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之丘》是洪常秀的第16部长片作品,然而,即便是在一万万文艺青年聚集的豆瓣网,他每一部电影的观看人数,都在3000人以下。
说起来也并不奇怪,在韩国,洪常秀的票房水平是稳固的几万人次到十几万人次。
我喜欢洪常秀,但我羡慕的,是他那种完全自我的创作态度,更羡慕高度工业化的韩国电影市场,一直能够有这样的创作者存在。
《夜与日》走出国门后,洪常秀吸引来于佩尔等知名影星出演,这回的《自由之丘》,男主人公是日本的加濑亮,中青代实力演员。
所以,当看到加濑亮猛嘬一口烟,喝酒红了脸,演员带来的错位感非常强烈。
以往,这样的角色专属于韩国的金相庆或者金太祐,多少有些先入为主的猥琐男人气。
加濑亮看着吉田健一的《时间》,打一把透明雨伞,讲一口号称日本男演员三甲的英语口语,以文艺男神的面目,读着信纸上的旁白,穿越到了洪常秀的电影里。
“自由之丘”是电影里一家咖啡馆的名字(自由之丘同时也是是日本东京都目黑区的一个地区),如果望文生义,它大概还有一层自由组合的意思。
观众会看到男主人公的信纸被无意打乱,然后故事的时间线也随之胡乱跳跃。
与《记忆碎片》这种深度解谜电影不同,《自由之丘》被打乱以后,观众还是能够看懂故事。
不少语焉不详的地方,更像是洪常秀留给影迷的礼物。
譬如,什么时候打的架,救了哪个女孩,锁门以后怎么解决的……但最触动好奇心的,当属电影结尾。
《自由之丘》冷不防出现了一个圆满结局,美好到就像是迪士尼童话。
又很快,电影告诉我们,它是一个梦。
联想到之前缺失的一页信纸,电影似乎没有了结局,因为我们无从判断哪部分是真,哪部分是假。
更离奇的还有,洪常秀电影回到了18岁以下观众禁止观看的分级,可是,一路看下来,愣是看不出哪里十八禁了。
难不成,它也成了缺失的一页。
在讨厌洪常秀的观众看来,《自由之丘》依然无聊。
为了描述这种无聊感,电影里主人公被人说,他无所事事的状态,还有嘴边浓密的胡子,看上去就像个艺术家。
这话听上去像骂人的,仿佛只有艺术家才能这样消磨跟打发时间。
然而,如果试过鸡同鸭讲的陌生尴尬,那么,日本人、韩国人还有一个欧美人坐一块聊天的场面,它就是洪常秀想要制造的荒诞场合。
这些百无聊赖的家伙们,除了走路喝酒找狗,还会骂人打架泡妞。
中间韩国大叔恶狠狠地骂小姑娘:她就是个贱人,多少有些粗鲁,又叫人想笑场。
这种先入为主的粗暴看法,俨然就是勾搭失败的现实搬演。
更为有趣的是,她的扮演者,也是洪常秀前作《海媛》的女主角。
在《海媛》里,她读一本书,叫《临终者的孤寂》,跟《时间》一样,书本也是解读电影的钥匙。
《自由之丘》的不稳定时间,既体现在打乱的书信上,也有过了十点不提供早餐以及十点以后来找我。
与此同时,主人公处于极度嗜睡的状态,分不清白天黑夜,甚至于现实或做梦。
所以,我们或许没必要知道,他到底找到了她没有。
就如主人公自己说的,重要的是,他来找她了。
这即是一段时间。
对于跨国旧恋情的始末,电影语焉不详。
对于新恋情,温暖的床头戏也只能说明,它是一段标准的邂逅。
咖啡女说,她只是想找一个人爱,所以爱上人渣又如何。
而在小姑娘身上,主人公还是投去了一种关注的目光。
她不仅出现在了三个段落当中,并且有一次被尾随。
典型的旧烧未退,新热又起,标准的男性欲望投射。
在《自由之丘》里,男主人公寻找旧情人,跟咖啡女滚床单,被小姑娘吸引,又一再赞美老外的妻子。
在跟老板娘的谈话中,他承认自己受迫于现实压力,只能在与花的对视中,寻找内心的片刻宁静,这是他理解的幸福。
所以,其实只需要简单地替换一个概念,把“花”置换为女性,那么,《自由之丘》又变得更加通俗易懂。
至于时间,时间很重要,但有时候,它也没有那么重要。
重要的不过是timing,所以,男主人公找不到A,选择了B,错失了C,又赞美着D。
换一个timing,ABCD可能就要重新来过。
这些男男女女的事情,洪常秀已经说过了太多。
能把这些事情讲出个一二十部电影,我觉得,他就是一个艺术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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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是非常喜欢洪尚秀这部只有六十多分钟的短章,反正男人虚伪、女人空虚,充斥着导演每一个枯燥而尴尬的电影场景,长久凝视也许让自己的空洞逐渐浮现出来,进而占据心灵。
一小时多的片长恰到好处,不会引起过度的空荡。
片中的日本男主人公无所事事在异国的首尔徘徊,出行寻找旧爱的目的如此清晰、强烈。
而过程中的散乱、颠倒、乏味、无聊,让每一个照面的人都惊诧于他的闲散:“你是艺术家吗?
”他们都问了主人公同一个问题。
影像提供了一种新的观看方式,本质只是一种“语言”。
在《自由之丘》里,时间不再是钟表分针秒针的流转,也不像蜿蜒流水般涨落,时间变得错乱。
寄送到旧爱的信散落一地,拾起时不仅颠倒了次序,甚至遗失了一张。
主人公在首尔的行程也变得混乱了起来,也许细心梳理,我们能够勉强恢复信纸的顺序,但没有人会将说出的话重新收回重组,语言就是其自身,混乱就是电影里的时间语言,重组只是观众一厢情愿地命题作业罢了,生活根本未曾出过这一道题。
除了由信纸的散落造成的碎片叙事,遗失的一张纸还让电影的缺乏解释的各色细节都有了皈依,打了一架、厕所里三十分钟的时间流逝,主人公坐在马桶上,画面平静地停在那里,仿佛他在难得的安静中思考了诸多命题,或者是在同样的空虚中百无聊赖地等待。
总之,观众知道信纸掉了一张,也再不会出现,你永远不知道遗失的具体是什么,正如我们的记忆永远不可靠,你不知道自己忘记了什么,出于感觉的转换,或者出于大脑生理构造的天然特性,记忆中的一部分一直沉睡下去,或许有新的人事会唤醒它,但大多数时候它永远沉睡,正如遗失一张的信纸。
同样被混淆的还有现实与梦境,主人公在首尔,陷入日夜颠倒的生活,有时下午了还在睡,昏沉的睡意如同不清醒的旅途,出发时神情坚定,一路上大醉伶仃。
电影快结束时,观众似乎看到了洪尚秀电影里难得的一抹温情的色彩,主人公和他的旧爱走过夕阳渐沉的街道,同回日本生儿育女的自白,配上街头忽而亮起的霓虹广告,竟在粗糙的镜头下升起一抹温情和浪漫来。
可是主人公又在被打乱信纸的时间错乱中起来,和咖啡店里的老板娘交接,梦和现实颠倒错乱。
所以主人公一直在看的那本关于时间的书究竟是什么呢?
时间是倒错、混乱、如梦、缺失的状态,打乱且缺失的信、错乱的梦与宿醉,时间没什么惊喜,无聊、臃肿、重复、混乱。
将人放在这样的时间上去,让他阅读一本叫时间的书,究竟是什么呢?
主人公坚定而深情地来到异国寻找旧爱,门上的贴纸未经理睬,他等待,然后放弃,他和咖啡店里的老板娘对谈、拥抱乃至上床,凝望大个子的女孩,猜疑她的人生。
尽管他在咖啡店老板娘问他是否爱她时,选择了支支吾吾,起身不留痕迹地离开,正如这段浪漫也许发生于老板娘空虚的短暂时段,也许只是因为这家叫“自由之丘”的咖啡店来源于主人公的来处日本,或许是那只猫,他抓住的永远是梦。
看,主人公在时间上,很快将最初的目标变成了结尾如梦而又模棱两可的叙述,而一个多小时的时长里,观众只是看到操着一口日式英文,行在首尔的大街小巷,蹩脚地和韩国人交流的主人公,而喝酒时遇到的美国人,却讲得流利的韩语。
蹩脚的共同外语柔化了交流场景的尴尬,却也使得交流本身的不再可能更加鲜明,语言的隔阂并不是交流的阻碍本身,即使用上相同的语言,旅店老太太对日本人整体的莫名好感——也许更多是偏见,也没有丝毫改变。
而在电影的绝大部分时间,主人公都迷失在自己的目标之外,他时而宿醉、时而大睡,时而评点他人的人生,时而进出另一段关系。
“自由之丘”似乎提供的是一种自由选择、自我实现的期冀,而在主人公的那本时间的书里,出发时候的目标根本都不再重要,恍恍惚惚,时间就在昼与夜的昏昏沉沉中叙述过了,或者说,遗失过了。
“你是艺术家吗?
”主人公似乎不喜欢面对这个问题,好像“艺术家”是一种令人不知所措的脏话。
他拿着一本叫时间的小书,唯一有激情的讲述是面对咖啡店老板娘时,不过很快失语于老板娘只是喜爱看书的男人的那种无聊、幼稚的想象。
他手里这本叫时间的书,变成了他的时间本身,洪尚秀像是把自己移入了角色之中,站在摄影机后不动声色地书写这本书,至于读这本书的人,是像主人公一样经历这时间的混沌,还是像咖啡厅的老板娘一样当作解救自我空虚的简单想象,或者像多数其他说着不同语言的短暂相遇的人一样,疑惑而讽刺地问一句:“你是艺术家吗?
”这些“书写”之外的事情,都在这本书里,也只在这本叫时间的书里了。
(公众号:马他)“我虽然是笨蛋,但也请对我用点心。
看的第一部洪常秀电影。
非线性叙事结构中的散文结构,一直没发现这一点所以会奇怪于前面男主已结识的朋友还像第一次见面那样和他说话,这种手法很适用于这样平淡舒缓的剧情,让人看后回味无穷。
略别扭的英语对话给气氛带来丝丝尴尬,角色们的对话贴近生活,有的爱连珠炮般询问,大多数态度毕恭毕敬,形成一大特色。
最美好的一段是男主和朋友畅谈畅饮后回宾馆收到咖啡店女主人的约炮信,等爱人未果的他爽快赴约。
这身打扮的加濑亮很文艺很man。
“You look like an artist." 我的一个女同学,对我说过类似的话,她比我小个几岁,人生经历无需任何加工,直接落笔就是本顶不错的小说。
我在电影里注意到的第一件事,不是洪常秀惯常喜欢的叙事时间性,而是加濑亮所住的位于北村的民宿,和我大三那年一个人跑去韩国住的,是同一片地方,布局相似得我几乎要认为那是同一家。
我当时内向得很,韩语更是一个都认不得。
我记得当时冷得够呛,用英语比划着和店员小哥点了个披萨,坐在民宿天井里和室友打视频时才发现,那是个连片萨拉米都没有的全素披萨。
这两天刚结束和一个比我小十岁的日本男生的约会。
以至于我看着一些电影的场景,熟悉得忍不住发笑。
都是东亚人,多少受着儒家文化的影响,却用相当直白的英语沟通着。
不知道是用非母语表达更容易,还是因为对语言掌控能力的不足,这个男生说的话常常好笑又伤人。
“好き、本当に好き”变成英语是“Like”也可以是“Love”,但这是充分非必要,“Like”推不出“好き”,也就没什么暧昧缱绻的美好,一切清清楚楚,套用文素丽的台词“I need someone to date."我们第一次正经的约会,是在歌剧院附近的韩餐店,我们最默契时候,就是说“不约会了吧。
”那一刻。
二十岁多美好,还没有正经恋爱,就算不敢轻易说爱,也不显得懦弱。
哪怕花上一个小时和我聊考学的不顺都让人厌烦不起来。
三十岁大概就是拥抱的时候很温暖,隔天一睁眼想得却是“一晚上没卸妆可别又长痘。
”随手抓着头发赶着大早冲进地铁里,迷迷糊糊地也不记得昨晚接吻的温度。
《引见》里买张票去柏林见女朋友的勇气,在现实里也许是为了法国前女友休学一年也要来巴黎的执着,也属于二十岁,属于二十岁的“愚勇”。
三十岁可能是失业时来首尔看看你,时刻不忘日历上标记的归期,在现实里应该就是约会的时候不忘保留随时退场的余地,散了买卖还记得说一句“保持联系”?
要不是因为金敏喜,我大概率不会看洪常秀的电影,也不会知道越看越喜欢,连望着铁塔的时候都忍不住想起南山塔下首尔的夜景。
《自由之丘》最后5分钟,男主角的亦真亦幻的梦境让我几乎要落泪,我还想着导演是不是转性了,下一秒就是文素丽问他要支烟,说着“啊,不得不回家”的场景。
真好,一部6、70年代的美国小说就该结束在雨天灰暗湿冷清晨的汽车旅店停车场,一场用英文沟通的东亚电影,就结束在欢爱过后的上午,睡眼惺忪头发凌乱。
“私は あなたを 愛しています。
” 哪有人这样用日语说我爱你,那么正式,如同一个笑话。
《自由之丘》也许不能算洪常秀的最佳发挥,但却是很有意思并且很容易被忽略的一部洪常秀电影。
这部仅有66分钟时长的电影是洪常秀迄今最短的一部长片,惟其短促,更能显出洪氏极简主义风格真正的优势、特征与流变。
尽管影片内容表面看依然是男欢女爱,把酒咏叹,但切入视点、细微处的人心情感的律动,《自由之丘》其实有着很特别的表达。
时值当下,谈及洪常秀,似乎很难回避侯麦。
二人尽其一生,皆孜孜不倦地描摹男女情事,题材层面的高度单一化或者说作者化当然是很容易辨识的二位导演的共同之处。
而切入题材的不同视点,由不同视点再投射出的人生境界亦能区分二位的相异点。
简单点说,熟读康德、帕斯卡尔、笛卡尔的侯麦表达较为形而上,爱情抉择在他的电影中常常成为人生审慎而重大的思辨议题。
洪常秀则更愿意以嘲讽的立场解构男权视点的无奈与不堪。
不过二人在创作立场或者说表达方式层面有一个非常重要的共同点是经常被人遗忘。
侯麦以“道德故事”(Contes Moraux)系列闻名,但实际上侯麦对道德这个概念的解说与外界通常的理解有一定出入,“在法语中,有个单词叫moraliste,在英语中并没有任何相对应的词。
实际上,这个词与moral并没有太多联系,moraliste指的是对于走进人的内心世界感兴趣的人。
这样的人关心人的精神生活与感觉世界。
举例来说,十八世纪的帕斯卡尔是moraliste,拉布·吕耶尔(La Bruyere)、拉罗什富科(Francois De La Rochefoucauld)也算,你也可以把司汤达算上,因为他描绘了人们的所思所想……重点是他们怎么思考他们的行为,而不是展现行为本身。
Contes Moraux系列电影不是关于行为的电影,不是戏剧性的电影,而是分析特殊情感的电影,影片中的角色自己也在分析情感。
”(参见《电影季刊》1971年夏季号的侯麦专访)这是为什么侯麦的电影那么讲究叙事结构、叙事视点,对白在电影中的功能如此重要的根本原因。
在这个意义上,洪常秀确实与侯麦为同路人,为隔着时空的影像对话者。
《自由之丘》极简风格到了极致,少量的场景,少量的人物,少量的调度,甚至连语言也是最简单的近乎于儿童级别的英语,但值得思辨的情感空间并不稀薄。
影片故事讲述的是日本男子mori到韩国去寻找一位有过旧情的女子权,最终缘铿一面,却又有了一段露水姻缘。
整部电影算得上情节的大概只有mori与英善的床戏、mori找到了英善丢失的狗,其他的不过是酒桌上的醉话、饭桌上的闲谈、咖啡馆里的尬聊。
谈洪常秀的电影不可不提的当然是影片精巧的叙事结构与切入的视点。
影片将“正常”的线性叙事打破。
段落与段落之间不再是因果逻辑关系,也不是顺时发生的段落连接,常常是后来发生的事件被前置过来讲述,先前发生的情节留到影片末尾才提及。
譬如开场部分,英善邀请mori吃饭,原因是mori帮她找到了宠物狗Gumi。
影片先讲述吃饭的情节,回头再接续宠物狗被找到的段落。
段落与段落之间并不构成补充说明的关系,更谈不上解谜式的问答。
理解这种处理的用意必须与整部电影的更为巧妙的视点设置联系到一起考量。
影片实际上是明确存在一个现在的时态,那便是mori惦念的韩国女子权取信-读信的过程,此过程在影片中被反复的闪烁插入,成为一个叙事结构上的韵脚。
虽然是短促的闪烁插入,但这却奠定了影片的主时态为现在时,影片中主要的文本内容却是已经发生的过去时态,而这过去时态展开也并非线性结构,所以这叙事的整体性安排或者说叙事视点是来自权、来自画外音的mori、来自影片作者还是被混杂在一块?
这便是暧昧不明之处,却是视点的魅力所在。
在影片开场过后不久,英善与mori吃饭,中间英善有问及mori在读的是什么书?
mori酒酣耳热地回答这是一本关于时间的书,“时间并不是像你和我的躯体或是这张桌子一样的实体,我们的大脑构建了一个时间连续体的思维框架,连接了过去现在和未来,我觉得你没有必要按照那种固有的模式来生活,但人类的进化也逃离不出这个框架模式。
”这段对话影影绰绰导出影像的结构逻辑与母题的关系。
mori到韩国来是寻找一段失落的记忆,也就是找回过去,但事与愿违,过去无法找回,只有在梦中才可与故人圆满。
现在的英善似乎可以对接,对接的未来即如影片的开放式结尾──英善与mori的关系是开放的。
更可牵连的是梦的形成。
英善的宠物狗Gumi,mori被英善男友告知Gumi在韩语中的意思便是梦。
职是之故,梦虽然是与故人牵连,但与英善也有丝连。
这便是高度游戏化的叙事策略。
影片的片名《自由之丘》,是mori和英善相好的咖啡馆的名字,也是mori和英善一段不了情的发生地。
由语义的角度看,片名喻意空间的自由,但如mori醉谈所言,人也许可以做到时间的自由。
游戏化的叙事策略对应了时间的自由。
记忆、梦、想象、未来被统和到了一起,由此有了诗的幻境。
加濑亮扮演的日本男性mori在洪常秀的电影中是非常特殊的一位男主角。
嘲讽韩国男性霸权化的性别意识、威权意识是洪常秀电影很重要的一个母题,因此他电影中的男性角色,尤其是主角都非常猥琐,他不断调动起来的精巧叙事结构都是要调动观众的注意力来认同这种嘲讽的正确性。
侯麦的部分电影也会有这样的视点,譬如《克莱尔之膝》,但侯麦并无嘲讽意味,只是审慎地揭露,并且侯麦的男主角不猥琐。
《自由之丘》一反常态。
mori在影片中深陷情海,一脸沧桑,造型充满了一种忧郁之美(对比之下,影片中的几位韩国男性依然很猥琐)。
他故地重游,却始终等不到旧爱归来。
他羡慕与他一样的外来者身份,却有着美满爱情的西方男子。
美丽的有夫之妇英善投怀送抱,他无法拒绝。
第一次与英善做爱,mori还自问该不该爱她,第二次他已经勉强接受了这份爱情,但终究是无奈。
在被关厕所的尴尬时光中,他又若有所思,一脸惘然。
终究,他在梦(潜意识)中与旧爱团圆,结婚生子。
mori毕竟不是《迷魂记》中的斯考蒂,他不是恋尸癖。
对mori而言,样貌平平的权代表了情,美貌性感的英善代表了欲,情不可得,以欲来填充,到底是无奈。
在这个意义上,mori至少成为了值得同情的男子。
即便如此,《自由之丘》也没有闪烁出任何廉价浪漫的光芒,mori与英善在床上相拥热吻,予人的不过只是一切都是暂时的感觉。
情与欲完美结合的爱情神话从来都不是洪常秀要颂扬的。
《自由之丘》归根到底是一部关于人的内心情感生活的电影。
一部关于如何看待回忆,看待自我。
一部关于一段情感旅程的结束与重新展开的可能性的电影。
梦和时间是电影艺术喜欢表现的主题也是惯用的手法,洪尚秀的新作《自由之丘》(Hill of Freedom,2014)讲述了一位日本人来到韩国找寻旧爱的故事,影片中有一本名为《时间》的书和一条叫做“梦”的狗。
“为什么狗的名字叫梦呢?
大概是因为它总是在睡觉吧。
” 如同所有洪尚秀编剧与导演的作品,《自由之丘》的叙事结构值得玩味堪称诡谲。
影片以韩国女人权归来后收到日本男人森的书信作为开场,通过权的阅读回溯她不在场时森的活动。
转述方式首先为影片叙事形成最外一重套层,书信作为媒介亦模糊着叙述内容的真伪。
在稍后的一幕中权不慎打乱了书信的顺序,影片从此开始变为乱叙。
前一刻咖啡馆老板娘英善还在感谢森找到了她的狗,后一刻森才刚刚发现走失的狗;森与旅舍亲属尚原喝酒聊天,之后转眼却不认识尚原质问为什么他可以破例在旅舍吃饭。
与《21克》(21 Grams,2003)等惊悚犯罪类型影片不同,《自由之丘》的乱叙并不要求观众厘清事件前后的逻辑关系,即使将碎片拼凑顺当故事依然只是因果乏力的生活流。
它旨在营造一种迷失恍惚的氛围效果,正如醉酒的语无伦次和错过早餐的昏睡。
“时间并不是像你和我的躯体或是这张桌子一样的实体,我们的大脑构建了一个时间连续体的思维框架,连接了过去、现在和未来。
”森向英善解释那本吉田健一的《时间》时说。
套层结构中的乱叙方兴未艾,读毕书信的权在咖啡馆遇见英善,寒暄过后来到森所居住的旅舍——咖啡馆和旅舍是书信中他最常出没的两个场景。
套层内外的主角随着森的推门而入汇为一点,愿景似的美好未来让时间仿佛被重新整合。
然而下一个场景竟是森在旅馆院子里醒来,房间里走出的是醉后初醒的英善。
这究竟是书信中另一段没有被转述的回忆(权在打乱书信后遗失的一页)?
抑或一场从未相遇的梦境?
而梦又是从何时开始,观众甚至片中角色似乎都无从得知。
无论是时间的转变还是梦境的表现,在《自由之丘》的视听中几乎都毫无区分。
洪尚秀故事里对于存在与真相的怀疑通过技术层面在此达为一统,单色背景上的手写字幕以及猝不及防的推拉镜头都成为他反技术的作者身份象征。
看似粗糙的调度经由荒诞情节的缝合凝结为精确的尴尬处境——正如被关在厕所里三十分钟的偷情男人。
为什么当我们坐在小酒馆里喝酒时,总是感到此刻仿佛置身洪尚秀而非其他任何导演的电影中?
也许不仅是亚洲文化的相似以及场景和表演的自然真实,更重要的原因在于他们所谈论的话题总与电影、哲学或艺术休戚相关。
若电影如同文学存在博尔赫斯或卡夫卡似的“作家们的作家”,洪尚秀大概可以被称作“电影人们的电影人”。
其绝大多数作品中角色职业都与电影沾边,导演、影评人或电影教授。
对他们的反讽亦是洪尚秀及影迷的自我反射,这种体会自然以从事电影行业的观众首当其冲。
《自由之丘》的主角森并未被明白界定为电影人,但他的言语行为显然区别于工人农民白领或商人,“你看起来像一个艺术家。
”初次见面的英善男友很不礼貌地评价道。
随时随地思索人生并同他人觥筹交错高谈阔论,不就是多数无所事事的独立电影人们的借口和状态。
《自由之丘》中男人向一个女人饱满抒情同时与另一个女人床笫偎依的情况在导演前作中已屡见不鲜,洪尚秀乐于性别和欲望的指涉不疲。
一方面解构爱情讽刺男男女女的虚伪,一方面接受真相承认自己亦难辞本性欲望。
这种带着自嘲的妥协平衡着观众戏谑他人的快感与自身被拆穿的痛感,成就了洪氏小品永恒的开放结局。
怎样去理解生活的圆满都是自由的选择,也似乎应和了自由之丘这个诗意的题目。
《自由之丘》是洪尚秀片长最短的一部剧情长片,套层、乱叙和梦境的混用使它比导演以往的作品更显艰涩。
日本影星加濑亮饰演的男主角森,在故事中一直使用英语同韩国人进行交流。
影片有个有趣的情节,他们遇上一位西方人,而这蓄着大胡子的白种青年脱口而出的竟是流利的韩语。
敏感如洪尚秀不可能没有意识到自己在国际电影节频频的肯定中,作为亚洲导演的身份之于西方话语权下的他者地位。
经历《在异国》(In Another Country,2012)东西方言语习惯不通的尴尬之后,《自由之丘》不妨看做一次《庆州》(Gyeongju,2014)似的“东半球政治”混乱内部的探索。
否定叙事,否定技术,否定电影人身份的高贵,否定情感的忠诚和生活的意义,《自由之丘》究竟肯定了什么?
森和权离开韩国去往日本,天空中没有下雨,而他们却撑起了伞。
毕竟这个难以分辨确切时间、混淆了现实和梦境的段落,最让人感到一丝温暖。
或许在生活的某一刻,还是存在着一个纯洁而美好的动机,一如森来到这座城市的初衷。
洋芫荽,鼠尾草,迷迭香和百里香。
请代我向住在那里的一个人问好。
她曾经是我的真爱。
或许影片讲述的主题是自由,但剧中人或局中人何曾拥有真正的自由呢?
若说片刻,总是有的,比如男主角Mori说走就走的旅行,比如角色们说来就来的酒局。
剧中两位演员的确做到了收放自如,那种镜头前的松弛感,嗖嗖嗖闪着簇簇小火星儿,真心赞,恐怕他们在平常各自小日子里的状态也不过如此吧。
经由男人一个梦来实现的倒错结构,于是,插叙和倒叙纷纷有了加盟的理由,并且悄悄地,抹平了现实和梦境的分野;经由女人无意间在楼梯散落的一沓信笺,失的得以重来,重来的得以更好。
自由之丘这部电影我看了两遍, 一边是在初映时, 看完后还听了洪尚秀导演的GV, 那时觉得有时同样的洪尚秀的风格, 也有没有理清楚的时间关系, 另一遍是今天上现代电影理论课时看的。
加之上周洪尚秀刚刚凭此片获得野花的最佳剧情片导演奖,于是想要好好在理解一遍。
全片几乎都是英语,关于一个来韩国寻找旧爱的日本男人,其中遇见的人, 所表现的似是毫不虚假的生活实质。
第一次看这片的时候, 我说这是一部关于时间的电影, 后来想想好像不是, 时间只是道具罢了。
권接到信是从智利山回来的一周后, 모리在那一周里不断去她的住处找她留下memo。
那么或许这一周内发生的事是意外,若是这一周延长,是否又可以说, 它亦讲述了爱情的时机与保质期。
电影不断地交叉剪辑现在和以前, 每一张信就是这像个剧本,故事的展开一样, 然而它是“丢失了一页的信”。
关于권没有看到哪一页或许是观众的想象界要做的了。
在我看来, 或许是关于他记录与咖啡厅女主人的那一页,或许也因为如此, 到最后她找到他的住处, 他却显得有些生疏和意料外。
关于结局, 我丝毫没有疑惑地确定洪尚秀是说他们第二天会一起出发去日本那个, 关于咖啡厅女主人, 是出现在这一周内的一个或许有些喜欢,有些例外,甚至有些愧对的角色了吧。
放在生命的长度里来看, 这仅仅只是一个缩影而已。
这样的缩影在这部电影里出现很多, 如咖啡厅女主人的男朋友, 询问人情况的方式, 正是许多韩国人询问人基本情况的方式。
电影直接描述。
在这几天遇见的人里, 有因为爱人住在韩国的外国人,有房东和房东的侄子,有出走的年轻女生,这些人是生活中的真实,是电影中的写实主义。
关于影片的风格,暂且归为洪尚秀风格吧,摄影上频繁的zoom in , zoom out最直观地表现他想要引出或强调的东西。
以及重复, 同他以前的作品一样, 重复中略带有不同。
关于时间, 关于相遇, 关于爱情,关于现实,关于落到细处的生活和旅途。
自由之丘是部见仁见智的作品。
从上大学做兼职开始算,到现在,当中文老师已经8年了。
当初没克服的新手的毛病,现在还是没有克服,天天都战战兢兢地上讲台,对突发情况的处理永远不理想。
其中最让我深感头疼的,就是因为没有对话,没有回应,不知如何作答而来的尴尬时间。
那往往只是两三秒钟转瞬即逝,但却最能看透伪饰之下,对方最原始的反映。
而我,好像自从开始思考自我以来,就最怕暴露自己的真心。
暴露生命荒原里那片未开垦的原初之地。
于是这种尴尬带来的僵硬、迟钝和疑虑,会成为我身上一块新的胎记,愈发长大。
洪尚秀导演的电影,最能让我在别人的故事里,看到自己的尴尬。
仿佛是要你在你最怕在他面前脱衣的人面前脱衣一样,看他的电影,我总是会把鼠标放在进度条上,随时准备跳过最尴尬的情节。
反复地熟悉剧情,反复地准备自己的心理,直到可以在不知道第几遍,完整地看下来。
把这种尴尬,最密集呈现的,就是这部《自由之丘》。
一个日本人,去韩国,寻找他教英文的韩国女朋友。
咖啡厅搭讪,小酒馆夜聊,家庭旅社调情,出租屋上床,全部以英文展开。
这种对话形式,我太熟悉,只不过,要把日本人换成中国人。
曾经有一个学生问我,你觉得如果中国人、韩国人、日本人在一起,他们会说什么语言?
理所当然,是英文。
可任你语调自然,字正腔圆,还是掩饰不住唇齿间的荒谬感,现在回忆起和那个韩国人沟通时的场景,像是在看粗制滥造一直跳格的电影。
只是仍然忍不住,在电影里,在起伏曲折的首尔街道上,拾级而上,顺清川溪,佯装本地人买上一杯咖啡,酩酊大醉,续摊三两回,寻找你所生活的世界。
不然,我极力为自己粉饰的这一段小故事,就纯粹地架空在了我的旧世界里。
第一次看洪尚秀导演的电影,说实话,节奏挺舒服,镜头简单,就一个日本人去韩国找旧情人的故事?
我咋也没觉得找到了??
感觉就够纵情,够随心所欲,看了很多人的解释,故事是混乱的,感觉要多看2遍,把故事串联起来,那他想等的那个人还是没有等到,可是遇到了送上来的也是来者不拒,有啥爱情,有啥坚持还有就是,不要一边看电影,一边玩手机……
始终喜愛海媛和善熙。女生為主比男生更耐看
時序和夢境,嘮叨日常開個玩笑。
像是在陌生的地方散步,也不知道会走到哪里。我想一个人去我喜欢的地方住一阵子。
第一次get到了洪尚秀
听韩国人向日本人说英语,不要太有趣。尴尬的情节、尴尬的对话、尴尬的人物关系,洪尚秀的作品就像一个精心打造的讽刺类笑话。他电影里的男人撩女人的方式总是很失败,失意又自以为是,随性自嘲却常被生活捉弄。
男主角太文青了,好無趣。這片子是實驗電影吧⋯是實驗電影吧⋯
目前最喜欢的一部洪尚秀,尽管时长较短一定是原因之一。故事依然围着文艺中青年转(他对这个群体太熟悉了),但结构上的把戏似乎有了更本质的意义,无序的时间、随意的配乐、重复的客套、尴尬的瞬间,在突破文艺的偶然性之后有了必然性。演员在他的电影里至关重要,这一部里表演明显有高低。
玩时间乱序结构,无奈各种无感。洪尚秀似乎题材上喜欢都市小资(知识)中青年,摄影喜欢 zoom in/out 和 pan以及固定(长)镜头;叙事上多靠对白、独白推进;美术?
老实说,加濑亮英文说得完全不像个ABJ啊,还是有一股亚洲风情,不过在东北亚三国已然堪称翘楚了!
-I love you. -I want to love you.
第一次看洪尚秀电影容易被吓到,如此粗糙的镜头,再直接来个推镜,简直是「电影是虚假的真实」最好的例子。不过看着看着居然就接受了,这种导演的怪癖评价往往两极,和洪式爱情观的游离、无所事事也「功不可没」吧
对这种中年男人的世界没有一丝一毫兴趣,有股很臭的文艺感。生活不是浪漫主义诗歌,洞天石扉不会訇然中开——开不了也就算了。
Σ洪常秀<Un 侯麦
片子像白水,看完后回味出一丝甜。
其实还是讽刺。韩国人对日本人的盲目喜爱。男性对女性毫不尊重。
淡淡的生活小品。
不喜欢
首尔寻人记。
打乱顺序 如梦似幻
演员都不能说自己擅长的语言,很多感情也就没法体现出来了。剧情也似乎连贯不起来,是不是被剪过片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