫都很喜欢画手表等细节。
大卫卫的摩托老是熄火。
关于熄火这个细节来自于陈升出狱的时候,他开了朋友的车,好多次都没有打着火,出狱这个事情在陈升的脑海里占据了很大部分,其实最主要的原因应该是在回去路上,朋友告诉他,他前妻死了,这个信息给陈升带来极大伤痛,他才会额外地记住熄火这个环节。
大卫卫被一群小混混欺负,我想应该是陈升也曾经把小卫卫从欺负他的同龄人中救出来过。
而大卫卫被罚在路中央的数数的时候,我们都会想起,陈升带小卫卫去坐小火车时,小卫卫也曾经这样数数。
大卫卫把陈升送到河边,帮他在胳膊肘捆了小棍子防野人。
胳膊肘捆小棍子是陈升在凯里时看到酒鬼疯子这么做过的,酒鬼疯子提到过野人要捉走小卫卫,小卫卫也经常谈到野人,梦中的陈升将二者合一了。
3.洋洋其实就是陈升的另一个化身。
正如我们在梦中偶尔也化身不同性别一样。
黄色长裙的模样应该是陈升在火车上看到过类似的女性形象。
陈升一心念着要去镇远,梦里也一样念想着。
因为大卫卫告诉他,要过河才能去镇远。
所以突然之间陈升附身洋洋过河了,但是后来洋洋又回来了。
这是因为男性的陈升惦记着还在看乡村乐队演出的前妻化身的理发店老板娘。
他舍不得离开这个重逢的美梦。
所以我们会看到,洋洋突然变成主角独自坐船出游,但回到乐队演出的地方,主角又重新成为了陈升。
可想而知此时他内心的挣扎,既想尽快从梦中醒来到达镇远找到小卫卫,但又想沉醉在梦中,和爱人永远在一起,尽管他潜意识里很清楚这不是他前妻。
还有洋洋为什么会想去凯里?
因为幼年时的陈升是被母亲抛弃在镇远的,他的母亲在凯里。
去凯里应该是他童年内心最深处的向往,以致于成年后虽然回到了母亲身边,但是内心的这个期待因长久而烙印终身。
说洋洋是陈升还有一个旁佐就是,洋洋下船的时候,买了一个小孩子玩的风车,她说她喜欢。
其实她(陈升)就是给小卫卫买的。
就像在凯里的时候,卫卫想要什么,陈升都会满足他。
后来,大卫卫来到洋洋的身边抢走了风车。
大卫卫的种种举动也很幼稚,但洋洋很淡定,因为她(陈升)内心知道卫卫就是个孩子,所以会像宠一个孩子一样宠着大卫卫。
包括后来大卫卫把风筝弄坏又重新用红纸做了一个,那应该是小卫卫也会有的行为。
关于风车,陈升还曾经在他的诗歌里写过:……四十二架风车……后来洋洋把手上的红绳绑在大卫卫的摩托车上,说,这样再也不会熄火了。
而之前一路上,陈升坐大卫卫摩托车的时候就曾多次关切地问过大卫卫摩托车熄火的问题。
作为一个男性的陈升无法细腻地给予大卫卫心理上的安慰,所以他化身为女性的洋洋,流露细腻的情感。
还有一个情节没办法忽视的是,洋洋坐船的时候,背诵着凯里的导游词。
我们在影片开始时候就已经听过陈升念过其中的零散部分。
洋洋的导游词就是存在陈升脑海里的曾经读过的诗句。
洋洋读的时候,大卫卫也有跟着念,这是化为洋洋的陈升潜意识中想起了,小卫卫听过他在电视里读过诗歌。
导演曾经说,电影最大的败笔是演洋洋的演员执意要穿上那件衬衣过河。
导演当时是非常反对的。
这是因为洋洋本来只是陈升的意识投影,她不应该有自主思考和行为能力,这样的洋洋会超出陈升意识中的洋洋,所以这是败笔。
4.陈升让理发店老板娘关了灯,自己打开电筒,握住了她的手。
老医生曾经告诉陈升:她的情人曾拿着电筒给她暖手。
多年过去,老医生依然记得这个细节,还告诉了陈升。
陈升也记住了这个小细节。
他希望前妻可以像老医生记得她的情人一样永远记得他,所以他才有了老医生情人一样的举动。
但是当他看到理发店老板娘手上的戒指时,他有些意外。
就像刚出狱时,他曾经问接他的朋友,他的前妻是不是再婚了。
这个问题应该是他还在监狱里的时候,就已经想过千万遍,而没有问出口的问题。
所以这次梦中也出现了这个问题,并给了答案。
5.中间曾经有一段欢快的《小茉莉》原唱,这段小茉莉应该是火车路过某个地方时,陈升半睡半梦中听到的音乐。
所以这段音乐特别的清晰,充满朝气,完全飘离在荡麦的整个氛围外,正是因为这段音乐本不属于梦境部分,而是属于现实。
正是这首歌在他脑海里留下了记忆,所以才会有在接下来给前妻化身的理发店老板娘翻唱的梦中情节。
更重要的是,他在狱中的时候就练了一首歌,想唱给他前妻听,但是他前妻再也听不到了,成为了他永远的遗憾,现在他在梦里把这个遗憾填补了。
有人可能会说,那最后出现的望远镜和陈升归途中大卫卫说的时钟也出现了,这都是真实的呀。
确实这两个东西是真实的。
望远镜应该是陈升在做梦之前就在火车上买了,是准备送给小卫卫的礼物。
而时钟也应该是陈升在做梦之前就已经看到过了时钟的倒影。
所以最后这两样东西才都会在荡麦的梦境里出现。
还有,最后陈升对林爱人的儿子说,本来还有一盘磁带,但弄丢了。
这个应该是现实中磁带真的在火车上丢失了。
正因为丢失了这么重要的东西,梦中的陈升才想给它更好的归宿,就是送给那个酷似前妻化身的理发店老板娘。
还有给小卫卫做手工的扣子。
扣子也是陈升在做梦之前就捡到的。
正是因为有这些扣子,他才会做梦梦到要找裁缝去订扣子。
影片中我们可以很清楚的看到,当时陈升衣服的几个扣子都好好的,根本就没有必要去订扣子。
只是因为捡到这些扣子,所以才会梦到这个情节。
这种梦境经验相信很多人都有过。
反正我经常做这样的梦。
之所以说荡麦是梦,还可以从陈升的穿着中看出来。
火车上的陈升是黑色的衬衣,后来在荡麦的时候换了老女医生送给情人的花骚衬衣,直到大卫卫把他送到河边,他还一直穿着那件花衬衣,此时的他手上是没有任何行李的。
可是在他坐船到镇远旅馆的时候,又穿回了黑色衬衣,还提着一袋行李。
这是因为他只在梦中穿过那件花衬衣而已。
现实中的他穿的一直是那件黑衬衣。
因为我们自己做梦的时候行李也是随着梦的剧情需要而出现的。
梦中的陈升在洋洋把红绳送给大卫卫时,他先行一步,走到了高处,回头往下望着,这个时候潜意识中的他已经知道自己是在做梦。
也知道梦就要醒了,所以脸上充满了失落和伤感。
但他又不甘心,所以他不愿醒来,让大卫卫把他送到河边,让大卫卫亲口说他叫做卫卫。
因为陈升真的很担心小卫卫。
他希望小卫卫是平安的,他要给自己立定信念自己一定会找到小卫卫。
最后提一下那个陈升执念中的香蕉吧。
在凯里陈升想去买香蕉,去了两次都没买到。
影片接近尾声的时候,在镇远等小卫卫放学的时候,看到墙体上有巨大的“批发香蕉”的字样,还有最后陈升站在香蕉树前。
对此我们可以大胆估计,镇远盛产香蕉。
陈升喜欢香蕉,是因为从小生长环境的影响。
6.导演的高明之处,是通过镜头的位置、拍摄手法、光影等电影手段把梦的意境拍了出来,让人分不清什么是梦境什么是现实。
個人電影清單#236.《路边野餐》
個人評分:7.5/10 早在去年年底,当《路边野餐》于金马奖上斩获了最佳新导演奖以及国际影评人费比西奖的时候,这部电影便在业内开始名声大噪。
昨晚有幸又一次参加格瓦拉的新·放映活动,提前试看了这部个人风格这么强烈的实验性作品,幸甚至哉。
其实当正片一结束,我的第一感觉是相当强烈的: ◆ 对于追求电影娱乐性的普罗大众而言,这部电影某种程度来说可以算是场灾难; ◆ 对于热爱发掘电影背后寓意的电影迷而言,这部电影则能带来耐人寻味的沉思和惊喜; ◆对于以电影为生的电影业内影评人、行家而言,这部电影则绝对是一场狂欢盛宴。
而我则属于第一种和第二种人之间。
所以其实坦白讲,初看这部电影时,你会全神贯注地留意每一个细节,生怕会落下电影里任何一个不起眼但其实很重要的线索,但当你用心地捕捉这些线索时,你却发现线索像碎片一样分散在电影中的现实、虚幻里的各个角落,这种“寻宝式”的观影方式大概并不是每个观众都能接受,尤其结局还并非是一个很豁然开朗的结局,这时大部分正常观众会觉得自己这么用心地咀嚼这部电影但却离“吃透这部电影”还有相当一段距离,内心便多少会有挫败感。
但请你相信,这部电影看第二遍绝对会比第一遍更有意思。
试映会现场 这一场试映会首次尝试了导演、影评人(毒舌电影)评论音轨同步的模式放映,即现场给观众人手派发一部无线电和耳机,在观影过程中你可以选择戴耳机边看电影边听导演对每个场景调度、拍摄细节和背后故事的一些评论,其实这是种非常适合于二刷的观影模式,但可能由于广州站是巡回试映的第一站,设备调试还不够娴熟,导致后面评论音轨和电影播放进度已不同步,所以我后来大部分内容干脆就没听评论音轨只看正片,这是很大的一个损失。
(导演说这个评论音轨并不会面市,只会出现在这十几场全国巡回试映活动上,昨晚在场或后面几个城市的小伙伴们如听到宝贵内容请在下面评论处积极补充吧!
) 影迷可以从这部电影找到很多影子,大多都是从拍摄手法和电影艺术性风格角度去找相似的作品,我则觉得这部电影在题材上更像一部东方版的《死亡幻觉》——《路边野餐》是在东方哲学层面上探讨真实与虚幻之间的人文情结,而《死亡幻觉》也是个探讨现实与虚无的故事,与本片不同的是,后者用硬科幻外壳来包装、以西方哲学为基础。
讨论虚实尤其是梦境与现实的作品还有很多,大卫·林奇的随便一部都是同类型题材的,往往也都是刚看完一脸懵逼,仔细回想其中各种对应的细节和隐喻却耐人寻味、不能自拔。
《死亡幻觉》、《穆赫兰道》、《妖夜慌踪》 其实当一部电影拍出来的初衷和灵感基本都是源于导演的精力、整个电影的过程就像是导演自己内心的独白和对话,那么这部电影对观众而言必定是开放性的。
电影中的隐喻越多、细节越丰富,电影所表达的情感其实是越不可猜测的,这种不确定性并非说是电影主题的零散,而是便于引起观众们哈姆雷特式的讨论。
既然是个哈姆雷特,下面就凭我初看此片的记忆,不妨先说说在我看来这部片是个什么样的“哈姆雷特”吧:(下文含剧透)1、电影取名。
电影名字叫《路边野餐》,导演原来取名《惶然录》,后来制片团队以及发行方觉得《惶然录》太不接地气,会让观众有距离感,于是导演改名《路边野餐》,这个名字在影评中诠释为一本诗歌集的名字,实际名字灵感取自一本科幻小说。
(详见:https://book.douban.com/subject/11612052/)2、故事本身。
电影主线其实是比较清晰的(只要你不被主线推进过程中的许多镜头留白催眠):又过前科案底的贵州凯里医生陈升为了完成母亲的遗愿,去到一个叫荡麦的小镇,寻找被同母异父弟弟(歪哥)抛弃的儿子卫卫,同时陈升的同事——另一位年长的女医生也托他将一些将一张照片、一件衬衫、一盒磁带带去给她的一个故人(老情人)。
在荡麦里面陈升遇到摩托仔卫卫、裁缝洋洋、一位女理发师(我忘记电影中是否有出现过名字)、一帮乡村乐队,却没有找到孩子的踪迹。
影片最后,陈升又恍恍惚惚地去了贵州镇远(离凯里190公里),最终用望远镜看着孩子(我不确定这里面是否有年幼的卫卫),继而再次坐上火车驶去远方。
3、电影中的虚与实。
很多观众在看完之后都表示一头雾水,我第一遍看完也是摊坐在座位上,对不少细节表示困惑的,这都需要过后将电影里的细节逐一回忆再拼凑,才能有个相对完整的理解。
我不能对每一个细节都回忆到位并确定虚实真假,甚至我相信有些部分是导演故意不让观众辨别出它的虚实的,我只能在此说一些我比较清晰的理解:
进入这条隧道就能进入光怪陆离的荡麦镇 一、荡麦这个小镇里发生的一切,可以视为陈升的梦,也可以视为一种异度空间。
凯里和镇远两个地方都是现实存在的,唯独荡麦这个小镇,是虚构的(导演访谈中曾提到荡麦这个词是他从一些苗人口中听到的,意思是“梦境”,后来导演却发现这些苗人其实是骗他的,但他却决定不改了,就用荡麦这个名字)。
如果你还是对荡麦这个小镇的存在感到困惑,不妨想想《千与千寻》里那个神奇隧道背后的中世纪小镇,我觉得挺有相似的感觉。
二、整个故事本身就有点逻辑上的虚幻,满深棕色毛发的野人(片中的新闻还说有目击者从倒后镜看到野人,这大概是导演多少想让观众看到倒后镜的镜头有点紧张感吧哈哈)、混过黑社会蹲过监狱出来却成为了医生的男主角陈升(陈升这词是导演听),这些本来就是现实中挺荒诞的现象,但在故事里面却安静地叙述着,所以我觉得观众可以理解为:电影的每个片段单独来看都是真实的,但拼凑在一起,就是一场梦了。
三、这个故事的很多角色其实都有导演自己经历的痕迹。
导演自己就是个贵州凯里人,片中演小卫卫的小孩就是导演同父异母的弟弟(片中陈升和歪哥是同母异父兄弟),野人这个因素的灵感是因为导演从前对世界上大脚怪野人的事迹有过浓厚兴趣。
所以,其实导演自己经历的影子存在于这部片的每个角色当中。
到这里,我们其实可以大胆总结电影的主旨:与时间、回忆的对话,跨越时间与空间维度的对话。
4、野人的定义。
结合现场访谈和我自己的一些理解,我主要说说它的功能性吧: 一、由于电影的时间并非线性推进,一方面“野人”在新闻里的播报和人物口中的叙述,都是一个时间的标记,这便于观众感知电影里各个段落的时间点。
二、你甚至可以将后面的40分钟长镜头视为“野人”的视觉(其实这是的野人就更加像是个幽灵了),导演在试映会后的微信互动群里也解释道:片中前面不断营造这个野人在人们讨论中的心理状态,是为了在长镜头里让观众有心理依靠。
而具体非要给它找个意向性的定义的话,我觉得这就是开放式命题的。
一个能引起观众与之互动的标志物对一部文艺电影来讲是挺耐人寻味且有必要的。
5、圆圈与镜头。
《路边野餐》里“圆圈”是个比较重要的因素。
一、电影的前半段,有许多的镜头,都是通过定点旋转拍摄的全景镜头(包括开场的诊所、隧道里、陈升家里的环视),拍摄出来的画面形成了很多条圆弧轨迹;
二、电影的后半段,到了荡麦小镇上,摄像机追随着洋洋的行走轨迹,先乘船过了对岸,又走桥回到原地,摄像机实际运动的轨迹是一个圆圈;
三、小卫卫在墙上画钟、大卫卫在火车上画钟,都是一个个的圆;
四、最后陈升看望远镜,望远镜的视觉投影还是个圆。
电影无处不充斥着圆的概念。
至于圆圈的定义,是轮回?
是圆满?
是重复?
这个还是大家自己各自去诠释和理解吧。
6、长达40分钟的长镜头。
自从影片获奖之后,这个长镜头便被许多人誉为能载入华语影史的长镜头。
其实导演在微信群里的交流访谈提到,这个长镜头一共拍了三次,但导演最终还是用了第一次拍的版本,这个原始版本长达60分钟,删减的20分钟是关于陈升遇到自己的母亲的镜头,因为导演认为陈升在唱完那首《小茉莉》之后,角色情感已经达到制高点,后面就没必要再添加那部分文本。
在我个人看来,这个长镜头是有充分的文本、剧本和场景调度基础的,但我觉得称之为载入影史还是过了点,因为设备更换导致画面质感偏粗糙以及有不少地方有明显的镜头抖动感,同时由于演员都是素人而导致不少镜头追拍都略显刻意且冗长,这都是这个长镜头比较明显的不足遗憾之处,这会让观众觉得两个段落的衔接有突兀感——无论这是主观因素还是经费设备等客观因素造成的。
技术上的粗糙这点包括导演自己也承认,并且表示遗憾和歉意。
我希望大家明白我只是在客观评论这个镜头而非吹毛求疵,假如要选出“华语影史近年性价比最高的一个镜头”,我肯定会投这个镜头一票。
7、过去、现在、未来。
片头打出了《金刚经》的一段话:过去心不可得。
现在心不可得。
未来心不可得。
这段话似是在给后面正片的一个预告,又像是在给观众提前发放的护心符,以免观众在扑朔迷离的情节中迷失。
影片中,过去的代表是老女医生,现在的代表是陈升,未来的代表则是卫卫。
而荡麦里发生的一切,将这看似散漫的三条线索汇集在了一起:陈升自己本来进入这个异度空间找卫卫,就是现在进行时;而那个跟小卫卫一样喜欢画钟的、相信着在手肘装木条能捅到野人腋窝的青年卫卫,则完全是未来的一种刻画;最吊诡的是,当陈升见到女理发师的时候,却不由自主地穿上了老女医生托他送给老情人的那件衬衫,去搭讪这个已婚少妇,最后甚至把磁带都送给了对方,这更是对历史的一种重演。
所以连陈升在将近离开之际,也恍然道:这tm真像一场梦啊。
写在最后的是,其实说了这么多,大家对这部电影想必又会有了更多新的理解,定然会比刚看完这部电影时的感觉酣畅了许多,甚至萌发了去看第二遍的冲动。
这是我第一遍看完大概能想到的一些散乱的感悟,我也不希望再去做过多解读,哪怕我二刷回来更新这篇影评,也只会修改一些有错误的地方。
电影因为解读而能二次绽放光芒,但也会因过度解读而索然无味。
所以,还是让这个梦维持着它一个梦应该有的状态吧。
导演在映后访谈登场时,第一句话就是“辛苦大家了”。
假如你看完它觉得像是做了一场梦,不必怀疑自己没看懂,你其实已经看懂了。
即使你在过程睡着了,我相信导演也会感到欣然。
说《路边野餐》是近几年最好的华语电影之一都不为过。
从洛迦诺国际电影节最佳处女作特别提名到金马奖最佳新人导演,到各大电影节展映上的一票难求,《路边野餐》得到了太多赞誉。
它不仅是一部电影,也是一首诗,一场梦境。
导演毕赣毕业于山西传媒学院,从小爱写诗爱看书爱动物。
因为想用影像去记录动物而慢慢走上电影之路。
少有导演像他一样,在第一部长篇中就呈现出完整的美学体系,复杂的时空关系和有设计感的影像。
非常喜欢毕赣说的那句“我的电影是一场雨,希望你不要带伞”。
所以,你愿意在盛夏淋一场雨吗?
【【【“我的诗不一定好,但是我的诗适合我的电影,它就是我电影的文本。
”】】】《金刚经》《惶然录》和《地球上最后的夜晚》,你的电影都用了书名,它们给了你什么灵感?
毕赣:看过,但它们没有给我灵感。
只是觉得他们取名字取的好,也适合我。
但这样做是有风险的,这么说可能有点冒犯,但是刚看到《惶然录》这个电影名字的时候,我的第一反应就是“妈的一个新人导演套这么大的名字”。
毕赣:没有冒犯。
这样不是很酷么。
《路边野餐》的整个叙事手法,时空上的各种重合和混乱,(当然里面还是有非常清晰的逻辑的),是不是想达到一种整体的朦胧的诗意?
毕赣:想达到“时间就是一只隐形的鸟”。
但是怎么能让你们看到它呢?
首先需要一只笼子,这就是持续完整的时空,就是长镜头的段落。
其次需要给这只鸟涂上颜色,这种颜色就是梦幻的文本。
当这两个东西都有了的时候,你们就能看到这只鸟是什么样子了。
很多人都说看过《路边野餐》会感到一种诗意。
你对这种诗意怎么想。
毕赣:对这个一点想法都没有。
诗意是个特别无聊的概括,什么都可以是诗意。
地产都可以被广告描述得很诗意,但它不一定就是诗意。
那你觉得哪种诗意最贴近你的作品?
你可以举例事物,或者艺术作品,都可以。
毕赣:最接近我电影的文学作品——不一定方法一样——是《佩德罗·巴拉莫》。
他要讲的最根本的东西和我在《路边野餐》中要讲的是一样的。
写诗的时候有什么习惯吗?
毕赣:会用手机来写,这样随时都可以写。
现在写的比较少,前面两首是我孩子出生和我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外婆去世的时候写的,它变得只有在越来越重大的事件发生时时候才会有。
不像以前,每个月都会有一首。
忙是直接性原因。
写它并不是为了作品,写它只是因为想写,所以没有任何的压力。
哪怕以后再也不写了也没有压力。
17岁就开始写诗,有没有哪些现代派的诗人对你有影响?
毕赣:说实话其实没有。
最开始也写得很烂,慢慢我觉得它到了好的地步。
怎么评价它的好坏?
毕赣:就以我自己的标准。
自己写的时候就会知道好或者不好。
我的诗不一定好,但是我的诗适合我的电影,它就是我电影的文本。
我看过一些电影里的诗,不一定能成为电影的文本。
前段时间余秀华很火,我觉得写的好,有天赋。
我们不需要以诗人的标准去要求诗,她写的好就可以了,哪怕以后不好,也就只是不好。
至于她诗人的身份是怎样,不太重要。
电影里的诗是提前写好的还是为了电影写的?
毕赣:都是完整的作品,而不是为了电影而写。
它们都是我创作的,所以有共同的地方的时候就可以放在一起。
那有没有某些画面是从诗歌里获得的。
毕赣:有啊,比如手电筒的那段就是。
还有一些是在台词里表现出来的,比如天上的海豚在云里游泳的意象。
毕赣:因为理发店那场我想写一场情欲的戏,就找到了一首我写情欲的诗,把不可拍的放到台词里,可拍的设计成动作细节。
能不能想一个比喻,形容你的电影和你的诗之间的关系。
毕赣:诗就是自己和自己喝酒,电影就是和大家喝酒。
诗有完整结构但是很私人,要比较隐秘一些,我不负责给任何人解释我的诗。
《路边野餐》开篇就是《金刚经》,你对佛学感兴趣吗?
毕赣:感兴趣,但只是读而已,什么都去看一看。
《金刚经》《心经》《华严经》。
你觉得自己理解到了什么程度?
毕赣:理解到电影里的程度。
可以理解为是在用电影翻译经?
毕赣:是对话,不是翻译。
与神对话是创作者其中的一个诉求。
包括《卢布廖夫》里画穹顶。
艺术很大的一个作用就是与神对话。
【【【“没有理解到的东西,我用作品抵达它。
”】】】你说会给演员不同的剧本,这是首创还是跟别人学的?
毕赣:跟佩索阿学的,精神分裂。
这些都是小聪明而已。
理发店的姑娘叫什么?
看了两遍都没有找到名字?
毕赣:张夕。
是与他妻子的名字一样的?
毕赣:剧本里是这么设置的。
剪辑的时候我让信息饱和度降的很低,就是为了让大家觉得她可以只是个陌生人。
但有些人阅读到那些信息,会相信她是他前妻。
所以你给出了一个画面,他俩曾经在瀑布旁边的房子里。
电影里不仅时空不是线性的,还有很多身份的替换,卫卫、张夕这样的重名,还有光莲的爱人最后穿上林爱人的花衬衫,也有她变成林爱人的感觉。
这可以说是叙事上的轨迹吗?
毕赣:是叙事上的方法。
这不就是blues么,不同的段落,不同的语调去唱同一种感觉,不断的去重复它。
你好像对时间特别着迷?
你理解的时间是怎样?
毕赣:是因为不会别的,没办法。
我要是哈内克我就会别的了,我没有那么深刻,不懂哲学。
没有理解到它,所以我要用作品抵达它。
我的作品只是通过技巧和方法去描述我所看到的,它不一定是对的,甚至可能是不准确的。
长镜头段落是不是真正的画外画内空间一致的时间?
毕赣:不是的,它物理时间是现实中的时间,但是有很多的层次。
过去现在未来交融在一起,她穿上花衬衫,拥有其它记忆属性的时候,她也不一定在那个时间,可能已经在另外的年代,做着同样的事情。
长镜头里面你有客串,边演边导是怎样操作的?
毕赣:我很职业的,我在演到一个地步才能下来,马上下来不就是演戏了嘛,我得走完那个状态,至少要完成落幅。
在长镜头中演戏的目的就是要监控那一段,但是我得先把我的那一小段演完。
下来我给自己加戏,听演唱会什么的,就是为了监控他们。
《路边野餐》里有很多托梦的情节,它是你理解的吗?
毕赣:它是电影表达的一种手段,每个艺术电影导演也许都会用到它,它跟绿皮火车一样是很普通的手段。
这是我们的文艺意识里面产生的。
电影里老陈这个形象有原型吗?
还是完全的文学想象。
毕赣:有一些我姑父和他朋友形象的杂糅,但不具备原型。
七七八八的人汇集起来,变成一个有灵魂的东西。
你写剧本有个非常有意思的地方,比如陈升为花和尚报仇,不是因为杀他儿子,是因为杀他儿子还要把他的手砍了,他过不去这个坎儿。
这种细节就特别的抓人,要比其他编剧在剧情上更近了一步。
你也创作小说吗?
毕赣:我都是为了拍动画片会写一些脚本。
小说特别的天马行空,电影则是特别写实的,用动画片可以实现的更好。
之前你说到,一个真正的创作者不是在写剧本,而是剧本在写他。
毕赣:是从2011年开始写《路边野餐》,我写到一半的时候就发现里面是他们在塑造我,他们让我变成一个创作者。
我写的时候我知道我的角色知道我家地址在哪儿,他们进入我的房间。
我知道他们是怎样的人,现实中有的人的面孔也会帮助我想象他们。
后来我发现福克纳也是这样认为的。
【【【“我们拍电影都是为了体验那个过程,不是为了得到什么结果。
”】】】很多人,包括我自己也是,第一次看《路边野餐》都会想到阿彼察邦,你认同这点吗?
毕赣:我无所谓大家怎么去误解。
我跟他不一样,他是更像植物的,跟蔡明亮是一样。
我不是。
大家之所以会想到阿彼察邦很多也是因为有野人。
毕赣:这是因为我们的文化范畴相近,佛教、热带、鬼,都有。
我自己非常偏爱《南国再见,南国》,觉得是侯孝贤作品中被低估的一部。
陈升盘旋山路的时候,我一下子就想到了《南国》里高捷的那段。
所以陈升这样的角色有没有让你想到高捷?
毕赣:有血缘的关系。
是高捷这样的角色让我有兴趣去设定一个陈升这样的角色。
他们不一样,但是他会让我有这样的启发,用中年男人形象去讲这个故事,不要用跟我一样年纪的人。
这点我也很好奇,作为新导演,最顺手的就是拍同龄人的生活。
我很惊讶你竟然直接上手了一个中年人,而且是非常复杂的背景。
你自己内心深处是不是个中年人呢?
毕赣:我是小孩中年人老人都有,你也是他也是,人都是复杂的。
侯孝贤在提到《南国》的时候说他最怀念的就是《南国》的拍摄状态,一个小型剧组一路南下,他喜欢的是这种能量的可能性。
毕赣:我的作品跟《南国》肯定不一样,我的特别复杂。
但是我们拍电影都是为了体验那种状态,体会那个过程,不是为了得到什么结果。
《南国》是为了得到什么结果吗?
肯定不是,但它是世界上最高级的电影,就因为对于创作者他和高捷和林强和角色和演员本身,他们一起去体会了这种状态。
林强跟我说,体会完他们很长一段时间都没办法走出来。
拍《路边野餐》也是这样,我可能体会的不是那种状态,而是怎么在四十分钟里面交融那么多的时间。
在现场听到了唱歌,我非常的幸福。
这才是他教会我的地方,也是我跟他一样的地方。
据说请林强担任配乐经费不是想象中那么高。
毕赣:他是不在乎钱,不是他便宜,是需要看作品的。
强哥出淤泥而不染,他是信佛的,是另外一种状态。
以前像个动物一样,现在更像个植物一样。
(笑倒)【【【“所有的创作都是背对观众的,是裸体的,如果你站在观众面前,那你就是要跟他发生关系,是种交易。
”】】】《路边野餐》用侯孝贤创作《聂隐娘》的方法也是成立的,就是背对观众的创作。
毕赣:所有的创作都是背对观众的。
负责任的创作都是这样。
创作的时候是裸体的,如果你站在观众面前,那你就是要跟他发生关系,是种交易。
不管写诗还是做电影,有没有理想中的读者、观众?
毕赣:没有。
我可能就是一个国家的、社会上的每一种人,没有具体的观众。
我已经具备很好的品味和判断力了,我不需要别人帮我再来判断。
除非我不懂电影,我是很少看电影的人啦其实。
你为什么总是会弱化自己影迷的这个身份?
毕赣:是因为我不想把大家往那方面引导。
我是这么理解这个问题的,我不认为我是个迷影导演是因为,我见过真正的迷影导演,新浪潮那帮人,侯麦和特吕弗,他们是真正的迷影导演。
我不是的。
那些东西本质上都是拍电影的时候为我所用,并不是因为我看了多少电影,我了不了解电影,而是我不是。
这是本质的关系。
我并不是迷影导演,我是一个看了一些电影的导演。
你之前说导演要看5000部片,做导演和他的看片量是有关系的吗?
毕赣:这个问题要到了五千部再去谈。
当时我看地图,每个国家有多少电影来拉片单,大概就是四五千部。
是否承认有些天才型的导演看片可能真的不多?
毕赣:都是骗你的。
五千部就不多。
人一辈子会看好多电影,特别是现在,看片很方便,五千部是很基础的量。
以前写过影评吗?
毕赣:我从来不写影评。
所以我不是个影迷,真的影迷一定要去写评论的。
我看电影真的是轻松愉快的,只是因为我品味好,判断力好,让很多别人不想看的电影我会觉得它好。
但好只是爽我自己,我不会把它写出来,也懒得去讲,有些人没有这个基础,讲起来也很费劲。
毕赣向英文媒体透露的2006-2016年最喜欢的10部影视作品,分别是:《周围的事》《聂隐娘》《地心引力》《兽爪》《利维坦》(吕西安·卡斯坦因-泰勒 / 维瑞娜·帕拉韦尔)《诗》《地球之盐》《寂静之光》《郊游》《禁忌》前段时间外媒列出了你近十年最爱的影视作品,其中也有《兽爪》,平时对动漫了解多吗?
毕赣:大众型的都会看。
汤浅政明是天才,但他也有很多平庸的作品。
《兽爪》和《乒乓》很好。
对今敏呢?
毕赣:天才。
但我对他一般。
我对视听特别的自信,所以会发现他的一些小小的漏洞,还有节奏上面有时太快了。
但是汤浅政明就完全是天才。
天才就是你永远跟不上他的节奏。
但是今敏我能跟上他的节奏。
你觉得自己是天才吗?
毕赣:我觉得我是的条件就是我跟别人的诉求不一样。
这就会是,本质上就会是。
当时看完你的片单我就开玩笑说很难聊,每个展开都很大。
毕赣:《利维坦》你看过吗?
不是俄罗斯的。
是哈佛人类学研究所拍的一个纪录片。
在一条捕鱼的船上安装了十六个GoPro,有些安装在船的底部,船在浮动的时候,GoPro潜下水再浮起来,有很多黑色的鸟飞过。
把所有素材经过精心剪辑编排,做成一部纪录片。
非常的震撼,是我这辈子看过最好的电影之一。
他们的目的不是为了拍电影,而是为了人类学的研究,拍了《人民公园》的史杰鹏就是他们的学生。
阅读习惯也是没有系统的?
毕赣:一般谁被归纳系统,也就差不多要拍烂片或者可以不用拍了,我远远还早。
会同时看好多本侦探小说,松本清张、宫部美雪等等。
下一部电影《地球上最后的夜晚》是讲时间和记忆的侦探,莫迪亚诺也是侦探片,但是目的不是为了侦探。
比如《路边野餐》是个公路片,但我的目的也不是为了公路。
这是被人长期被人训练好的形式,拿来用就好了。
【【【“电影节奖项因为我的电影,才有意义”】】】《路边野餐》连跑七八个电影节。
现在独立电影要出位只能靠独立电影节吗?
毕赣:不是的,你强的话电影节就不是变成电影节的这个符号而已,它变成这个体系当中的一部分,会有影院、影展、点映、长线,只要你足够好。
除开一些运气不好的情况,不能公映什么的,大部分情况下只要你作品够好,就会进入到放映的体系里面去。
电影节只是一个放好电影的地方,顺便为好电影证明。
对拿奖我一直的态度都是,我的电影是去给电影节颁奖的,不是它给我颁奖。
洛迦诺新导演奖因为《路边野餐》,这个奖项才有价值,我的作品要大于这个奖项,不能让奖项大于作品。
影展的意义才会变得更有效。
但你说去电影节奖项给我多么大的快感,我19岁就拿了学校最佳影片,那个阶段我得到的快感和今天我拿任何奖都没有区别。
对获奖我也是个老司机了。
非常多外媒,包括法国《电影手册》杂志都对你做了长篇的报道。
毕赣:我可以负责任的说,法国的发行方都吓到了,因为从来没看过哪怕一个成熟的导演,会收获这么好的评价。
但是没有什么卵用,观影人次还是不到两万而已。
洛迦诺电影节的时候有很多杂志会去看,他们有个媒体场,大概一百人的厅,都是世界知名媒体。
这就是一个好的电影节所提供出来的条件。
还有很多出乎意料的导演也很喜欢《路边野餐》,比如《沉默的羔羊》的导演乔纳森·戴米,比如《潘神的迷宫》的导演吉尔莫·德尔·托罗。
学生时代会去跑一些电影节看片吗?
毕赣:从来不去。
平时就在电脑上看。
我参加其他电影节之后才在银幕上看一些艺术电影,发现,哦,原来银幕上更好。
后来才会想说尽量银幕大一点,但我没法满足这个条件。
可能我搬新房子了家里电视会大一点。
【【【“好的电影需要给观众一点时间”】】】塔科夫斯基和侯孝贤是你承认的精神导师,怎么看待戴锦华老师写文批评北影节观众这件事?
毕赣:需要戴老师这种人去骂骂,我骂有什么用,我也不会骂别人,我还巴不得别人看不懂就走嘛,相互浪费时间。
戴老师是学者,讲的很有文化。
你当年看的时候也是看不懂的对吗?
毕赣:对呀,所以有什么关系呢,连我拍这么好的电影的人都可以看不懂它。
我们反复在讲我的作品是与时间对话什么的,那么我们为什么不能给观众一点时间呢。
看不懂没关系,可以看完它,反正钱都花了。
你觉得宗教是理解他电影的障碍吗?
毕赣:不是,电影都是很肤浅的,它就可以让你了解到宗教。
塔科夫斯基也可以让我们了解到。
所以你的电影里也没有宗教化的东西,只是把它当做……毕赣:学问。
我下一部片子会有非常深厚的佛学根基,但是没有人可以看得出来。
读经的时候都会在想它是什么意思,但是你表达不出来,我也表达不出来,所以我拍了部电影。
我并没有在上面有天赋。
有什么是你现在在思考,想在下一部电影中去解答的?
毕赣:五蕴皆空,色受想行识。
我用这个来建构一个侦探片。
【【【“资本是来帮助你的不是限制你的。
”】】】现在越来越多的评价出来了,难免也有些过度读解…(毕赣:“也有过度的夸赞。
”)怎么看待这些?
毕赣:人和人之间就是由误会组成的,所以观众和作品之间也会误解、过度、猜忌。
会关注这些评论吗?
毕赣:不会。
以前(豆瓣上)有五条评论,现在有五万条,我怎么阅读的完。
现在最不满意哪点?
毕赣:没什么不满意的,拍电影不是为了一个结果,而是一种体会。
你问侯孝贤《南国》他最不满意什么,他没办法不满意,因为他们体会到了。
是说时隔一段时间后宣传这部电影,一定有遗憾之处。
毕赣:技术是资本可以解决的,遗憾也没有意义。
遗憾应该遗憾得有意义,是回去可以弥补的。
回去还不能弥补的不能叫遗憾,那个就叫命运。
所以我没有不满意和遗憾。
以后会给自己设定方向吗?
或者会有压力和限制吗?
毕赣:没有人限制我。
资本对于创作者来说,如果一个人说资本限制了我,那就是借口。
资本是来帮助你的不是限制你的。
但是李安的制片对我说,你需要一千万但是只要两百万,也是你的问题,资本就限制了你。
但我以前就是这样,因为我不想对资本负责任,以前负不了责。
现在我的态度就是有多少要多少,这才是资本的效用。
资本、科技、技术都是为了让我的电影拍得更好,它不可能限制我。
你对技术手段是开放态度?
毕赣:没有好的创作者会拒绝。
所以卓别林不一定是好的创作者,因为他拒绝声音。
逻辑上不可能会拒绝。
就是因为科技才有了我今天拍电影的条件,设备越来越小越来越清晰。
在准备拍摄的金马奖短片据说是用胶片拍摄。
毕赣:这是关于家庭关系的短片,我的意识里家庭影像是古惑仔录像带,它的影像质感就是胶片转化过来的质感。
它更能带给我对家庭介质的书写。
你和杨潇、陈骥2013年成立了一个电影书信计划,这是一个创作型的小组吗?
毕赣:就是一个三个人的无聊吐槽的地方。
后来我也忙了,大家也不吐槽了,就没有了。
不是一个正式的说我们要一起做什么的地方?
毕赣:会这么讲,但事实上并不是。
哈哈哈哈哈。
【【最后20分钟聊得非常深度有趣有启发有意义,但是毕姥爷嘱咐,不能写上去。
微笑。
】】
有这么一部文艺电影,即将要在院线上映,它就是曾经定了6月3日逃过档的《路边野餐》。
说起这部电影,是我看完《百鸟朝凤》之后跟影友讨论,无意中被提及才知道的小众片。
网上搜一搜获奖记录:* 2015法国南特三大洲国际电影节:最佳影片“金气球”奖 * 2015台湾电影金马奖:最佳新导演、国际影评人费比西奖、亚洲电影观察团推荐奖* 2015洛迦诺国际电影节:当代电影人单元最佳新导演银豹奖、最佳处女作特别提名奖* 2016土耳其伊斯坦堡独立电影节:金奖、影评人奖* 2016西班牙加纳利群岛拉斯帕尔马斯国际电影节:金奖* 2016墨西哥UNAM国际电影节:最佳导演* 2016中国电影导演协会:年度青年导演奖无论怎么看,都可以跟“牛逼”这个词扯上关系。
好吧,支持国产好电影,影迷有责,影评人也有责,于是我默默地关注了它。
一部文艺片要在商业院线绝处逢生,动用资源宣传当然能理解,我有幸借用了些身份参与其中一场格瓦拉的试片见面会专场。
专场设在高大上CBD影城的一个中厅,虽然只有一条欢迎横幅,但到访的媒体却不少。
既然知道导演要来,相信观后肯定有互动,于是开映前夕,我揉了揉闭目不过一分钟的眼睛,抖擞了一下肩膀,正坐黄金席位板直腰,心想:好歹自己也是个业余货,看看能不能争取个发言机会!!
于是……110分钟过去了……随着电影落幕,我一脸懵逼!
意料之中,导演毕赣亲临现场参与互动,意料之外,这片子到底说了些啥?
我勒个去,我连“提问环节”都不敢举手,压根儿想不出问题!
环节总共三人问了大概五个问题,除去深深的寒暄套路,其实也就两个针对影片的疑惑问题。
虽然导演都能正面回答,但是想想,这部电影,只问两个问题能行么?
绝 ! 对 ! 不 ! 够 !难到拍完全场大合照就灰溜溜地回去么?
想发朋友圈嘛!
这逼我觉得也装不下,于是挠头加进线上讨论群请教。
惊喜的是,导演毕赣也进群逐一回答观众的疑问,排山倒海的问题蜂拥刷屏,他也的确做到了有问必答,很亲民没架子,这点我欣赏!
首先表个态,虽然我一刷没看懂,但不代表它是烂片,只能用“另类”来形容,因为它的优秀在于新颖。
其次,导演用了很低的成本(据说十几万)完成了这部奇妙的作品。
电影没有开头,亮屏马上插入到故事的生活之中,一座山区小诊所,等电来了,两个医生就开始工作。
导演曾解释过,在此之前的诊所是停电状态,如同电影开场前“什么都看不见”。
影片的功夫几乎下在光影构图和动静交错的镜头方面,做出新颖别致,独树一格。
导演自己说过,他不打算拍所谓“最好”的电影,而是希望去尝试其他的导演没有用过的创新手法。
在这部剧情茫然的电影当中,有一段堪称载入电影史册的42分钟的远距离运动长镜头,最容易被观众记住,它不单单是摄影师的功劳,连被忽略的录音师,和现场调度也特值得佩服。
简直就把2D电影都拍出3D感觉,游历了一遍黔东南山区风光。
导演还提及过,电影里除了卫卫(成年男)和洋洋,几乎没有专业演员;因此,看见数不清的人物都是浑然天成的自然与散漫。
那么,这个故事到底讲什么?
其实它只是一部虚幻真实交替的流水作业。
时而梦境,时而现实。
影片里,我们看到很多莫名其妙的镜头,这些隐晦的东西,有实际存在的流淌也可能是主人公陈升的惶然幻想。
虽然可以用心留意对白知晓大概,但实话说,剧情无关紧要啦。
我在讨论群里提出的问题是电影里“野人”代表了什么?
导演回答:是作为重要的时间标记,针对那起车祸来说;其次也有解读为“恐惧”,间接让观众观影时,带有“心理依靠”。
所谓维度的标记,还有“录音磁带”和带给故人的“衣服”,借用这些“标记”,导演在空间和时间上作了文章,但都必须费脑力深层挖掘才能领悟。
接上全片两个高潮点,是陈升撩妹唱“小茉莉”和尾声两列火车相遇一刻的“倒时钟”,最让人印象深刻和感动。
导演在这里提及过,原本拍了60分钟的长镜头,因为“小茉莉”已经达到情绪释放的最高点,不能因为想长而长,该结束就让它完美地结束,所有把后面18分钟与母亲相遇的情节砍掉。
关于洋洋这个突然蹦出来的角色,导演解释到:写这一段剧本时,陈升进入这个地方,可能太孤单了,就想有一个人在某一种维度上跟他接近,所以就把卫卫喜欢的那个人(洋洋)提了出来。
关于《路边野餐》这个片名,几乎没有人能解释通,当我在看片时,还十分期待,他们到底什么时候才开始“野餐”?
结果只记陈升和卫卫一起吃了两碗粉……尽管导演长篇大论的解释,我听后理解为:片名是导演随便瞎改的(任性、会玩),缘于影片原名叫《惶然录》,因为名字太阴郁被发行商毙了。
有人说侯孝贤的《刺客聂隐娘》是画,而毕赣的《路边野餐》是诗。
是的,这部电影里面充满大量由陈升念出的神秘诗词。
这些诗词是导演从小到大有感而写,并且收录到台湾出版的同名诗集当中。
以诗带影,整部电影都是由导演成长的感悟编织形成,他说过,电影里每一段历程都有他曾经的身影印记。
诗是好诗,但不是人人能懂,正如古文基础差,会念都未必能猜到。
一首诗词在不同读者心目中可以有一百种感觉,只要用心去看镜头感受,试图读透里面心思或许徒劳,因为它只是一首诗!
话说回来,缺乏耐心和心思的观众,还是不建议去看,不然就是十脸懵逼的程度。
【豆瓣不仅有水军,还有纯黑,版面通篇都被一轮疯狂刷“没用”,此文也在公映之前、半天时间突然吃下19个“没用”,然后被系统屏蔽;想了一想,反正阅读量那么低,干脆删文重发】
这是我三月底看完后写的日记。
首先,回忆是会被篡改的,所以张冠李戴,遗漏加缀必定有之。
望见谅。
问:为何这部电影叫《路边野餐》,我觉得没有太契合。
答:一开始我想叫这部电影《惶然录》,但是制片说这个名字离观众太远。
《路边野餐》是我第二部电影的名字,先借来用了。
问:我觉得这部片子让我想起了侯孝贤的《南国再见,南国》,另外我想问一下电影中出现的诗,音乐的含义。
答:我个人很喜欢侯孝贤。
电影里的诗都是我自己写的。
我把诗运用到电影中是从我大学拍的一个诗歌Vedio《老虎》开始,《老虎》当时拍的很烂,自己不懂怎么拍电影,所以拍的太碎,根本不能看。
后来我想着用诗歌作为衔接,是个不错的方式。
所以就在这部电影里运用了。
关于音乐,我很喜欢流行音乐,很喜欢林强为侯孝贤在《南国再见,南国》中做的音乐。
于是我写emial给林强,他回复我说他太忙了。
后来我又写email给他,他回复我发一个我拍的电影的link给他。
我告诉他我很希望他能帮我做音乐,但是我没钱。
他回复我说,你能等么,能等的话就等。
问:电影里面的男主角叫陈升,是很偶然地与台湾歌手陈升重名么?
答:我在2011年写这个剧本的时候,正好在听陈升的歌儿。
我写剧本的时候喜欢听流行歌。
正好这个演主人公的演员姓陈,我想正好,就叫陈升吧。
问:电影里面有很多大师的影子。
请问你平时是他们的影迷么?
答:不是,我不怎么看电影。
我觉得每一个大师都是不可复制的,反而是好莱坞电影有它的一套操作程序在。
我个人喜欢侯孝贤的电影语言,我想我会自然而然地与他的风格有些接近吧。
问:海报中出现郭月穿旗袍的那张为什么电影里面没有是后期剪掉了么?
还有什么背后被剪掉的故事是我们不知道的?
答:那张穿旗袍的照片不是我们拍电影的时候拍的,是我们自己随意玩的时候拍的。
后来这些照片被送去国外用作展览资料,国外很喜欢这张照片,所以也就一直留着用了。
但其实跟我的电影内容无关。
这也可以看出西方的审美与我们的差别。
影片其实后面还有20分钟的内容是关于陈升在火车上的长镜头以及后来他见到了他死去的母亲。
后来我觉得陈升实在太辛苦了在这部电影里,而且其实电影的情绪已经推进到了最高点,所以没有必要放后面的那段。
于是就删去了。
问:【荡麦】这个地名之前就出现在你的短片《金刚经》中,我想问为何你对这个词情有独钟。
答:我原来问我的一个苗族朋友,【隐秘】在苗语里面怎么说,他说【荡麦】。
影片中,主人公去了那个地方,也就是到了隐秘之地,一个与虚幻之地。
在这个地方他时间是被打乱的。
后来我在要拍这部电影的时候,特意去查了一下,原来那个苗族朋友骗我。
【隐秘】根本就不叫【荡麦】(笑),不过我还是沿用这个名字,去标志与现实不同的另一个空间。
问:为什么陈升把老奶奶托他给老爱人的磁带直接送给了别人,而且自己穿上了那件衣服?
答:在虚幻的时间里,陈升本就不用如往常一样,这种对于现实托付的处理,亦是一种对抗。
问:虚幻中陈升与那个洗头店的女人坐在曾经瀑布边的小屋,一个舞厅灯坠在他俩中间,这样的画面是要暗示洗头店的女人是谁么?
后来陈升也把那盒李泰祥的磁带送给了她。
答:可以理解成这个女人是他的老婆,其实无所谓。
正如我所引《金刚经》:尔所国土中,所有众生,若干种心,如来悉知。
何以故?
如来说:诸心皆为非心,是名为心。
所以者何?
须菩提!
过去心不可得,现在心不可得,未来心不可得。
<图片1>
—— 一种叫“毕贛电影”的东西尚未诞生一、
在《路边野餐》中,我没有感知到任何阿彼察邦的东西,这种感觉也许在电影结尾陈升面对那丛茂密的芭蕉林时有一瞬闪现(只因物候环境)。
我有的是如下错觉:那几条在夜晚发出吠声的狗也许是从N·B·锡兰的《三只猴子》里借来;那几只忽明忽暗的灯泡也许曾在大卫•林奇的《穆赫兰道》中用过(而那两个在沉睡之脸上移动的镜头则完全是林奇式的);那辆在山间行进的摩托,可能是侯孝贤在《南国再见,南国》使用后沿用至今;当然,还有那几首诗可能在塔可夫斯基的电影中念过;那架用来进行微移摇摄的摄影机曾现身于安哲罗普洛斯的片场……阿彼察邦、N.B.锡兰、大卫•林奇、侯孝贤……作为新世纪空间-影像的开拓者,均创造出自己的影像风格。
塔可夫斯基、安哲罗普洛斯虽然从未构筑过空间-影像,但他们依然是创造体验(诗影像)的大师。
这些导演的影像风格不是简单地通过复制标志性手法获得,而是建立在完整的美学感知上,他们直接与空间-影像或诗影像(用来感知,而不是叙事)的构筑有关。
当毕贛尝试将这些技巧挪用到自己的电影中,可能未曾想过它们的用意何在。
在《路边野餐》里,它们简单地牺牲为让影像风格愈加鲜明的手段。
因此,当毕贛将《路边野餐》这个简单故事进行复杂的时空处理后,便将整部电影文本化了。
重点已经从对影像本身的体验上转移到叙事游戏的分析与破解上,快感不再来自于抽离自身进入影像空间或对情绪的体验,而是大脑的运作。
从此点上看,毕贛的《路边野餐》确实带我们回到了上个世纪六十年代,不同的是,不是前进了五十年,而是倒退。
上述援引的导演们,所做的正是相反的工作。
二、<图片2>《路边野餐》由两段相互嵌套的故事元件组成。
除那段发生在荡麦的现实与梦幻相结合的长镜头之外,其余均在现实的层面展开。
整个故事是一个叫陈升的中年男子出门寻找侄子卫卫的故事,让故事复杂的是电影碎片化地插入了陈升的青年岁月、爱情往事、家庭纠葛,并通过他行医的身份带出老医生的爱情故事。
这个爱情故事通过细碎的对话在观众脑海中还原,并通过道具(花衬衫、磁带)在那段梦境中得到了“重现”。
在这个长镜头里,因为这两件信物的出现,现实与过去、幻觉与记忆的阻隔遂被打破,并在两个叙事段落间形成“互文”:陈升奇妙地“重演了”当年老医生与情人离别的瞬间。
同时通过对人物设置(遇见青年卫卫),给人以现实与未来并置的错觉。
这是一种时间的游戏。
这个长镜头时长达到惊人的四十分钟,其亮点尚不在于其调度(用DV拍摄削减了这种难度),而在于背后的文本设定。
这种设定,导致了时间在某种程度上呈现首尾闭合的幻觉,因而给人以奇妙的精神体验。
当陈升穿上花衬衫,为女理发师高歌一曲《小茉莉》,并在离别之时将磁带送予她的时候,当年老医生与旧情人相分别的情形得到了“重演”,只不过对陈升来说,这是他新恋情的开始。
但事实是陈升所怀揣的任务是帮老医生归还信物,是对旧恋情的象征性终结。
开始与结束在同一点相遇,预示着时间循环往复的错觉,而轮回正是影片开头对《金刚经》的指涉。
当然,问题还不只是这么简单而已。
在这个复杂的长镜头里,可供我们展开分析的还有陈升自己的恋情。
当陈升在理发店里对着女理发师讲述自己的爱情往事,两人间的情态也让我们有了一种幻觉,女理发师可能就是那位逃跑的妻子。
同样,出现于其中的还有一段发生于未来的青年卫卫的爱情故事,在双重意义上成为陈升与老医生两人爱情往事的现实模板,如同一面镜子。
因此这就不再只是双层嵌套的问题,而是更为复杂。
老医生、陈升、青年卫卫,这三个分属于过去、现在和未来的人物,不仅在同一空间同一时间里相遇,而且相互间还形成了身份的互指关系。
三、
这种发生于影像内部的指涉,可以称为一种“元影像”。
在贾法•帕纳西的《闭幕》中,这种互指的情形显得更为“艺术”:一位名叫贾法•帕纳西的导演有一个拍片设想,内容是一位作家正在创作,而其创作素材是贾法•帕纳西本人的生活记录。
与毕贛不同的是,贾法•帕纳西在《闭幕》中所做的仅仅是创造文本影像,而不是像毕贛那样在尝试构建空间-影像的基础上去完成一份复杂的文本。
影像用来体验,而文本只能被分析。
当毕贛像那些大师一样想要获得一种影像风格时,他只捡起了皮毛,虽然这些皮毛经由毕贛之手点化出精致的画面(显然拥有天赋),但事实也仅此而已,毕贛尚未发现的是,用这种方式创造影像其实有它们自身的目的。
且不提《路边野餐》有王家卫式的暧昧摄影、港台流行金歌、潮湿的物候环境等的助阵仍未能提供多少情绪体验(因为一切已转为文本),只说那个精彩的长镜头是以低劣画质的DV拍摄,可能已经暴露出毕贛在影像美学上不具有一种自觉性。
设定因此遭到背反:《路边野餐》中现实的部分因为光、影、调度而有了梦与幻觉的氛围,而那段真正的梦却以一种极具纪录风格的视频影像完成。
如此,再具有幻觉性的设计也因此部分地消解。
这也许解释了这段长镜头的精彩不是从对影像本身的体验中获得(体验本应是长镜头最能展现的优势),而是通过对散落于电影各处的“玄机”的文本性解读。
如果说,情形正好相反,这是毕贛的特意为之:用这种极度记录的风格,所要获得的正是对幻觉的破除,让观众产生“真实”错觉;那么这种手法放在21世纪,这也只能算是一种低劣的处理,很显然,阿彼察邦不用任何显明的技巧,已经可以达致相同效果。
这或许解释了在《路边野餐》中为何找不到任何阿彼察邦的痕迹,因为阿彼察邦电影的独特性在于无从模仿的感知方式。
当然,毕贛也可以自我辩解说:他所要创造的就是这类文本影像,而不是用来体验的其它影像,这些学到手的技法仅仅是为了让影像看起来更“可观”。
对此我们无可厚非,每位导演都有权利保留自己的美学追求,但同时我们也得着实指出,这不是电影的未来,而是过去。
对于一位想要建立特有的美学风格的导演来说,这将只会是一条穷途末路。
我更愿意再看一遍《金刚经》,而不是《路边野餐》:短片的长度正好“容忍了”电影文本化的结果,那种在设定与解谜间的游戏适合于短篇幅。
无法get到导演的点,看完只想惊呼:什么鬼!!
一念诗我就想笑,一走长镜头我就想睡觉,好在可以快进。。。为什么就不明白塔氏是没有延展的可能性的呢,因为塔是纯然的个体化,其影片时间压力之内在性非替换其心所不能领悟,命止于彼处,思何尝不是。为电影而电影的国产导演,别闹了。
呓语,情绪,时间切割后重组所带来的全新的可能性;那个长镜头给我的感觉就像其结束前的那句台词:&#34;像梦一样&#34;。
这不是电影,这是录像。
中国多元的地貌本就该孕育多元的电影。毕赣将黔东南的神秘与诗意借助魔幻的镜头调动、钟表的意象、云雾缭绕的山路、野人传说得以完美展现。时空的运用,隐藏线索,和丰富的转场切换都给人惊喜。诗、情、画、意都足了。[B+]
先看了宇宙探索编辑部。之前很少看文艺片。手持拍摄,西南方言,诗人,关于寻找,关于生活,关于救赎。7.21那天的单向历,是路边野餐的台词,加上很久之前看步履不停的时候,有人推荐这部。就在往返南京的高铁上,看完了。有一种迷茫和无力,因为每个人的生活,好像都是这样不断的错过和失去,见面了又无法回头,好像就像火车,在命运既定的轨道上,路过不同的风景。又有一种希望,也许活在这个世界上,就是一种希望。说人生是旷野不是轨道,大概是,不可知的已知和不确定的一定。我想到周五杭州下雨,雨下的很安静,节奏很慢,雨滴顺着玻璃窗缓缓滑下,同事说像动态屏保,另一个同事说,说不定有其他文明在透过显示器看着我们呢。
长镜头技术不到位竟然被粉丝吹捧成导演的艺术手法,这届粉丝不行(▭-▭)✧
【法国文化中心展映】前后风格两极化鲜明。前1小时的时间跳跃,诗歌与莫名其妙,在后40分钟的一镜到底牛逼长镜头中都变得豁然开朗,丰富的细节串联起整部影片。男主在梦中遇到了死去的妻子与长大的侄子,与片尾倒走的表盘一般穿梭过去与未来,让人动容//公映后三刷达成。看到更多呼应细节。感动!
确实有不少大师的影子,但也难掩其强烈的个人风格。如同不太成熟甚至有明显瑕疵的技术表现一样,这部影片如梦境一般的游离与跌宕显得有些散乱与生涩,最喜欢荡麦在过去、现在与将来之间穿梭的段落。
如果看的是沒有詩歌的版本,真的會給五星(一個原因是在《金剛經》中已經領略過這種實驗手法)。畢贛真的很有才華,加上精緻的文宣包裝,簡直無懈可擊。尤其是在中國導演代際斷層的時期,畢贛顯得鳳毛麟角。畢竟現在已經不是論資排輩,而是「你行你上」的非常規年代。我跟導演同齡,非常非常非常地羨慕
7.5 技术粗糙倒在其次,主要是看到了展现,没看到感情。
广角镜头+手持摄像机,整个屏幕晃动非常厉害,近景和远景的晃动不在一个频道上,有种晕车的感觉,作为重度晕车症患者,这片自从主人公上车,我就基本上无法直视屏幕,所以这个电影并没有看完整,也无法看完整,头一直痛,出了影院脚下就像旋转一样,内容更无从欣赏了,摄影师真变态
神秘,甚至有点奇幻,念着诗的农村乡土奇幻,意识流似的情绪流动。以我现有的观影经验,无法把它套入任何一个套路里,也说不出任何哪怕是有相似感觉的另一部片,很独特。但不怎么喜欢。
实在享受不了,可能说明我不是文艺小青年吧
★★☆ 捧神作也要按基本法
很有个人风格,有想法有勇气创新。不过倍受大家褒奖的长镜头却不怎么吸引我,过于炫技,故事也有点散。总的来说作为新人导演还是有一定实力,可以期待一下。
就个人观感来说,并没有很喜欢,但的确很私人表达。贵州方言的诗听起来别有一番味道,不过能把这些风马牛不相及的词连成诗也真的是太文艺了。长镜头的技术感太差了,或者说全片在技术层面上都不合格,当然文青是不在乎的。长镜头其实调度并不复杂,也可以说基本没有什么调度,刻意的成分其实还挺明显的
人们定义了时间,仍日夜被时间裹挟而行;荡麦却意外挣脱出时间的束缚,在同一时空平行梳理出三段感情:卫卫隔水对洋洋呼应导游词、陈升隔空给张夕唱走调的小茉莉、光莲隔物与爱人了却今世牵念。在黔东南潮湿蒸腾的水汽里,你我都领了一张拨乱时间的硬座票,坐车坐船坐摩的抵达这处梦境,迷醉而不自知。
會讓我想起大佛普拉斯 只不過這一部的詩意和浪漫來自潮濕黏糊的空氣和那一顆不搭調的迪斯科燈 我沒有認真地看 但我會唱小茉莉 我跟著電影唱的時候 我的貓睡在我旁邊 已睡了
总的来说是一部非常奇怪而独特的电影,至少在公映的大银幕上看这么一部电影非常有意思。镜头的角度还是觉得有些刻意,似乎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你镜头的存在,尤其是那个四十分钟的长镜头;但是非常喜欢镜头外的声音从远远传来的感觉,伍佰和痛仰的歌以及小茉莉都是惊喜。Kaili Bules这个名字更是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