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于并超越一个生错了自己的年代,是很多诗人或作家成就自我的故事。
” 在《生活的别名》中,诗人王敖以此开始他对生活的诗意命名。
关于时代和自我的关系识别永远不会不言自明,它不断变换,重复博弈,似乎时刻需要再一次地进行命名。
于是,或许是出于天生的敏锐和前世的使命,诗人们总是自觉地拾起这一重任。
他们企图命名时代,结果却更可能迷失自我。
全球化和现代性凶猛的当代语境,偶尔裹挟而来的不规则的后现代碎片,共同筑造起一个当代生活的梦魇,关于时代和自我的命名变得愈加迫切,却也更加困难,更易迷失自我。
在《像鸡毛一样飞》 中,孟京辉再一次以漠视大众审美的姿态实践着他凛冽的电影/舞台语言。
然而,在形式感和生命背后,他也再一次讲述了一个并不新鲜的崭新命题:理想与现实,软弱与勇气。
或许正是影片与现实的过于贴近造成的某种类似文本之间的互文性,使得三年后再次观看这部无论如何都不能算是经典(甚至连优秀都说不上)的影片时,我竟依然会有如鲠在喉、不胜唏嘘的感觉。
那是一种击中了你的心脏和神经,你要站起来说话,言语却又堵在喉咙不肯出来。
于是只好踱步到窗前看看窗外,想象曾经的梦想,然后,不出声地苦笑两下权作自嘲。
无论如何,孟京辉用他一贯的调侃和真诚向我们讲述了一个每天都在发生的故事,理想与现实的反复博弈,直面的勇气,软弱的闪躲,这并不新鲜的命题让我们看到并借以返观自我,窥视时代。
而显见的话剧语言和舞台形式也许为电影提供了另一种质感和可能性。
并不新鲜的崭新命题(理想与现实,诗歌与爱情)从叙事学来看,《像鸡毛一样飞》被设置了两条叙述线索:1、爱情,关键词是欧阳云飞,(色弱的)芳芳,(经过小镇上空的)飞机;2、寻找,关键词是欧阳云飞,(养鸡的)陈小阳,(生产黑鸡蛋的)黑鸡。
这两条线索各自发展,又经由诗人和诗歌发生联系,进而形成互文,相互建/解构。
影片开头,苏联诗人马雅可夫斯基的照片和诗人欧阳云飞的独白(尤其是独白中所引用的马氏《穿裤子的云》中的诗句)第一次向我们展示了诗歌/诗人的不同时代处境。
“那时候的年轻人无论男女都疯了一样地爱他,他们跟着他一起默诵,就像今天的年轻人跟着歌星一起哼唱。
”诗人被歌星取代,实存的诗歌似乎被迫缺席,这是当代语境,是经济全球化和文学边缘化的今天背景。
紧接着是一场滑稽的“审问”,诗人被误认为“小偷”,对于“写过什么作品”的提问无法回答,而警察“高尔基不是诗人,李白才是诗人”的言语则使这种误认和错位更加充满荒诞感和搞笑色彩。
无可奈何的诗人选择向前女友求助,得到的回复却是“从没听说过这个人”。
在理想遭遇现实和文学边缘化的背景下,诗人被目为“小偷”,并且失去了爱情。
诗歌不仅不能拯救爱情,甚至连诗人自保都要借助外力(陈小阳的帮助)。
在意大利影片《邮差》中,邮递员马里奥向诗人聂鲁达学习写作诗歌,以用来向岛上最美的姑娘玛利亚表明爱意,并最终收获爱情。
《像鸡毛一样飞》则告诉我们,这样的事情再也不会发生了。
诗人欧阳云飞失去了自己的爱情,对于他人的爱情就更加无能为力。
三年没写一个字的欧阳云飞不得不为小国写一首诗,为了能让这场不被世人——包括当事双方父母——看好的婚姻多少生出些“骄傲”和“高兴”。
然而,这场发生在婚礼现场的诗歌朗诵被证明只能是一场更滑稽的戏。
数次站起的小国远没有勇气让人群中嘈杂的交谈停止,而朗诵完毕的掌声和欢呼则来自那句“所有的保险丝,都换新的啦”。
这聊聊数字将漫长诗歌努力构建起的一丝神圣性和骄傲顷刻消解和反转得毫无踪影。
同时,事后证明那首诗并非欧阳云飞所作,而是来自著名诗人裴多菲。
欧阳云飞与芳芳的爱情也许可以被看做是理想主义的最后一根稻草和坚守,而这更多地缘自真正的理想主义者——芳芳的执迷和她对诗歌本身的固执,决与作为诗人的欧阳云飞无关。
芳芳与欧阳云飞的爱情也许可以视作爱情对诗歌的拯救,只是这种拯救来自极少数的理想主义者,而非普罗大众,因此虽然“你(芳芳)让我(欧阳云飞)对生活又产生了欲望”,但一切注定以失败告终。
于是,欧阳云飞创作的“第二春”和突然爆得大名只能是因为“盗版光盘”,而绝不可能是因为来自芳芳的爱情。
最后芳芳走了,“她再也不回来了”。
诗歌不能为爱情增光添彩(小国与王梅的爱情),爱情也不能拯救诗歌,而诗人也再一次失去了他的爱情!
理想主义的当代变奏(诗、飞机、黑鸡,诗人、空中小姐、“其他人”)“这儿(小镇)没出过诗人,连见过诗人的人都没有。
”“大家需要鸡蛋不需要诗。
”⋯⋯这是诗歌在当代世俗生活中扮演的角色和占据的地位。
“但我却不知道,该开始一种什么样的生活。
”“再别跟别人说我是诗人了。
”“写诗多傻呀。
”⋯⋯这是作为诗人的欧阳云飞和曾经作为诗人的陈小阳对自我(诗人)身份的识别和表述。
“让那些在欢乐中发霉的人们迅速死亡,而让应该成长的孩子们能够成长。
这一天将会到来,他们将用我的诗作为孩子的名字。
”这是马雅可夫斯基22岁时的诗句,也是欧阳云飞和十年前的陈小阳的诗歌宣言。
只是如今,“这一天”再也不会到来了。
当代,这是一个写诗的人比读诗的人还要多的时代。
于是,理想遭遇现实,“激情渐渐消失”。
“我们小时候都写过一篇作文叫我的理想。
我的理想是当一个文学家像鲁迅那样。
而陈小阳的理想每年都变,所以他的理想已经实现了很多次,而我的理想,还依然是个理想。
”于是,多年之后,“只剩下我自己,到一个陌生的地方,找一个多年不见的朋友。
”这时候,从上海到北京,作为诗人的欧阳云飞成为一个“外来者”。
希腊神话中说,诗人是遗落人间的天使,他们在人间和天堂来回奔走,一遍又一遍,告知人类天堂的幸福。
如今,诗人成为一个外来者,一个寄食者。
天生的敏感使他们无法忍受这种状态,但现实只为他们预留这一条路。
所以,在这个飞机不断经过上空的小镇,连“鸡都是抗干扰型的”,诗人却只有借助一只“荞麦皮枕头”才能进入梦乡。
当理想遭遇现实,“总有一个地方会出问题”。
芳芳的理想是当空中小姐,但却是被诊断为色盲;等到她终于把辨色卡背下来,却临时换了辨色卡。
但芳芳依然是整个影片中最为固执的理想主义者,因而当遇见欧阳云飞,她开始把世界分为两种人:诗人和其他人。
她不允许陈小阳将欧阳云飞变得和其他人一样。
欧阳云飞则始终挣扎在理想和现实之间。
“一个人出门不带内裤不带剃须刀,带了一枕头一本诗集。
这就是当诗人的下场。
”然而,这或许也是欧阳云飞作为诗人最后的坚守。
在昏暗的酒吧里,在陈小阳与拉赞助的青年乐队讨价还价的吵闹声中,欧阳云飞突然沉默地端起那杯一直抗拒的黑鸡蛋生蛋汤(酒)一饮而尽。
他彻底地靠近世俗生活。
双重的形式感与生命(作为电影的文本和文化批评的文本)作为当代中国最受欢迎的实验话剧导演,孟京辉决绝地将话剧语言和舞台属性延伸到了他的这第一部电影作品中。
这种移植某种程度上增加了影片的原创性。
但,同样是这种移情的明显痕迹使得《像鸡毛一样飞》作为电影文本的属性并不那么充足——它更像是凝固在了胶片上的和舞台场景更富于变化的一场话剧,而影片与现实生活之间强烈的互文性又使得其不由自主地倾向于作为提供文化批评质料的文本存在,这或许多少有些遗憾。
如果我们从众多的经典影片中概括出某几个共同特征的话,以下几个将必然存在:电影之美,对于电影本身的探索,无论是技术还是手法;人性之美,对于人性的探讨和挖掘;回应时代,对于当时代的现世关注。
以此比对《像鸡毛一样飞》,即便与经典影片依然相去甚远,但之于电影之美和回应时代这两点却是多么地难能可贵。
诗集,飞机,黑鸡,鸵鸟⋯⋯舞蹈,朗诵,说唱⋯⋯这些意象和形式的不断叠加在造成能指之流的同时,却始终指向同一个所指。
也就是说,《像鸡毛一样飞》并非一如它被命名为电影那样具备通常电影的属性,它并未造成一条意义的河流,而是一幅看似不断流动实则始终静止的油画。
流动的只是能指,所指始终唯一。
诗意栖居的未来可能(答案依然在风中飘)一如王小波所说:一个人只拥有今生今世是不够的,他还应该有诗意的世界。
《像鸡毛一样飞》探讨的不过是人面对现实的软弱和理想主义的持守。
这是一个当代的现世问题,作为诗人的欧阳云飞不过是这个时代众生的代言人。
只是因为诗人们天生敏感和天然地是理想主义者,只是因为诗歌作为一种理想所受到的现实冲击更加容易被看到,因而他们被选取。
在诗人和诗歌背后是众生,是每个人最初的理想。
从这个意义上说,影片中的不同人物不过是同一个人物的不同阶段和不同方面。
固执的理想主义者芳芳是十年前的欧阳云飞和陈小阳。
而欧阳云飞和陈小阳则是同一个人走到林中的分叉路口时,不同选择生成的两种可能。
小镇上的居民是更早选择了陈小阳那条路,或者是在那条路上走的更远更彻底的一类人。
而爆的大名的欧阳云飞所遇到的人遭遇的事不过是每一个挣扎在理想和现实之间的人都曾/将遇到的事情。
“狭小的空间,封闭的飞机,晃动的船体,我从来就不害怕。
我害怕的是另外的东西。
不被重视,被人群抛弃,没有才能,成为一个失败者。
”作为诗人,“应该过完全不同的另外一种生活”,然而欧阳云飞并不具备这种勇气;而丢掉理想,他又缺乏去追求世俗的所谓“好日子的勇气”。
所以他只能不断挣扎,既不能像芳芳那样“固执”,也不能像陈小阳那样的决绝。
在当代社会,到底可不可能真正诗意地栖居?
问题终于被提出,然而,答案仍然迟迟未能给出。
芳芳和陈小阳都走了——他们本来就是欧阳云飞的另一个自我,所以,飞机和黑鸡也都必须离开——因为它们分别象征着芳芳的理想主义和陈小阳的世俗生活。
三重自我终于叠加为一个。
我和芳芳在梦中从“长满诗的树上”摘诗。
小国和王梅有了孩子,请欧阳云飞起名⋯⋯似乎理想终于复归,我们得到了希望的收获,“他们将用我的诗作为孩子的名字”。
然而,这看似温情脉脉的结局也许更可能只是一层面纱,一层温情脉脉的面纱,而并非温情脉脉本身。
关于生活的别名,依然如初,悬而未决!
最后的独白:“人,必须选择一种生活并且有勇气坚持下去。
我希望,至少能有他(马雅可夫斯基)那样的勇气。
”31岁的欧阳云飞像马雅可夫斯基一样剃成了光头,似乎多少有些削发明志的意味。
然而,也仅仅是“明志”而已,仅仅是“勇气”而已,关于理想的未来仍旧不可知。
叶芝说,诗歌不能使任何事情发生(poetry makes nothing happen.)。
但,奥顿在叶芝之后却又借叶芝诗人的口告知我们诗的存在:诗是事物发生的一种方式,一个出口(a way of happening, a mouth)。
然而,关于理想的未来永远不是不言自明的。
因而准确地说,答案依然在风中飘。
这就是《像鸡毛一样飞》给出的答案,多么的悲观和让人失望。
我们可以聊以自慰的,也许正像切格瓦拉说的那样:让我们面对现实。
让我们忠于理想。
顾城:我的幻想我在幻想着,幻想在破灭着;幻想总把破灭宽恕,破灭却从不把幻想放过。
1969年(北京)
臧克家说:人生永远追逐着幻光,但谁把幻光看作幻光,谁便沉入了无底的苦海。
明石海人说:像生于深海中的鱼族,若不自燃,便只有漆黑一片。
以上。
P.S.片尾独白:我31岁的时候,像马雅可夫斯基一样剃成了光头。
我知道我可能永远都成不了他那样的诗人。
但我像他一样,剃成了光头。
他曾经说过,人,必须选择一种生活并且有勇气坚持下去。
我希望,至少能有他那样的勇气。
31岁那年,为了曾经惦记过的这段台词,我再度剃了个光头。
2019.5.27 补记
这个片子叫作话剧彩排纪录片。
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你完全看得到有人在推轨道车,导演在给演员说戏,灯光在喊换色纸,摄影忙着说,“来了来了,飞机过来了。
准备好再抓一个阴影。
”陈建斌还是很牛的,内心的焦灼还是体现比较到位的。
孟京辉看过的片子还是比较多的,想要的风格是不定的。
剪辑师是比较忙的,看到一个形式就要剪一个形式。
剧本是比较到位的,只可惜讲不到位的。
风格是想荒诞的,只是没有诞到底。
没办法啊。
这是孟京辉的本行,排演话剧呢。
像鸡毛一样飞 剧本 独白:让那些在欢乐中发霉的人们迅速死亡,而让应该成长的孩子们能够成长。
这一天将会到来,他们将用我的诗作为孩子的名字。
这是马雅可夫斯基22岁时写下的诗句。
这个仅仅活了37岁的苏联诗人喜欢在人们聚集的地方当众朗诵。
据说他声音洪亮才思敏捷。
那时候的年轻人无论男女都疯了一样的爱他,他们跟着他一起默诵,就像今天的年轻人跟着歌星一起哼唱。
欧阳云飞:这包是我拿的。
我一上飞机我就把我的包放在我头顶的行李箱里,下飞机的时候我就从行李箱里拿了我的包,就是这个包,颜色、拉练跟我那个包一模一样。
我真没偷东西。
警察A:那你的包呢?
欧阳云飞:不知道。
警察B:你能证明这包就是你从行李箱里拿的那个包吗?
欧阳云飞:不记得了,我坐飞机紧张,我真的不记得了。
警察A:那你来北京干什么?
欧阳云飞:看朋友。
警察A:身份证呢?
欧阳云飞:在我自己的包里。
警察A:你是干什么的?
欧阳云飞:没工作。
警察B:总不能什么都不做吧?
欧阳云飞:写东西。
警察A:写什么东西呀?
欧阳云飞:写诗。
警察A:诗?
你是诗人?
警察B:你叫什么名儿啊?
欧阳云飞:欧阳云飞。
警察A:欧阳……你听说过这人吗?
警察B:没有。
我,听说过高尔基。
警察A:高尔基不是诗人,李白才是诗人。
警察B:李白……那,你都写过什么作品哪?
警察A:对啊,你都写过什么呀?
欧阳云飞:我能打个电话吗?
警察A:多少号?
欧阳云飞:1331010557。
警察A:没在服务区。
欧阳云飞:那我还能再打一个吗?
警察A:说!
欧阳云飞:021,840……02184048381。
小夏,是我云飞。
别挂别挂,求你了。
我现在在北京机场里遇到点麻烦。
我的证件丢了,你跟他们说说,说我是好人不是小偷。
求你了。
警察A:喂,喂你好。
哦,明白了,好,谢谢。
——对方说,从没听说过欧阳云飞这个人。
欧阳云飞:你们这什么机场啊?
机场这什么保安啊?
我丢包了把我当小偷审,有这样的吗?
太不象话了。
陈小阳:不过说实话你挺像小偷的。
欧阳云飞:你才像小偷呢。
陈小阳:哎,你怎么那么弱智呢?
你当场给人写首诗不就证明你是诗人了吗?
欧阳云飞:我当场写首诗?
你以为我跟你似的,写打油诗出身的张嘴就来?
陈小阳:你到这来干吗?
独白:我到这来干什么呢?
从来没听说过欧阳云飞这个人,这说明现在已经没有人需要知道我的消息。
没有人会等我。
没有人愿意对我抱有希望。
只剩下我自己,到一个陌生的地方,找一个多年不见的朋友,但是我却不知道,该开始一种什么样的生活。
记者:哎对不起让一让,借过了,好!
电视节目:祖国新貌!
京郊大地春意昂然,科技兴农已经蔚然成风!
一种新型的黑鸡养殖业正在愀然升起。
大学生陈小阳带领农民脱贫致富,使黑鸡养殖在农业产业化的今天有了更大的发展!
黑鸡,不是乌鸡…… 独白:陈小阳还是那个样子,我第一次见到他是在十年前的青春诗会上。
那时候,他初出茅庐风头正健。
在诗坛也算是小有名气。
在喜欢诗人的姑娘变少以后,陈小阳也从诗人的队伍里消失了。
这些年,他紧跟社会发展潮流,做过所有中国最时髦最有潜力的新兴产业。
在二十世纪的最后几年,他终于找到最理想的事业,养鸡。
电视节目:这种黑鸡蛋的胆固醇含量是一般鸡蛋的百分之十,而维生素E、蛋白质的含量,是一般鸡蛋的五十倍。
相比之下,白皮的鸡蛋完全就是鸡屎。
我要做的,是不让老百姓总吃鸡屎。
我要把白皮的鸡蛋,彻底的赶下老百姓的餐桌!
用健康营养的黑鸡蛋,取而代之。
陈小阳:这只是第一步。
明白吗?
欧阳云飞:哎你这儿有没有荞麦皮枕头?
陈小阳:没有。
怎么了?
(接电话)喂,喂?
哦。
——云飞,行李已经找着了,机场的人送到飞翔饭店去了。
我派人取一趟。
欧阳云飞:不用,我自己去吧。
小国:(被理发的黄毛剃掉眉毛)黄毛!
黄毛:我不是故意的,哎!
我不要你钱不就完了吗?
欧阳云飞:来包好彩。
男小贩:那小子是不是故意的呀?
女小贩:是啊,看把人家眉毛给剃的!
男小贩:啊,啊要什么?
欧阳云飞:我—— 男小贩:小国也真是的!
全镇的人都知道这个王梅她爸要把王梅嫁给这个黄毛,他干吗跑那个店里理发啊?
女小贩:小国就一傻小子,白长那么大个子,哪有人黄毛有钱啊?
欧阳云飞:有好彩吗?
男小贩:要35是吧?
女小贩:万宝路。
男小贩:万宝路?
女小贩:恩!
芳芳(向故障电梯内):哎,有事吗?
芳芳:你没事了吧?
取包做个登记。
姓名?
欧阳云飞:欧阳云飞。
芳芳:年龄?
欧阳云飞:31。
芳芳:性别?
欧阳云飞:……男。
芳芳:工作单位。
欧阳云飞:没有。
芳芳:现住址。
欧阳云飞:鸡场。
芳芳:飞机场?
欧阳云飞:养鸡场。
芳芳:由何处来?
欧阳云飞:外地。
芳芳:哪儿啊?
欧阳云飞:上海。
芳芳:来此目的?
……婚姻状况?
欧阳云飞:未婚。
芳芳:看看行不行,签个字。
欧阳云飞:身份证呢?
芳芳:…… 芳芳:39分。
一次比一次差哦。
小妹妹:噢!
谢谢你。
你怎么不说话?
芳芳:你给的西红柿太小了!
小妹妹:那我下次给你大的。
(抬头)飞上海的。
芳芳:当然不是了。
南方航空767,CZ310,飞香港的。
小妹妹:知道了,谢谢你。
芳芳:一点都不可爱。
小妹妹:好讨厌啊!
……火车开了,带走脸和一张张报纸,带走手、外衣和灵魂,哑孩子在露水里寻找他丢失的声音,就像我在人群中寻找你的踪迹……这是什么意思呀?
我听不懂哎!
芳芳:想知道吗?
小妹妹:恩!
陈小阳:云飞,好点了吗?
欧阳云飞:好多了。
陈小阳:药都吃了?
欧阳云飞:吃了。
陈小阳:再喝点水吧。
欧阳云飞:喝过了。
陈小阳:我这儿有鸡汤你喝不喝呀?
慢点,别烫着。
欧阳云飞:你这有没有白鸡汤?
陈小阳:欧阳云飞,我都快烦死了你。
哎,我这就黑鸡,黑鸡蛋,黑鸡汤,你爱喝不喝!
从大学的时候我就开始照顾你,你都长这么大了还让我照顾。
对,还有小夏。
欧阳云飞:你不要再跟我提小夏,不要提小不要提夏!
不要提!
陈小阳:你跟小夏——分手了?
欧阳云飞:对!
陈小阳:你瞅瞅你混这样!
欧阳云飞:我混怎么了?
你混得好?
你瞅瞅你住的这都什么地方!
今天早上我去取包,镇上都什么人啊?
那都什么旅馆什么电梯什么服务员那都是?
陈小阳:我们这的鸡都是抗干扰型的,你怎么就不如鸡呢?
欧阳云飞:我是人,不是鸡。
陈小阳:说的对,你是人,你还是一诗人呢!
哎那诗人能上床躺会吗?
欧阳云飞:没人铺床我怎么睡?
陈小阳:行,欧阳云飞有你的。
不就是铺床吗?
我给你铺!
我给你铺!
什么呀这都是!
一个枕头!
欧阳云飞:这不是普通的枕头,这是荞麦皮枕头。
陈小阳:一个荞麦皮枕头又怎么啦?
欧阳云飞:能保证我睡个好觉。
陈小阳:能保证你睡个好觉?
还带着呢啊—— 欧阳云飞:你把你的脏手从我的诗集上拿开,快点!
陈小阳:一个人出门不带内裤不带剃须刀,带了一枕头一本诗集。
这就是当诗人的下场。
欧阳云飞:你现在是不是特庆幸自个儿养了鸡啊,啊?
陈小阳:你现在是不是特后悔自个儿当了诗人了,啊?
欧阳云飞:睡觉!
独白:我的孤独,就像失明的人的最后一只眼睛。
年代,星期和日子,我都将忘记。
把自己和一张稿纸关在一起。
田野,树林,小镇,常常有飞机划过的天空,我知道,这是我最后的落脚点。
芳芳:那是辆什么车?
欧阳云飞:桑塔那2000。
芳芳:我说颜色。
欧阳云飞:红的。
芳芳:那辆呢?
欧阳云飞:白的。
芳芳:再后边那辆呢?
欧阳云飞:蓝的。
芳芳:蓝的?
为什么我看是绿的?
欧阳云飞:有可能。
芳芳:我没想成为一个画家,我就想当一名空中小姐。
我把黑色看成了灰色,对谁会有妨碍呢?
我不是色盲,我只是辨色能力弱。
就因为我分不清蓝色和绿色,他们就下了定论,你的人生完了,梦想,也没了。
所有的努力也都白费了。
你还要继续地等在老地方,哪儿都去不了。
我知道所有的航班时间,知道上海的六月爱下雨,巴黎的罗浮宫每个月的第一个星期天是免门票的,我还知道空中小姐的身高,伸手一定要够得到行李架,她们口红的颜色一定要是朱红和玫瑰红。
可这些又能怎么样呢?
一点儿用都没有。
总有一个地方会出问题的,是不是?
总有一个地方会出问题的是不是?
欧阳云飞:生活哪能尽如人意啊?
每个人都会遇到这样那样的问题。
比方我吧,我就有幽闭恐惧症。
芳芳:你是个诗人。
我见过你的诗集,和你的枕头放在一起。
欧阳云飞:买种鸡在左手第一个门,买鸡蛋在第二个门。
小国:我找欧阳云飞。
欧阳云飞:你找我什么事?
小国:我……要结婚!
我叫小国,我和,我和王梅要结婚,她是这,这儿的邮递员。
我们都认识很长时间了。
虽然她的父母不太,不太满意,但是我们挺合适的。
欧阳云飞:你有什么事?
小国:这儿的黑鸡真黑啊!
呵,我是小国啊,咱们这儿的那个那个,供电局的,电工,我和王梅我们俩结婚,我们…… 欧阳云飞:你到底,找我什么事。
小国:嘿,嘿,你是诗人,你帮我写首诗吧!
欧阳云飞:这恐怕帮不了你。
小国:那,那,为什么呀?
为什么—— 欧阳云飞:因为我已经不写诗了。
小国:哦!
那,那就算了吧。
欧阳云飞:哎打火机。
医生:怎么样?
你都背出来了?
芳芳:他们换了册子,还说,叫我以后不要再报名了。
医生:芳芳,你年纪也不小了,找个男朋友结婚吧。
芳芳:反正我早晚都会离开这儿的。
医生:是啊是啊,你不当空中小姐,也一样可以离开的嘛。
芳芳:那我不能离开了,到外边还继续当服务员吧。
再说了,我有男朋友。
您见过诗人吗?
医生:诗人?
什么诗人?
芳芳:咱们这儿没出过诗人,连见过诗人的人都没有。
医生,您知道幽闭恐惧症吗?
医生:幽闭恐惧症?
欧阳云飞:来包好彩。
女小贩:没有!
欧阳云飞:那就,来盒中南海吧。
女小贩:没有!
欧阳云飞:这不是中南海吗?
女小贩:假的!
欧阳云飞:那,哪个是真的?
女小贩:万宝路!
欧阳云飞:多少钱啊?
女小贩:20!
欧阳云飞:20块钱一盒万宝路?
芳芳:多少钱?
女小贩:10块!
芳芳:为什么不给小国写诗?
欧阳云飞:你让那小子找我去的?
芳芳:对啊,小国是我小学同学,他下个星期六就跟王梅结婚了,可是王梅她们家非让她嫁给黄毛,小国就想让她高兴一下,能为她们的婚礼感到骄傲一点。
欧阳云飞:你就出主意让他在婚礼上念诗?
芳芳:是啊,怎么了?
欧阳云飞:这主意挺好。
芳芳:就是啊!
欧阳云飞:但我写不了诗。
芳芳:为什么你写不了诗?
欧阳云飞:我现在改行养鸡了。
芳芳:从来就没有听说过诗人可以改行养鸡的。
欧阳云飞:现在你听说了。
你以后,再别跟别人说我是诗人了,好吗?
芳芳:为什么呀?
欧阳云飞:因为现在,大家需要鸡蛋不需要诗。
芳芳:需要!
小国就是需要诗!
他就想送王梅一首诗。
欧阳云飞:那他可以给她送两箱鸡蛋嘛!
芳芳:可以!
你可以送给她两箱黑鸡蛋。
欧阳云飞:我可以送给她两箱鸡蛋,没问题啊!
芳芳:你不能送他们黑鸡蛋,你应该送的是诗!
(对女小贩)明天进两包好彩。
欧阳云飞:人不可能两次吃到同一颗黑鸡蛋。
陈小阳:太深奥。
欧阳云飞:无知的黑鸡蛋,无畏。
陈小阳:太调侃。
欧阳云飞: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寻找黑鸡蛋。
陈小阳:太朦胧。
欧阳云飞:你养鸡来我收蛋,双方得利有钱赚。
陈小阳:山药蛋派的,太土!
欧阳云飞:在曲曲折折的荷塘上,远远近近,高高低低,都是黑鸡蛋。
陈小阳:太没力气。
欧阳云飞:在苍茫的大海上—— 陈小阳:让黑鸡蛋来得更猛烈些吧!
欧阳云飞:黑鸡蛋,还是白鸡蛋—— 陈小阳:这是一个值得考虑的问题。
欧阳云飞:是默然忍受白鸡蛋暴虐的毒箭,还是挺身而出反抗并结束这—— 陈小阳:我要做一颗响当当硬邦邦砸不扁踩不烂蒸不透的—— 合:黑鸡蛋!
欧阳云飞:好!
这个好!
就这个!
陈小阳:好什么呀!
一句广告词你都想不出来。
你这诗人怎么混的。
欧阳云飞:你混得好!
瞅瞅你住的什么地方!
镇子上都什么人,什么旅馆,电梯,电梯里的什么服务员,打算让我写诗!
哼。
陈小阳:云飞,我就是混得再差,也有你一口饭吃。
小国:我要念首诗。
宾客:哈哈哈哈哈哈!
小国:我要念一首诗。
宾客:哈哈哈哈哈哈,啊哈哈…… 小国:我想念一首诗!!
宾客:…… 小国:送给我的,新娘。
我愿意,是树,如果你是树上的花。
我愿意是花,如……我愿意是花,如果你是露水。
我愿意是露水,如果你是阳光,这样,我们就可以在一起!
我的爱人!
如果你是天空,我愿意变成天上的星星。
我的爱人,如果你是邮递员,我愿意是你背包中的信,跟着你的自行车,到处漫游,永远不被投递,如果你是新娘,我愿意付出我所有的努力,成为你身边的新郎!
还有一件事情,要告诉大家,所有的保险丝,都换新的啦!
宾客:喔!
好!
…… 陈小阳:那边还有事。
乐队:黑芝麻哇白芝麻哇哇白芝麻白芝麻黑芝麻哇…… 陈小阳:来来来,你就缺这个,这个,壮阳的!
喝!
乐队:今儿我把它喝了,啊,你就得给我们赞助点。
陈小阳:这句话我听一晚上了。
我就实话实说啊,我就是郊区一个养鸡的农民。
乐队:你以前也是一诗人,哎,哥儿几个都读过您的诗,特崇拜您。
我们现在,就缺这两万块钱的赞助费。
陈小阳:呵!
两万?
咱们先算一个帐啊,一只黑鸡蛋的基本批发价是两毛三。
乐队:两毛三。
陈小阳:防疫、养殖、饲料、包装运输是两毛,加在一块,我要挣一万块钱,得卖出多少黑鸡蛋?
乐队:两块五两块一…… 陈小阳:这么说吧,你们打算,从我这搬走多少黑鸡蛋。
乐队:嗨!
乐队:干吗呢这是?
欧阳云飞:没事没事没事。
乐队:嘿?
啊,他也是拉赞助的?
欧阳云飞:我们小时候都写过一篇作文叫我的理想。
我的理想是当一个文学家像鲁迅那样。
而陈小阳的理想每年都变。
所以他的理想已经实现了很多次,而我的理想,还依然是个理想。
芳芳:苏联诗人…… 欧阳云飞:现在没人读他的诗了。
芳芳:他是白天写作还是晚上写作?
欧阳云飞:什么意思?
芳芳:每个诗人都有他自己的写作习惯。
托尔斯泰是晚上写作,杰克伦敦是早上写作,你呢?
欧阳云飞:我是翻着跟头写作。
嘿嘿,年轻的时候人人都容易产生梦想,年轻的时候人人都是诗人。
但诗人没什么用。
芳芳:有用。
欧阳云飞:那你说我有什么用呢?
芳芳:颜色。
你是我的颜色。
独白:有一个女孩相信,我的笔能给她的世界带来色彩。
我就只好装模做样地举着那支用完了墨水的笔,像一个士兵举着枪,给自己壮胆。
盗版人:站住。
别动。
看看有没有警察。
对,前后左右仔细看看。
哦往上看,往上,往上。
呵,哥们,要盗版光碟吗?
欧阳云飞:不要。
盗版人:哎哎等会等会等会…… 欧阳云飞:哎,哎!
盗版人:来两张吧真的你绝对需要。
听我说!
欧阳云飞:我不要!
盗版人:你人生各个阶段都需要的,尤其是你尤其是你。
你绝对需要,我什么都有啊!
欧阳云飞:那有教人写诗的吗?
盗版人:嘿嘿,你是个诗人。
欧阳云飞:你怎么知道?
盗版人:10年前,你得到它,你需要付出你的灵魂。
可现在,你得到它,只需要付出10块钱。
欧阳云飞:好吧,我要我要。
欧阳云飞:没什么。
这是书架。
书架上都是书。
没什么,真没什么。
芳芳:喂,你去哪儿了?
我等了你很长时间了。
欧阳云飞陈小阳:欧阳云飞,陈小阳,上台鞠躬!
勾肩搭背,你鬼鬼祟祟,半夜三更,你为啥还不睡。
捡块破木板,拼呀拼张床,床上的虱子排呀排成行。
有人在洗澡,被我看见了!
恩哪哪—— 陈小阳:我回来啦!
欧阳云飞:我们回来了!
陈小阳:三天,黑鸡蛋销售一空!
欧阳云飞:全卖光了!
陈小阳:都是老太太买的。
欧阳云飞:还有老头儿!
陈小阳:为什么卖得这么好呢?
欧阳云飞:为什么呢?
陈小阳:为什么呢?
欧阳云飞:因为广告词写得好。
陈小阳:说的对广告词写得好。
是谁写的呢?
欧阳云飞:我当然是我。
陈小阳:肯定是我写的。
我给大家唱首歌,肯定是我写的。
欧阳云飞:我给大家作揖了,肯定是我写的。
陈小阳:我给大家鞠个躬,肯定是我写的。
欧阳云飞:我给大家跪下了,肯定是我写的。
陈小阳:谁呀!
欧阳云飞:怎么了芳芳?
陈小阳:怎么了?
芳芳:我们家云飞不跟你干这些事。
陈小阳:这,这不能跟我干这些事。
欧阳云飞:哎小阳!
小阳!
陈小阳:没事,我没事我没事,没事,你忙。
欧阳云飞:你为什么要这样对待小阳?
芳芳:你看看他都带你干了些什么?
洗澡,桑拿,唱歌,跳舞,陪吃陪喝,这些是你该干的事吗?
他会把你变得和其他人一样的,你知道吗?
欧阳云飞:我愿意跟别人一样。
芳芳:你不能变得和其他人一样。
欧阳云飞:就一样。
芳芳:你不能!
你是个诗人!
欧阳云飞:什么诗人,实话告诉你吧,婚礼上那首诗就根本不是我写的,那是裴多菲的诗,三年了我一个字都没写过。
芳芳:你就是个天才的诗人!
哑孩子在露水里寻找他失去的声音,就像我在人群中寻找丢失的你一样。
能写这样诗句的人就是天才!
欧阳云飞:我神经衰弱没有我的枕头我就睡不着觉,我还有幽闭恐惧症。
我怎么可能是诗人我?
干什么你?
开门!
开门!
开门!
芳芳:我知道幽闭恐惧症,就是不能忍受狭小的空间,不能长时间地呆在黑暗封闭的屋子里。
你不能坐电梯,不能坐飞机,在不适应的环境里面,你会心慌,会吼叫,甚至会盗汗有的还会昏厥。
可是这些都是会治好的,你怕什么呢?
你看你现在。
独白:狭小的空间,封闭的飞机,晃动的船体,我从来就不害怕。
我害怕的是另外的东西。
不被重视,被人群抛弃,没有才能,成为一个失败者。
谁不害怕呢?
主持人:观众朋友大家好,欢迎大家收看我们的节目,给大家介绍我们的嘉宾:诗人,欧阳云飞。
男小贩:嗨,这不是跟芳芳好的那个男的吗?
欧阳云飞:——诗歌的一种胜利—— 旁人:嗨,他也能出名?
主持人:作为一个诗人您怎么看今天的这个时代?
服务员:上次被关到电梯里了。
陈小阳:你能会儿啊。
欧阳云飞:诗歌需要永恒的革命,每个诗人,每一个诗人总是在不断地使自己眼前的这个世界变得陌生化,是对现实生活的一种颠覆—— 陈小阳:欧阳云飞你真行,你就胡说八道吧。
欧阳云飞:我现在想谈的是一种大诗歌的概念。
广告:像白的一样白,像新的一样白,像刚搬进来的时候一样白。
爱家涂料。
欧阳云飞:我不行了,我撑不住了,跟你在一块儿我觉得难受。
我不是说你不好,你很好。
但我不是你想要的那种人你明白吗?
我以为我自个儿是个成功的诗人,我太想成功了,我太想让你为我感到骄傲了。
因为是你让我对生活又产生了欲望。
可是我越这样想,就越没有戏。
算了吧。
咱们算了吧。
芳芳:你是我的红色,就是太阳落山时候的颜色。
你是我的蓝色,他们形容的,大海的颜色。
你是我的粉色,就是桃子成熟时候的颜色,你是我的蓝色,他们形容的天空的颜色。
你是我的颜色。
你是我的白色,这个我知道,是雪花的颜色。
黄色,我也能够分辨,是我们皮肤的颜色。
你是我的颜色,所说的红黄蓝白都是你。
你是我的颜色,所说的红黄蓝白都是你。
还有黑色,这些羽毛的颜色。
欧阳云飞:防疫站的人来了?
工人:来了。
欧阳云飞:那小阳,在哪呢?
工人:不知道我跟他联系不上,没联系上,他手机关了。
欧阳云飞:他没跟你在一块?
工人:没有。
欧阳云飞:他没跟你说什么?
工人:什么也没说。
欧阳云飞:这病鸡有多少只啊?
工人:三四十只。
都已经隔离了,不过很快就会蔓延。
欧阳云飞:我我,我给他打个电话。
……没信号。
工人:哎你赶快去跟隔离,隔离病鸡,你们赶快把所有的病鸡都分离出来,不能让它们再…… 独白:陈小阳失踪了。
谁也找不着他。
他想走就走了,所以寻找是没有用的。
他能抛下一切这样离开,说明我一直看低了他。
我们常常会这样,就算对最好的朋友,也会如此。
欧阳云飞:你为什么叫我诗人?
我不是诗人。
我只不过是个哭泣的孩子,只有洒下沉默的眼泪。
你为什么叫我诗人?
我的忧愁,便是众人不幸的忧愁。
我曾有过微不足道的欢乐,如此微不足道,如果我把它们告诉你,我会羞愧的脸红。
今天我想到了死亡。
我想去死,只是因为我疲倦了,只是因为大教堂的玻璃窗上天使们的画像让我出于爱和悲而颤抖。
只是因为,而今我温顺得像一面镜子,像一面不幸,而忧伤的镜子。
你看,我并不是一个诗人。
我只是一个想去寻死的忧愁的孩子。
你不要因为我的忧愁而惊奇,也不要问我,我只会对你说些,如此徒劳无益的话。
如此徒劳无益,以至于,我真的,就像快要死去一样大哭一场。
我的眼泪,就像你祈祷时的念珠一样忧伤。
可我不是一个诗人。
我只是一个,温顺,沉思默想的孩子。
我爱每一样东西的,普普通通的生命。
我看见激情渐渐的消失,为了那些离我而去的东西。
可你只是笑我,你不理解我!
我想,我是个病人,我确确实实是个病人,我每天都会死去一点。
我可以看到,就像那些东西,我不是一个诗人。
我知道,要想被人叫做诗人,应当过完全不同的另一种生活。
天空,在烟雾中被遗忘的,蓝色的天空,仿佛衣衫褴褛的逃亡者般的乌云,我都把它们拿来,渲染这最后的爱情。
这爱情鲜艳夺目,就像痨病患者脸上的红晕。
欧阳云飞:她肯定是去海南,晒太阳吃螃蟹了。
小妹妹:芳芳姐姐说,她再也不回来了。
独白:芳芳真的没有回来。
她辞掉了饭店的工作坐上她喜欢的飞机,走了。
最近飞机调整了航线离小镇越来越远了。
飞机飞过的时候,我会想起她。
也许她正在飞机上往下看呢。
那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梦见院子里长出一棵树,树上长满了一首一首的诗,都是真正的诗。
一张张写在白色的稿纸上,在风中哗哗作响。
我和芳芳,就提着篮子在树下摘诗,好大的诗啊!
陈小阳寄来一张明信片,只是道一声平安,他没有说他在哪儿,反正,你不必为他担心,他总是有新主意。
欧阳云飞:来了。
小国:芳芳有消息吗?
欧阳云飞:没有。
小国:你是不是要走啊?
小国:王梅怀孕了。
欧阳云飞:恭喜你。
小国:还得请你帮一个忙。
欧阳云飞:你说。
小国:给我们的孩子起个名字吧。
欧阳云飞:好。
小国你是姓?
小国:马。
欧阳云飞:马…… 欧阳云飞:我再也不想写诗了。
陈小阳:我再也不想养鸡了。
独白:我31岁的时候,像马雅可夫斯基一样剃成了光头。
我知道我可能永远都不了他那样的诗人。
但我像他一样,剃成了光头。
他曾经说过,人,必须选择一种生活并且有勇气坚持下去。
我希望,至少能有他那样的勇气。
孟京辉给我们做了个选择题——你确信自己幸福吗?
如果答案是“否”,就一定来看《像鸡毛一样飞》。
我没有看懂这部电影,但我喜欢它。
看不懂也是一种看懂,我的一个朋友说过。
我喜欢,便也算是懂了。
那时候看American Beauty,同样如此。
我惊喜地看到了廖凡有史以来最最嘲讽的表情,我突然觉得秦海璐像我在哪里见过的一个女孩,我也放弃了一贯对于男主角长相的挑剔,原谅了陈建斌那张苦大仇深的脸。
我在这部明显带有话剧风格的电影里,感受到了诗意与怪诞的并存,那种刻意而又随意的风格、突兀的意象、跳跃的叙事,都是我能接受也很欣赏的。
我想,我在电影里看到了诗意存在的荒谬。
色盲的女孩把一个灵感枯竭的诗人当成了自己的颜色,她拼命地奔跑,却无法向前。
我们这个年代的诗意,在污浊的空气中像鸡毛一样地飞着。
还是让我们记住马雅可夫斯基的诗句吧——让那些在欢乐中发霉的人们迅速死亡好让应该成长的孩子们能够成长这一天将会到来他们将用我的诗作为孩子的名字
詩人?
這像一個久遠的詞語,更是一個被人遺忘的行業。
從少年時我就在不斷的再想,詩人是如何過活的,可這個答案,直到今天也不曾明瞭。
若說現在的詩人是靠出詩集掙來的稿費來活,那他得寫多少受人愛戴并廣為傳頌的詩呢?
若得到作家協會的認可,是否可以領工資活一輩子呢?
我不知道這些。
這些離我的生活太遠。
離我生活更遠的是那些古代的詩人,他們呢,靠什麽來走遍名山大川,靠什麽來四處飲酒狎妓。
百姓對待一個詩人的態度又是什麽呢,不會很高吧,打油的不也常常作詩么?
在告別腦中多年的疑惑后,讓時光倒流,回到最初的從前。
我是渴望做一個詩人的。
就在學過那首著名的:“朝辭白帝彩雲間,一行白鷺上青天,飛流直下三千尺,夜半鐘聲到客船”后,我對詩歌產生了一種由衷的癡迷感。
在第一時間把父母給買了但一直沒看的唐詩三百首從玩具箱的最底下,翻了出來,日夜念讀背誦,一副是要成為名揚四海傑出詩人的派頭。
到頭來,終究也沒成為一個詩人,我一度認為是中國現在的教育制度毀了我,扼殺了我的想象力,阻擋了我對詩的嚮往。
在很多年以後我才發現,這只是其一。
其二是在文學青年們刻苦探索文字奧秘的時候,我在假裝成他們跟姑娘們閒聊,訴說著一知半解的文學,寫寫連打油的也不屑于寫的文字,混充詩人。
在騙取了姑娘們情感之後,曾天真的我也在暗自譴責自己卑劣的行徑,那時我清楚知道詩人是混充不得的。
如果當時能看到今天所謂趙麗華那樣的詩人,我想我會繼續裝下去的,繼續欺騙姑娘們的身心。
話扯的遠了,千金難買早知道,我只想說我至今還能保持著對詩的感覺是因為那時真的每天也在吟吟詩,雖然被損友們稱為淫淫濕。
我不是個詩人。
當文學青年已然成為貶義詞,當詩人已經不再受姑娘們青睞的現在,我可以對著身邊每一個認識或不認識的人大聲說出來這句話,並且臉上流露出誰是詩人誰傻屄的不屑神情,渾然忘了自己少年時的理想,也忘了詩是由象我青春時期一樣的人糟蹋的。
直到有一天,一摯友跟我探討起孟京輝來,說孟京輝的先鋒戲劇如何如何之好,拍攝的那僅有的一部電影如何的理想,一直堅持理想的人,一個堅持理想的詩人。
這時我才發覺,原來我離開文藝的道路很多年了,我竟連他口中如此牛叉的人都沒有聽說過。
趕緊在敷衍與忙顧左右而言他中成功的將話題轉移,在轉移之後依舊不著邊調的嘻嘻哈哈,腦中記下了這個名字,準備回家趕緊惡補,好在下次出來聊天的時候能胡亂說出些瑣碎感想,不至於像今天般窘態百出。
先鋒戲劇不大好找,可奇跡的是我的家中居然有這盤孟京輝唯一的電影《像雞毛一樣飛》。
這是很多年前買得,買過之後就扔在一邊,連塑封都沒拆過。
這樣的碟有很多,我習慣在有心情的時候在看早前有心情買得電影。
這樣很好,起碼我總能給自己驚喜。
就這樣在錯失了幾年之後,看到了這詩人的一地雞毛,不,應該是漫天的雞毛。
歐陽雲飛是一個詩人,陳曉陽也是一個詩人。
雖然陳曉陽後來脫離了詩人的行列,做了很多本不是詩人該干的活,比如這次開得黑雞養殖場,他是務實的。
他在得到實際的報酬中,慢慢的體驗著生活,感觸著生命,包括生意場上的爾虞汝詐,包括養雞場中的獨自瀟灑。
他可以在鄙視著歐陽雲飛的時候暗自發笑,也可以在羨慕歐陽雲飛的時候心生感嘆。
他現在的確不是一個詩人,但又有誰能過得他那般詩意,在要用黑雞蛋把白雞蛋趕出百姓餐桌的同時,又把鴕鳥搬回了自己的養雞場。
他的腦海之中永遠有著旁人所不知的奇思妙想,誰也不知道他下一步要做些什麽,就連他自己也不知道。
不知道下一步該做什麽,就和詩中的斷句一樣,下一句和上一句表面上看起來不銜接,卻又絲絲入扣,典型的詩人氣質。
同樣有這氣質而不知道該做什麽的還有一個歐陽雲飛,一個被人遺忘的詩人,他告別了家鄉來到這個北京近郊的小鎮,投靠這個已不和他一條戰線的朋友,沒有行李,除了一本自己的詩集和一個可供睡眠的蕎麥皮枕頭,沒有理想,除了能安穩的睡個好覺做一場滿是詩的美夢。
他不敢想之後的生活,他已經三年沒有寫過一首詩了,就連是否在這荒郊小鎮過之後的半輩子,他都不敢去想,那樣只會讓他不住的心慌,他只有閉上眼睛渴望一個安靜的環境。
可惜這個每隔三分鐘就有一架飛機飛過的地方并不能讓他安靜,周圍的一切環境都讓他感到恐慌,恐慌到不知所措。
但生命總是充滿奇跡,就像索然無味的生活也有精彩一般。
幽閉恐懼癥的詩人和色盲癥的服務員也是一個不錯的組合,雖然感覺有些奇怪,完全沒有談情說愛就躺在了一起。
當然這也算是詩人的一種特質吧,縱觀古詩,也沒幾個詩人詳寫愛情的,他們筆下對淪落風塵的女子到是著墨不少,看看歐陽雲飛,或許也如此吧。
本故事中沒有他出入風月場所的情景,這也很正常,因為他是一個失敗的詩人。
失敗的詩人是不需要風流的,他們的風流已被雨打風吹去。
於是一切詩歌變得恍然若夢,感覺在眼前卻怎么也捉不到。
捉到的感覺又是什麽呢?
當那張改變命運的盜版光盤使用的得心應手之後,一首首好詩出來了,可那是自己的心情么?
知名詩人的生活是他能過慣的么?
他能面對自己的生活么?
笑笑。
只能笑笑。
如果說在笑之外,還有什麽的話,那是無止盡的自責與懊惱,用錯誤的手段享受了本不該自己享受的東西。
這東西本不是自己的,就像那詩一樣,不管怎么優秀,也是在剽竊。
沒人知道的事,和沒發生過的事,是不一樣的。
面對墻壁的時候,看見那滿墻的眼睛,是否看到自己,是否看到自己的心靈。
陳曉陽看到了,離開了他的事業。
歐陽雲飛看到了,離開了愛他的女友。
就連患有色盲癥的芳芳也看到了,離開了她的故鄉。
我呢?
離開還是堅守?
關了電視的我長久的想。
離開和堅守都不是問題,我的問題是該改變現有的生活。
夢想要變成理想,理想要變成現實。
當然,這話說說很容易,做起來太難。
不過難也要做,想中彩票也要去買才行的。
於是乎放下這的沉重思想,出門去買彩票。
我的背影和片尾處歐陽雲飛的背影如出一轍。
失望中尋找希望,落寞中帶著歡暢。
其实我们不只一次讨论过这类似的问题。
我们常常会想将来怎么办,将来会遇到如何如何多的阻碍,昨天阿pia还跟我说一定让自己想清楚再去做,别浪费自己时间也别让自己后悔。
我说我想好了的。
这样的问题有人需要花一辈子的时间去想,有人只需要几分钟。
这就像欧阳云飞和陈晓阳一样,一个一辈子的理想就是当一个作家,而另一个的理想天天换,所以至今他也达成了好几个愿望。
我需要几个理想?
或者是我能否有那个勇气?
就像欧阳云飞在三十岁的时候学着马雅科夫斯基一样剃了个光头走在灰白色的大街上,他说他至少该有那种坚持的勇气。
虽然我们都知道,不一定真的能做到选择并坚持……回到电影。
最直观而整体的印象就是灰白色,全体涂成白色的房子、深色的衣服、暗绿色的干草地等等等等……拼贴出这个理想匮乏的小镇。
人们都古里古怪,他们比起自己的生意似乎更加关心那个剃头的家伙是不是故意给别人剃到了眉毛,或是用自己的生意来赌气。
看起来就是那么可笑。
欧阳云飞总是抱怨:“你瞅瞅你住的是什么地方!
这镇上都什么人!
都什么旅馆!
什么店什么服务员!
”以及“跑的什么步!
这什么路!
什么桥!
什么空气……什么日子!
什么生活!
”他喊够了,发泄完了,还是要面对。
要面对写不出诗的痛苦、面对生活的压力、甚至要面对马晓阳的逃跑。
这就是生活,就是活生生的现实,压得人皱着眉头喘不过气。
很多人是有理想的。
比如方芳,她不想总是个服务员,她想当空姐,她知道每一班航线,知道上海的天气如何,可她色弱。
“分不清蓝色和绿色对谁会造成妨碍呢?
”“可总有什么地方会出问题的,对不对?
”她自己也知道,有些理想真的是遥不可及,她有的只是坚持的勇气。
而那个结婚的男人(原谅我忘了他的名字)。
他苦苦哀求欧阳云飞给他写一首诗,最后他如获至宝的把裴多菲的诗在婚宴上大声朗读。
为了读出这首诗,他喝了很多杯酒来壮胆。
而到了最后,又以一句毫不相干的话结尾:“最后!
所有的保险丝都换新的了!
”众人鼓掌喝彩……看来,这个时代很多人真的不需要诗……这并不能说明很多人没有理想,只能说这些人的“不需要”为想成为一个著名诗人的欧阳云飞造成了阻碍。
而他自己也越来越匮乏,利用盗版光盘里的作诗软件一举成名然后享受这种成为名人的喜悦,坐在演播室里胡诌一通,参加文人墨客的聚会。
可他是心虚的,成名之前的心虚是因为自己不出名,当他在警察面前说自己是诗人是明显的表现出底气不足,因为没人知道他,也没有人需要他。
成名之后他的心虚是因为那些为他换来荣誉的诗歌并非出自他笔下。
最后那个盗版软件到期再也不能用时也意味着他的理想又如泡影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说起来很可笑,他未成名时表现出的底气不足我也常常有,所以这种心态于我而言是很容易产生共鸣的,不过往往也容易让我觉得无地自容……欧阳云飞也常想放弃成为一个诗人的理想,当方芳对他说你不应该和别人一样,你就是个诗人!
可欧阳云飞用孩子般倔强的语气回答:“我愿意跟别人一样!
就一样!
”因为他不被别人需要,不会被人记得也不曾被谁提起,这种被忽略的感受比幽闭恐惧症更加恐怖。
他说他其实不是害怕黑暗狭小的空间,而是害怕不被人需要。
正如电影开头那样,欧阳云飞和马雅科夫斯基的画像面对面坐着,一个目光犀利审视着画外的世界,而另一个犹豫不安,缺乏自信。
最后一个西红柿扔到欧阳云飞的脸上,也是扔到画像上,似乎惊醒了这个迷茫在梦中的人,提醒他必须做出一个选择。
而在片子快结束时,这个镜头又重复出现,这时的欧阳云飞再次惊醒,他也许做出一个这样的选择:不管走怎样的路,至少怀揣勇气走下去。
今天看了<像鸡毛一样飞>.脑子里一直回旋着的,是<黑眼睛的姑娘>,<太阳照常升起>结尾那支忧伤的民歌,忧伤得像在路的尽头再没了希望,又像失去了路的尽头看不到希望.云飞在废弃的鸡场诉说出来的那首诗(因为朗读背诵朗诵都不合适,就用了诉说这个蹩脚的词),我一句句听写了出来,原来是马雅可夫斯基的诗,一首丰盛而又贫瘠的诗.那是在别人眼里的丰盛,而作者自己诉说出来的贫瘠.这就是诗人,"你自己没有希望,但是可以让别人燃起对你的希望".就像云飞之于方芳.过于纯粹的精神让诗人在生活中找不到出路找不到救赎,却让世人知道精神还能有所仰望.他们像观光客一样在精神的世界里进进出出,觊觎一番,各取所需,只有诗人坚持并怀疑着他们的梦想.其实,我没有看到云飞的才情.话剧般的电影,用话剧般的台词只着重刻画了他的怯懦与彷徨.当他在机场,拿错了包,丢失了证件,没有工作单位,没有人愿意为他证明的时候,一句"我是诗人"在警察前是如此的可笑与狼狈.卖烟的也听不到他说话;一首诗不如一句"保险丝全换新的了"能博得喝彩;赫拉克利特顾城朱自清高尔基莎士比亚全拿去推销黑鸡蛋..........这个有幽闭恐惧症的诗人,在幽暗的房间用盗版光碟炮制诗歌炮制成功,却炮制不掉内心的荒芜.原来在这个现实的任何一处,不论是平庸还是成功,不论是俗人的婚礼还是文人的酒会,都是逼仄得让理想生疼.云飞内心的本质,便是不能靠近,不能相信,不能投入,也活该最后所有的"成功"到头来还是烟消云散.志不同道合的陈小阳突然失踪,寄回来一张明信片证明这部电影还不是魔幻现实主义.方芳离开了.云飞做了一个梦."我再也不想写诗了",云飞,是不是一直怯懦下去,也需要勇气?我不是一个诗人,我只是一个孩子,有着细微和盛大的快乐和悲伤.只是我再没有勇气把它们都表白出来,于是它们都枯萎了.这就是理想主义面对现实主义时的面有惭色又心有不甘.你为什么叫我诗人我不是诗人我不过是个哭泣的孩子你看我只有洒向沉默的眼泪你为什么叫我诗人我的忧愁便是众人不幸的忧愁我曾有过微不足道的欢乐如此微不足道如果我把它们告诉你我会羞愧得脸红今天我想到了死亡我想去死只是因为我疲倦了只是因为大教堂的玻璃窗上天使们的画像让我出于爱和悲而颤抖只是因为而今我温顺得像一面镜子像一面不幸而忧伤的镜子你看我并不是一个诗人我只是一个想去寻死的忧愁的孩子你不要因为我的忧愁而惊奇也不要问我我只会对你说些如此徒劳无益的话如此徒劳无益以至于我真的就像快要死去一样大哭一场我的眼泪就像你祈祷时的念珠一样忧伤可我不是一个诗人我只是一个温顺 沉思默想的孩子我爱每一样东西的 普普通通的生命我看见激情渐渐地消失为了那些离我们而去的东西可你只是笑我你不理解我我想我是个病人我确确实实是个病人我每天都会死去一点我可以看到就像那些东西我不是一个诗人我知道要想被人叫作诗人应当过完全不同的另外一种生活天空 在烟雾中被遗忘的蓝色的天空仿佛衣衫褴褛的逃亡者般的乌云我都把它们拿来渲染这最后的爱情这爱情鲜艳夺目就像痨病患者脸上的红晕
这一天将会到来 他们将用我的诗作为孩子的名字 —— 马雅可夫斯基 你是诗人?
在喜欢诗人的姑娘渐渐变少的今天,这个曾经光荣的问号是否让你有些尴尬?
像鸡毛一样飞,符合装逼小资的文艺情怀,同样是瞎扯,比那时花开靠谱多了。
因为孟金辉说的没错,理想主义是我们内心最柔软最美好的部分。
年轻的时候人人都有理想,年轻的时候人人都是诗人。
但是现在,人们需要的不是诗,是鸡蛋。
“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寻找黑鸡蛋。
” “今天我想到了死亡,只是因为我太疲倦了。
”只是因为看见一枚羽毛,没有人再想到被天空划过的那片云朵为什么颤抖。
“我是一个病人,每天都死去一点。
”只是因为我选择了做一个诗人。
火车开了 带走脸和一张张报纸 带走手、外衣和灵魂 孩子在露水里寻找他丢失的声音 就像我在人群中寻找你的踪迹 —— 像鸡毛一样飞
陈建斌,一个很有张力的演员。
廖凡也不错 第二次看,不得不再感叹一次:这是一部很有意思的片子 原来西红柿是可以吸的,尝试一下 看到后面,有点累,因为情节太跳跃,看完的欲望让我继续 那张反复出现的马雅可夫斯基的画像让我记住了这哥们,也对他的诗、人有了一丝好奇 在83分30秒出现了一句挺带劲的话,人,必须选择一种生活,并且有勇气坚持下去(我31岁的时候像马雅可夫斯基一样剃成了光头,我知道我可能永远都成不了他那样的诗人,但我像他一样剃成了光头,他曾经说过:人,必须选择一种生活,并且有勇气坚持下去。
我希望,至少能有他那样的勇气)
难看至极,故事性极差
连电影都留着先锋戏剧的成分,其实孟京辉拍电影吧,估计中国能出现个超现实主义或者独创一个新的流派,导演想法多,镜头语言表达能力强,不过用光还是戏剧那一套,太明显了,几处的调度挺像MV的风格。
无聊
《暗恋桃花源》让我想到这部片子 也是大一时老师放给我们看的 还想有空再仔细看一遍
装X,就廖凡是亮点
孟京辉话剧风格浓郁的一部电影,冲击力远远不及其恋爱的犀牛。
文艺小众片。孟导,您还是专心导话剧吧。您导的电影怎么看怎么像话剧。
有点意思,就是压抑!不想看第二遍
陈建斌和秦海璐综艺里还不太熟?陈建斌是本色出演现在也写诗?片子里的诗不怎么样
cliche
廖一梅的泛滥的腔调是败笔,不过没有这种泛滥也不会有这电影。
诗歌已死,你看马雅可夫斯基也流下了蛋黄泪。
有点意思。“人,必须选择一种生活,并且有勇气坚持下去。”
艺术需要美感,深入浅出比故作深沉要难得多,难以欣赏这种电影
开头还像电影,后头完全变成话剧了,各种超现实的镜头,除了痛仰那首《复制者》不怎么协调,其他的音乐都很好,看片尾的工作人员真是群星云集啊!
戏剧和电影是两门手艺,没事儿别呛行
&#34;我知道所有的航班时间 知道上海的六月爱下雨 巴黎的罗浮宫每个月的第一个星期天是免门票的 我还知道空中小姐的身高伸手一定要够得到行李架 她们口红的颜色一定要是朱红和玫瑰红&#34;
老孟,你还是好好导话剧吧。无病呻吟,故作文艺。这片看得我实在头疼
人,必须选择一种生活并且有勇气坚持下去。我希望,至少能有他那样的勇气。
像现代诗一样,看不明白讲什么