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第一次知道《皮绳上的魂》这部影片,还是通过今年年初的第53届金马奖颁奖典礼,这部影片获得了金马奖六项提名,却很遗憾的未能获奖。
我也只知道这是一部带有浓郁藏语区文化的影片,在颁奖典礼上的片段中,看到的内容也是非常零星,只见篝火映衬下,一个粗犷的藏族汉子和一名面容姣好的藏族女子在交谈的画面,给我留下了唯一的印象,看起来,有一丝莫名的神秘。
当我第二次知道《皮绳上的魂》的时候,是因为前阵子意外获得极高人气的影片《冈仁波齐》。
这时候才发现这两部有关藏族文化的影片,都出自张杨导演的手笔。
《冈仁波齐》的受欢迎程度,不可避免地对《皮绳上的魂》产生了一定影响,我估计这也正是后者现在得以在影院里公映的原因之一吧,趁着大家对藏族文化正有热情的时候,利用前者的市场影响力,给后者打下一个基础。
事实证明《冈仁波齐》和《皮绳上的魂》完全是两种不同类型不同风格的影片。
较之于前者的冷静、沉稳和客观的典型纪录片格调,后者充满了完全相反的热情、狂野和不羁,是一部很有特点的奇幻电影,令我大为惊叹,也为之深深着迷。
我很肯定《皮绳上的魂》是近几年在影院公映的国产影片中最具有美国传统西部电影元素的作品。
这是一个几乎摒弃了所有现代社会的元素的故事,甚至连平常维持社会治安的警察都省略了,构建出一种人人自危的法外之地的背景环境。
所有在故事中出现的角色,都有着各自的目标和动机,而且他们不会轻易相信陌生人,不断地积极寻找自我保护的机会,当他们遇到危险而无法仅凭一己之力自保的时候,会很迅速地转而寻求更强大的力量的庇护。
于是我们会看到男性角色们往往身上带着刀或土制手枪,并且这些有可能伤害别人的危险武器很少直接发挥它们的作用,反而是配合着心理恐吓和口头威胁,意图是不战而屈人之兵,以最小代价从别人那里获得自己想要的结果。
而且在影片的设定中,以血还血,血债血偿的原则依然可行,甚至可以交给自己的下一代去完成复仇,这同样是在现代社会当中所无法接受的,但是在美国西部电影里,这往往成为人物矛盾和故事高潮的绝佳选择。
还有村镇里唯一存在的小酒馆,往往是三教九流、鱼龙混杂的聚集之地,也经常是西部电影人物关系产生交集的最佳场所,这同样在《皮绳上的魂》里也有具体体现。
藏地里丰富的自然风光和独特地貌,也让张杨导演爱不释手,他把这些难得一见的美景尽数用镜头录下,用最精致的画面构图修饰到最美,带到观众眼前,让人大饱眼福。
因为情节的缘故,主角一行人要尽量远离人群行动,所过之处大都荒无人烟,所以我们也得以跟随主角的行程,饱览这些非同一般的大气和壮美的气质的景色,草原、沙漠、森林、湖泊看起来是一望无垠的辽阔,都让我过目难忘,还有湛蓝的天空和优雅的白云,简直可爱到让我羡慕,更要提及影片最后部分才得以窥见全貌的掌纹地,交错纵横的沟壑,深浅不一地遍布整整一大片地貌,堪称绝世奇景,似乎是藏地独有的,在我以往印象中似乎还未曾见过,非常值得一看。
影片的故事原型源自于我国著名魔幻现实主义藏族作家扎西达娃的两部短篇小说《西藏,系在皮绳结上的魂》和《去拉萨的路上》(遗憾的是我都没看过),加上张杨的改编,糅合成为如今的《皮绳上的魂》电影里的故事。
猎人塔贝杀生过多,罪孽深重,遭到天谴,但临死前意外获得的藏传佛教圣物天珠,让他有了重获新生的机会,背负起一个责任很重的任务,要护送天珠前往莲花生大师留下的掌纹地,找寻天珠的最终归宿。
临行前,活佛用三句话点拨塔贝:“目标在北方,距离在脚下,道路在身上”。
塔贝是一个十足的老粗,以往干的就是杀生的勾当,习惯一个人独来独往,听到活佛留给他如此有禅意的点拨,也是似懂非懂,既然这条命是神明给的,那就应当遵循神明的旨意,向远在北方的掌纹地出发,于是稀里糊涂就上路了。
不过他虽然粗,但不傻,知道圣物天珠的吸引力,对很多人而言都是巨大的,那些试图不择手段拿到天珠的人对塔贝而言就是危险的存在,于是他必须绕开人群前进。
可是旅途遥远,远离了人群也失去了生存的便利,塔贝差点把自己饿死在半路,又迷了路在原地兜兜转转找不到方向,好在神明在冥冥之中给了他帮助,让他遇上了能照顾他生活的贤惠美貌的年轻女子琼和懂得指路的哑巴小顽童普,给塔贝带来继续向目的地前行的保障,而塔贝一行三人要面对的危险和担忧,更多来自于其他人,有来找塔贝寻仇的仇家,也有盯着天珠不放的恶人,他们都是有备而来的威胁。
影片里的出场角色其实不多,有台词的也就十几人,而且还有几位是露几次面、说几句话就退场的人物。
但每个人物都并非多余,对串联情节都有着大小不一的重要性,也为故事背后的真实面貌做了铺垫,让我有一种感觉,就是你在某时某地遇到某人,在一起交谈的那些话,都是宿命中已经注定会发生的,这些都是上天的神明已经早有定数,并不因为自己个人意识而会有改变。
好似塔贝必须要经历许多劫难,他身负圣物,在彷徨中得到了帮助,面对危机和生死,开始认真思考这一次通往掌纹地之行的真正意义,本来对他而言只是一次距离很长的远足,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他见识到了不同于以往的许多人和许多事,从而意识到这一程当中收获的醒悟和思索,也应该是神明对他的一种点化,让他逐渐成为一个与过去完全不同的、具有新的生命的人。
我想这也正是张杨导演想要的效果吧,自己看到的表象,距离背后真正的真相,时常是有距离的,现实如此,将现实和魔幻色彩也映照在故事里的影片更是如此。
影片在叙事节奏的安排上非常缓慢,甚至已经有点到了挑战我的耐心的程度,逼着我静下心,不再期待会看到什么当下流行的电影里可能会出现的元素,反而使得我有充分的时间去好好端详画面中出现的景色和人物,更从容的留意细节,像是人物身上的充满了藏地风情的衣着和饰物,还有他们一字一句也并不复杂的台词,细细的品读里面蕴含的韵味。
影片的叙事,如果从常规角度来说,是有些乱而无序,给人的感觉并没有连贯流畅的体会,但是在我看来,这似乎是刻意打乱了部分时间和空间的顺序,没有做出特别的标注,也让人物的出场看起来相当的突兀,平添了神秘感和宿命感,而这样的做法,从某种角度来说,是消弭了现实和魔幻的界限,让人找不到虚虚实实之间的分割线到底在哪里,也可以视为张杨导演并不想把所有的谜团都摊开来,直接告诉观众来龙去脉,而是交给观众自己去消化和理解。
《皮绳上的魂》节奏虽然非常缓慢,其实如果有认真看下去的话,也会发现故事里面值得玩味的内容,并不少,倘若影片只是讲述一个人决心将圣物带到圣地,途中克服了各种困难险阻和恶人追杀,那么唯一的悬念几乎只剩下他是如何做到的。
而张杨导演想要的是更多,他把藏地文化、信仰、风俗和野性的气息,都尽可能装进这个并不复杂的故事里,有不少的节外生枝,看似与主题无关,而到了最后,才发现这都是一种假象的代表。
特别是当塔贝决心保全琼和普,坚持孤身一人上路完成最后阶段的路程,路过圣湖边的村庄,在夜色中,围着篝火,陪着即将仙逝的老人,看完最后一曲舞蹈,老人紧握的手慢慢松开,塔贝感慨万千,自己坐在圣湖边上,眼望着湖光粼粼的景色,心中波澜汹涌,从这一刻开始,他就不再是过去的他,摒弃了以往的自私、嗔怒、仇恨,意识到了自己这一程得到的所有,就是如同圣物天珠一样宝贵的神明的馈赠,也才会让我更明白结局时塔贝为何会作出那样的选择,具体内容我不剧透,留给大家慢慢看。
景色也好,人物也好,故事也好,带给观众的,最终都是指向内心的一种感悟,那就是在神明的感召之下,重新认识和发现一个全新自我的过程。
也如同通往故事背后真实全貌的道路,崎岖蜿蜒,影片不会明说,而是需要观众自己去细心感受,到了最终结局,也自然会明白,所谓的真相也并不重要,发自内心的灵魂觉醒,实现自我的救赎,让塔贝的第二次生命拥有了最亮的光芒。
就好像琼随身携带的那条皮绳,看起来不起眼,可是陪伴着塔贝一路走下来,每天在皮绳上打一个结,在经过108天之后,就有了108个结,与佛珠一样,成为了实际意义上属于他们这一行人的特有的佛珠。
张杨导演在演员选角上也没有含糊,要求一定要用全藏族演员班底,还特别强调演员的脸部轮廓和线条必须要棱角分明,看来他的用意是有道理的,几位主演可能过去的作品不为大家所熟知,但是看过影片后,相信大家一定会对他们刮目相看。
几位主演的表演不敢说很出色,不过脸部特征真是做到了印象深刻这一点,人物是什么性格,反而不需要花心思去猜,都写在了脸上呢。
我要向期待着看到一部风格相当罕见的剧情电影的朋友,强烈推荐《皮绳上的魂》,尽管它通体透出一股浓郁的藏族风情,但它并不是以卖弄藏族风情为生的影片,它着重的是讲故事,讲一个只有在广袤无垠的大自然环境下,一个远离现代社会的奇妙地域,一群行走在使命途中的人身上才会发生的故事,有时很现实,有时很魔幻,你需要放下所有对以往剧情电影的既定观点,真真正正的浸入在张杨导演构筑的这一方天地里,感受他想要表达的观点,引发自己的思索。
这部影片真的很另类,几处时空交错的部分,有前后矛盾的嫌疑,甚至有点让人迷糊,我想这应该是张杨导演有意的留白,至于怎么理解,就看观者自己的见仁见智了。
另外也要向喜欢优美自然风光的电影的朋友们强烈推荐这部影片,大量美到足以令人窒息的镜头就在这里出现,可以让你坐在影院里都忍不住啧啧称奇,如果说看了《冈仁波齐》会让你有到318国道走一遭的冲动,那么我想看了《皮绳上的魂》,你很可能就会有去游览西藏全境的野心啦。
西部片的镜头,画面,藏族人的魂,一个简单的复仇故事,讲述得很稳,每个人物亮相都有个性,每次拔刀都挺狠,动作设计很好看,故事最后有些魔幻,壮美的阿里风光,粗犷豪迈的藏族汉子,美丽多情大气的藏族女子,看似悲惨实则圆满的结局。
一部值得一看再看的藏式西部片。
虽不及《冈仁波齐》名气大,但娱乐性可看性都很强,只是片名有些深刻,让很多人望而却步。
2017年7月30日我在杭州观看了《皮绳上的魂》点映,张杨导演和观众做了许多交流。
大家对片子评价很不错,但对剧情、对主旨的理解可谓众说纷纭。
我是莱昂内和西部片的影迷,自然非常喜欢本片。
有幸得到了导演签名的电影书,书里附赠了一本小册子《<冈仁波齐>和<掌纹地·皮绳上的魂>主创访谈Q&A》,信息量很大,也透露了不少“官方版”剧情说明。
我选了一些,摘录于此。
当然,作品一旦见诸世人,导演或编剧就不再是唯一的阐释者;观众的理解即便与主创不同,也不意味着就是错的。
本文内容全部节选自【马灯电影】出品的小册子《<冈仁波齐>和<掌纹地·皮绳上的魂>主创访谈Q&A》,纯手打。
如有侵权请联系删除。
强烈建议看完影片再看主创阐述,不然会丢掉很多乐趣。
访谈① 张杨(《皮绳上的魂》导演)
张杨在重庆路演的照片Q:《掌纹地·皮绳上的魂》的原著小说在当代文学界很有影响力,在创作上,您怎样看待电影作品和原著小说的关系?
张杨:我的大部分电影,除了《无人驾驶》以外,基本上每个剧本我都要参与创作。
扎西达娃是中国魔幻现实主义小说的开山者之一。
魔幻现实主义小说来自南美,以马尔克斯或鲁尔福这一批作家为代表,他们的特点是人、鬼、过去、现在交织在一起。
在中国,恰恰是西藏这样一个地方,它有宗教、特殊的地理面貌和自然环境,提供了魔幻现实的可能性。
我们都热爱这类型题材和表达方式,这非常令人兴奋,但在实际的创作中,编剧重点在呈现故事,而导演架构影像,尽量视觉化,减少台词、对白。
比如复仇兄弟的故事,在前两稿里是相对偏后一点才出现的,是用回忆的方式去阐述的,戏份不多,只是回忆和叙述两代人冤冤相报的背景。
从导演的角度,那就浪费了一个时空了,况且在作家和他小说里的人物塔贝中间再套一层小说人物的回忆的话,时空概念就太不清晰了,所以我们就商量把回忆这条线拿出来,和作家追逐塔贝那条线并行,一开始就来一场戏:一个杀错人的故事。
第一,我通过那场戏构建了一个西部片的视觉元素,第二,把这条线提起来了。
实际上,最复杂的是作家这条线的真实和虚构,所谓追逐的这条线,我们只是把它稍微地戏剧化一点,但如果上来就告诉观众这是作家,电影就没意思了,观众就已经开始排斥了。
我们要做的是不让观众去分清楚谁是谁,为什么多加了两个黑帮人物,就是要混淆,不要让作家这条线过早地暴露在观众面前。
Q:原小说《西藏,系在皮绳上的魂》谈的是西藏面临现代化的困境,改编之后的《掌纹地·皮绳上的魂》内核完全变了,变成了一个佛教寓言。
张杨:对。
实际上,我只是用了小说中关于一个文化人的困境及其小说结构,我想的更多的是个体的困惑,对于我来说,就是寻找和救赎的主题。
我在做这两部电影时都是在寻找,作为一个创作者,本身也是寻找的过程。
从某种意义上,我和那个作家的感觉非常接近,作家所谓的在寻找他小说中的人物,其实就是在寻找自我。
你也可以理解为最后他找到自己了,回忆到小时候的责任、小时候的天珠,最后拿着天珠说咱们继续往里走。
小说里的主人公往往投射为作家另一个层面的自我,所以这里面的塔贝也可以理解为作家的另一面,塔贝就是在赎罪。
他懵懂地得到了一个天珠,但要去完成一个使命,意思是他在这个过程中去赎清所谓的“罪孽”。
小说家到最后碰到塔贝的时候说“我终于找到你了”,意思是我终于找到自己的责任。
我更希望这个电影的指向性是往这个方向去寻找“救赎”的概念。
访谈② 扎西达娃(《皮绳上的魂》原著作者、编剧)
扎西达娃(右三)参加拉萨路演Q:改编顺利么?
最大的难点是什么呢?
扎西达娃:改编要解决的最大的问题还是故事,电影一定要有故事,要打破已有的小说文本,实际上要从形而上的层面降到讲故事的层面。
于是我主动给张导建议,我说还有一个小说叫《去拉萨的路上》,也是一个康巴人带着一个姑娘一起上路的故事,主人公是个逃亡者。
《西藏,系在皮绳上的魂》是个流浪的康巴人在路上寻找不可知的答案的故事,两部作品有相似性,而且《去拉萨的路上》故事性更强:一个逃亡者沿公路行走,身后有警察、有动物、有仇人,都在追杀他,故事里也有爱情。
张杨觉得这两个小说可以结合,实际上从故事线性来说,可以是以《去拉萨的路上》为原型,但在形式上,有一些超现实、时空交织的处理上,可能更多地考虑用《西藏,系在皮绳上的魂》的方式。
跟他谈完以后,有一天晚上我突然一下子找到了一个点,能把整个故事串起来,就是利用一头小鹿,一个朝佛的少女,牵出“护送天珠”这么个概念,它是一个传递的过程:圣物天珠本来是小女孩戴着,但她中途遇险,临死前碰到了一只鹿,她把圣物交给了鹿,让鹿戴着它一直往北方走,但鹿被猎人杀了,猎人因此遭天谴,又被活佛所救,起死回生以后踏上了护送天珠进圣地的路。
这本是个传说中的故事,但一个小男孩儿目睹了小女孩跟鹿之间的交集,原本小女孩儿是想把天珠交给小男孩儿的,但他逃避了,看到了鹿来,他转身跑掉了。
很多年之后,小男孩儿成了作家,他一直在逃避这段童年的记忆,记忆却在他内心潜藏,莫名成了他笔下的故事,但一直到故事完结,他接过天珠的时候,才终于开始直面自己的使命。
这是个双矛的电影结构,因为增加了这个结构,我们很顺畅地把几层时空交错到了一起,我个人很擅长,也很喜欢把多时空放在一个现实平面上,你可能猛一看觉得是好几拨人,其实是同一拨人,发生在不同年代的故事,是数代人之间不间断的相互追逐。
Q:您提出的这个“双矛”的结构,它的连接点是什么呢?
剧中有些人物似乎比较有神性?
扎西达娃:主要的连接点有两处,一个是作家在考古现场发现的“莲花生大师掌纹地地图”,这让他相信“圣地”,或者说答案是真实存在的,所有人要做的就是寻找它;另外就是轮回的概念,是藏人对待生命和死亡的态度。
剧中还设置了一些纽带式的人物,比如那个男孩“普”,他像个小精灵,他是唯一跟作家有过接触的,连接现实部分的。
因为塔贝和琼是作家笔下的人物,是作家在内心深处试图捕捉的,一直到结尾前都不可能跟作家直接会面,所以普实际上有点像是使者,像天使、精灵,在所有人都陷入迷惘的时候,他负责冥冥中的指引。
Q:剧本一共有几稿呢?
听说中间曾经搁置过一段时间,前后的创作思路有变化么?
扎西达娃:这个结构定下来以后,张杨导演最初曾经提出要把主人公塔贝塑造成一个性格比较戏剧化、有喜感的人物,同时考虑到未来的票房,希望加强剧本的戏剧性和矛盾冲突,尽量激烈好看,也就是说,第一稿剧本是按照一个商业电影来做的。
但2008年由于种种现实的原因,拍摄搁浅了,一直搁置到2014年重新启动,张杨导演的创作思路有了变化:新的想法是不考虑票房,彻底从创作出发,做个艺术电影。
于是我们重新梳理了人物性格和关系,包括影像风格,也做了大的调整,前前后后大改了六次,参考了包括《西部往事》在内的一些经典作品,从快节奏大起伏的商业故事,变成了有比较强西部片气质的缓慢、冷峻、潜藏危机、指向更开阔的结局的电影,重点从讲故事移到了提问题,从被动逃离到主动寻找。
访谈③ 郭达明(《冈仁波齐》《皮绳上的魂》摄影指导)
本片去年斩获上海电影节最佳摄影Q:对您来说,《掌纹地·皮绳上的魂》是一部什么样的电影?
制作上有什么特别之处?
您对其摄影风格、美学、技法上的构思是什么?
郭达明:魔幻现实主义本身在中国电影中并不多见。
西藏就是一个充满魔力的地方。
多亏有大半年拍摄《冈仁波齐》的铺垫,使我们对藏区有了相对充分的了解。
从制作上来说剧组的运作更趋于常规,该有的差不多都有了。
最特别的地方是两个月时间转场跨度2000多公里。
实际上2013年底我们就从香格里拉到阿里把318和219沿线能到的地方都跑了一遍,能拍到的地方都去了,也是极致了。
七月份和导演在拉萨一边分镜一边看片,基本确定了西部片的影像风格。
构图运镜上我们参考了《西部往事》,光线处理上《大地惊雷》给了我们不少启发。
Q:这两部电影制作完成后,您觉得满意吗?
或是过程之留有什么遗憾?
郭达明:这得问导演,他是否对我的工作满意。
呵呵。
如果说遗憾的话,《掌纹地·皮绳上的魂》有一些,因为它是不可复制的,我可能再也没有机会在这样的地方,拍这样的一部电影。
我在光线处理上还是有些不扎实的地方,包括没能用胶片拍摄。
至于《冈仁波齐》,我很喜欢。
访谈④ 杨红雨(《皮绳上的魂》剪辑顾问)
杨红雨剪辑的好作品太多了Q:您对影片剪辑风格、手法上的构想是什么?
杨红雨:在剪辑过程中,我和导演因为有了多年合作的默契,所以基本上还是比较顺利的,到后来多次修改主要都是集中在长度上。
这个片子本身的神秘气质决定了它的节奏不可能特别快,特别跳跃,但同时也不能过于顺畅的平铺直叙,所以我们在结构上做了很多尝试,试图让每场戏在保持住节奏的基础上又能尽量留下些想象空间,让故事进展得有悬念,让观众能带着一种紧张感和期待看下去,不要因为时间过长或事件太直白而让观众产生疲惫感。
为此我们删减了很多对白,把台词尽量精炼,充分给已经很有气氛的摄影画面和环境声音设计以及音乐留下空间,用这些丰富的视听语言来营造影片氛围而不是靠解说性的台词。
Q:过程中遇到什么困难?
您怎么解决这些问题?
杨红雨:我们唯一的略有争执是发生在影片的开场,我最早剪辑时希望片子尽快进入到一个紧张悬疑的气氛里,所以前面用几场事件很突出的戏,比如小孩看鹿,塔贝杀鹿,塔贝被救活后上路寻找天珠作为开场,完全顺着塔贝的故事线贯穿下去,而把另外一对兄弟的戏放到了后面作为另一个部分。
导演在看过之后感觉这样剪虽然故事线清晰了,可是神秘感却不足,尤其是作为全片开头,给整个影片定下的基调就不准确了,所以考虑再三我们还是决定改回原剧本的顺序,把几场看似各自独立互不相关又有点没头没尾的戏都并列放在了开头,但每场戏都做足了气氛,让那种贯穿全片的西部片节奏从一上来就格外突出,同时更增强了影片的悬疑感,效果不错。
注:本文包含一定程度剧透。
本片之前的最大新闻就是拍摄期间,剧组为了追求效果,买来食用养殖鹿,在片中杀死。
这一新闻引起争议。
一时间流言四起,议论纷纷。
在电影片头,男主角塔贝便杀了这头鹿。
他伤害生灵,干尽恶事。
在他把鹿杀掉不久,便遭遇天谴,被雷劈死。
在活佛的念诵中,他猛然醒来,幡然醒悟,踏上了一段自我救赎的赎罪之旅。
路上他遇上了两个人人:其一,是一个名叫“琼”的女子,死心塌地跟着他。
另一个人是背着三弦琴的哑孩。
虽然哑孩不会说话,却如先知一般指引着塔贝走向心中的圣地:掌纹地。
电影有三条线索:塔贝带着琼和哑孩走在自我救赎的路上;两个少年在寻找一个叫“塔贝”的仇人;神秘大叔格丹带着一条狗,跟着走塔贝走过的路。
电影以第一条线索为主,另两条线索为辅平行展开,并在最终,三条线索以让人完全意想不到的形式走到了一起,打破时间与次元的隔膜,虚实结合,让人目瞪口呆,深受震撼。
电影全程对白都是藏语。
融入了公路片、西部片和武侠片的风格。
一些段落让人想起莱昂内的“镖客三部曲”与胡金铨的《龙门客栈》。
虽然没有拔枪互射的枪战,动作戏也不多。
但气氛非常到位,叙事不紧不慢,两个半小时下来,不仅无尿点,还让人充分地融入故事与角色情感中。
一些小幽默也起到了很好的点缀。
藏区壮丽的雪山、大漠、湖泊等风光景色在大银幕上非常美。
让人心向往之。
也像一面镜子,映射出角色内心的纯净与善良。
电影的主题非常深刻,也有多个角度可以解释。
其一,便是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化解世世代代的仇恨,在这仇恨的土地,长出仁爱的花果。
其二,便是虚实结合。
正如片尾的活佛箴言:你怎知道我们这个世界,不是更高意识的人创造的虚构世界?
结尾人物关系真相揭开,线索合一,观众无法不被电影如此神奇的结构所征服。
立意顿时升华,让人陷入沉思。
今日我们探讨的影片乃《皮绳上的魂》。
此片上映之际,最引热议的莫过于拍摄中真实牺牲了一头鹿。
这不禁引人深思,对于如此拍摄手法,您是否能接受?
而接受与否,实则已悄然筛选了您是否能深入理解此片之意蕴。
忆及一日本节目,孩子们被赋予饲养小猪的任务,与之相伴日久,情感渐深。
然节目终章,孩子们却被告知所食猪肉即出自他们亲手照料之猪。
此情此景,实为一深刻而生动的课程,引人反思:在人类文明进步的征途中,当我们将动物视为工具之时,是否也意味着它们已丧失其独立意志?
此番观念碰撞,若细加思量,定能助您洞悉影片之深层主题。
深入了解鹿之遭遇后,方知那两头鹿实非野生,而是购自驯养鹿场。
拍摄之时,唯恐效果不佳,购置两头。
实则一头即可,而另一则得剧组放生归林。
此情节之设置,非营销噱头,亦非自曝其短,实为影片精心铺设之思考契机,引导观者深思。
为何如此说?
若您对此难以接受,或可不必观影。
世间确有人群,一面怜怎么可以吃兔兔,一面却对吮指原味鸡大快朵颐,乐此不疲。
试问,养殖场中的兔与鸡,其本质有何不同?
人类文明进程中,何以形成某些动物可食、某些则否的界限?
或许只是遵循祖辈遗训,却未曾探究其背后缘由。
影片核心,实乃探讨过往观念于新环境下之传承与变革。
此过程中,不乏投机取巧者,以旧习牟利;亦有善心之人,深陷旧规之囹圄,难以自拔。
不论猪肉源自养殖还是狩猎,关键不在于其来源,而在于他人之言是否应成为您行动之准则。
此乃影片深刻探讨之议题,引人深思。
《皮神上的魂》里全是困在黄泉路上的孤魂野鬼 影评第1/2部分_哔哩哔哩_bilibili《皮神上的魂》是导演和编剧抵抗自身恐惧的过程 影评第2/2部分_哔哩哔哩_bilibili1. 《冈仁波齐》和《皮绳上的魂》接下来,让我们聚焦于电影《冈仁波齐》,它与《皮绳上的魂》均源自扎西达拉的同一部小说基础,不过《皮绳上的魂》还融入了另一部同名小说《西藏,系在皮绳上的魂》的元素,共同铸就了这部影片。
两部电影虽同源却异形,2017年上映时,《冈仁波齐》票房斐然,而《皮绳上的魂》则略显黯淡。
这一差异背后,导演在访谈中强调了两者的内在统一性。
我认为,《皮绳上的魂》讲述的,是一个人因未能完成护送彩石任务、见死不救而心生结,历经多世轮回——时而为猎人,时而为仇家,终至作家——不断寻求解脱执念、改变命运的历程。
这便是我对影片初步解读后的感悟,后续将更深入剖析其内涵。
要深入理解此类电影,我们不得不提及一种叙事手法——非线性叙事。
提及非线性,大家或许立刻联想到倒叙、插叙等手法。
但我想深入探讨的是,这种叙事方式如何超越传统线性思维的束缚。
以古诗“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为例,我们线性地朗读时,每个词句依次呈现,按顺序构建出一幅幅画面。
然而,当我们真正思考或回忆时,这些画面和想法并非严格线性排列,而是交织在一起,共同构成我们的认知。
这反映了人类思维的复杂性与非线性特质,以及语言在表达这种思维时所面临的局限性。
我们在获取信息时,虽受制于时间的线性流逝,但在脑海中整合这些信息时,却能超越这一限制,形成更为丰富和立体的认知图景。
电影《降临》中,地球遭遇外星文明造访,并派遣一位语言学家与之沟通。
这些外星生命以非传统方式传递信息——它们不在屏幕上线性排列文字,而是绘制一个圆圈,圈内笔触的起伏蕴含了所有欲传达的信息。
这一现象深刻揭示了外星文明已超越线性叙事框架,它们能够整合古今之事,超越时间维度记录与理解世界。
因此,《降临》实则探讨的是非线性趋势所蕴含的特性与可能性,而这一趋势,实则是人类大脑处理与理解信息时的一种自然形式,并非仅属于科幻范畴。
2. 当时间与因果在银幕上迷失提及大卫·林奇,其电影如《穆赫兰道》及电视剧《双峰》常令人初看之下感到困惑。
这些作品淡化了强烈的因果关系,而是通过堆砌画面、声音及故事片段,营造出一种时间与因果被淡化的氛围。
观看《双峰》时,观众仿佛置身于那个快乐小镇,亲身体验一场突如其来的谋杀案,而非仅仅追寻剧情走向。
我观看《双峰》的目的,不再是探究角色命运,而是沉浸于小镇的每一个细节与事件之中,享受那份独特的生活气息。
大卫·林奇的作品无疑具有高度的实验性,而这种实验精神也体现在毕赣的《路边野餐》与《地球最后的夜晚》等影片中,它们同样运用非线性叙事手法,堆砌意象,展现出浓厚的诗意。
众多热爱探索梦境的导演也在此领域不断尝试。
或许在不远的将来,我们会发现自己已不再拘泥于线性叙事的框架,转而享受在大脑中自行加工零碎、非线性信息的乐趣,这一过程无疑将充满无限趣味与可能性。
自幼至今,我常被评价为思维跳跃,与人交谈时难以预测我话题走向。
起初,我视此为弊,但如今我视之为能力。
我乐于接纳脑海中不时涌现的与当前对话主题无关的想法,并乐于探讨其可能性。
我始终坚信,思考并非全然由因果关系驱动。
因果往往是我们为缓解心理压力或解释现象而构造的工具。
如同制作年终总结PPT,我通常先明确核心观点,这些观点源自长期工作的感悟,随后寻找有力证据支撑。
这一过程实质上是结果导向的因果推理,但在呈现时,我们习惯于将其塑造成先因后果的逻辑链条。
心理学家在治疗时,也常根据患者的症状寻找原因。
很多时候,我们陷入思想执念,正是因为面对超自然或难以理解的现象时,内心渴望一个解释——即便是为了安慰自己。
一旦找到这样的归因,心中的重担似乎得以减轻。
因此,因果更像是一种心理工具,而非自然界固有的客观规律。
以这种视角审视电影,你会感受到前所未有的解脱。
3. 黄泉路上的解脱电影中充满了暗示,揭示了每个人物都在既定的命运轮回中挣扎。
卖刀人那句“我的东西要留给儿子”,道出了轮回的无奈。
男主角作为猎人,背负着父亲罪行的重担,在偿还与逃避间徘徊。
兄弟俩的复仇之路,同样源自家族传承的执念,母亲并未能阻止。
这些角色,无一不深陷轮回的漩涡。
在此,我斗胆提出一个设想:这些轮回中的角色,或许正是同一个人内心深处无意识状态的映射,这个人或许是作者本人。
在电影开篇,我注意到一个细节:护送彩色石头的小女孩不幸遇难,随后一只鹿出现在她身旁,这或许寓意着小女孩的轮回转世为鹿,小男孩什么都没有做,吓到咬着拳头躲在后面。
猎人随后射杀了这只鹿,并从其口中取出彩色石头,象征着猎人接过了小女孩及小男孩未竟的使命,继续护送这块石头。
值得一提的是,电影中还有一段插曲,作家在搭便车时遇到的女乘客透露,她寻找已久的女孩即将投胎为鹿,这一情节进一步强化了轮回转世的主题。
这些线索以非线性的方式巧妙地融入剧情之中,观众在获取信息后,可在脑海中自行拼凑出完整的故事脉络。
小女孩未完成的护送任务,经由小男孩的犹豫、鹿的牺牲,最终落到猎人肩上,形成了一条清晰的任务传承链。
此外,我认为这部电影深刻探讨了轮回与解脱的主题,与“黄泉路”的意象相呼应。
猎人原本漫无目的地生活,直至接下护送石头的任务,他的命运因此发生了转折。
在护送过程中,他目睹了一位老人从容不迫地投胎转世,同时看到新生命的诞生,这一幕深刻触动了他的内心。
老人无畏的投胎姿态,让猎人领悟到仇恨的虚无与生命的真谛,最终他热泪盈眶,对着镜头,仿佛是在向观众传达他已放下仇恨、重获新生的感悟。
4. 怨恨与解脱之路导演所描绘的,无论是过往还是当下,都是时空交错的叙事。
《冈仁波齐》便是一个典型例子,它包含了两层时空交错的情节:表层是三个孤儿护送爷爷徒步的旅程;深层则是两个有父母的人在旅途中诞下男婴,这婴儿无奈地被送往此地,注定成为僧人,一生轨迹已定。
这两部电影都探讨了时空交错与轮回转世的主题。
在我看来,这部电影正是讲述因怨恨与执念,几代人深陷轮回,相互扶持,寻求解脱的历程。
这些观念并不神秘莫测,它们根植于我们的文化土壤之中。
记得儿时,奶奶常给我讲起这些故事。
在众多影视作品中,也常提及轮回转世时需饮孟婆汤以忘却前尘,方能快乐步入新生。
生活中,我们也常听人说“你若帮我,我下辈子甘愿做牛做马”,这实际上是对转世后境遇的一种朴素期望。
转世为牛马,意味着失败与苦难;而转世为富贵之人,则是成功的象征。
这些理念在观影过程中自然而然地浮现于我心头。
进一步思考,我大胆地将这些元素归一化。
小女孩、放羊女与鹿,它们或许象征着同一灵魂的不同形态。
而那位困于轮回、执着于报仇的弟弟,尽管电影主要从哥哥的视角展开,但弟弟的突然出现如同分身,暗示着他们实为同一灵魂在不同世代的体现。
某一世,他因错杀而悔恨;另一世,他则试图避免重蹈覆辙,内心充满挣扎与矛盾。
另一个值得注意的角色是哑巴小孩,普,我推测他代表了某一世的特定状态。
在酒馆场景中,普原本与猎人相对而坐,随后报仇的哥哥接替了他的位置,且两者造型惊人地相似,皆是披头散发,带有些许夹克风格的装扮。
这种相似性促使我思考,这三个人物或许正是三世轮回中不同状态的体现。
最终,弟弟以激烈的方式完成了报仇,并在哥哥身上结束了自己的生命,这恰似内心两个对立面的较量——一个渴望复仇的激烈,另一个则寻求和解的平和。
复仇的渴望一旦达成,便如同从意识中消散,电影以自杀的形式巧妙呈现。
回顾电影拍摄时期的新闻,导演透露《皮绳上的魂》是与《冈仁波齐》套拍的作品。
原本计划将《冈仁波齐》打造为偏文艺风格的影片,而《皮绳上的魂》则更偏向商业化。
然而,我猜想由于投资不足,导致《皮绳上的魂》的剧本经历了多次调整,最终决定采用彻底的非线性叙事方式,牺牲了观众顺畅的观影体验。
这种叙事方式无疑带有一定风险,因为观众是否愿意投入理解这样复杂的非线性故事是个未知数。
此外,电影中的某些元素,如购买并屠杀鹿的场景,以及对当地风光的猎奇描绘,也就只能成为当时表层的讨论热点,更是阻碍了大众对深层内容的关注。
然而,从个人角度出发,我极为欣赏这种不畏商业压力,勇于追求个性化表达的电影制作方式。
5. 角色即自我?
我们偏爱这类电影,背后蕴含着一个逻辑:创作者在创作时,即便试图塑造与自己截然相反的角色或故事,其根源仍深植于个人感受之中。
因此,作品中的每个角色、每段故事,都可视为创作者自我情感的投射。
这一观点在弗洛伊德晚期的分析中得到了验证,他通过对众多艺术家作品的深入研究,揭示了作品背后隐藏的作者本人的心理层面与困境。
同样地,对于作家和导演而言,其作品往往是对自我最深刻的展现。
通过这类极具个性与私密性的作品,我们能更深入地了解创作者。
相比之下,大型商业制作团队的作品,其个人色彩可能就没那么鲜明了。
《皮绳上的魂》之所以珍贵,在于它保持了张杨导演鲜明的个人风格。
这促使我做出一个大胆的假设:电影中所有角色与人物,或许都是导演和原著作者内心世界的不同面向,无意识地映射出他的情感与思想。
无论是小说还是电影,《皮绳上的魂》都强烈地体现了作者意识,即导演和原著作者通过作品传达自己主观的见解。
在一次采访中,我注意到导演对原著进行了关键性的改编。
原著的开头,是作家与当地的传统观念的有知识的人的一次碰撞交流,回家后作家受到了曾经写过的一本小说的召唤。
神秘的因果下,原著作家的动机较为隐晦,需读者自行揣摩。
导演在将其故事化时,则为作家赋予了更为明确的动机——年幼时的一次经历:他因未能救助一个小女孩而深感内疚。
这一设定直接而强烈地塑造了作家在电影中的行为动机。
我们可以在此基础上进一步探讨,为何加入这样的目标设定。
明确地说,剧中我已归一的角色,此刻需再作一番解析。
这是我读完原著短篇小说后,更加坚定了我的想法的一个结论。
男主角,即那位猎人,他坚守旧习,不愿轻易改变。
相反,贫穷的牧羊女则多次尝试突破现状,进入新的环境,却因家庭环境的封闭而受阻。
她对新事物充满渴望,尤其在爱情上表现得尤为积极。
这两者的对比,正是原著作家精心构想的角色设定。
那么,为何在与有知识的守旧之人交谈后,作家突然决定走进自己的故事世界?
这背后有何深意?
原著作者,在自己的小说中,又嵌套一个自我形象,并赋予其明确动机,无疑反映了作家当时强烈的行动渴望。
回想起他与守旧朋友的对话,原来都已经奠定。
6. 四世轮回:从内疚到宽恕当新事物出现时,有人仍沿用旧观念去理解。
例如,原著中提到的计算器,只需按键即可显示数字,却被记账人视为圣物,声称能猜出年龄,这无疑是对新事物误解的典型案例。
他们虽不理解其真正功能,却急于利用它来炫耀或欺骗他人。
作家频繁观察到此类现象,并将其融入故事中,旨在激发人们改变固有观念。
电影中,创作者在自身力量尚显薄弱、内心胆怯之时,遇到了需要帮助却不敢伸援手的情境——护送石头的路上,小女孩明确求助,他却因恐惧而犹豫不决,只能紧握拳头暗自焦急。
这一幕,正是作家内心挣扎与成长的真实写照。
1. 回到电影本身,那个小男孩究竟亲历了怎样骇人的场景?
银幕上虽未直接展现,但我们可从小说中寻觅蛛丝马迹,填补这段空白。
在故事的推进中,角色的演变值得深入探索。
2. 起初,小男孩因未能援手小女孩而背负沉重的内疚,这份情感在下一世的轮回中化为行动——他投胎成了一位生活迷失、恶行累累的猎人,以此自我象征未能伸出援手的过去,试图借此减轻心灵的重负。
然而,命运弄人,这位猎人再次遭遇了无力拯救的情境——牧羊女的悲剧,表明这样的身份转换并未能根本缓解他的内心痛苦。
3. 于是,第二次转生,他构想出一个背负家族使命、矢志为父复仇的角色,起初或许带着激进的色彩,欲以暴易暴;但时光流转,这一理念悄然蜕变。
4. 第三次轮回,他化身为兄长,性情趋于温和,但为父报仇的信念依然根深蒂固,成为他难以割舍的心结。
5. 最终,在第四次生命的旅程中,他选择成为作家,步入一段更为扑朔迷离的探索之路。
历经多次转世与内心的自责,那份原始的因果早已在他记忆中模糊不清,成为了他创作与人生中无法触及的幽暗角落。
6. 电影中展现了,小男孩、第一世投胎的猎人、第二世投胎的弟弟、第三世投胎的哥哥、第四世投胎的作家,同时被困在黄泉路上的故事。
最终,作家意识到,无论他如何努力,都无法改变已发生的事实。
对于过往的遗憾,他学会了宽容、接纳与包容。
然而,他也明白,仅仅通过文字创作无法直接改善现状。
因此,他产生了强烈的愿望,要亲自参与到宽恕过去,寻找未来的行动中去。
于是,原著本人扎西达娃,与故事里的五个人物一起构建出了,最后一次轮回的放下。
扎西达娃在现实中,开始停止纸上谈兵,决定用实际行动去劝别人放下。
也便有了这两部电影《冈仁波齐》和《皮神上的魂》。
他不再仅仅是一个埋头写作的创作者,而是将笔下的角色转化为更广泛传播的形式,如影视作品,以期让更多人了解并关注这些问题。
这样的转变,让他的行动超越了文字的局限,产生了更为实在的社会影响。
7. 以旧形式表达新观点电影中有一个有趣的情节,即作家的笔被小男孩偷走。
如前所述,这个小男孩与那个遵循父命复仇的角色相似,他们都象征着作家笔下追求善良的力量,无论是遵循传统还是接纳新法。
小男孩如同小精灵般,在关键时刻总能给出精准的指引,无论是偷笔、预测救援,还是预知死亡方式,他都仿佛能预见一切。
他的存在,如同黄泉路上的守护者,帮助迷途之人解开心结,走出轮回。
回顾电影前半部分,镜头暗示与语言强调让人误以为见死不救的猎人是主角。
然而,最终悬念揭晓,那个紧握小拳、惊恐万分的小男孩,实则是作家本人。
这一设定,按上述理解,其实是猎人与作家为同一人。
总结而言,这部电影展现了作家面对所见所闻的深刻思考,从思想层面的探索到实践行动的转变。
他意识到空谈无益,唯有亲身实践,方能解决问题。
电影的高明之处在于,它并未简单地将守旧人物描绘为非黑即白。
当作家放下笔,投身角色,与猎人共同见证人们平静接受死亡的一刻,两者几乎同时觉醒。
作家意识到,不应畏惧外界评价、家族期望乃至生命终结。
这些正是他成长之地赋予的宝贵财富,虽常被误解,但其本质却值得传承。
真正的力量在于向死而生,无所畏惧,勇往直前。
在电影的后半段,他静坐于山洞之中,这些洞或许象征着守旧者的归宿。
他们在此静待生命终结,由徒弟火化骨灰,制成球体,这是自然物理现象。
这一幕暗示了作家的心境转变,他已不再纠结守旧的知识拥有者和他的关系,他决定自己利用旧有形式表达新的观点,取代了旧有观念的主导地位,其隐喻深远。
作家将自己置于崇高位置,这一幕震撼人心,展现了他无需外界认可,只信自我的坚定与无畏。
8. 从经书到拖拉机说明书简而言之,人生轨迹常是出世与入世的循环。
有人安于现状,乐在其中;有人则经历波折,被迫出世,终寻机再入世。
这是每个人必经的成长历程。
谈及原著情节中的趣事,小说主角非决斗而亡,而是因拒斥现代文明而遭遇意外。
驾驶拖拉机时,不慎被撞,生命垂危。
更令人啼笑皆非的是,死因是,他对拖拉机说明书不屑一顾,竟用作生火,展现了其对新事物的不解与抗拒。
无论是古老的经书还是现代的拖拉机说明书,皆是时代智慧的载体。
唐僧西行取经,实则是寻求他国先进知识。
于当时而言,或许放牧技巧、心灵慰藉即为最宝贵的学问。
而今,我们统称这些为“科学”,但未来或许会有新的词汇取而代之。
因此,拥抱变化,勇于接纳新知,是生存与发展的关键。
回顾历史,我们不难发现,对与错并非绝对,世世代代的恩怨,若紧盯不放,实则是对自己的束缚。
若能看到恩怨的起源并非个人,而是生产关系和生产力的之间矛盾变化,则能放过别人,也放过自己。
说的更为教条一点,便是,当旧有观念无法适应新环境时,我们应积极拥抱新事物,深入本质而非停留于表象。
这是历史赋予我们的宝贵经验,也是未来前行的指引。
像是《冈仁波齐》的姊妹篇,同样是以西藏这样一个题材为背景,都是在路上。
但主题和影片的表现形式不同,一个更贴近现实的伪纪录片形式,另一个带有魔幻主义和宗教意味。
首先摄影非常美,几乎每一帧截下来都能当电脑桌面,高山白云、黄土沙漠做背景,人物置于背景之下体现出人类的渺小和大自然下人物的命运。
叙事结构比较新颖,时空交错之感,反套路相比于《冈仁波齐》的现实,所描绘的故事更具有魔幻色彩,能上升到信仰、宿命、哲学等更大的命题。
藏民之间打斗的动作设计也更脱离于现实,配上音乐感觉有种超脱现实的武侠风气。
光运用的很好,冷色调和暖色调的自然切换,其中有场女主打逆光那场戏印象深刻,贴合当时的情境,男主对女主态度的转变
《皮绳上的魂》里,作品中虚构的人物最终与描述他们的主人——作家相遇。
这样的设计,基本上都是接受的声音,没有人说看不懂,没有人执著地问作家怎么可以和虚构的人物放在一起?
所以,这样的手法已经不能称之为“先锋”。
或许,“先锋”在当下本身就是一个老旧的词,一个代表着过去某个时代的词。
关于对西藏的写作,有一个叫马原的人更不能忘记。
他笔下的西藏呈现出了另一个场景,如若你要把它称之为“伪西藏”“假西藏”也未尝不可。
因为他的前期作品里对西藏的风土人情,尤其是关于西藏里的信仰,看上去就是毫不关心。
西藏只是如一个普通的地名,同时却又沾染上了神秘的、不可言说的气氛,彼时,文艺界的先锋大潮正是风起云涌之时。
现在,重读马原,一个意想不到的东西浮现出来——马原的西藏里其实是实满着对现代生活的向往,尽管是在西藏,发生的事情,包括感情,都是发散着十分浓郁城市气息的意味,要么就是对城市生活的向往。
马原,后来生了一场大病,在前几年推出的一本小说里正是有着这场经历的影子,死亡的阴影。
至于对城市,对现代生活,已经是绝口不提。
这个时候,西藏已经成为了精神家园,它也仿佛终于被发现了最为正确的真理。
《皮绳上的魂》正是当下西藏的一朵浪花,而不是先锋派的一朵浪花。
只是,只是那个现代生活的美好,马原小说里的那种城市美好,已经不复存在。
人们好像已经遗忘了,现在要做的是仓皇,继而四处闻嗅起了精神家园。
如果说上半年的国产电影市场有什么票房奇迹,那一定非《冈仁波齐》莫属。
不论是排片随着口碑一路逆势上涨,还是拿下无限接近破亿(9992万)的票房,这在国产艺术电影史上,都实属罕见。
可是轮到《皮绳上的魂》的时候,场面就变成,悄无声息地上映,又悄无声息地消失。
同一个导演,同样以藏区为背景,这部电影其实比《冈仁波齐》华丽太多。
《冈仁波齐》成本是1300万,而《皮绳》则有1700万。
这部分多出来的资金花费,直接体现在了摄影和演员配置上。
与《冈仁波齐》几乎是一部纯素人出演的电影不同,《皮绳》有至少一半是专业演员。
饰演女主角琼的藏族演员曲尼次仁,曾出演《隋唐演义》。
饰演男主角的金巴虽然是新人,但不论是颜值还是表演力,丝毫不输专业演员。
饰演占堆的演员索朗尼玛也有过电影拍摄的经历,而酒馆老板娘的演员来自拉萨话剧团。
比演员颜值更高的,是本片的摄影。
随手截几张图,就能承包你一整年的桌面。
不论是草原还是荒漠,恍惚间仿佛走进了经典的西部片。
而在人物造型的构建上,活脱脱就是西部片里的克林特·伊斯特伍德。
不难发现,这样的影像风格,就是来自于莱昂内。
说得更直接一些,就是《黄金三镖客》和《西部往事》。
《皮绳》中有一处直接致敬了《西部往事》这个经典镜头同为《冈仁波齐》和《皮绳》摄影指导的郭达明,也正是凭借这部片子,获得了去年上海电影节的最佳摄影奖。
除去制作层面的华丽,《皮绳》还有故事层面的华丽。
与《冈仁波齐》精心营造出的纪录片气质不同,《皮绳》是一部颇具野心的魔幻现实主义之作。
影片的一开场,便是茫茫林海间一队朝圣的信徒。
其中一个小女孩不慎踩空跌落山崖。
山脚下,弥留之际的她哀求一个路过此处的小男孩将她手中的天珠带去掌纹地。
胆小的男孩却吓得躲了起来,当他再次返回时,小女孩却消失了。
猎人塔贝无意中猎杀了口含圣物天珠的小鹿,结果遭遇了天谴。
为了让他赎清杀生的罪孽,活佛将塔贝从地狱里捞了回来,命他成为护送天珠前往掌纹地的使者。
活佛说,目标在远方,距离在脚下,道路在身上。
迷茫的塔贝带着这句话上路了。
他先是遇到了美丽的姑娘琼。
于是,这一路上便多了一个心甘情愿为他煮茶做饭,暖被窝的人。
在塔贝和琼迷失了方向,争执最激烈的时候,哑巴小男孩普莫名又闯入了他们的生活。
这个精灵古怪的孩子仿佛先知和向导一般,弹着六弦琴,指引着塔贝前往掌纹地的路。
还有一心寻仇的兄弟俩。
只因知道一个叫塔贝的人是杀父仇人,弟弟便错杀了两个塔贝。
为了让弟弟活命不被人追杀,哥哥砍伤了弟弟的腿,千里追凶,成为了塔贝怎么也甩不掉的尾巴。
然而,当另一位猎人模样的男人格丹来到这里,试图寻觅塔贝踪迹时,那些曾经跟塔贝做过生意的藏刀贩子,接待过塔贝的风骚老板娘,似乎完全失去了关于塔贝的记忆。
就在一切线索都将中断,山穷水尽之时,格丹遇见了当年救下塔贝的活佛。
原来,塔贝和琼不过是作家格丹笔下的两个人物,格丹也正是因为写作灵感枯竭,才踏上了塔贝曾经走过的路。
可是活佛却告诉格丹,二十几年前,这里真的来过一男一女,走进了掌纹地。
作家这才重新上路,直到在掌纹地真的遇见了塔贝和琼。
而作家真正的身份,和天珠的来源,也在这一刻揭开了谜底——他就是当年那个胆小的男孩,而塔贝猎杀的小鹿口中的天珠,正是从小女孩手中吞食而来。
至此,影片的所有线索才全部汇集到了一起,仿佛一座构造精巧的佛塔,终于露出了全貌。
张扬在采访中曾提到过,很多人说在西藏,时间是静止的,因此这里天然就是一个魔幻的时空,让人分不出当下,过去,和未来。
借着相似的场景,不断切换的人物线索,剪辑刻意模糊了时间和空间的关系。
导演129足足吊了观众近2个小时的胃口,直到影片的最后10分钟,才将脉络打通。
三层时空的嵌套,似乎讲述着关于失去、寻找、得到之间轮回的故事。
而魔幻现实主义的元叙事又将整个故事变成了一则寓言,每一个人物,也成为了一个意象。
总之,不论是演员,摄影,还是故事,手法,说实话,都不差。
甚至可以说,杂糅了公路、魔幻、悬疑的《皮绳》,是国产电影类型上的一次突破和探索。
但,就是这么一部华丽的作品,票房只能用一个字来形容。
惨。
最高排片只有1.6%,上映7天进仅收获318万票房,想想1700万的制作成本,可以说是输得连底裤都不剩。
为什么?
诚然,前有《战狼2》的屠榜,后有来势汹汹的好莱坞大片,留给《皮绳》的生存空间的确不大。
但片子本身的问题,也逃不脱责任。
谢飞老爷子说:摄影精彩,演员、美术、音乐完美,显示了导演的才华与功力。
只是神神怪怪的许多有趣细节包裹着一个陈旧的复世仇的故事,没有开掘出其中的普世含义,更不要说现代意识了,实为可惜。
的确,《皮绳》的具备了一切美好的外在条件,可是在神秘色彩裹挟的表层之下,华丽的故事难免显露出些许的空洞。
如果说这是一则寓言,那么热情美丽的琼大抵就是爱的化身,冷血的塔贝遇到她之后,才渐渐恢复了一个“人”的知觉。
可琼为什么爱?
她爱的究竟是什么?
我们并不知道。
普所代表的意象也很明确:每当残酷的现实把人们折磨得失去方向之时,往往是那份孩童的纯真,带领着人们找到通往净土的生存之路。
但是,纯真并不能成为解决一切问题的灵丹妙药。
而在影片里,普却成为了行走的指南针,永远能在山穷水尽的时候,找到前进的方向。
更严重的问题出在影片的节奏上。
重复,是《冈仁波齐》和《皮绳》共同的特征。
但如果说平淡,缓慢的语调在《冈仁波齐》上演绎得是恰如其分的话,那么同样的特质放到《皮绳》上,就是灾难。
在《冈仁波齐》里,导演不厌其烦地去描摹角色们磕长头的动作。
行走,磕头,起身,再行走,这几乎花去了影片一半以上的时间。
但在这些的重复背后,《冈仁波齐》的主题表达和空间指向是明确的。
因此,每一次重复,都是角色在救赎的道路上更进了一步,每一次下跪,都让震撼更加一分。
信仰的力量,就这样清晰地传递给观众,就像从超市里买了一瓶水一样简单。
但对于《皮绳》而言,一部略带悬疑气质的剧情片需要的是收放自如的节奏,巧妙设置的悬念,适时地给予线索,让观众在观影中体验解谜乐趣。
一次又一次重复的复仇与追踪的故事,叠加在三层时空中,本应是极佳的悬疑框架。
类似的片子诸如《盗梦空间》《星际穿越》,都是利用不同时空之间的交错,来制造紧张感。
在这些片子里,不论时空再怎么变幻,都有明确的标志可以告诉观众,现在是处于哪一层时空。
就算导演施了那么几招障眼法,但终归会适时地抛出线索,让观众的思路可以踩在预先设置好的关键点上。
遗憾的是,《皮绳》并没有做到这一点。
不同时空里过于同质化的影像表达,缺位的方向感,和过于冗长的铺垫,反而让原本清晰的故事脉络变得混乱起来。
就算景致再美,也会显得单调乏味。
主角在这里是迷失的,观众也是。
于是,苦心设计的层层悬念变成了碎片化的表达,一点一点磨蚀着观众的耐心,解谜的乐趣也随之被消解,从而使整个观影体验崩塌。
哪怕结尾再力敌千钧,也只能遗憾地收获一句原来如此。
不错,你大可以说《皮绳》中开放性的结局,复杂的叙事是张扬的一次大胆的尝试,值得鼓励和称赞。
但这么做的就好比,本来简简单单买一瓶水的事,你非要在货架和收银台之间设置一个迷宫。
那么对于大多人来说,当然会嫌麻烦。
这个票房表现,也就毫不意外了。
在影片上映前,张扬在接受采访时曾表示,“没有票房上的压力…现在还做电影还是在做自己梦想的东西”。
但事实上,不知是不得不避开《战狼2》的风头,还是另有隐情,《皮绳》的上映日期还经历了伊凡波折,临时从原定的8月4日,改到了8月18日。
他们说,“艺术电影朝圣之路,走得越稳越远。
相信观众和市场,让艺术电影更开放的创作在市场继续进行。
”只不过,不论究竟是因何推迟档期,现在已经在市场上消失的《皮绳》,恐怕是再也无法让观众在电影院里感受艺术的魅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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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年代从拉美传到中国的魔幻现实主义,在中国的先锋作家中,可能大家更熟悉的是“五虎”莫言,余华,格非,苏童,马原等人,其实在西藏。
除了马原,扎西达娃的魔幻现实主义也毫不逊色。
我惊叹的是电影的试验色彩,将魔幻现实小说改编成电影,如何能够打通虚实边界,张扬让小说家进入了电影,一路追随的过程其实是小说展开的过程。
当作家的踪迹最后与角色重逢,其实也就是小说的结束。
这不能简单看成一部改编自小说的电影,而是小说文本和电影的完美会面。
所以先锋性和试验性当是电影给今天的影视未来的一种启迪,至于有人说到其它与现实的不相符合,那其实正是对先锋小说文本的误解,85年是中国小说的一个特殊年份,寻根,先锋等一大批作家出现,他们的小说本来就承载着解构现实主义,反对盲目崇高,消解文革时期种下的集体主义毒素,形式是最重要的,换言之,传统形式下对于那些崇高意义的书写,反而让意义失去了应有的份量,价值破碎,通过这种全新的书写以陌生化的方式拉开现实层面和价值(信仰)层面的距离,让人们重新认识信仰的力量。
所以它不是现实写法下的详细解读。
本文首发于深焦Deep_Focus。
对张扬来说,FIRST青年电影展并不陌生。
四年前,他执导的《飞越老人院》就曾作为开幕影片亮相FIRST,在当下商业片林立的电影市场中,影片强调的人文关怀独树一帜。
而今年盛夏,第十届FIRST电影节首日,跨越大半个地球赶来西宁的张扬,标志性的长发上点缀着『够野』的贝雷帽,再次向观众呈现自己颇具温情的关注视角。
着装打扮愈加狂野的张扬将目光转向西藏,无数人心中永恒的心灵净土。
在西藏拍电影是张扬梦想了十多年的历险,置身于4500米海拔的群山峻岭间,他渴望借藏民的故事探索真实与虚构间的爱恨情仇。
《皮绳上的魂》改编自藏族魔幻现实主义小说家扎西达娃的作品,即《西藏,系在皮绳上的魂》和《去拉萨的路上》。
前作讲述写作者格丹一路跟随自己新作主人公塔贝的足迹,撑起了影片的整体框架和大致脉络,后作侧重呈现藏文化中的族仇家恨,千回百折的复仇之路为情节的丰满性保驾护航。
早在2007年,剧本已基本完成,拍摄却是拖延到2013年才启动。
当时张扬同步执导两部在西藏取景的影片,另一部是几日后将在青海湖区放映的《冈仁波齐》。
两者间《皮绳上的魂》拍摄难度更大,从画幅到美术都需要精雕细琢,130人左右的大剧组辗转拍摄两个多月,从西到东横跨2000多公里。
在原生态环境下拍摄一来是对技术的严峻考研,二来触发电影人心底无比真实的渴望。
张扬坦言,拍摄过程中他一度回归到最初拍电影的状态,在电影语言、制作和表达方式等方面做了诸多大胆的尝试。
得益于纯粹的环境,现实与虚构的界限渐渐模糊,用信仰的力量克服创作中遇到的迷茫与瓶颈,以清醒的姿态给予物欲横流的社会沉重一击,这部结构异常复杂、主题层次多样、长达144分钟的电影所想表达的矛盾与挣扎中带着一丝不动声色的痛彻心扉。
镜头下的藏民,生长于从中世纪跃进到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的西藏,面对民族性与现代化空前激烈的交锋,不知所措、无所适从。
影片在构建多层次的时空概念方面下了不少功夫。
一开场便是一连串富有联想性的形象:意外跌落悬崖的女孩、慢悠悠晃进镜头的小鹿、惊恐万状目瞪口呆的童年格丹和串起两部小说的灵魂级人物塔贝,唯一不变的是圣物玉珠,闪烁着轮回的光芒,又预示着地狱中逃过一劫的生命皆有的赎罪宿命。
扑面而来的魔幻现实主义元素极大程度地开拓了观众的想象空间,诞生且风靡于拉美的魔幻现实主义小说一向以光怪陆离著称,借助魔幻的手法混合真实与幻觉,「变现实为幻想而不失其真实」的原则往往能渗透到每一帧的创作中。
即使国内的同类文学未及成熟阶段,扎西达娃的小说,通过联系藏族文化中宗教、自然和民族特性,真实度和可挖性更甚于通俗文化,而其神秘而深邃的特性反倒折射出西藏在这个巨变的时代的现实担忧:如何在背负沉重的传统包袱的同时向前踱步?
无需因循守旧,颠覆时空秩序是影片的常态,世代传承的虽是人情债,亦有别于传统概念的业障因果。
片中的同胞兄弟,鲁莽冲动的郭贝和笃思慎行的占堆,复仇的心路历程是《去拉萨的路上》的叙事线,他们是以骁勇善战、彪悍大气著称的康巴人,视荣耀为生命的重中之重,岂因生死避趋之,因此,不计代价的决斗屡见不鲜,父辈的恩怨不可避免地沦为下一代生而有之的仇债,血债血还则是唯一的出路。
这对兄弟跋山涉水寻找塔贝,血债结梁于十几年前其父死于塔贝父亲的刀下的那场决斗,即使塔贝的父亲不久后成了另一个康巴汉子的刀下魂。
影片前半部分的肃杀气息里满是悲怆,年少的郭贝错杀了两个塔贝,在茫茫山岭中流浪,这片土地是如此悲伤,除去与土壤融为一体的血泪,还有数不清的、无法被一笔勾销的仇恨,骨笛声群山绕梁不绝于耳,心中的恨意则未曾消散。
策马奔腾,十五年飞逝而过,然而成熟的中年男人仅是外表上的虚张声势,内心依旧是蛮横固执的独角戏。
影片最后,当作家格丹终于与笔下人物相逢,即临死的塔贝和茫然失措的琼,时空再次转过它恍惚的身影,讽喻我们寄居的世界,延绵不绝的生命或是救赎的佐证,但这与无形的信仰在人烟稀少的土地上指引信徒朝真正的人间净土进发并不矛盾。
年岁是高乎生命的造物神开的荒谬玩笑,小说家虚构人物,殊不知人类或许也不过是他者一时兴起的高产作品。
片中充斥了太多的虚实交错,最典型的便是普,他的身份千变万化,启明灯、引路人、小精灵都不足以一言概之。
普的出现则是戏剧性满满,一副夸张的面具,一架六弦琴于背,四处游走,四海为家,偷走格丹的笔,消失不见。
事实上,他并非真实存在的人,格丹讯问侍者流浪儿的去向,对方却说从未见过。
而后,普因为被砸,认识了在路上的塔贝和琼。
身为聋哑人,普一言不发却深谙世事,一路用琴判断前路,不可被肆意揣测的睿智使他的身份和心智均超乎凡人。
塔贝神志不清时,正是亦真亦假的普将玉珠捧在手中,归因于神旨或不真实,但营造出的空灵质感确实让人在喜欢中体会了一番找寻到真谛时的欣喜。
另一指路对象则是格丹的狗,其灵敏的嗅觉多次帮格丹追溯到塔贝的痕迹,赶到塔贝曾到过的地方,却只遇上了卖刀人和女店家的含糊其辞,直到掌纹地入口处,一切意外重叠,即使幻觉是真相的延伸,上升的一切终将汇合。
于莲花山中央,长途跋涉后,听从内心呼唤,【不要追求,不要寻找】,在扎实的土壤里接受命运的赠与,在寂静的沟壑间发现沉睡的真我。
对作家格丹而言,这是一个寻找自我的过程,事实上,生命历程也是真真假假,正如念白的结局,他没有寻到答案,贪婪的本源尚未被发掘,然而,因不可知而筑起的高墙上满是刀疤,以仁爱代替仇恨,用宽恕的微笑融化冷酷的平铺直叙,即便显得陈词滥调也不失令人流连、情到深处的惆怅与无奈。
青藏高原上的康巴汉子,与西部片中的牛仔有异曲同工之妙,如孤傲的野狼在城市的围墙外奋力奔跑,杀气腾腾的自然里是命运的回响。
一人一马,快意江湖,一叶障目,拔刀相见。
这是一片对绝大多数观众来说既陌生又充满吸引力的土地,西藏的净土盛名来源多样,不排除因无力企及而产生仰慕情绪的可能。
影片中对原生态景观的直观展现依旧震撼,而关乎信仰的坚守则将一望无际的迷茫赤裸裸地撕裂和解构,不留一丝痕迹,站在眼前的不是苦行僧般赎罪的塔贝,不是盲目追随着的琼,不是被仇恨蒙蔽双眼的郭贝,不是心事重重的占堆,不是寻求真相的作家格丹,而是古老富藏的文明面对强制的不可逆的现代化进程时无处安放的焦虑。
张扬的所思所想,存在于看不见的空气间,存在于青藏高原慢性的生活里,一份与城市格格不入的悠然自得,这本是你我生命中不曾出现过的体验。
郭达明的摄影无疑是本片的一大亮点,视觉运用从一开始就给人以强力冲击,展现复仇情节的紧张推进仅是冰山一角,更关键的是对高原土地美轮美奂的刻画,俯拍的视角突显了山湖的波澜壮阔,这或许是给茫然无措的藏人的最佳献礼,这片神圣的土地上曾诞生过魔幻的故事,那奔跑着的生灵是上天的馈赠,而生命最美好的样子便是回归本真、放下仇恨、孜孜不绝地找回内心的平静。
“所有怀念隐藏在相似的日子里心里的蜘蛛模仿人类张灯结彩携带乐器的游民也无法传达这对望的方式接近古人,接近星空”
关于复仇,关于和解,关于迷失,关于寻找。两个平行时空的交错,入戏很慢,但入戏后很精彩。
………我已经忘记讲什么了
很一般很一般。里面有奇幻的片段,很不能理解。但综合来看也比较有种。
开头还觉得十分抓人 后来越来越看不下去了 无法欣赏
文本相互进入和交织
年度十佳!莱昂内风格(少言寡语,动作迟缓有力)的藏地《西部世界》(元小说主题也是创造主题,平行时空诡计)。魔幻现实主义混搭宗教,朝圣+救赎+行善+复仇,人与环境不分彼此。摄影震撼,色彩艳丽,极多大全景,每一帧都是海报,每个场景都安静祥和没有风。演员都很自然,男主居然没演过戏。
多种类型片的杂糅,三个时间线的时空交错,本以为是单纯的纪录,没想到拍出了大彻大悟般的神性。摄影太美太美,即使最后一段导演好像暂时性的没有找到收尾的方式,但两端的启下与承上拍的实在太过优秀
三星半。多线故事并进,带有魔幻色彩的影片。藏胞的信仰里讲究因果轮回,影片讲述塔贝在寻求救赎的路上因受到度化而逐步放下心中恶念,以宽容之心去面对宿命,循环往复的仇恨何时能了。芸芸众生,形色各异,寻仇的、劫财的、找父的,都有其宿命,放过自己,放过他人。
谷阿莫6分版。对不起,看不太懂,什么破玩意!
明明可以拍很好看的类型片,非要拍那么仙的艺术片~
完全不同于以前所见识的风格,场景美丽而广阔,音乐激荡人心踩点精准,感觉每一下都落在我的心上。听不懂的语言更是扩大了情绪,带来不一样的观影感受
让我们去爱人 不要一味地索取她人的爱让我们去理解 不要一味地索取他人的理解
当小说家超爽der
青海湖的夜晚,流星,冷风,张扬导演,李子为,小伙伴们。。。
特仑苏广告
与《冈仁波齐》套拍的一部电影。根据能量守恒定律的规则,一部成功了,另一部自然会失败。
杀真鹿 垃圾
酒馆的戏精彩。去理解别人,但不要试图被人理解。去爱别人,但不要试图为人所爱。
很难用短短几句话形容这部影片的特别。在魔幻现实主义的基础上,揉合了公路片、西部片的元素,叙事上打乱了时空隔阂,宿命与宗教、虚构文学联系起来,辽阔的风景凸显悲壮与苍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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