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击下方链接,即可查看原文https://read.douban.com/reader/column/7902591/chapter/53160169/《燃烧》(Burning )由韩国导演李沧东改编自日本作家村上春树的作品《烧仓房》,虽说是改编,基本保留了原著的精髓,却也加进了导演对故事的理解,可以说,电影有原著的影子,却已完全不是原著的故事了。
因为,导演试图解释“为什么”,让原本只发生在精神世界和思想中的事物,强行和现实世界扯上了关联。
文艺的调子,可能让你误以为是文艺片,结果却发现,诶,怎么变成了惊悚悬疑片?
故事很简单,毕业后待业青年李钟秀,遇上以前的邻家小妹申惠美。
申惠美去非洲旅行前,拜托李钟秀帮她喂猫,她从非洲回来时,身边还多了一个高富帅Ben。
Ben很有钱,开保时捷,住豪宅,不用工作,到处旅行。
三个人一起玩过几次,申惠美似乎在和Ben处对象。
但不久,申惠美突然消失了,李钟秀发现申惠美的消失跟Ben有关。
最后,李钟秀凭借着自己的发现和推理,基本可以断定是Ben杀了惠美。
也许,Ben的财富,也和一桩桩的罪恶有关,即贩卖人体器官。
但,苦于没有实质性的证据,无法将Ben绳之以法,愤怒的李钟秀杀了Ben。
故事已经讲完,那么,让这部影片出彩的地方在哪里呢?
全在于,它对村上春树“同时性”这一哲学概念的理解和表现。
我们可以举出很多很多的例子来说明这一点。
譬如,影片开头便奠定基调的“剥橘子的故事”,重点不是假装这里有橘子,而是忘记没有橘子这回事,只要你想着橘子的味道,嘴里就会流口水。
这里没有真正的橘子,却有因为想象吃橘子而产生的口水,既没有又有橘子,这就是同时性。
和“剥橘子的故事”相似的,还有一只猫的故事。
申惠美交给李钟秀的猫,名叫Boil,烧开或者沸腾的意思。
Boil这个名字,表面上和它在锅炉房被捡到有关,深层的意思却和影片的主题有关,一个是燃烧,一个是烧开,表面上都和火有关,实质上又和怒放的生命有关。
Boil在李钟秀喂猫粮的那段时期,从未露面。
在李钟秀一次又一次在惠美房间里撸管的时候,这只猫一直都在这间房里,只是不曾露面,它既在又不在,也是同时性的体现。
自慰时,他想着申惠美,此时申惠美在非洲,她不在这个房间里,但在钟秀想着她的时候,她又在房里,这也是既在又不在的同时性,一个人既在非洲,又在韩国。
且,李钟秀在自慰的时候,是一种既爱又不爱的性爱活动,也是一种同时性。
这只猫最关键的使命是协助破案,帮主人伸冤。
Boil首次露面的时候,是在Ben的家里,成为破案的关键线索。
因为这只猫见了生人总要躲起来,不能挪窝,所以,就连李钟秀也未曾见过它的面。
出于某种怀疑的心理,李钟秀呼唤它的名字,它认出了钟秀,扑到了他怀里,这是一只猫和一个“旧相识”相认的场景。
于是,问题来了,惠美消失了,她养的猫被带进了一个陌生的家,而Ben谎称,这是一只没有主人的猫,捡回来的。
在和猫相认之前,李钟秀打开了Ben洗手间的柜子,发现Ben的猎物纪念品中多了一只粉红色运动手表,这是李钟秀送给申惠美的。
所以他一眼便认出了它,也由此产生了不祥的预感,惠美不是消失了,而有可能是被Ben杀害了。
两张图对比一下,两次都是李钟秀打开看到的。
为什么想得这么恐怖呢?
因为李钟秀走进洗手间之前,打量了一眼走廊尽头的人体器官海报图。
这张海报图一直都在这里,导演有意或无意给了好几次不太明显的特写镜头。
李钟秀之前也来过,为什么没有注意到这张图,这次却定睛看了一眼呢?
这是因为,在此之前,李钟秀和十六年未见的母亲见了面。
这次见面确认了一件事,那就是有枯井。
枯井也是既不存在又存在同时性。
对于遗忘了它的人而言,譬如李钟秀、申惠美的家人和邻居,是不存在的;但对于记得它的人而言,譬如申惠美、李钟秀母亲,它是存在的。
确认有枯井,便证实了申惠美没有说谎,我们可以感受到她从小就被忽略的孤独。
除此之外,母亲还顺嘴提到了“贩卖器官”一词,她说:“我要是还年轻,就去卖器官了。
”这是一颗种子,埋在了李钟秀的意识里。
李钟秀曾经问过,Ben年纪轻轻,为什么有豪车,住豪宅,却不用工作?
他就像一个谜,像菲茨杰拉德笔下“了不起的盖茨比”,但盖茨比,从事的也是罪恶的事业。
他不像看起来的那样,是个绅士。
这其实也是一个暗示,暗示Ben并不是什么富二代,而很有可能是干着和表面不符的罪恶的勾当。
要知道,韩国的青年失业率越来越高,你看,李钟秀就在家呆着,打点零工,申惠美也在打零工,韩国还有许多其他和李钟秀一样的待业年轻人。
所以,当他再次走进Ben的家中时,第一次注意到了人体器官图所代表的含义。
随后又发现了那枚红色运动手表躺在Ben的猎物纪念品中,认出了惠美养的猫Boil,并且,Ben的新女友在和Ben的朋友们分享免税店趣事时,李钟秀敏锐地察觉到,这一幕场景,和之前申惠美在Ben的朋友前面跳“饥饿舞”时,如出一辙。
历史的轮回一般,Ben又再次忍不住打哈欠,这个场景,必定已经经历了无数次。
Ben之前说,这次要烧的塑料棚,离李钟秀的家非常非常近,李钟秀每天去查看,发现没有被烧毁的塑料棚。
可Ben却说他已经烧了,是他漏掉了,因为离得太近。
迷惑的李钟秀突然清醒地意识到,Ben所说的烧塑料棚,其实不是烧真的塑料棚,而是杀人,杀掉像塑料棚一样不被人爱的卑微的人,他杀掉的是自己的爱人朋友申惠美。
预料到免税店导购小姐即将成为Ben的下一枚祭品,李钟秀内心充满了恐惧和愤怒,他离开了。
免税店导购小姐,接受了Ben给她化妆这一“燃烧”前的仪式,其实也是解释了,Ben洗手间里的化妆箱是用来做什么的,且她经历的,此前的受害者都经历过。
正如Ben前面所说,韩国的警察不在意这种事儿,绝对抓不到他。
这一次的“破案过程”全凭李钟秀的推理和直觉,申惠美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他要将Ben绳之以法,几乎不可能,于是,他就亲自动手了。
用老爸留下的小刀,和Ben留下的打火机,用Ben教给他烧塑料棚的方法,杀掉Ben后,用一桶汽油,把他和他的保时捷一起烧了,一起被烧掉的,还有李钟秀带血迹的衣服。
烧衣服一节,李钟秀不是头一回干,他妈离开的时候,他爸就让他把母亲的衣服全部烧掉了。
李钟秀对Ben说过,他恨自己的父亲,因为父亲的愤怒,不肯妥协,造成他从小失去母亲的不幸;因为父亲的愤怒,搞得他最后还失去了父亲,因为父亲最后也被判刑入狱。
父亲被审判这一节,贯穿全片头尾,也是一种隐喻。
父亲是一个独来独往的边缘人,他拒绝妥协,在社会上屡屡碰壁,最终被关进监狱。
你看,如果没有父亲这个角色的设置,那么,这个故事可能就是一桩惊悚杀人谋财案,但有了父亲这个人物的设置,这个故事便有了象征意义。
象征着像父亲、申惠美一类的社会边缘人,总是找不到出路,不是被关入狱,就是被杀,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来不存在。
关于申惠美裸舞这一节,我的理解是,惠美渴望像鸟一样飞翔,像风一样自由,她跳大饥饿舞,从轻快的明朗变成了悲伤地流泪,因为她找不到自己人生的意义。
李钟秀对着Ben说:“我爱惠美。
”遭到了Ben的嘲笑,活该,因为Ben断定,钟秀没有胆量对惠美说。
确实,他对着一个不相干的人表白,却对着惠美说:“你怎么像个妓女一样在男人面前脱衣服?
”他不理解惠美,Ben来踩点,看穿了一切,心安理得地燃烧了他心爱的女人。
多么痛的领悟!
也许,在村上春树的原著中,他重点想强调的是青年人的无奈,是对人生意义的迷惘,是存在于思想中的一切比现实更真实,所以,光是在脑中“考虑将要烧仓屋”,其快感就和在现实中真的这么干没什么两样。
如同剥开一个并不存在的橘子,吃一口,想象的酸味就足以让口水流出。
李沧东给了一个解释,他给村上的诗歌一样的故事赋予了明确的解释,从电影的角度来说,我觉得也不算破坏,只能说是另一种加工的天才。
早在半年前就已经看过第一遍,但是直到最近二刷才留意到片中一些有趣的设定,对主题的反思也更加深入了一步。
毫无疑问的是导演为观众留下了大量想象的空间,大量留白回味无穷。
我列出以下几个问题供大家思考和讨论,同时我也列出我自己的一些“答案”:
只观其表难免给人雾里看花之感Q1:燃烧的内涵?
:· 李钟秀在儿时真正塑料大棚的燃烧【一个实实在在的大棚】;· Ben对于像海美这样“没有用、看着心烦却又真的很多的穷人,一贫如洗还没有亲人和她联系”的年轻贫穷女性的肉体毁灭【一个虚拟的塑料大棚】;· 以Ben为代表的富人阶级对于以海美为代表的下层阶级的肉体毁灭【一批塑料大棚】;· 李钟秀在“自己的小说”里点燃了Ben【心中的大棚】…… Q2:影片多处暗示了Ben与李钟秀、海美之间的身份差距和阶级鸿沟:· 在海美的房子里,窗户狭小,从屋内只能透过狭窄的窗户仰望着窗外的天空;· 正在跟踪Ben企图发现海美行踪的李钟秀在街边啃着面包,仰望着马路对面楼房中健身的Ben,Ben此时也正在俯视着地面,一条巨大的鸿沟;· 钟秀、海美、Ben以及Ben的好友们的聚会当中,海美发言跳舞时Ben打着哈欠(第二个在中国认识的女性发言时Ben同样不耐烦的打哈欠),Ben的富裕好友们也露出不屑的表情……
两人视线汇聚,不知是否看见了彼此Q3:影片中Ben、李钟秀、海美三人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
· 李钟秀和海美:海美一眼认出李钟秀并很中意,双方都对对方有好感,发生关系之后让李钟秀喂猫,即使和Ben一起回来之后海美也一直是在意李钟秀的,只可惜李钟秀误会了海美:细节1:晚饭结束海美有意让李钟秀送自己回去,但是钟秀直接说自己家太远放弃了机会;细节2:当晚ben真的只是送海美回家了而已,因为之后海美去Ben家时不知道卫生间在哪,显然也是第一次去。
· Ben和海美:Ben显然只是把海美当作一次新的燃烧刺激,而海美对于Ben是崇拜的,羡慕他的房车财产,认为能和他结识并逐渐融入他的生活让她感觉愉悦(与Ben的朋友吃饭、黄昏吸大麻等)那么Ben和海美真的在一起了吗?
其实并不然。
海美对李钟秀始终抱有希望,所以当钟秀在离开自己家前说自己是婊子是当时她的心情可想而知,而这时最开心的当然是Ben,他当下会认为最后一个信任海美的也离她而去了,自己酝酿已久的行动也要开始付诸行动了。
这也是之后为什么面对李钟秀跟踪盘问时他会说“我从未嫉妒过谁,你是第一个我嫉妒的人”的原因之一,因为在海美的身上,Ben输给了李钟秀,海美直到最后爱着的也肯定是李钟秀,这是第一个他觉得自己没有得到的人。
· 李钟秀和ben:显然他们是很复杂的关系,最后Ben死前紧紧拥抱李钟秀,死在他的怀里如何解读:Ben的终极解脱。
Ben一直都在燃烧着他认为没有必要存在于这个社会上的塑料大棚,而这次终于轮到了自己。
Ben一直依靠这种病态的爱好存活于世,被自己祭品的关爱者结束生命于自己也是一种解脱。
……
来自不同阶层的三人围坐在一块,享受最后“美好而诡异”的落日余晖Q4:主角真的是李钟秀吗?
Ben呢?
虽然影片视角是以李钟秀而展开,但是二刷之后觉得影片的主角应是Ben。
· Ben的爱好就是寻找那些被社会所遗忘了的年轻女性:她们贫穷,面临着债务危机还要去异国旅行;她们没有社会关系,即使失踪了也没有人会想起她们;她们人数众多,仿佛都在等待着他去燃烧她们一样;她们对社会没有任何价值,仿佛是应该被燃烧的社会蛀虫。
· Ben是富家子弟,他有豪宅豪车、会做饭吸大麻,都是富人们的兴趣爱好,同时也喻示着燃烧不是他的唯一犯罪行为;· 他对于一切是冷静的,麻木的,已经仿佛触碰到天花板的生活对他来说毫无波澜可言,他需要寻找生活中的快感和刺激,而这种需求也慢慢向扭曲进化,影片没有展现这个过程,只给出了结果,就是Ben现在这个人物形象。
他吸大麻是如此,两个月一次的燃烧也是如此。
Ben因此燃烧她们,享受着见证她们肉体灭亡的快感。
关于Ben的“燃烧爱好”有大量铺垫:· 最重要的也是直接点明了这一点的一场戏是:清晨在李钟秀家门外,Ben和李钟秀交谈,Ben说道:“我有在丢弃的田地上燃烧塑料大棚的爱好,它很简单一下就结束了”/“这些大棚没有用,看着心烦又真的很多。
看着它们在燃烧感觉到喜悦,仿佛是等着我去烧一样”/“没有正确与否,只有大自然的道德”/“我这次来也是提前考察,很近就离你家不远”· Ben第一次和李钟秀见面,在车上Ben打电话给家人:“我很健康,基因很优秀”· 接机后一起吃肥肠火锅时Ben说“我的工作就是玩”· 李钟秀和海美第一次去Ben家,Ben会做意面,他说“只要有趣,我什么都做”“我为自己做祭品,然后吃掉”· 在海美失踪后,李钟秀说他走遍周围所有的塑料大棚也没发现有被烧毁的,询问Ben海美的下落,Ben直接说“因为距离太近了,所以你会漏掉看不见,它像烟一样消失了” Q5:影片的结局是真实发生的还是存在于李钟秀的幻想小说世界当中?
我认为最后一段结局其实只是李钟秀的幻想,存在于他脑海中并写在小说里的故事:· 在整个影片中,他都没有任何思路足以下笔,对于自己的小说毫无头绪,直到他发现了Ben家中沈海美的运动手表和猫,他把整个故事补充完整了。
他最后在Ben家中遇到的女人,也就是Ben的下一个下手对象,也在他的“脑补幻想”范围之内,他知道Ben会按照他以往的流程,给她化好临行妆容;· 最后一段李钟秀人物突然的转变,从隐忍、沉默到果断、爆发,一见面甚至没有一句话就把刀子捅向了Ben,与影片一贯塑造的形象不相符合;· 整个段落的血腥暴力的风格也与之前缓慢、平静大不相同;· 整个段落人物的行为都更加具像化了,有一种类似于案情还原的感觉,更加像是有人在背后操控着进行的结尾,而不是自然而然发生的;· 李钟秀在写作前是一个窗外的俯镜头,缓拉,景别慢慢变小,视听语言的运用给观众一种即将收尾的感觉,导演可能也是想以此来暗示即将开启虚幻的头脑世界;· 最后一个段落之前的影片配乐极少,且大多数都是主旋律音乐的使用,但是从幻想的第一个镜头(Ben在找化妆盒准备化妆)开始,音乐几近铺满。
导演以缓慢的拉镜头暗示即将转场你还发现了哪些有趣的设定,快来和我一起分享吧!
#1 改编与争议其实在村上春树的短篇之前,李沧东也曾改编过其它作品。
2007年他将李清俊作家由真实事件创作的小说《虫的故事》拍成了《密阳》,这部电影也成为李沧东的一个转折点。
2002年《绿洲》上映后,影评人郑圣一曾撰文批判李沧东电影中女性“道具化”的问题:“李沧东的电影一直如此。
在他的电影中,若没有女性的牺牲,男性的灵魂无法完成净化。
而女性的灵魂却必须要停留在原处,最终什么都不是。
”对此李沧东无以反驳。
影评发表那天,时任大学教授的他突然将课程休讲,与所有学生切断联系,闭门不出,在家中反省了一个星期。
沉寂五年之后,他以《密阳》将全度妍推上戛纳影后之位,三年之后的《诗》亦是尹静姬的大女主戏,获戛纳最佳剧本奖。
时隔八年,新作《燃烧》再次基于小说进行改编。
日本NHK向李沧东抛去橄榄枝,邀他拍摄村上春树作品,在联合编剧吴静美的提议下最终选择了短篇《烧仓房》。
改编时也参考了威廉·福克纳的短篇《烧马棚》,电影中主角钟秀(刘亚仁 饰)与父亲的关系及父亲的法庭纠纷明显对福克纳原著有所借鉴。
村上短篇中不曾提出阶级议题,福克纳尽管有涉及,但《燃烧》中对阶级差异的描绘却并非来自福克纳,更多源自导演对当下韩国社会现实的思考。
《燃烧》在戛纳电影节口碑爆棚,刷新了场刊评分记录。
韩国国内的影评人们则显得较为冷静,目前均分7.6,与超8分的几部前作仍有距离。
韩国部分女性主义者批判李沧东又令女性角色消隐,影评人朴宇成(音译,박우성)亦指摘本片“以消失的女性作为剧情的驱动力”,只是这个锅给李沧东背似乎并不妥当。
毕竟原著短篇中即有写到女主的消失,难道要归罪于村上春树吗?
无论是原著还是电影,《燃烧》的故事都不曾将女性作为男性角色生长和净化的牺牲对象,与原著相比电影中的海美(全钟淑 饰)反而更加独立更具自我意识。
“现在说出真相吧!
”作为电影海报slogan的这句台词很可能造成误会,未看过电影的人或许会以为这句话来自某个关键性悬疑瞬间。
事实是开场没多久,海美便在自己的出租屋中调侃般地对钟秀说出了这句话。
比预料中更加轻盈。
这句台词像是种玩笑般的错置,或许它更应该出自钟秀之口,只是钟秀从不曾如此发问,所谓的“真相”也从未清楚揭示出来。
写小说出身的李沧东比韩国其他作家主义导演更关注电影文本,擅用象征和隐喻,如《绿洲》中的镜子与树枝、《密阳》中的阳光。
而《燃烧》作为李沧东的第一部悬疑片,从许多层面上难以和前作相比较。
即使继承发展了村上原著文本,但除了片中略显书面化的台词文学性之外,很难捕捉到李沧东从前的剧本中深度挖掘的人性主题以及高度浓烈的情感。
当然,这并不是说本片为求悬疑全然放弃了这些探索,只是对于“谜”的巨大野心某种程度上将其它的可能隐藏了起来。
从镜头调度与剧情设定上,明显可以感受到这种野心。
《燃烧》模糊了现实、梦境与创作的界限,构建出一个谜一般的世界,试图在不可解的悬疑预设与年轻世代的不可知的愤怒之间建立连接,关于“谜”的连接。
但正如刚刚所说的,这一连接因意图性的装置而受阻,所以情感显得微弱。
如此意图分明的悬念预设可能令人想到《哭声》。
罗泓轸通过剪辑手法营造错视,引导出两种截然相反的解读;而本片则通过虚实和存在的开放设定,制造出近乎无解的多重可能。
(本片摄影质感和调性与《哭声》相似并非偶然,李沧东请来了《哭声》的摄影监督洪庆彪掌镜。
)其实看完电影后多数观众都能够轻松给出一个具备说服力的“真相”,正如村上在原著中所暗示的那种可能,但《燃烧》显然比原著更复杂,它不再是仅仅停留在探索象征意味的隐喻文本上,而是需要我们不断向自己发问:“它究竟存在吗?
”、“这是真实的吗?
”,并在此之上进一步追问存在与否、真实与否的意义。
《燃烧》本身在于“造谜”,但对观众而言重要的却并不是“解谜”,而是“寻谜”。
关于存在和虚实的模棱两可既是片中的事件之谜,也是导演谈到过的“世界本身如谜”。
从一开始它就是“不可言说”的。
因此,没有必要急于寻找答案,这篇评论之中也不存在什么答案。
在尝试解谜前,我们有必要先想清楚一个问题,即“电影中的真实到何处为止?
”这也是村上的原著中不曾提出的问题。
#2 受困的年轻世代影像片中的钟秀与海美同样属于典型都市底层年轻人群,在条件糟糕的居住空间内为生计挣扎,或为梦想奋斗。
类似的形象其实在近些年的韩国银幕上屡见不鲜,色调昏暗的空间设定,以及难以抹去的抑郁感仿佛成为现实主义的“标配”。
韩国评论人许文永曾提到过一个新名词:“出租屋现实主义”。
最近十多年来,致力于呈现当代社会生态的韩国电影中,年轻世代依然受困于逼仄的出租屋,虽则空间的形式略有改变,但这些年轻人们“依然没有容身之地,从一处被流放至他处”。
海美和钟秀也是这样的流放者。
前者欠卡债未还离家索居,打工赚钱去非洲旅行,后者大学毕业后怀着小说创作梦想做兼职,因父亲暴力犯罪被拘,他只好返乡看家养牛。
相比之下,钟秀的境况比海美更要糟糕:经济困境+家庭困境。
海美的新朋友Ben(史蒂文·元 饰)则与他们完全不同。
三人物所属的地点、空间直接反映出相应社会阶层。
Ben住在江南瑞草区的豪华公寓;海美寄居于南山脚下后岩洞的oneroom出租屋;钟秀则远离首尔市区,住在京畿道坡州万隅里的农村本家。
在灯光处理上也有意将三种空间作出了区分。
Ben装修精美的公寓无论何时总设置着明亮温暖的灯光。
海美的出租屋是北向,一张双人床,内景几乎无照明全部自然光拍摄,天气晴好时,窗外南山塔的玻璃能够短暂地将阳光投射在房间的墙壁上,因此海美可以拥有几分钟反射的阳光。
钟秀家的场面更为阴暗,在这个被称作“家”的空间里,属于他的光线仅有深夜投映在玻璃上的电视机荧幕清冷的反光(台灯见后文),我们甚至根本找不到一张床,那张老旧厚实的沙发是他唯一的寝具。
年轻世代受困于限定空间,他们的身体以各自的方式寻找出口。
电影中有三个场面呈现了关于身体的影像:海美出租屋中的情事,钟秀宅前海美的舞,钟秀全裸走向卡车的背影。
这些均是原著中不存在的场面。
通过外在躯体的影像勾勒出的两个受困的灵魂,从现实的孤独干燥贫瘠,经由性爱到达慰安、经由大麻与舞到达自由、经由暴力到达释放。
原著中三人在“我”(钟秀)家喝酒时,村上春树写到了“她”(海美)播放了Miles Davis的《Airegin》。
这首小号与钢琴的欢快合奏在电影中被替换为抒情悠长的《Generique》,来自Miles Davis为路易·马勒《通往绞刑架的电梯》(1958)创作的配乐辑。
当音乐响起,电影中的让娜·莫罗曾徘徊于午夜街头寻找她的情人。
此处是否有致敬之意尚未可知,海美在夕阳下的舞仿佛也意味着某种追寻,脱去上衣的她的背影投映在天空,此时的夕阳投下将逝的微微暖光,这个长镜头充分呈现了村上作品中难以言喻的“魔法时刻”。
海美半裸状态的舞如果是村上文本美学的影像呈现,那么钟秀全裸的身影和步伐则更接近李沧东笔下的典型边缘人物。
无论是片中的破格床戏、半裸或全裸场面,褪去衣服的那一刻,钟秀和海美仿佛在摄影机前发表着某种宣言,带着一种意料之外的坦诚,宣告他们除此之外彻底一无所有。
尽管被无力和绝望包围,他们依然是支配自己身体的主人。
比起李沧东前作中的人物,钟秀和海美的设定更接近我们身边的现实。
海美那句“我的脸整形了,变漂亮了吧!
”显得幼稚可笑,她的整形以及促销模特职业白描出当代韩国社会对女性外表的消费,同时,在钟秀靠近“三八线”的老家时常响起的北韩对南政治宣传广播似乎传达出某种边缘化和不安,村里邑长大爷周边的外籍女性隐隐暗示出东南亚人赴韩务工的现实。
这些原著的本土化亦体现了导演和编剧对韩国社会的观察与理解。
#3 阶级、愤怒与身份《燃烧》与原著最明显的区别之一在于人物阶级的重新设定。
小说主人公30代中产已婚男性“我”变为20代穷困毕业生钟秀。
学哑剧并为生计做模特的“她”保留原设定,去掉了与援交相关的暗示;Ben改动不大,但原著中从事贸易的背景并未交代,这下他真的变成了钟秀所说的“伟大的盖茨比”——不知道做什么职业,但谜一般有钱的男子。
生于1954年的李沧东无疑属于这个社会的既成世代,他在访谈中无数次地提到“年轻人”这个词,提到年轻世代的愤怒和无力,认为这种愤怒的理由无处可知。
正如钟秀的疑问,这个并没有比他大几岁的Ben,为何能过着如此富有的生活?
这分明是一个无解的问题。
钟秀和Ben阶级差异明显,这种巨大差异随着剧情展开渐次呈现。
若将钟秀的愤怒仅仅归结于无解的阶级差异则显得过于武断,李沧东要讲的绝不是底层男孩的“仇富”和“复仇”。
资本将社会阶级拉开并加剧两级分化,在天平剧烈倾斜的时候,位于底部的年轻人们是怎样的状态?
导演讲述的正是这样的年轻人与这个世界的“谜”相遇的故事。
海美与Ben和朋友们的谈笑风生的场面似乎暗示出跨越阶层的可能性,但真的可能吗?
钟秀作为旁观者,见证了Ben的销售员新女友成为第二个海美,相似的戏码再次上演。
海美曾同他们讲述在非洲的见闻,投入地表演“little hunger”和“great hunger”的舞蹈;新女友则声情并茂地炫耀自己所了解的中国人,夸张模仿中国人的表情与姿态。
这两处有些问题值得思考,当两位女性遇见上流阶层时,为什么她们只谈论异国见闻,为什么需要卖力“表演”?
表演也许是合适的词,通过异域见闻和表演来取悦他人,以普通韩国人较为陌生的稀有谈资来展现自我价值。
兴高采烈的表演看似是跨越阶层的希望,其实很可悲,更接近一种绝望的挣扎,挣扎着去融入其它阶层,挣扎着向金字塔上方攀登。
海美在真挚投入地讲述,而Ben的朋友们分明在轻佻地观赏一场表演。
最终海美沦为和销售员女孩别无二致的可以被任意替代的消费品。
对钟秀而言,海美是无可取代的。
她不仅是恋人和性幻想对象,还与钟秀的过去相连,是他过往记忆的载体和见证者。
当海美消失之后,所有的记忆毫无对证,仿佛没有任何存在过的痕迹。
在寻找存在证据时,尽管还没有确定答案,钟秀已作出了自己的选择(或者说通过小说创作出了想象的结局)。
在展现出钟秀和Ben的阶级差异的同时,电影似乎也暗示出两个不同身份之间的同一性联系。
写小说的钟秀是故事主角,也是故事创作者,他所经历的现实与他创作出的虚构的分界线相当模糊,那么他和Ben的关系呢?
Ben究竟是完全真实的人物,还是半真半假,或者完全虚构的呢?
Ben聊起烧大棚的时候,提到关于“同时存在”的均衡性——既在非洲、又在韩国,既存在于首尔,又存在于坡州,这些来自原著中的句子似乎可以归为钟秀的创作概念。
无论真实虚构的界限在何处,哪怕我们将整部片子看作是由钟秀写出的小说,他和Ben的联系依然是无法忽视的。
钟秀家小屋里的箱子,箱子里整排的刀具,以及Ben家中卫生间壁橱里的箱子,箱子里整排的化妆刷。
而电影所做的不仅是呈现它们的影像,还真正将这些道具“使用”在了剧情中,钟秀用刀子做了什么?
Ben用化妆刷做了什么?
这两种行为是否在本质上有所联系?
当我们想到这些,回忆钟秀潜入自家小屋、Ben家卫生间打开箱子的场面,或许可以发现两处的相似性,钟秀面对的其实是同一个自我的投射,他和Ben看起来差异巨大,却又是相通的。
他们是不同阶级年轻男性,是情敌关系,也是人物与作者关系。
钟秀的一部分自我投射在Ben身上,他自己又作为独立人物参与故事,同时也是故事之外的叙述者。
在《燃烧》中,燃烧的又是什么?
标题“Burning”以及“火”的意象可以视为愤怒的爆发。
从钟秀童年经历、本的打火机、烧大棚、展览上的写真等几处提出的火,到最后钟秀做出的极端选择包含的火。
父亲的愤怒,钟秀难以填补的情感与欲望,海美消失引来的“记忆”丧失等,都为这种爆发提供了前提。
当走出影院,我们会发现眼前的现实世界正如电影一般运转着。
若在观影时没有被太多装置迷惑,没有过度陷于“解谜”,更多地从人物情感角度思考的话,再次回到现实世界时,大约会生出一种脊背发凉之感。
形形色色的年轻人依然不得不去面对真实却谜一般的生活程式,在无解的绝望和无力感中去试图探索出自己的答案。
只能说这次电影过于集中于悬疑的设定,将谜凸显的同时将这些极其人性的东西低调地隐藏了起来,关于无声的隐忍与尝试,关于对“人”的深刻怜悯。
未浮于表面的这部分,也许才正是我们曾熟悉的那个李沧东。
#4 存在与虚实之谜(剧透较多,未观影者请谨慎阅读)与原著相同,电影也将“海美消失”和“Ben烧大棚”作为两个主要谜题,后半部分里二者相互交织。
《燃烧》植入了更多道具装置(物品或动物)作为线索,钟秀追随这些线索去寻找证据。
剧本的高明之处,一是在于未解谜题穿插线索的设定,我们跟随钟秀追寻了不同的人证物证,最终握在手中的却是相互矛盾的证言,因此,直到最后这两个主要谜题仍然没有确定的答案;二是现实、梦境与创作性虚构三种叙述的无界混合,于是寻证段落本身是否是现实也值得推敲,由此带来存在和虚实的提问,并引发对当代社会和年轻世代现状的思考。
借海美表演哑剧之机,电影从一开始似乎就向我们暗示了什么。
海美吃着不存在的橘子,告诉钟秀表演诀窍,“不要想着橘子在这里,而是要忘记它不在”。
关于存在与真实的问题,之后通过猫、井、大棚、手表等线索贯穿电影始终。
首先,海美的猫是否存在?
海美提到过它绝不在生人面前现身,钟秀对猫的存在生疑,海美反问“难道我会把你叫到这儿来让你喂一只不存在的猫么”(存在)。
钟秀说,“那我是不是忘记它不在就可以了?
”——这句话与前面海美表演哑剧时的话完全对应(不存在)。
此后钟秀几番放置猫粮,猫却从未现身,但第一次分明看到了猫便(存在),之后几次镜头调度刻意避开了猫粮、猫砂盆的出现。
海美消失后,钟秀对房东说要进屋喂猫,房东称这里根本没有猫,且禁止养猫(不存在),钟秀进去后发现猫粮、猫砂盆等全部消失(不存在)。
海美口中“存在”的猫也许是真的存在,也可能是主观想象中的存在,她与钟秀的对话像是在教哑剧,教他去忘记猫的不在,而后钟秀进入海美哑剧的世界,真正忘记了“不在”,镜头并不是在说谎,只是呈现出了哑剧中“忘记不存在”的主观视线。
其次,海美讲述的坠井故事是否真实,井是否存在?
对此钟秀向海美家人求证,她们称海美在说谎,没有坠井的故事,老家附近也根本没有井(不存在)。
接下来,钟秀向邑长大爷求证,大爷也说好像没有井(不存在)。
最后,钟秀向母亲询问,只有母亲给了肯定的回答,表示有过井(存在)。
如果说猫的去向与海美消失之谜有关,那么井的存在则成为了验证海美曾存在的一种证据,也是钟秀过往记忆的证据。
最后是关于Ben的疑问,他是否与海美的消失有关?
猫和手表是两件似是而非的证据。
Ben家中出现的猫是否是海美的猫呢?
显然这只猫可以见生人(不是-无关),钟秀唤出海美猫的名字成功捉到了它(是-有关)。
其次是抽屉中与海美一模一样的粉色手表(有关),而海美的促销模特同事手上佩戴的相同手表又像是在为Ben洗刷清白(无关)。
关于“烧大棚”,烧大棚是否在暗指“杀人”?
Ben说大棚已烧,钟秀查遍本家附近的大棚,没有一处被烧(是-有关)。
回忆一下海美的台词,她说想从这个世界上消失,“就像不曾存在过一样”;在讲述烧大棚的特殊爱好时,Ben也使用了完全一样的表现,“(大棚被烧掉后)就像不曾存在过一样”(是-有关)。
而当钟秀问起Ben海美的去向,他表示并不知情(无关)。
这些琐碎的线索为解谜提供证据,但比起谜的答案,寻找证据的过程和证据本身似乎更为重要。
钟秀不仅是在搜寻失踪恋人的去向,更是在寻找存在的证据。
如Ben所说,“无法知道那是不是悲伤,因为没有眼泪作为证据啊。
”钟秀力图寻找他的恋人和自我记忆的存在证据。
讽刺的是,当海美消失后,所有的证据都否认了二人过去记忆的存在——除了母亲。
然而,与母亲的相会究竟是真实的吗?
这又关系到现实、梦境和虚构的区分。
追寻Ben到湖边的部分很可能是梦,那么神秘电话接通见到母亲是真的吗?
接电话时亮着台灯,“亮灯”发生在钟秀家略显反常,客厅全程无灯光,钟秀多次醒来台灯也从未亮过;与母亲相见的场面更是异常,这是早年离家的母亲与儿子重逢,衣着鲜艳的母亲专注于玩手机,不断咯咯笑并向钟秀借钱,好像导演随便拉来一个人演了一个假母亲一样。
为什么要安排这场异质且荒谬的戏呢?
也许有一个原因:通过母亲短暂的出场,钟秀向她验证井的存在,并得到了惟一一个肯定的回答。
仅存于钟秀过往记忆中的母亲,突然亮相成为证人。
不论这是梦或现实,钟秀记忆的存在终于找到了证据。
海美的消失,以及猫、手表的无迹可寻也象征着年轻世代分明“存在”,却仿佛“不曾存在”的绝望和无力感。
即便热烈地活过,也难以找到关于过去历史的记忆,没有存在的证据,消失之后关于此人的一切都变得毫无对证。
这种消隐并不是否定存在意义的虚无主义。
年轻世代在如海美一般追求自由和生之意义,却又受缚于社会现实。
“little hunger”之舞意味着生理上的饥饿,“great hunger”之舞意指对生之意义的渴求与探索。
而冷酷现实中许多人不得不首先停留在第一种饥饿之上。
倒数第三场,钟秀在海美出租屋中打字。
因此之后的两场可以是钟秀小说中的结局,即,电影的真正时间线可能仅到钟秀打字时为止。
这不过是比较保守的一种可能。
片中现实、梦境、虚构创作的区分具备很大的开放性。
若由此推开,从钟秀所在的故事中跳出来,将电影整体看作一位小说家(不论是位于外部的李沧东,还是位于内部的主人公钟秀)的小说虚构创作,100%的小说(钟秀即小说中的小说家),也完全合情合理。
谈及这部电影时,李沧东说,“希望观众不仅去思考其中的内容,还有电影作为媒介本身的存在,以及它与我们的关系。
”片中现实与虚构创作的相互关系,以及真实到何处为止,随着我们思考角度的变化也会不同。
作为创作者的钟秀在片中的身份和位置,以及他所象征的底层年轻人群如何面对生活中无解的谜团,均是电影致力呈现的东西。
《燃烧》并不是一部传统悬疑类型片,它带来一个多种可能性的谜的故事,提出了原著不曾提出的问题,并密切观察呈现了年轻世代现状。
比起解答片中的谜题,不妨跳出电影内容进行思考,拥抱所有可能性的存在。
世界本身如谜,我们应有理由允许电影带着未解的谜题结束,也应有勇气承认,有些答案仍是未知。
雷米,한예종에이미스카페2018年6月9日18:01---PS:目前為止寫得最長(但並不是拖稿最久😂)最辛苦的一篇。
一共影院刷了三次,前兩次的感受幾乎是完全相反。
也認為有二次觀影的必要。
從開始寫到寫完自己的想法也有所變化,而且知道有些東西可能沒有完全闡述清楚。
在各種閱讀過程中也需要慢慢去沈澱。
有限的時間條件下,只能如此了。
大多數評論都集中於“解謎”,但我會覺得:答案真的有那麽重要嗎?
為什麼一定要找出一個確切的解答呢?
如果說電影在做的事情,是提出問題;那麽影評要做的,也許是從各自不同的角度挖掘找尋電影提出的問題吧,而不是妄自尊大地認為自己的答案是唯一的“正解”。
所以問題的解答,就留給觀覽電影,和閱讀文章的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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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觉得导演并没有对于这个关键的问题给出一个确切的答案。
其实猫,枯井,手表,都不是最关键的杀人线索,最关键的是在美惠刚失踪的那几天,钟秀接到的那个不清晰说着“这是谁”的电话。
如果说那只叫做boil的猫,恰好出现在了本的家里,这也是有可能的,从钟秀来到美惠的房间,这只猫就从未存在过,更有一种可能是这真的是美惠编出来的故事,而boil的名字只是钟秀和本一次错位的碰撞。
枯井,这个就更加扑朔迷离了,钟秀的母亲早年离家,钟秀记忆里的那场大火,他还那么年幼,连美惠的父母都笃定附近没有井,钟秀的母亲却不带犹豫地说出来,对,有一口枯井,这究竟是事实还是因只剩血缘关系的儿子替自己还债的顺流直下,没人知道,也不再重要。
最后一个线索是表,从开头出现却被观众遗忘的一个道具。
钟秀第一次打开那个神秘的储物柜时,琳琅满目的女士用品,我没有往谋杀的方面去想,所以当它再次被打开,我的内心被震撼了,首尾呼应,我笃定这就是真相。
可是,当美惠的失踪仿佛有了确切的答案,没有缺少的塑料棚,一切失踪的物品都有了指向,本却在钟秀拿出那颗小石头的时候问,你不是要问我美惠的事吗,是什么?
在这里我第一次感到了疑惑,然后我紧接着想起,在新的女伴出现时,本大方地向钟秀坦白,美惠是一个比外表更寂寞的女人,她一分钱都没有,但是她说你是她最信任的人,无端端让我嫉妒了起来。
如果本真的是一个塑料棚杀手,这么优雅冷静地解决掉自己的猎物之后,还用受害者的关键言论来扎最关心受害者的那个人的心,这怎么看都是一件很愚蠢的事,提前透露的行动计划,暧昧不清的杀人言论,让我不禁往另一个方向猜想,一个不属于原著,只属于导演的开放性故事。
本从一开始的目标就不是杀人,他了无生趣,或许应该说他已经在这个社会阶级获得了太多的东西,感知不到珍贵,没有失去的风险,哪有守护的动力。
或许他真的杀过人,也或许他只是想刺激一下钟秀,那个自尊心极强却一无是处的年轻男人,爱着写作却被迫生计,就像他第一次见到钟秀所说的,我想给你一个故事,怎么样,很有趣吧。
上流社会拿底层人民找乐子,美惠的玩弄是表面的戏弄,钟秀的精神压迫,才是本最深层的乐趣。
他早已看出这一对苦命鸳鸯互相喜欢,但是美惠没钱,钟秀无法满足她的欲望,钟秀爱着美惠,却被自尊心所压抑。
如果用一点点戏法就可以拆散他们,还能让这个对世界还没有完全绝望的少年彻底绝望,这是一件多么快乐的事啊。
基于这个出发点,我觉得本的动机不在于杀人,只是在于填满空虚。
所以不管美惠死没死,钟秀都会以为她死了,这就是导演的用意。
美惠只是激发本和钟秀这两个阶级矛盾的导火索,她或许死去,或许失踪,或许离开,都不再重要,钟秀的心中充满愤怒,本的内心毫无波动,这才是悲剧的根源。
当钟秀和惠美在大排档一类的场所,他们聊到了哑剧,和一个想象出来的橘子;聊起非洲的little hunger与great hunger;还有那只不一定存在的,既死又活,名为boil(烧锅炉引申出来的煮沸水),需要钟秀去喂食的猫。
如果你记忆力还不错,在惠美身后,就有在中国也常见的,硬质的塑料雨布。
《燃烧》开场如此吸引人,它由跟拍长镜头主导,完成了从A到B的出场交代。
钟秀嘬吸的那口烟,钟秀和惠美一块食烟。
两个人的感情迅速升温,借由做爱完成了沸腾。
钟秀嗓子底冒出来的嗯哼哈,惠美吐到纸杯子里的口水,甚至戴上安全套的前后瞻顾,都有着年轻人的生活真实与日常感。
惠美消失后,回头再看两个人的街头偶遇。
也许惠美根本没有整容,也许钟秀在学校时,根本不曾和她说过一句话,但处在即将燃烧,火宅状态的钟秀,正在凄风冷雨中,回到了坡州的乡下老家(注释:三界如火宅,指三界的人们处在一间着火的危险的房子里,多用于比喻充满危险的尘世)。
钟秀比心在非洲、实为卡奴的惠美,更需要这次情感邂逅。
这也解释了,为什么他会看到南山观景台反射过来的,转瞬即逝的,一道光。
那是生命之光。
坡州有什么呢?
对钟秀而言,是空无一物的家庭存在,母亲出走多年,父亲犯法蹲监。
父子二人,从头到尾没有一句对话,并且始终隔得远远的。
坡州还有无边无尽,种蔬菜的塑料大棚;不断响起但无人应答的奇怪电话;从朝鲜国境那边飘来的高声政治广播…种种迹象表明,这是一个被谜团和谎言所包围的地方。
可能只有一个生物是真实的:那头无人喂养,待出售的牛犊。
钟秀肯定是压抑的。
这个电影主人公,身材高大,有一双天真未去的眼睛;他写还没开始的小说,说起来不会让人嫌恶;他努力工作,为人热情,也不惧怕交际场合——只是在结账买单时,会小心翼翼地,对下数目。
《燃烧》的几个主人公都不让人讨厌。
这似乎说明,这部电影的意图,可能不在所谓的消解无望的阶层固化和消费主义的金钱批判,而是一出没有战争,却同样不知生活意义为何的“现代启示录”。
去非洲的惠美,其实是想要逃离。
年轻漂亮有活力的她,随着白昼的消退、晚霞的燃烧,突然消失了。
除了那只看不到的猫,她没有留下任何烂摊子给钟秀。
再蠢的人都能明白,是钟秀无可救药地爱上了她,疯狂着魔,但撞上现实,却难以启齿。
江南style的Ben,被形容为韩国当代的盖茨比。
他开保时捷,住豪宅,财富不知从何而来。
他的工作就是玩,玩就是他的工作。
Ben人不坏,会烧菜,办趴体,有许多朋友,以及召之即来的,像惠美一样的小妞。
谈吐斯文优雅的他,甚至对钟秀的生活和职业有过于认真的好奇。
这种好奇之奇怪,既像来自情敌之间的试探,又像是阶级之间的调戏。
钟秀、惠美和Ben,他们三个人都有恍惚莫测的投缘一面,但生活的调性与节拍,完全不同。
而在飞叶子那一刻,他们感受着眼前同样的暮色,作为同样的“人”而存在。
生活,却在别处。
钟秀、惠美和Ben的寄身之所也各不相同。
对钟秀而言,Ben的家,从停车场、电梯到洗手间,都是足以摧毁他想象力的挑衅存在。
尽管钟秀没有表现出明目张胆的恨意,而Ben简直是在假装视而不见,但在烧塑料大棚的故事出现后,钟秀压抑克制的所有情绪,慢慢升温起变化。
电影后半程,钟秀开始了写作,追踪Ben的行动也在进行着。
他通过写作宣泄,又在解谜过程中,走向了疯狂与毁灭。
李沧东抛出的文本游戏,引发了影迷的解读狂喜,但事实上,这个故事,可能什么都没有——尤其是当Ben紧紧抱住钟秀的时候,他好像比任何人都渴望自己的死亡到来。
如此一说,回头再看他在面对惠美们的滔滔不绝时,哈欠的行为反应,或许不是他对眼前人的厌烦,而是他对生活的疲惫。
他的绿光,不为任何世间活物而亮。
《燃烧》有着截然不同的前后段落,前半段很实,后半段很虚。
三个人飞完叶子,由于女主角的消失,钟秀掉进了《迷魂记》和《洛丽塔》一般的精神迷宫。
Ben的放火故事(隐喻),像个催眠的精神上师,把钟秀变成了那个真正能够完成烧大棚的人。
但这一切,又很可能只是钟秀的小说写作(结尾出现了一个他在惠美房间内奋力写作的全景镜头),是把玩的想象,操纵了观众。
他是高高在上的创作者,可以杀死任何人,让消失的人回来,甚至把谋杀的对象,指向自己。
钟秀是否真要杀人,放弃对生活的希望,这不过是人物的宿命悲剧。
导致这一切的源头,好像是惠美的消失,又好像是童年时代母亲的出走,还有被他自己亲手烧掉的衣服(两次烧衣服都是死亡的象征)。
他因为爱上惠美而欣喜,又眼见惠美成为富人玩物而愤怒;他不可能看不见惠美的泪,又妒火于她居然在人前脱光衣服。
他爱上的,是一个消失了的,虚幻的她。
他害怕发现真正的她,还有她的命运。
他在怀疑、刺激和绝望中,决定扼杀眼前的一切,烧毁身上所有,走向一片黑暗。
这部电影关于一切,这部电影仅仅关乎人。
PS.刚看完的一本书,讲了一个和想象有关的故事。
关在监狱的作家,非常同情一个老人——他每天负责打扫监狱长的住所周围。
作家攒了每天剩下的米饭,送给这位老人。
事实上,米饭糟糕得难以下咽。
但老人表示了感谢,就像吃到世间美味那样,一口气吃光了。
作家非常惊讶。
老人说,因为每天闻得到监狱长厨房飘来的诱人香味,他吃到米饭时,就会想起那些可望却不可及的味道。
作者还引述了一种观点,高明的作家或诗人,他们的写作来自想象,是一种真正的艺术,可以想象你从未经历过的事情。
看到有人说,《燃烧》让女主对着落日夕阳哭,是一种刻奇。
实在不能忍。
要这么说起来,李沧东作品里的主人公,倒算得上是爱哭鬼了。
大致上,像《绿鱼》《绿洲》《密阳》,哭与眼泪的到来,都是戏剧冲突与情感高潮的顶点。
全度妍的哭,是有节奏的,“教堂福音贝斯”。
《绿洲》比较特殊,脑瘫主人公的情绪反应,一直是“极其用力”的。
像《薄荷糖》与《诗》,大致上可以吟一句诗:「眼泪的存在,是为了证明悲伤不是一场幻觉」。
这里的眼泪,可以无关情感,而是某种珍贵东西,在流逝和消失,直奔电影的主题。
来啊,同归于尽
作为韩国SQ财团高管与妓女的私生子,本的父亲角色缺失,虽然自幼生活富足,内心却异常自卑扭曲,对自己的存在充满了质疑与罪恶(分裂),意识中父亲的权威被他口中的“自然道德”代替,对母亲的恨,转化为焚烧(净化)“那些脏乱塑料棚(隐喻脏乱的女人)”的欲望,他像洪水冲走垃圾一样焚烧那些他认为是垃圾的女人,并由此得到极大喜悦——内心响起了壮丽的贝斯声。
在《人的破坏性剖析》中,人为了战胜存在感的分裂,为了获得圆满具足的喜悦之感,可以通过性、毒品、宗教和毁灭等悲剧性方式麻痹自我意识而获得,本因为对女人有异常的厌恶感罪恶感,付诸于性的满足之路行不通,他吸食大麻、聚众狂欢、焚烧毁灭那些垃圾女人的身体,祭祀自己的自然道德之神、他的一切变态行为都奉献给了内心深处的道德之神,以换取道德之神对他“二个月”时间的宽恕,所以他必须两个月焚烧一个女人。
世俗层面,人通过欲望驱使不停地占有金钱、女人、荣誉,否则就是失败的人生。
对占有女人而言,“占有”的标准是什么,初夜?
身体?
内心?
灵魂?
在本看来,这些都是被蔑视的,因为太容易得到的东西是令人鄙弃的,当听到钟秀一本正经地说出,我爱慧美,本的那种充满厌恶蔑视的怪异笑声,令人毛骨悚然,我的垃圾、祭品,却是你心中最珍贵高不可攀的女人,毁灭的事物越珍贵,毁灭者的快感越强烈,所以本的笑不仅包含蔑视,还充满了快感。
生命!
通过燃烧身体、褫夺生命,才是真正的占有,终极的征服,杀人越多,效能感越充足,才能免于存在感的分裂。
钟秀有一个狂躁症的父亲,他父亲保险柜中满满的刀具正是隐喻内心深处的狂暴,他父亲了解自己的内心,所以选择在偏僻之地养牛,而作为一个底层小人物,所有的狂暴渴望必须为生计让步,三餐果腹这些“小饥饿”勉强满足,钟秀像父亲一样,屌丝一个,狂暴基因只能深藏,连追求慧美,追求“大饥饿”——爱情(对屌丝而言)的勇气都没有,当他发现自己心爱的女人被别人像处理垃圾一样焚烧冲走,狂暴基因被激发,暴力——虽然危险而不道德,却是解决问题的最痛快直接酣畅的方式, 暴力与阶级、财富、地位无关,卑微之钟秀什么也改变不了,他改变不了牛场倒闭的命运,改变不了父亲被判刑的结局,改变不了慧美身体的归属,甚至改变不了邻居的蔑视,看到钟秀是非常有窒息感的,他喜欢写作(说明钟秀喜欢幻想渴望改变厌恶平庸),却一无所成,当一个人通过爱与理性获得圆满统一的存在感的努力被阻绝后,就只剩下暴力了(阶级固化贫富差距严重,懦弱微缩底层人的暴力欲终有一天会爆发)。
钟秀的毁灭之门也已打开,生活的绝望、嗜血的快感、狂暴的基因,满满一箱子的刀具,或许他会发现存在的意义,不过如此吧。
慧美生活随意无节制,一身债务,像一只跌落泥沼的蝴蝶,挣扎只是徒劳,曾经的愿景都已破灭,再自由展翅绝无可能,她的存在感也是严重分裂的,战胜这种分裂的空虚感有两种方式,要么让自己变得强大、通过权力、财富、荣誉获得,要么就消弭自我,最直接的方式就是死亡湮灭,所以慧美在饭馆喝高之后说,我好想像那晚霞一样消失,但是死亡太可怕,如果能像当初不存在那样,消失掉就好了。
对慧美而言,存在=痛苦,她的生活是满满的悲观主义。
大麻也是让自我的病态存在感消失的一个方法,所以慧美吸食大麻后,脱掉上衣,纵情蹁跹,此时的她才是最圆满,最自在的,对她而言大麻是仁慈的,让她可以忘掉追债人、忘掉生活窘迫、忘掉触摸到希望又不可能实现(嫁给高富帅)的失望,忘掉喜欢的人(救过她命的钟秀)近在咫尺又不能确定关系(屌丝)的痛苦。
她去非洲寻找“大饥饿”,但是大饥饿无处不在,不分穷富贵贱,每个人都有各种各样的“大饥饿”,它在你清醒的时候折磨你,如影相随,至死方休。
从这层意义上来讲,不堪大饥饿折磨,渴望消失,却又对自己下不去手,最后沦为本的祭品的慧美,是不是还要感激本呢。
当初,170万年前,南方古猿人进化出了完善的催产素分泌机制,人类情感需求(大饥饿)自此发端,让人类有了自我意识,有了自身存在感的危机,有了结合的渴望,有了空虚的痛苦,有了分裂的挣扎,这是人之所以为人的心理学评判指标。
人的出现是偶然还是必然,是有意义还是无意义,我们应该相信虚无主义还是应该信奉理性主义,在《燃烧》中,钟秀代表理性主义,本、慧美代表虚无主义,但钟秀的理性面对社会的不公、阶级的固化、世俗的嘲弄,欲求的不满,风雨飘摇,土崩瓦解,唯有暴力,不管主动暴力还是被动暴力,只有暴力才是人类世界永恒的主题。
作为李沧东的第6部作品,《燃烧》延续了含蓄、隐晦的风格,具有巨大的解读空间。
首先,《燃烧》是一部非常优秀的悬疑片,电影从惠美消失开始就一直保持着极高的戏剧张力,完全吸引了观众的注意力。
李沧东从来都不会很直白的阐述一件事,或者一个道理,而是通过明喻、暗示给观众遐想的空间。
比如钟秀一直很怀疑惠美到底有没有猫,随后邻居说小区不允许养猫,后来钟秀又在本的家里看见猫;而关于惠美小时候掉进枯井的事,钟秀也一直半信半疑。
随后又是惠美母亲说家的附近没有井,后来钟秀母亲又说有井。
再加上钟秀在牛棚里幻想自己在迪厅、后来又幻想自己在惠美家的床上……这些都是亦真亦假、扑朔迷离。
电影的片名叫“燃烧”,而燃烧也作为一条重要线索贯穿全片。
本造访钟秀的时候,告诉对方自己的爱好是烧塑料棚,大概两个月烧一次。
但事实上钟秀一一检查了周围的塑料棚,发现本并没有烧塑料棚。
再加上惠美的突然消失,钟秀大胆猜想,本烧的并不是塑料棚,而是惠美。
本曾经说过,塑料棚是“没用又不需要的”,好像是“等着让他来烧的”,也暗示了他觉得惠美这样的人是没用又不需要的。
他烧的不是塑料棚,他烧的是那些没用又不需要的人。
钟秀曾在本的洗手间里看见了他送给惠美的手表,这里还有很多首饰吊坠,很有可能本每烧一个人都会收藏她的随身物品。
除此之外,本的家里突然多了一只猫,叫它“boli”它会有反应……这些线索都让钟秀相信,是本烧死了惠美。
于是,他以其人之道还治其身,放火烧了本。
当然,关于惠美的下落,电影并没有明确交代,所以这是一个开放式问题。
可能惠美的失踪和本并没有关系,只是钟秀一厢情愿,是他为了杀本创造的一个理由而已。
而他烧死本,也只是出于对阶级、贫富的愤怒。
《燃烧》也绝不仅仅是一部悬疑片。
表面上电影是讲述钟秀、惠美、本三个具体的角色之间发生的故事,而深层次的含义则是指向了阶级固化、女性意识的问题。
惠美代表着社会的底层人士,她没有存款,还有债务在身。
相比之下钟秀更惨,住在旧房子里,没有工作,还要养家里的牛。
母亲离家出走,也父亲锒铛入狱。
导演的手法非常高明,他先塑造了惠美的生活,随后又徐徐交代钟秀的生活,在你得知惠美已经过得很惨的时候,随即你又发现钟秀更惨,从而形成鲜明的对比。
这还没完,第三个角色又出现了——本,他开豪车、住洋房,这已经非常拉仇恨了,结果他还不用上班。
透过本、惠美、钟秀差距之大、境界之悬殊,让人看到整个韩国的贫富差距、阶级固化。
钟秀说本是韩国的“盖茨比”,不知道做什么工作却很有钱的谜一般的年轻人。
钟秀还说,韩国有很多本这样的“盖茨比”,他们不用上班却可以开豪车、住洋房。
而钟秀只能住旧房子、每天养牛。
本可以经常换女友,钟秀却只能对着惠美的照片撸管,或者意淫惠美在帮自己撸管。
本可以烧塑料棚,甚至烧人,而钟秀只能烧掉母亲的衣服。
本觉得他可以随意烧掉那些“没用又不需要”的东西,而钟秀觉得有没有用、需不需要不是本说了算的。
钟秀从小到大一直都是困难人士、社会底层、边缘人口,好不容易看清了现实,如今又有一个高富帅出现在他面前,还从他手中抢走了惠美。
因此,自卑、愤怒、怨气、仇恨一系列情绪奔涌而出,钟秀忍无可忍的烧死了本,传达他对阶级固化的反抗。
尽管他把自己的衣服也烧了,但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之后他一定会被警方抓住。
到头来,他还是没能战胜高富帅。
毕竟,阶级固化不是放一把火就能改变的。
事实就是这样,本这样的富翁杀人、吸大麻都能逍遥法外,像钟秀的父亲这样的农民就注定会遭到法律制裁。
钟秀、本并非是电影仅有的主角,惠美也有非常鲜明的形象。
电影开头,惠美就以“帮她养猫”为理由骗钟秀到她家去,然后顺理成章睡了钟秀。
他们做爱的时候有个细节,惠美把收纳盒从床下拿出来,里面早就准备好了避孕套。
一方面说明她已经不是第一次做(带男人回家睡觉)这种事了,另一方代表着这次是惠美睡了钟秀,而不是钟秀睡了惠美。
而且惠美也将这次做爱定性为了一夜情,毕竟之后钟秀对她念念不忘,但她再也没有和钟秀睡过第二次。
以往大部分电影都是男性主动去睡女性,发生一夜情之后又迅速转移目标,又和另一个女性在一起了。
《燃烧》则是性别发生了对调,惠美主动睡了钟秀,然后又迅速和本在一起。
这正是惠美思想进步的体现,她敢于正视性、敢于去满足自己性方面的需求、敢于做自己身体的主人,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而不在乎他人的眼光。
因此,接下来她在夕阳中裸舞也就不难理解了。
毕竟男人都可以随意脱掉衣服而不被指责,女人又有什么不可以的呢?
很多观众说惠美裸舞的片段堪称绝美,是足以影史留名的一幕,绝不仅仅是表面上的美,更重要的是这段舞蹈中,流露出了女性自我意识的觉醒。
但对于思想保守的钟秀而言,他不太理解惠美的行为,甚至说:你怎么能当着男人的面那么轻松的脱衣服?
妓女才那么脱衣服呢。
这种行为叫“女体恐惧症”,钟秀怕的不是惠美的身体,怕的是惠美拥有的独立人格。
钟秀也并非第一个女体恐惧症患者。
看到女性穿着暴露,就会有人骂她是贱人;如果有女性裸泳,就会有人骂她是婊子……这样的男人大量存在。
事实上,敢于穿着暴露、敢于裸泳、敢于裸舞正是能支配自己身体、拥有独立人格的体现。
穿不穿衣服是她的自由,别人无权干涉。
穆斯林让女性穿上罩袍、只露出一双眼睛,就是典型的歧视女性;男人可以裸舞,女人也可以裸舞,并且不会遭到指责,这才叫男女平权。
总的来说,《燃烧》是一部信息量巨大、解读空间丰富的电影,任何一个细节、元素单拎出来都有很大的讨论价值。
并且不同的观众也会得出不同的答案,一千个人的心中就有一千个《燃烧》。
只看一遍是无法完全看懂这部电影的,需要反复观看多遍,细细品味,方能回味无穷。
(文/杨时旸) 契诃夫说,“故事中如果出现了枪,那就必须被发射。
”《燃烧》践行了这一点,枪被替换成了刀,钟秀打开了那个隐秘的柜子,然后看见了一排漂亮的匕首,它们簇新,保养得当,珍贵得与这间破败农舍极不相称,直到结尾,钟秀一刀一刀扎向了本,不知道多少人在看到这血色侵染的一幕会想到很多天以前,他第一次打开那个柜子时的眼神。
至此,“发射”完成了。
李沧东、村上春树、戛纳场刊史上最高分,以及电影节上意外地落败,这一切共构出的外部话题性或许早已超越了电影本体。
但电影本身确实是很值得玩味。
很多人谈及,这是一部颇具文学性的电影,之所以如此,或许是因为它通篇呈现出的“不确定”的微妙感,像什么都没有发生,又像什么都已经发生,甚至像一切都发生到不可挽回。
它的口碑注定分裂,企图看见“故事”的人们落空了,而企图看见“氛围”的人们满足了,粗暴地总结,《燃烧》呈现的是关于“存在”的拷问,对于“意义”的索求,无论钟秀、惠美还是本,他们所做的无非就是通过某种行为,确认自身的存在感,填补一种巨大的、哲学性的、难以名状的空虚,然而,“存在的意义”最终无法得偿所愿地找到,但寻找的过程却必须赴汤蹈火般地投入,最终导向毁灭。
《燃烧》中有凶杀、跟踪和神秘的氛围,但仍然无法归类于罪案或者悬疑的类型,因为所有人物都缺乏世俗动机,他们一切行为的动机都是精神性的,在日常的琐碎与虚空里慢慢氤氲出来,难以名状。
很多人谈到《燃烧》时都谈论了“阶级”,钟秀和惠美,本和他的谜一样的年轻富豪朋友们,分裂成两个阵营,在现实世界里意外交互,更何况还有钟秀那个陷于牢狱而无计可施的破产父亲,但是,阶级决不是这部电影的着力点,换句话说,《燃烧》并不是一部批判现实主义的作品,即便导演李沧东主观上有意以此关照韩国现实的青年境遇,但是,作为最终呈现的结果,它超越了这种简单的写实而指向更微妙的精神维度。
相较于马克思主义的分析工具,不如说,《燃烧》更适用于萨特或者加缪建构出的精神谱系,有关存在、虚空、无聊以及“为什么我被放置于人间”这样的无解天问和充满自毁倾向的挣扎。
惠美一直提及那段舞蹈,关于不同层面的饥饿,针对物质的和针对精神的,这显然更确证了这一点,无论是谁,无论处于怎样的生存境遇中,人都会陷入被“无意义感”魇住的困境,从这个角度上看,《燃烧》通篇都直接指向“虚空”,人们不明就里,不知所终,充满惶惑,每一个人都被动地被放置于这个世界,以不同的面貌和身份,但都共同面对着一种无处不在的虚无感。
这虚无需要被被食物、酒精、金钱、性、麻醉剂或者杀戮填充。
惠美在卡债高筑之下,也要去往非洲,于她而言,那几乎是一种精神上的必须,以此冲抵现实生活中已牢不可破的逼仄,而与此同时,拥有巨大精神饥饿的本则用“燃烧”填充自己的饥饿,燃烧或者杀戮,从外部去看是一种破坏,但于他的内心世界而言,却是缝合与疗愈。
而所有凡此种种需求,似乎都莫名其妙,不指向现实目的只为了解救精神危机。
惠美在夕阳和大麻的催化之下,跳起了那段孤独的舞蹈,指涉的就是企图飞升却又被困住的灵魂,它指向了这世上的每一个人。
《燃烧》中的角色并没有阶级分化之后的那种对立与压迫,即便其中含有关于杀戮和玩弄的暗示,但他们都不过是在自己的精神轨迹上寻找一种慰藉和解脱,只是,从世俗角度去看,有些人成为了猎手,有些人沦为了猎物,这更多的是一种苍茫的宿命感,而不是孰高孰低的食物链。
《燃烧》还有很多其他有趣的、微妙的解读空间,比如钟秀和惠美第一次欢爱时那束炫彩的光,比如,钟秀自慰时,窗外耸立的塔,又比如这整个故事中真实与虚幻的界限,这一切都真的发生过吗?
还是出于钟秀这个准作家混乱的大脑,比如那只猫和那口井,它们存在吗?
或者它们只是倒转现实,坠入虚妄的开关?
这故事拥有无数分叉小径,任何人都能择一而行。
电影我目前只看了一遍,通过回忆,我罗列了大概24个细节和隐喻。
首先说三个我目前为止没有在网上其他地方看到过的。
剧情就不介绍了,想看介绍可以去我公众号。
PS:说在前面,真相是不确定的。
导演的手法就是不确定。
各位如果要读,我这篇应该是网上最全最深的。
但是你要有耐心读完,才知道我的观点,谢谢。
1.反社会人格Ben约等于承认了自己是反社会人格。
Ben说,自己从有记忆以来,从来没有流过眼泪。
不知道自己心里有没有悲伤,因为没有眼泪作为证据。
这是标准的反社会人格表现。
Ben还说,自己烧掉那些没有用的大棚,是天性,是自然道德,自然法则。
这也是反社会人格,或者说是脱离了普通道德规范的表现。
有一点点类似于汉尼拔吃人。
当然,这也可能是因为Ben的生活太优越了,太有钱了,太幸福了,找不到存在的意义和目标,所以变态了。
这样的富人变态杀人,也有很多。
比如我前段时间给大家介绍的真实纪录片《纽约灾星》,比如《美国精神病人》等等。
2.牛钟秀家里有一头牛。
Ben家里有一副人体画。
首先我第一眼看见这幅画,脑子里想的第一个词就是反社会人格,第二个词就是牛排。
大家可以对比一下,西餐厅经常有这种牛排图,颜色搭配一样的也有。
我没找到完全匹配的。
所以我一直脑补的是,Ben把海美吃掉了。
这不是我一厢情愿的凭空猜测。
结合Ben之前关于做饭的言论隐喻。
他说他喜欢做饭,喜欢把食物做成自己喜欢的样子,就好像祭祀给神一样,然后再吃掉。
自己吃掉自己的祭品。
而说完这段话,海美问他什么叫隐喻,Ben说,你问钟秀。
钟秀说,我要上厕所。
然后就在厕所那个走廊里,这幅画就出现了。
这就是隐喻。
最后钟秀家那只牛还叫了几声。
也是隐喻。
吃,可以是虚,也可以是实。
3.夕阳下的消失上一条说到,把食物做成自己喜欢的样子,这也是有对照的。
Ben不仅会打扮自己的猎物,而且还会灌输思想。
证据就是,海美说了一段关于在夕阳下消失的台词。
她说害怕死亡,害怕存在没意义,就好像消失的夕阳和晚霞。
而这句话,Ben后来也说过,不仅说过,而且还是非常自然的说出来。
在我看来,Ben绝不是那种偷别人台词和思想的人,这段话很可能是Ben灌输给海美的。
就在海美去非洲追寻人生意义的时候。
而海美后来也在夕阳晚霞下,完成了一段唯美的裸体舞蹈。
这夕阳晚霞下的裸体舞蹈,可能是今年最美的荧幕片段了。
4.三次舞蹈海美曾对钟秀说自己去非洲的原因:海美在电影中一共跳了三次舞。
第一次是做模特工作。
第二次是在聚会上,跳了大饥饿和小饥饿的舞。
第三次是在夕阳下,跳了哑剧鸟儿飞翔寻找自由的舞。
这三次舞,就是这个角色的内核。
5.饥饿的舞蹈小饥饿,就是食物的饿,象征着人的基本需求。
大饥饿,就是寻找人生存在的意义。
人生想要像鸟儿一样自由,像爵士乐一样快乐,但最终求而不得。
因为人最终会像夕阳一样死去。
在存在主义和虚无主义之间,人们彷徨低惆。
海美在晚霞里的裸舞,表面又美又自由,最终却消失在黑暗里。
而海美最终也开始哭泣。
人活着,到底有没有意义,我们是谁,从哪来,到哪去,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这恒古的问题,无解。
6.烧棚子对比起海美精神思想上的痛苦,Ben就显得从容不迫。
不要太认真,他对钟秀说。
在Ben的心里,很简单。
就顺应自然,烧烧棚子。
不必刻意去寻找意义,就玩玩乐乐就好。
Ben可能就是一个虚无主义者。
所以才会给海美灌输夕阳这个思想。
因为没有意义,所以才要找到活着的感觉。
在原著小说中,Ben有这样一句话:你有你的仓房,我有我的仓房。
世上大致所有地方我都去过了,经历了所有的事。
好几次差点儿没命。
非我自吹自擂。
这句话什么意思呢?
意思就是人生没有意思。
一场空。
所以每个人都需要找到自己的仓房,了度残生。
不要太认真,不要想什么意义,人只有在烧仓房的时候,才能感受到自己还活着。
才能听见心里的贝斯。
7.战利品Ben是一个变态杀手,这件事在我第一次看见钟秀打开抽屉,那一抽屉的廉价首饰手环的时候,我就知道了。
那是满满一抽屉的战利品那就是Ben存在的价值和意义。
8.腕表腕表出现了3次。
第一次,算是海美和钟秀的定情礼物。
第二次,是出现在海美的女老板手上。
这代表这种表,就和海美这样的人一样,烂大街。
第三次,是出现在战利品的抽屉里。
为什么单单要拿这个表作为战利品呢?
大家可以注意到,海美其实也有其他的手环的,按照Ben收集战利品的风格,可能更偏向于手环绳。
但是Ben说,很嫉妒钟秀,因为钟秀是海美唯一信任的人 。
Ben也许从来没有被信任过,又也许觉得自己的猎物,献祭品,并不完全属于自己。
总之,夺走这个属于他俩定情信物的手表,最有成就感。
9.做饭虽然电影没有定论说,Ben一定是连环杀手。
但是我为什么一定认为他是杀手呢?
前面解释的这些反社会性格也好,哲学,性格也好,都给了我强烈的暗示。
我在看的时候,就模模糊糊的把握了这个角色的内在。
举个例子,电影里,钟秀和Ben都有做过饭。
钟秀做饭的时候,厨房乱糟糟的,电视里在播着韩国青年事业的新闻。
钟秀做饭,就是小饥饿,就是解决温饱。
而Ben做饭,为的不是填饱肚子。
而是维护自己活下去的精神需要。
祭祀。
除了这些比较玄乎的暗示,而事后的总总逻辑,也都指向了这一结果。
比如旅行箱。
10.旅行箱旅行箱可以说是最能体现海美被杀掉的地方。
试想,海美要逃跑,旅游,不可能不带旅行箱。
如果是裸逃,东西都不要了,那么家里那么多杂乱的东西,却都消失了。
而且如果是债主上门收拾了这些东西,那么没道理换门的密码。
甚至海美自己都没道理会换密码,逃跑而已,家里东西已经没了。
而Ben换了新女友。
当然,这也可以有别的解释。
这不算铁证。
甚至我们可以 说,海美和Ben一起策划了一场心理游戏,来耍弄钟秀,都可以。
脑洞可以随便开。
但是仅仅以电影里的信息来说,我还是比较倾向海美是被杀死了。
11.薛定谔的猫除了旅行箱以外,最终让钟秀确定Ben杀人的,就是猫。
这猫当初钟秀每天来喂的时候,一次面都没见过。
偏偏最终出现在Ben的家里,而且喊了名字,居然有了反映。
可是,这也不算铁证。
12.刀尽管没有铁证,钟秀还是认定了Ben杀人。
最终不知道是幻想还是真实。
钟秀用刀杀死了Ben。
这刀,是钟秀在一开场就看到过的。
悬疑电影里有一个说法,如果电影开始有一个炸弹,那么最终这个炸弹就会炸。
如果电影开始有一把刀,那么最终主角就会用这刀杀人。
这就是悬疑电影的伏笔。
13.不存在的井现在回头再看看,钟秀为什么一定要杀死Ben?
故事中,海美说,自己年幼的时候掉入枯井,没人来救自己。
只有钟秀给了她希望,救了她。
可惜,没有人记得这件事了。
后来钟秀四处打听,到底有没有这样一口井。
基本每个人,包括海美的家人,都说没有这回事。
只有钟秀的妈妈,说确实有一口井。
这又到了主题,井到底存不存在?
如果存在,那就印证海美的边缘,没人在乎。
掉进了井里,几个小时,家人都不来找。
事后也不和家人提起。
海美就好像这口枯井一样,没有存在感,没有一个人记得。
如果不存在,那么这个井就是海美编出来的一个隐喻隐喻自己就好比在一口井里,四周黑漆漆的,没人在乎自己,自己也对死亡和存在害怕到了极点。
钟秀的出现,给了自己一线希望。
所以无论存不存在,海美都把钟秀当成了世上唯一在乎自己的人。
14.一缕阳光其实钟秀也是非常在乎海美的,爱情。
因为生活在底层,所以连阳光都是高塔反射来的。
他们在那蜗居里做爱的时候,墙上那一缕阳光,在钟秀眼中,就是生命里唯一的光芒。
正因为如此,不管那口井存不存在,在钟秀心中,海美都存在。
没人在意曾经那口枯井,没人在意她的存在,可他在意,因为他见到了难得一见的阳光。
15.自慰从这里,我们便可以窥见,钟秀为什么自慰。
我个人认为,这个自慰,是钟秀唯一存在的意义。
他的理想是当作家,可是他却从来没写过什么东西,世界对他来说就像一个迷。
他虽然吃了上顿没有下顿,但其实他也迷茫。
为了自己存在的价值和意义而迷茫。
在Ben的眼里,他也是一个塑料大棚,没有一点点意义。
可自从有了那一缕阳光,钟秀也找到了自己的仓房。
可这仓房,却被Ben轻而易举的抢走,并且毁掉了。
16.失业自慰除了上述解释,还有一个解释,是阶级。
底层望着高塔自慰,象征着韩国的高失业率,青年没有希望。
上升的阶级通道被封闭,阶级固化。
电影里多次提到失业。
新闻,快递兼职,找工作时只因为家住的够不够近就被淘汰,甚至包括野模特女老板的自白。
17.父亲的自尊和愤怒提到阶级,我们又要提到父亲这个角色。
角色原本很有天赋,而且颇有一番经历。
但是却因为自尊心太强,因为机会的错失,导致了一事无成。
条件也再也不可能有翻转。
这是一种好强,竞争,同时也是一种无奈的愤怒。
18.猥琐如何解读愤怒?
从钟秀的日常就可以看出端倪。
钟秀的表演,始终带着一丝猥琐。
为什么叫猥琐,想要而不敢要,想说而不敢说,求而不得,连抱怨都不敢。
只敢在心里想,意淫。
和又白又体面又优雅的Ben完全不一样一个充满自信大方,一个深深的自卑。
而自从Ben和钟秀说了烧大棚的事以后,钟秀心里的火就开始燃烧了愤怒,就开始显现了。
他甚至自己尝试着去烧大棚,来宣泄这种愤怒。
就好像他的父亲有情绪控制障碍一样。
一句话,接受不了失败的现实。
19.跟踪偷窥这种阶级属性,在原作小说里没有怎么提到。
但是在电影里,处处都是暗示。
车,房子,餐厅,付账买单,时时刻刻都在打电话,做意大利面厕所的洁具,整洁,和钟秀那句我以前的租房马桶就在洗手台边上,成对比。
和挣扎着生存的钟秀不一样,Ben来人间,就是玩一玩。
钟秀从第一次试着探问Ben的工作开始,一直都在偷窥Ben的生活。
越是对比,差距越是大。
20.打哈欠在两次聚会上,Ben都有打哈欠。
一群富人,看着一个穷姑娘聊天,嘴角含笑。
原来你在乎的一切,生命里唯一的光,或者说是一生的感悟体验,或者说想要用生命守护的,在别人眼里,就是一段无聊的消遣。
21.化妆盒Ben要“吃掉”自己的猎物之前,都会把猎物调教成自己想要的样子。
调教,塑造,化妆,最后一把火烧掉。
Ben早已看穿了,或是领悟到了生命的空洞。
只有燃烧,才能让他感到自己还活着,才能再次听见心中的贝斯在骨骼里作响。
虚无之中,渴望消失的冲动,啃食着无意义的生命。
22.死亡的拥抱不知道为什么,最后钟秀杀死Ben的时候,我仿佛看见了Ben在笑。
他拥抱了钟秀,并且满意的笑了。
是因为被人插到的时候,本能的抱住,还是他早就想要这个结果了呢?
也许他终于解脱了,在这无意义的人生中,在这深深的,难以消解的空虚中,在这宛如枯井的世界上,他解脱了,满足的微笑了。
23.烧衣而钟秀烧光了他的保时捷,和自己的衣服。
就好像童年时,在父亲的命令下,烧光了自己母亲的衣服。
他的母亲在16年未见自己儿子的情况下,开口就是求帮忙还钱,以及无意义的刷着手机微信聊天。
一切都没有意义。
就在这宛如地狱的虚空人间,好像不存在的枯井一样的人生,钟秀赤裸的身体,逃走了。
他将继续燃烧。
继续履行动物的本能,啃咬,饥饿,生活,寻找自己的仓房。
只有燃烧,只有啃咬掉天使的翅膀,才不会空虚。
24.橘子哑剧回到开头,女主表演了一段吃橘子的哑剧。
她说,哑剧关键不在于假装手上有橘子,而是心理忘掉橘子的存在。
Ben也说了类似的话,我又存在非洲,我又在韩国,我同时存在。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想,这就是这部电影的主题。
电影中,大部分细节,都是虚虚实实的。
比如Ben究竟有没有杀人,虽然我个人倾向于有。
再比如钟秀有没有杀Ben,我个人觉得没有。
但是这不重要。
从电影的角度来说,四种可能组合,都有可能。
导演自己都不知道,而且他让演员凭自己感觉演。
再从哲学的角度来说,可以有,可以没有。
不确定。
不重要。
比如枯井到底存不存在,比如看不见的猫,比如那个看不见的橘子,这整个故事。
比如夕阳下的舞蹈,和转瞬即逝的晚霞,比如我们的人生。
它们存在,它们又不存在。
它们在非洲堆满游客垃圾的停车场前的晚霞里,它们在韩国贫民出租屋墙上的二手折射光斑里,它们在中国机场化妆品店的带着自尊的小样里,它们在朝鲜边界夕阳下没人在乎的女孩裸舞里,它们在看不见的橘子里或在母牛悲哀的叫声里,它们在变态杀手的化妆盒和一抽屉的战利品里,它们无处不在,可它们又好像从来没有存在过。
在一个无名无姓的小说家,在小说中幻想杀死比自己优秀的、全方面碾压自己的富二代的刀子里。
是的,我个人倾向于最后一场戏是钟秀的幻想,是小说情节。
真实中他并没有复仇。
因为他不仅被碾压,玩弄,杀害。
甚至连写小说的题材,都是Ben故意给他的人血馒头。
Ben多次问他小说写的怎么样,大概就是这个用意。
而Ben即使杀了人,也不在乎被知道,因为没有证据。
但是这只是我个人倾向,事实上,是幻想还是真实,都不重要。
也可以是真实。
无所谓。
这就是电影的核心,【同时存在】
这部电影,就是造了一个梦,这场梦,链接了虚幻与现实,链接了存在与不存在。
试想一下,历史上绝大部分人,数以百亿记,他们存在过,但又没人记得他们。
哪怕是被记住的,也存在大量的误解和符号化。
所以到底怎样才算存在?
这哲学问题,各有看法。
读一遍哲学史,各代哲学家都可以自圆其说,但都不能确定无误。
是的,真相就是不确定。
电影在把一个个意象叠加之后,虚实相辅相成,不明不白,一直把这份神秘感,这个不明白的真相,保存到了故事结束。
可就是这样的不确定,不明白,却让我们看到了虚无主义中,人们对庸碌的生命的无力抵抗。
也许我们永远不知道自己从哪来,到哪去,有什么意义。
也许我们从来不知道真相。
也许世界就好像那水库一样平静的运转着,假装一切都正常。
可人们的空虚、饥渴,却汹涌如烈焰般的,燃烧着。
黑格尔说的 只有无限的东西即理念,才是现实的.所有合乎理性的东西都是现实的,所有现实的东西都是合乎理性的。
黑格尔认为的现实,不是我们平常说的现实,而是事物的本质。
而事物的本质一定要是复合事物内在规律的,也就是理性。
这个理性也不是我们平常说的主观理性,而是合乎理性存在的本质。
所以只有合乎本质的才是黑格尔的现实,反过来所有现实的东西都是合理的。
即存在即合理.黑格尔所说的现实和理念,是他加了滤镜的。
即日常生活里,那些扭曲的,腐败的,幻想的,错误的,南辕北辙饮鸩止渴的,尽管确实发生了,尽管大众称之为现实。
其实都只是一个错误和偶然的存在根本不配享受现实的美名。
因为偶然的存在,所以只是一个在无限的时间里没有什么价值,可能存在也可能不存在,可有可无的东西。
而对这句话的误解和误读,从很久以前就被那些又坏又爱狡辩的政权拿去维护他们的合理性了。
现在主要是被网上的盲流子拿去抬杠用的。
这个哲学思想被大量不懂其内涵的文盲泛化滥用,脱离扭曲本意。
理解成了只要发生的就是现实就是合理的,然后以此来为自己做过的傻事说过的傻X话来辩护,其实不过就是文盲随便找一句话来维护自己而已。
从这个角度来说,倒是挺符合他们气质的。
但是要回归本意,在黑格尔眼里,这些都不过昙花一现,可有可无,没有意义。
正如那些忙碌又强词夺理的人的一生。
正如燃烧里Ben所说,存在?
不存在?
同时存在。
没有意义的,就不是现实的。
这也是电影里反复探讨大饥饿小饥饿人生意义和哑剧时,所讨论的哲学。
那些曲解歪理滥用,不过都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小饥饿以及逃避痛苦所以给自己找来的说辞,来证明自己的意义和价值感存在感。
而其本质就是无意义,在无限的时间内不能称之为“现实”的存在而已。
补充:今天恰巧,补充一段关于虚无。
《燃烧》把村上的原著扩展成了阶级和生命两个部分。
也就是说,在ben眼里女主这样的女孩没有存在的意义,一方面是因为阶级的困境使其看不见更大的世界。
包括男主也是一样。
为了凸显阶级和命运,导演还加入了很多其他的元素。
很有趣,但其实我并不喜欢这一层表达。
那么阶级代表什么呢?
钱,地位,权力,出生。
这些东西也许确实给了人更广一点的自由,但这并不能解释生命。
ben的生命,难道就比女主更有意义吗?
原著里,ben也是因为没意义才会做这样的事,消磨时光,找到骨骼里的旋律。
人生的无意义,是全面覆盖所有阶层的。
ben只不过是靠着我比你有意义的优越感而存在的。
但他并没有好到哪去。
他四处旅游,见多识广,好几次差点丢了命,可还是觉得没意义。
所以,其实每个人都是塑料大棚。
而不止女主是。
男主也是,ben也是,你也是,我也是。
这才是村上想表达的东西。
人生虚无,可以说是哲学上比较统一的一个认识基础了。
而在此虚无上的选择,才是哲学里细分的讨论方向。
可终其所有,我们至今也不知道自己是谁,从哪来到哪去,所以这虚无还会陪伴人类,最少一千年吧。
以上,就是我的个人解读。
只看了一遍,而且没有打草稿,一些原本想谈的细节,也许会忘记写。
如有疏漏,我会在豆瓣和知乎答案填补。
这部电影,是否也没有意义,我不知道。
我看完,打了四星。
我觉得尚有不足之处。
所以对于看不懂,或者不喜欢看的人,甚至出于哲学观点不同,或是觉得这部电影太类型化,泛泛而谈的观众,我完全理解。
如果你不喜欢,没有错。
这电影确实有的地方太直白,深度不够,有的地方,又略故弄玄虚。
换一个角度,优点也可以变作缺点。
从类型电影的叙事上,以及社会、阶级等问题的表达上,都可以找到一些不足和缺乏创新。
我就不展开讲了。
但是,我相信我的解读,应该比较全面的阐述了这部电影的元素和主题。
希望可以对大家,看懂这部电影,有帮助。
而且我觉得这部电影,还是值得一看的,因为我觉得那段夕阳下的,自由的像鸟儿一样,却在哭泣中结束的裸体舞蹈,真的很美。
哪怕不久之后,它便消失在了黑暗里。
好像水消失在水中,好像雪球消失在雪地里,好像从来没有存在过。
如果我今天死掉,恐怕就不能像维特根斯坦一样说道:我度过了美好的一生。
也不能像司汤达一样说:活过,爱过,写过。
我很怕落到什么都说不出的结果,所以正在努力的工作。
——王小波找到你的仓房,燃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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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学生上课的笔记,也懒得整理。
愤怒会燃烧,麻木是灰烬,看《燃烧》内心会被点燃,每个人都在自我燃烧。
《燃烧》拉片笔记
1、长镜头:大量的长镜头符合李沧东的现实主义美学的倾向,印象最深刻的几个长镜头,一个是惠美在夕阳下的饥饿之舞,一个是钟秀在房间写作后的一个拉镜头,还有最后一个结尾钟秀杀人驱车离开透过车窗看到的“燃烧”。
(现实主义电影当中最常见的镜头运用,长镜头捕捉真实性,时间与空间的真实性,展现出韩国社会当下的现实处境、小人物的状态、现实环境。
)2、人物的身份职业:搬运工、接待员,年轻人做着最底层的职业,包括后面电视中的采访、钟秀在本阳台上的抱怨,都显示出韩国当下社会年轻人的现实处境的艰难,社会问题的积重难返。
3、手表:不是属于物质上的给予,而是一种情感上的关怀、慰藉,是钟秀给予惠美情感上的关怀。
4、冷调、现实主义的灰色调,转变成小酒馆的暖调、热闹,显示出一种超越现实的情感上的温暖,两个人情感的递进,内心的逐渐深入,并且将两人的情感逐渐暧昧化。
5、去非洲:旅游的地域,更加自然、野性,远离当代文明,是一种身份上的暗示,对精神世界的追求,惠美追求一种超越物质性的精神追求,无法看清现实,荒芜的现实无法支撑其精神世界。
6、哑剧,剥橘子:橘子是一种幻想,是一种虚假的,惠美相信这种虚假的幻想,一方面体现出的是惠美物质上的匮乏,只能依靠心理上的满足;另一方面是她试图超越这种物质上的限制,去追求精神上的满足,体现出惠美物质与精神之间巨大的鸿沟,展现出她内心的荒芜、虚无。
7、小饥饿大饥饿:一个是生理上的饥饿,另一个是精神世界上的、寻找自我价值与意义的饥饿,两种饥饿显示出现实与人物的困境。
惠美和钟秀属于小饥饿,但追求着大饥饿的满足,惠美失败,钟秀成功;本的处境属于大饥饿,尽管在不断的享受,但始终没有得到满足,依然是空虚的。
8、小猫咪:被遗弃在锅炉旁,如同惠美的被家庭抛弃的处境,找不到内心的庇护,陷落于枯井之中。
9、整容:被动的整容,显示出的是内在的空虚,价值的不确定性,依靠外在的整容来获得心理上的安慰。
整容同时也是对主流审美、主流秩序的顺从,在社会主流意识形态的引导下(基本都是上层人掌控和主导的审美与意识),人会逐渐变成意识的产物,看似是人在选择怎样生活,而实际上不过是我们被生活选择,选择接受(不接受的可能性几乎不存在)。
10、一束光:从南山塔反射的一束光,照进惠美的家,预示着小人物、底层人物生活的悲哀性,但另一方面对于他们而言这束光也可以代表着小人物渺小的、微小的希望,生活的微光。
随着一声轰鸣声,那一丝微光也即刻消失,仿佛预示着底层小人物命运的悲剧性,是一声哀鸣。
11、父亲:照片——显示出父亲这个人物的前史,军人,经历了一系列历史事件,是属于过去的、混乱时代下的见证者。
父亲的前史——曾经的光辉历史,随着新时代的到来,选择了拒绝、保守、逃避,逃离到家乡搞畜牧业,对新时代、社会的不满与愤怒。
用田园生活的乌托邦来对抗资本、物质、现实的入侵、侵袭、吞噬、裹挟,结果失败,资本的世界无法逃离。
12、电话:无人回应的电话,一层指现实问题,另一层是精神困扰。
(谜一般的电话)13、刀具:破败的环境下却有着豪华的刀具,是父亲所代表的老一辈的辉煌过去,以及无法适应新时代、物质时代的“愤怒与暴力”的载体,是对抗现实的武器。
14、打飞机:一层指向钟秀的性压抑,内心的空虚,无法得到性、物质、精神上的满足;另一层是指宣泄,对着南山塔,代表着韩国社会的富足、充裕、美好的现实的一种无奈、不满的宣泄,而这种宣泄之后,面对现实世界的困惑与绝望、无奈、无助之后,是巨大的空虚、失落、无望。
15、本打电话:一方面谈论着DNA,仿佛诉说着上流人身份的优越感,而下等的、底层的是被边缘化的,天生的,无法改变的;另一方面打电话的姿态,显示着本这一类上流人才是这个社会的主体,主人,掌控着这个社会的进程、格局。
16、惠美:非洲的游历的谈论,一个人,体现出内心的孤独、情感的压抑、情绪的无处释放。
“崇高感”——崇高感来源于在相对弱小但代表正义的力量与强大敌对势力的抗争过程中人所展现出来的精神力量。
它主要指对象以其粗犷、博大的感性姿态,劲健的物质力量和精神力量,雄伟的气势,给人以心灵的震撼,进而受到强烈的鼓舞和激越,引起人们产生敬仰和赞叹的情怀,从而提升和扩大人的精神境界。
——看到如此宏伟壮丽的晚霞场景让惠美产生了对自然巨大的崇高感,同时深深感受到自我的渺小、脆弱的情绪,一大一小的对比烘托下感受到个体存在、意义的虚无。
17、流眼泪:本从未流过眼泪,显示出本在物质上的富足,没有获取不到的物质,同时也点出这个人物在精神上的统治者一般的地位,对于外界而言,是一个狩猎者、主动者,无需为猎物感到悲哀与同情,但本质上显示出本内心的空洞虚无。
18、看手相:一方面体现出本捕获猎物的手段、方式;另一方面体现出惠美内心的心结,能够如此简单的被本轻易抓住,精神的浅层性,无法引起本的挖掘欲望。
19、做菜:本的做饭的动机在于自己动手满足自己,菜是祭品,而自己如同神接受自我的献祭,彰显出本的自我认同感,如同神一般的身份,优越感,掌控欲,崇高感。
20、第一次饥饿之舞:一方面惠美的舞蹈显示出她在大饥饿中寻找自身的价值,获得一种崇高、表现欲,而对于观看的上流人而言,是带有嘲讽的,如同观看商品、耍猴一般的性质,表面有趣实则尽显不屑、嘲弄、戏谑的姿态。
——这是一次“自嘲之舞”。
后面的蹦迪,更凸显出惠美并没有找到内心精神的寄托,她的内心仍然是空洞的、虚无的,是可悲、悲哀的形象。
21、牛对应着钟秀:一个老实、忠厚、朴素,能够自洽的生活,自给自足,但内心依然孤独的形象,无法逃离牛栏的束缚,现实的束缚。
牛的卖走,父亲的判刑,都是钟秀对过去的一种抛弃,试图用新的方式来面对现实。
22、井——对应的是惠美内心的创伤与情感,家庭创伤,钟秀解救了落井的惠美,是对她情感的抚慰拯救。
在现实世界中不存在,存在于内心之中。
23、第二次饥饿之舞:是内心空虚的极致释放,在晚霞与自由的身体之下,与来自内心深处的灵魂的共舞,感受生命之意义、价值的自然舞动。
惠美第一次感受到生命本身的意义,也意味着她的消失。
——空虚之舞。
现实将惠美从理想层面拉回,现实的束缚、内心的囚笼依然困扰着她,始终无法摆脱,感受到了生命存在的价值,但是依然无法践行。
24、塑料大棚——社会底层人,对这个社会没有价值、没有意义的人,本烧毁塑料大棚是一种社会达尔文主义的思想,以个人代表正义、正确、方向,去烧毁、摧毁那些没有价值意义的底层人。
政府、主流社会不会在意这群底层人的处境,他们是被社会遗弃的一群人,是社会发展的累赘,是自然社会发展所淘汰的一群人。
从本质上看,包括本也是塑料大棚,只不过不是被遗弃的塑料大棚,而是豪华的塑料大棚,但是本质上对社会没有什么意义,都是没有价值、空虚的个体。
25、贝斯声:烧毁塑料大棚后,摧毁那些底层无意义的群体后,产生的一种征服欲、胜利感、喜悦感、崇高感、优越感的低音回响,从中获得精神上的快感满足。
依靠外在的满足来获得内心的震动,而不是内心自身所感受到的灵魂的回响,个体价值与意义的证明。
26、钟秀的尾随,是两个阶层的间接较量(钟秀的落荒而逃),通过尾随,窥视上流人的生活,充满了疑惑与不解,这份疑惑引导着人物去追寻着答案,也引导着观众在思考,追问诸多问题的答案。
27、钟秀母亲和惠美如同一体,她们都是被生活遗弃的人,现实的困境,无法找到内心的归属,内心都有一口落井,都有着内心的创伤。
28、写作:面对一切谜一般的世界,各种迷茫、困惑、绝望、压抑、愤怒等,揭开世界之谜的答案无处寻找,不再是用愤怒和暴力进行宣泄,而是通过写作来内化愤怒,将这种愤怒以更加有价值的方式传去,让更多的人通过书看到愤怒的情绪,进而去反思社会现实。
29、打哈欠:本的女朋友就是一个个被观赏戏弄的玩具一般,玩具会玩腻,打哈欠就是对玩具/女人的乏味与无趣的暗示,而这个期限是两个月(每两个月少一次塑料大棚),然后就去捕获新的猎物。
本不断的换女友、换玩具、玩弄女人,享受摧毁她们的“贝斯声”,富人们的享乐主义、玩乐主义同样也是他们内心空洞、虚无、找不到价值的证明,从另一个角度来说,本所代表的那一类富人,同样是没有价值的“塑料大棚”。
30、化妆箱:与父亲军人身份的刀具相对应,富人用化妆品(财富、身份、地位、生活品质等等的隐喻),美化生活,诱惑、引诱着吸引一个个如同惠美一样的猎物,这是富人的捕猎方式。
给新女友化妆,对应着之前本说自己喜欢做菜,很享受这个过程,就如同自己给自己准备食物,准备献祭品,然后把它享受掉。
31、杀人:开放式结局,个人更倾向于看作是钟秀书写中的情境,通过在书中杀死本来宣泄愤怒,而本也在死亡的拥抱感受到的生命本身、存在的意义,是对他那无意义、没有价值、空洞、虚无生活的一次终结,同时也是虚无生命的释然,是来自命运的审判。
32、结尾的燃烧——钟秀用自己的方式完成了燃烧,完成了对愤怒的表达,通过书写在虚无的世界中,通过将这个谜一般的世界,书写于文字之中,那个曾经一直无力写作的钟秀终于在最终开始写作,这也是钟秀寻自我的意义、人生价值的寻找过程;同时,通过写作,将愤怒的以合理的方式(不同于他的父亲)来宣泄,让更多的人通过小说、通过电影这些媒介来去感受到到这个社会的问题、试图去寻找答案。
钟秀的写作和李沧东的电影都是这一层表达,推动读者/观众去思考我们当下的生活。
《燃烧》拉片整理一、主题:存在与虚无,寻找与丢失,毁灭与燃烧(一)边缘人:个体生命的孤独感钟秀:迷失者。
内心的空虚、失落感、无法寻求到内心的释放,是压抑且孤独的。
惠美:饥饿者。
从小饥饿到大饥饿的转向,无法应对自我生命的虚无,那口井是内心的孤独创伤本:狩猎者。
来自上层人的本,无法填满大饥饿,只能通过一次次的猎取猎物来获得短暂的意义,其本质也是孤独的。
《燃烧》里男女主人公都是在底层求生存被无视的社会边缘人。
钟秀的家庭状态,隐喻了韩国传统的家庭伦理情感的残缺和疏离。
后工业社会里人们物质上丰足了,但是内心的失落感、疏离感和孤独感无法排解,而人与人之间的冷漠、疏离,人与社会之间的脱节成为社会主要矛盾。
影片截取与放大边缘人孤独迷惘的一面,使之令人震惊与思考。
钟秀孤身一人,住在冰冷、破旧的家宅里。
即使身处相对繁华的都市中,喧嚣繁杂的氛围里,主人公浑身上下透着孤独的味道。
“人的孤独”成为人们最关心的话题,人与人因为内心的封闭,情感表达与沟通的障碍,而活在自己的内心世界里,人类存在意义的最大威胁是怎样面对生来就有的存在孤独。
在边缘人生存时空维度中展示现代人的整体生存状态,表达了一种对当代生活、对韩国人的挣扎与奋斗的关注,更多地揭示了现代文明中变异的人物精神状态,与主流疏离甚至对抗,却依然在挣扎与痛悔,当下的自我和整个人类世界究竟该如何“存在”?
在某种程度上凸显了作品的存在主义思想印痕。
二、存在:生存意义和价值呈现钟秀:①主人公钟秀的父母没有给予他存在于世界上的意义和价值,生命存在就是如此琐碎与无奈,茫然中无处也无心去追寻人生的意义与存在的价值。
②遇到惠美,让他生命多了期待与希望。
他与惠美的关系更多是心理的支持而不是物质的共享,惠美追寻生存的价值,照亮了钟秀荒芜的心灵,不啻为急功近利的都市关系提供了另类而必需的选择。
他珍视这份情谊,潜藏心底,默默守护,虽说遗憾,却无法抵抗地让人感动,看似平淡,但却认真细腻地表达了对人生对生活的体悟:无奈、无助与无解的迷茫,人就在这样的琐碎与平凡中度过。
③钟秀又不甘于生命的荒芜与平庸,对于惠美生存意义的追寻,他也是期待的,他也在寻找自我存在价值,在庸常与其抵抗的矛盾中进退维谷,在付出与妥协中寻找自我,显示出人生存在的本来面目和生活的本质,又试图导引出都市中人的存在价值、生命的意义与悖论。
惠美:①片中惠美是一个很灵动的女子,虽然她的人生许多时候根本无法自由选择,只是任由命运来左右,包括情感在内。
她在那种艰辛与无奈的生存书写中透出对生存价值与意义的追求。
她喜欢到外面看看,于是去非洲旅行,试图追寻人存在的价值,包含着生命个体对生存价值、生命意义的痛苦求解。
②追寻生存意义的出外探险变成噩梦,单独的个体面对瞬息万变的世界,实际上是无法主宰自己的命运的。
外面的世界危机四伏,整个世界就是一个无比巨大的荒诞的存在,她不幸被凶手当做随处可见的塑料棚毁掉。
惠美的不幸,更多是被命运操弄、粉碎后的无可奈何。
③惠美的生命探索和价值追求仍旧是有意义的:目的是没有的,过程就是一切,为自由而战与追寻意义的力量超越了死亡可能带来的荒谬感。
本:①本的人生意义在于对大棚的烧毁,对底层人的消灭,为这个社会、文明做一个清道夫,清理那些没有意义的人生,把人当成一个作品、物件、手工,可以随意操控,自己为自己制作献祭品,然后将其吃掉。
本的意义来自于从外在世界中获取,一种被扭曲的、冷漠的、荒芜的内心呈现。
三、阶层差异,人性拷问《燃烧》展现出了底层阶层的情感困境以及阶层之间的冲突,它们都对现实世界及人性的黑暗面加以揭露,但最终仍是在追求社会秩序与伦理关系中走向毁灭。
各阶层价值观并不统一。
影片将BEN作为社会高阶层的人的代表进行了适度还原,外表和煦、正常的形象,却携带着异乎寻常的疯狂,尤其烙印了深层次的变态,对应着人性深处的极度扭曲,是被欲望所驱使的生命个体,惨虐而孤独的灵魂,面对他人鲜活的生命时,他的疯狂使得其人性阴暗面大爆发,以其充满生命悖论的行为展现人性的丑陋与黑暗。
惠美对个人存在的思考和敢于争取却不得不被命运击倒的无可奈何,将社会现实的残酷和无情赤裸裸地展现在人们面前。
在惠美这一生命个体的经历背后,是韩国在社会阶层分化及其产生的巨大差异,从而走向堕落的历史。
有关她的悲剧书写,其实有着一种铭刻记忆、见证时代的意义。
四、女性视角:身体的物化与反抗女主角惠美代表了韩国大城市中普遍存在的被消费主义所裹挟的年轻女性,她们在无形之中被父权社会所驯服和惩罚,整容和贷款消费已经成为了难以抵抗的社会潮流。
同时,导演通过惠美这一个神秘而矛盾的女性形象的塑造,体现了女性的反抗,她试图摆脱这个社会无形的桎梏,灵魂向往那种追求生命意义的存在方式,并且通过肉体上充满个性的行为,如裸体舞蹈、主动开放的性行为等,来时不时地试图跳脱社会对其身体的束缚,但结局是现实而残酷的。
最终,随着影片中惠美在 Ben 口中像“一缕烟一样消失了”,惠美充满了反叛精神的、向往自由的灵魂也随着肉体的消失而不复存在。
二、隐喻性“塑料大棚”——“塑料棚”是 《燃烧》中最重要的一个隐喻。
本将废弃的塑料大棚解释为没用、脏乱, 焚烧了连警察也不会在意的有碍观瞻的东西。
在物的本意上或者在钟秀那里,塑料棚就是农 用塑料大棚,但本所意指的乃是惠美以及免税 店卖货女等与她们相似的漂泊于社会、无人关 心的女孩,由此引申开去,塑料棚在泛本文 ( 时代语境) 里则可指现代后现代社会中消费或生产过剩后的 “多余”。
“吃橘子”哑剧——在表演哑剧“吃橘子”时,惠美说如何让不存在的橘子看起来真的存在,不是想着手里真的有橘子,而是忘记橘子的存在,通过这种表演她可以随时吃到橘子。
依靠臆想来满足内心对物质的追求,是底层青年精神的依赖。
存在对于惠美来说就是人生的意义,当她找不到自己的存在之后,她的离场就成为虚无的存在。
“燃烧”的意象——钟秀小时候听从父亲的话放火烧了母亲的衣服,这是愤怒之火; 钟秀与惠美一起抽烟,这是寂寞之火; 钟秀情不自禁点燃塑料大棚,影片最后烧车烧衣服,这是绝望之火; Ben 有着烧“塑料大棚”的爱好,这是玩乐的虚无之火。
导演在影片中多次运用“燃烧”这个意象来表达年轻人的情感,它代表着愤怒、寂寞、绝望和空虚。
“饥饿之舞”——“小饥饿”是人的生理机能新陈代谢之后身体上的空,那么“大饥饿”是人的精神层面对人生意义的渴求。
①第一次饥饿之舞:第一次在 Ben 带她和钟秀去的高档酒会上,为上流社会人表演的“自嘲之舞”。
这舞蹈更多的是舞出她的残酷人生: 现实中的她身上背着沉重的卡债,每天为生计奔波,毫无精神的愉悦。
爱情的失落,亲情的疏远,工作的艰辛,让她为解决“小饥饿”而力不从心。
舞蹈的解说是她一个人梦呓: 连解决“小饥饿”都成问题的女孩却想解决“大饥饿”,这对于处于金字塔顶端的社会精英者来说,无疑是看了一场小丑演出的“自嘲之舞”。
②第二次饥饿之舞:第二次是 Ben 带她去钟秀的老家,夕阳下,解放天性的“死亡之舞”,理想与现实的巨大落差让她心生悲泣,心中伟大的梦想: 爱情美满、家庭和睦、生活如意也只能成为她的空想。
夕阳西下,她张开双臂的剪影,如同奋力冲向蓝天的飞鸟,挣扎与解脱压抑着她的梦。
然而现实中犹如笼中之鸟的她却不自由,精神的贫穷让她不能忍受,死太痛苦,让她想像晚霞一样消失掉。
而这次舞蹈之后,她就真的消失了。
这次舞蹈成了她人生谢幕的“死亡之舞”。
“塑料大棚”——①萨特存在主义被金字塔顶端的社会精英们视为最时髦的哲学。
存在是发挥人的主观能动意识的结果,一个人越具有能动的意识,他的存在感就越强;反之则存在感就越弱。
在金字塔结构中,越接近底层的人物,存在感越弱。
在金字塔最底端即社会最底层的小人物,往往丧失了人的主观能动意识,丢失了人本应该有的思想,最后成为物化的人,成为社会的行尸走肉,成为社会垃圾———“塑料大棚”,即自我意义缺失的人。
②Ben 说,他有烧塑料棚的爱好: 每两个月就会挑一个田野里没有人管的破旧塑料棚烧掉。
他还说,韩国的塑料棚真的很多,又脏乱又碍眼。
这让观众联想到韩国的一个社会现实: 韩国的青年失业问题。
塑料大棚意指这些失业的青年,亦指那些整天无所事事的无用之人。
这些人如同社会丢弃的垃圾一样,脏乱且碍眼。
③钟秀和惠美都是社会的最底层的穷人,为生计奔波,干着最累的苦力活。
钟秀嘴里喊着写小说的梦想,却因为“世界就像谜语一样”而迟迟未动笔。
韩国像他一样口中喊着梦想却不为之付诸努力的青年不计其数,他们漂流于社会,打发着时光,也虚度着青春。
惠美没有付诸努力寻找自己的梦想,口中喊着探寻人生的意义,却与 Ben厮混在一起,整日吃喝玩乐,无所事事。
在 Ben的眼中钟秀和惠美都成了“塑料大棚”,其实 Ben自身也是这个社会的“塑料大棚”。
“干涸枯井”——①直接指向惠美创伤的内心。
观众无从得知井存在的真实性,但是导演却告诉了观众,惠美口中的枯井对于她来说是一个创伤的存在: 无助与绝望,是 Ben 口中说的积压在惠美心中的石头。
这个创伤的根源来自惠美的家庭,是父母的不关爱,这也是长大之后不怎么跟家里联系的一个重要原因。
②钟秀的母亲肯定了枯井的存在。
这口存在的枯井也是母亲心中的创伤。
钟秀母亲离家出走的原因是因为钟秀的父亲患有愤怒调节障碍。
经历过家庭冷落与疏远甚至是暴力的女子,她们心中都有一口枯井。
三、音乐钟秀:为了展现钟秀的隐忍与克制,导演选择了象征时代更替、诠释精神内涵的新世纪音乐( New Age Music) 。
伴随钟秀人物演奏的新世纪音乐除了采用以挑拨心弦、温柔而婉约的弦乐,和直击人心、渲染气氛的打击乐为代表的自然乐器,还融合了偏重神秘和缥缈色彩的电声乐器。
用具有空间质感的气氛音乐: 木鱼、排鼓、编钟发出的当当声、琴弦拙涩发出的嘶嘶声作为铺底再配合着古琴发出的绵延宽广的哀鸣声组成的充满神秘感的新世纪音乐恰到好处地渲染着人物内心的孤寂与绝望。
本:为了展现 Ben 的肆意青春,惠美的豪放洒脱,导演选择了空灵优雅的爵士音乐。
①惠美的忧伤与绝望。
惠美夕阳下的“饥饿之舞”配乐渲染着惠美深深的忧伤和彻底的绝望。
这音乐让观众心生悲凉,让观众身临其境地与惠美产生了共鸣,去同情惠美的微弱的存在。
②高贵身份的象征。
听爵士乐是 Ben 高贵身份的象征,围绕着Ben 的各种爵士乐优雅而慵懒,传递着他贵族般的优越感以及对犹如塑料大棚的无用的人的蔑视。
③征服欲的贝斯声。
他说看着燃烧的塑料大棚会感到喜悦,心里会感受到贝斯声,是从骨骼深处响起的贝斯。
挑拨贝斯的琴弦,发出低沉的乐音。
这贝斯的节奏是类似心脏的跳动,是灵魂深处发出的心声,是Ben征服欲的呐喊。
四、叙事留白1、孤独的人物内心点燃香烟,吐出烟雾,不仅能放空人的大脑,还能充实人的思绪。
钟秀抽烟的场景在影片中多达六处。
影片的第一个镜头通过钟秀抽烟吐出的雾,开门见山地展示出了钟秀内心的孤独。
孤独是一个人表演: 是惠美一个人跳的饥饿之舞。
孤独是一个人的旅行: 是惠美去非洲强烈的独自一人的感觉。
孤独是一个人的狂欢: 是钟秀舞会上看着一群人的舞蹈而在牛棚里一个人的歌唱。
孤独是一个人的睡觉: 是钟秀开着演着两性节目的电视,却一个人睡着。
孤独是一个人荷尔蒙的燃烧: 是钟秀在没有惠美的房间里一个人的意淫和自慰。
2、自卑的人物性格与处在金字塔顶端的 Ben 相比,处在金字塔底端的钟秀显得尤其自卑。
自卑让钟秀在接机回来的路上,静静地听 Ben 一个人在后座上说笑着打电话,而不吭声; 自卑让钟秀静静地望着惠美离开自己的白色皮卡车而坐上了 Ben 的豪华轿车; 自卑让钟秀在 Ben 的豪宅里,不敢直接询问Ben 洗手间在哪里; 自卑让正在牛棚清理牛粪的钟秀对接到惠美说与 Ben 要突然到访的电话仓皇失措; 自卑让钟秀不能与 Ben 的朋友们融为一体,无可适从地听着他们闲聊,最后偷偷地不辞而别。
3、虚实叙事①惠美的消失:惠美跟随 Ben 从钟秀家出来之后,就像一阵烟似的永远地消失了。
这种消失的震撼是影片叙述到一半的过程中主要人物的突然消失。
人物叙述的突然中断给观众留下了无限的遐思让观众跟随着钟秀的足迹一起去寻找这“消失的爱人”。
②“薛定谔的猫”:惠美去非洲之前将自己的猫托付给钟秀去照顾,可是影片的前半部分,观众并未见到猫,直到影片的后半部分在 Ben 家里钟秀才真正见到惠美的那只猫。
影片的叙事上,无论是对于猫叙述所采用的前虚后实,还是对于惠美人物叙述所采用的前实后虚,都给观众留下了大篇幅想象的空间,发人深省,耐人寻味。
4、开放式结局本杀死了惠美?
钟秀因愤怒杀死了本?
还是钟秀在书中杀死了本,完成了人生意义的寻找?
种种疑点显示,影片拥有一个开放式的结局,惠美消失的原因并不是导演关注的重点,重点是钟秀终于开始燃烧起创作的梦想,开始探寻人生的意义,开始去满足自己的“大饥饿”,这是凤凰涅槃,浴火重生之后人物的蜕变。
对村上小说的还原度非常高(看似漫不经心实则悬念丛生),补充水井、舞蹈、聚会这些意象与细节后,文本更加丰富幽深。李沧东在影像创作中一向注重文学性,注重社会和人性观察。烧仓房是一场无人知晓的毁灭,而骨骼深处的贝斯是愤怒的奏鸣。但这愤怒无法安放,所以结尾才变成了“坡州少年杀人事件”吧。
非常韩国式的改编吧,把故事做得过实了,控诉过于直白,以致在某一刻我默默比较起贾科长的东西,忘了是哪里了。拍得还是相当漂亮
开头便是一段极富市井气的长镜,男主背着需要送的货物走在街头,身边响起的是SISTAR的Touch My Body,门口站着两个在举行抽奖活动的舞女。结果接下来的故事越发扑朔迷离,此类隐喻性极强的悬疑故事与开头所铺垫的氛围完全不符,造成了极强的割裂感。或者说作为观众,暗地里都有一种对隐喻的瘾,通过看不懂以及折磨自己来获得成就感。유아인把这个角色个人心境的独角戏给表达了出来,他是文学家,故事怎么解读都可以,해미可能根本就不存在,或者说后面해미的消失,以及男主对Ben的侦察,都是基于Ben说出自己打算烧塑料棚之后,男主对现实的有意识加工。全片文学性较台词富有深意,无论是非洲的little hunger和great hunger,还是对朝鲜、中国、日本以及美国的联系,都能看出이창동试图从小人物格局中跳脱出来,开始与整个世界产生
可能是期待太高…… 包着悬疑外壳、说着文学故事,充满线索、充满隐喻,演员演得都很舒服,刘亚仁确实好,可是我无法投入,像热闹聚会里的那个哈欠。
留白让故事具有多层解读空间,镜头语言优雅迷人,调度更是流畅高级,一切都是无可挑剔的完美。几天后和朋友聊到最后亦真亦幻的那场戏仍然会被震撼得起鸡皮疙瘩。
李沧东对穷人和文艺青年太残忍了,击碎了两者的所有自尊和幻想,自以为灵魂有趣就可以得到生活眷顾的人,即使文艺到说着说着就流泪,可爱到在饭桌边睡着,诗意到在晚霞里裸身起舞,也难逃一死,最后,我愿意理解为刘亚仁在那间房间里虚构了故事的结尾
朝北的房间没有阳光。当主角发现那道转瞬即逝的温暖,奋力攫取时,本来封闭于这个世界的他突然发现那么多的同龄人生存状态如此不同。年轻人为何愤怒?电影在讨论阶级,又在抨击这个模糊阶级分界的社会:没有哪个明显在剥削的“资本家”“地主”了,人和人之间似乎融洽、相近。找不到答案,只能付之一炬
一只猫、一口井、玻璃反光,皆不可测。大饥饿者的舞蹈,日落,默剧,追寻着意义而无所得。哈欠与忽然睡眠 ,自毁倾向,召唤死亡之路……多余的人啊,燃烧。
她点燃了他心中的那个塑料棚,他却把她当成了任意一根擦燃又可轻易熄灭的火柴
影评人的试金石
一个贫乏到通过一次性爱就仿佛看到幸福,另一个富足到必须通过摧毁的方式才能得到快感。足以见得富足的最终形式依然是贫乏。但李沧东不可能仅仅拘泥在阶级论和辩证法的圈子里绕来绕去,这电影还是一个老诗人在借着他的人物苦求人生意义,为了看见那一团火光,不惜燃烧一个仓房或一个生命。
很符合男作家幻想出的完美女性的设定,昔日霸凌的丑女整容归来街边卖舞偶遇勤恳工作的老实男给你塞纸条倒贴撩你要不要女朋友,要你来喂猫然后不由分说和你毫无前戏直接开做,为了傍有钱人会把老实人抛弃,精神不稳定会随时随地脱衣服跳舞、经济糟糕只能依靠男的,最后再不作解释地直接消失让男主的生命得以获得开悟与升华。男的总取笑女性写的总裁娇妻文多么幼稚无脑,而当自己可笑的意淫被揭示出来时却要恼羞成怒恨道这世上没人懂他作为铁血男儿的浪漫情怀呢(指渴女又厌女,为了得到同性的认可一切都在所不惜,剧末那像极了交歡的刺杀把男人之间那惊天地泣鬼神地无所适从的狂热与激情具像化的非常到位),片子透着日本作家那一如既往的压抑与沉闷,一想到这种自以为是的作品被谬赞,而他会站在门檐下,一副看穿整个世界的样子抽着烟,我就不由得反胃。
愚钝如我,看了一圈评论,也没懂社会阶层这个隐喻是导演有意为之,还是观众过度解读。我只看到了一个懵懂男孩陷落情欲,以及生命意义的虚无,有如塑料燃烧,一股黑烟过后,一切归于无形。
“这世界不存在适合女性的国度。”其实也不存在适合人类的国度。
层层谜团 反复猜忌 反复确认 猫真的存在吗 井真的存在吗 燃烧真的存在吗 凶杀真的存在吗
最后30分钟让前面残存的一点暧昧复杂的东西全消失了。是不是嘎纳场刊的记者们看不懂戈达尔的新片自暴自弃给这部打了高分…
从对白到故事,村上春树的风格太明显了,甚至压倒了李沧东的镜头感,两者的失衡是个问题。小饿与大饿,落日下的虚无之舞。刘亚仁演得好,或者说这个角色非他莫属——木讷的外表下有着摧枯拉朽的心,你永远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就把世界给点燃了...
对白颇为村上,每一场都很漂亮,表达空洞。
李沧东的问题是太实在了,这大概是他少产的根本原因,容易被掏空。他大概也意识到了,所以后来开始玩点虚虚实实避实就虚。但这种招数,在他手里往往容易使老,并列排比,全在一个点上招呼,灵气因反复往往相互抵消。而最要命的还是他爱做的加法,强行为之的现实主义批判,风格使然,却未必次次奏效。
我比较好奇的是,这片子从戛纳首映到现在的评分变化,蛮有意思的。3.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